這個什麼緊急的軍務頗有些奇怪,出了城,婉兒一騎當先徑直往山上去。
上官赫飛縱馬跟在後面,緊緊抿了薄薄的唇也不發問。他根本沒心思發問,也沒有心情思考。他的眼睛正起勁盯著自己極力想轉開的地方。
從後面的角度看,那纖細的身影窈窕動人,有些擾人心智,但是又比在正面看她的危險小了許多。饒是如此,他還是盡量想讓自己和婉兒拉開一定的距離,但是閃電有點不配合,老是要趕著上去和雪兔齊驅並進。
於是上官赫飛又在婉兒的身邊了,隔得很近(因為閃電有意無意老往雪兔旁邊挨),他可以清晰聞到婉兒身上散發的陣陣幽香,這時他看到她轉頭向他一笑,眼波流動嫵媚之極。
上官赫飛狠狠拉緊了韁繩,面無表情直視前方。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費了多大的力才將自己的眼睛從那張淺笑盈盈的臉上挪開。
上官赫飛有些神思恍惚,以至沒注意自己到了哪裡。這是一道鋪滿白雪的山澗,幼時他常跟了父親在這附近打獵騎射,這一帶渺無人煙,飛鳥都難得見一個,在這裡執行什麼軍務?他終於想到了自己該想的問題,可是立刻又分了神,因為那纖細的身影挨了過來,低聲道:「上官將軍,就在前面了!」
她湊得很近,一股如蘭的香味幽幽鑽進鼻間。上官赫飛地心跳忽然快了幾拍,不敢正視她的眼低聲道:「嗯!」
沒想得到計劃會這樣順利,婉兒大喜,小聲道:「這是一個悍匪,就藏在前面的山洞裡,我得到消息他現在出去了,我們先進去守著等他回來時來個甕中捉鱉,到時候讓他插翅難飛!。」
上官赫飛耳中含含糊糊聽著,身子想要避開卻又捨不得避開。艱難低聲道:「嗯!」心緒難寧之下自然判斷力降低,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婉兒臉上露出了一絲小狐狸一樣的笑容,也沒有注意到李副將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徹底掉隊。
前面白雪掩蓋下有一個山洞,洞口看起來極窄。只容得下一個人彎著腰通過,到得洞前婉兒便要彎腰進去,上官赫飛一把拉住她。
「我先進去瞧一瞧!」他沉聲道。
——敵手不明,他不要她去冒險!婉兒明白他的意思。心中頓時一暖,笑容也格外溫柔起來。
山洞裡黑咕隆咚,什麼也瞧不清,上官赫飛在洞口凝神傾聽片刻。確定裡面沒有半點聲響,這才晃燃了火折子進去。
這是一個不大的山洞,洞裡果然有人居住過的痕跡。角落裡有鍋碗瓢盆什麼。還有一大堆的柴火。旁邊有臘肉香腸什麼。十分豐富。上官赫飛轉向另一邊,立刻就有些驚奇。這個角落裡居然有一張床。一張十分講究地床。厚厚的稻草上鋪了厚厚的褥子,是錦繡的大紅鴛鴦被面,那鴛鴦繡得十分傳神,栩栩如生在水裡游動。
「這悍匪……」上官赫飛地目光在鴛鴦戲水的花被子上流連,「莫不是女的?」
婉兒也一臉嚴肅狀,裝作在洞裡走來走去觀看,聞言點頭,「嗯!像是個女的,還專門要蓋什麼鴛鴦被子,不害臊!」心裡已經狂笑得不行,自然是女地,這便是你的未婚妻子步小姐的準備的嫁妝鴛鴦被子呢!
還想鴛鴦戲水,本寨主,啊,不!本將軍給你來個棒打鴛鴦!她笑瞇瞇左看右看,忽然虛晃一指,「這是什麼?」
上官赫飛便走了過來,此時地距離已離洞口有些遠,離婉兒又太近,只見她瞧著他嫣然一笑:「大哥!」
她這次出現一直以同僚身份說話,稱呼也都是上官將軍,此時忽然親熱叫大哥,上官赫飛便是一怔,便在此時洞口處忽然傳來轟隆隆的聲音。上官赫飛暗叫不好,低呼一聲:「快走!」手臂一長便將婉兒攬入懷裡,身形頓起,向洞口飛掠而去。
然而他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將到洞口幾步遠的地方,只聽得隆隆作響,洞口滾下一塊大石頭,瞬間堵住了出口。
上官赫飛身形一轉放下婉兒,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雙掌一發力向大石頭推去。這一推之下力道非凡,可是那大石頭竟似生了根紋絲不動。上官赫飛心裡一沉,重新發了十成功力再推去,還是紋絲不動,只聽得洞外有人卡擦卡擦踩著雪,不一會兒就漸行漸遠。
上官赫飛毫不氣餒,連連發掌,卻難以動憾那大石頭半分,他精疲力竭卻不想放棄——不推開地話,他和婉兒都會被困在這山洞裡,這裡渺無人煙,就是求救也沒人聽得到。再深吸一口氣還待再推,一隻柔軟地小手伸過來握住了他。
「大哥,歇一會兒!」婉兒柔聲道,遞了一張潔白地絲巾過來,輕輕拭去他額上的汗珠。
「對不起,都是我一時疏忽,才讓你陷入這山洞!」他歉然道。行軍打仗多年,他已經培養出極其敏銳地感覺,在踏進這個山洞時就應該留意四周的動靜,但是今天居然都忽略了。
是忽略還是因為自己心不在焉,他不敢多想,只是歉然道:「我休息一下再來,一定要打開山洞!」
那張柔軟的絲巾微微停留了一下,烏漆漆的大眼睛定定瞧了他,她輕聲笑道:「這麼急,惦記著趕快回去拜堂麼?」
上官赫飛的重重重一擊,失聲道:「不,不是!」
婉兒的嘴角漾出笑容,「那就好,這塊大石頭這麼大,我看我們是推不開了,不如休息一下。李副將在後面還沒跟上來呢,他找不到我們必然要回去通報。到時候把人找來我們不就可以出去了!來的及時地話……」眼波流轉,似笑非笑瞧著他,「來的及時的話還可以趕上拜堂成親,然後是洞房花燭……」
「我不要洞房花燭……」他猛然聽見自己的聲音在低聲道。
「什麼?」烏溜溜的眼睛裡有什麼東西在閃動,含笑望著他。
「沒什麼!」他霍地扭開了頭,扭的幅度很大,簡直要拉傷了頸部的肌肉,他板了臉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來,裝作觀看山
情況。
「大哥。這洞裡地生活用品好像很齊全啊!咦,這裡還有一隻烤鴨……」婉兒忽然驚喜叫起來,拿了一隻香噴噴的烤鴨跳過來。不僅僅是烤鴨,一會兒他們就在洞裡找到了一條同樣烤得香噴噴的豬腳。還有一罈陳年女兒紅。
烤鴨的身上還是熱乎乎地,烤豬腳也還冒著微微的熱氣,上官赫飛微皺了眉頭,「看來我們進來的時候驚動了這悍匪。他在附近躲了起來,見我們進洞了就折回來堵上了大石頭!」
「應該是這樣,應該是這樣!」婉兒連連點頭,拿小刀割下一小塊嘗了嘗:「嗯。真好吃,早就想吃這樣的烤鴨了!」忽然意識到什麼,忙嘻嘻笑:「我是說這悍匪地廚藝還真好!」
「事到如今也只有等待救援了。」上官赫飛無奈歎了口氣。
「就是就是。急不得急不得!」婉兒喝下一口酒贊同。
「你好像一點也不害怕?」上官赫飛終於發現這個重要的疑點了。
「呃。這個啊。這個,我覺得這裡有酒有肉。又沒有什麼壞人,有什麼可怕?再說了,有大名鼎鼎的上官將軍陪在身邊,我還怕什麼呢!」她趕緊拍上馬屁。裝作不在意瞟了瞟,還好,上官赫飛的臉色如常,沒有懷疑地神色。
「大哥,這是上等的女兒紅,來,快嘗嘗!」她趕緊從角落裡拿了酒杯滿上,雙手捧到上官赫飛面前。
上官赫飛的眼光炯炯落在她地手上,眼裡有光芒一閃,似乎若有所思,隨即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小地時候我經常和父親在這附近打獵,這裡渺無人煙,地確是個藏身的好地方!」他自斟了一杯緩緩道。
「是啊是啊,我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裡……」婉兒驀地住口,接著格格笑起來,「才找到那悍匪就藏在這裡!」
「這洞裡地佈置也不錯,可以在這裡面生活個十天八天不成問題!」上官赫飛環目四顧,眼光落在整整齊齊的鴛鴦被子上。
「不錯不錯!」某人的心底樂開了花,當然不錯,不是巧手,能把這山洞折騰得這麼漂亮?
這當兒,她的靴子上雪化開了,凍得連連跺腳。
上官赫飛也不說話,逕直到柴堆前搬了柴火到洞中間,婉兒忙去幫忙。
「這悍匪什麼都想到了,就是忘了生一堆火!」上官赫飛淡淡道,將火堆點燃。
「或許她剛睡醒什麼,或者又才從外面回來還沒來得及!」婉兒趕緊幫助悍匪辯解。
火苗燃起來,紅色的火苗,散發出陣陣暖意。這時婉兒才發現自己身上好涼,那龍威大將軍的鎧甲亮閃閃的確漂亮,可惜實在不夠避寒,她的牙齒禁不住格格打起寒戰。
上官赫飛瞧了她一眼,忽然避了開去,低聲道:「鎧甲寒冷,先脫下烤烤火吧!」將身上的大髦解下遞了過來。
婉兒的臉紅了紅,雖然此行的目的有很多打算,自己在上官赫飛面前也不止一次寬衣解帶,可是每一次也還有些羞怯。
見她吶吶不做聲,上官赫飛的臉色沉了沉,「快解下,要不然會著涼的!」將大髦擱在旁邊的凳子上,起身走到洞口。他的本意是要避開,可是洞裡的火光卻清楚地現出了後面的影子,——她在緩緩解著鎧甲,上官赫飛忽然覺得心跳有點快,呼吸也有點困難。
只聽得窸窸窣窣,接著是低聲咒罵,最後是婉兒無奈的低喃,「什麼龍威大將軍的鎧甲,看起來威風,怎麼脫也脫不掉!」
軍隊的鎧甲是一層層穿上去的,沒有經驗的將軍還要在親隨的幫助下穿上,脫下自然也非易事。龍威大將軍才就任,想必一個人是折騰不下來,上官赫飛不得不折了回來。
「這裡,」他卸下肩甲,「先要脫掉這裡,然後是這裡,這裡……」看著那張氣急敗壞的小臉,心裡不由有些好笑。
「還有這裡……」他輕輕卸下最後一層的時候,忽然覺得有只小手在輕輕撫弄著他的頭髮,那樣輕柔,簡直是致命的誘惑。
上官赫飛緩緩抬了眼,迎上了一汪春水,煙波浩渺,迷離看著他。
「快,快把衣服披上,當心著涼!」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很不連貫,很不清晰。
「不穿,就要著涼,你都要娶新娘子了,關心我做什麼?」忽然有很多委屈湧上心頭,她哽咽著要推開他。
上官赫飛的眼中閃過一抹痛楚,深深瞧了她,固執地要將大髦披在她的肩上。
「我說了不穿,不要你的關心!」婉兒半賭氣半撒嬌,一把推開,卻不料推下了大髦,那大髦剛好就掉在火堆裡,狐皮的大髦,很易於燃燒,於是立刻轟地燃了起來。
「哎呀!燒著了!」婉兒忙伸手要撈,卻被上官赫飛一把拉進懷裡,如鐵的手臂緊緊擁了她,他的眼神裡燃燒著狂熱的東西,啞聲道:「真的不要我關心麼?」
「不要!」她掙扎不開,捏起拳頭瘋狂打在他的胸膛上。
「真的不要麼?」他並不理會如雨的拳頭,咬牙道。
「不……要……」後面的話便封存在火熱的吻裡,他如饑似渴吻著她,掠奪一樣吻著她,再也不留給她半點說話的餘地。
如雨的拳頭逐漸緩下來,變成了慢慢敲打,繼而是撫摸,在他的胸膛上慢慢滑動,慢慢滑進他的衣衫,緊緊貼在那結實的胸膛上。
或許是因為加了大髦的原因,火已經燃得很旺了,妖艷的火舌騰起、飛舞,山洞裡的溫度驟然升得很高,像個大火爐。洞子裡兩個相擁的身子也像個火爐,一個燃燒到極點的火爐。
這時候,洞外有人跺著腳輕聲抱怨了,「這麼冷的天,真想有個火爐烤烤啊!
「早知道就自己留個烤鴨啃啃,肚子好餓啊!」還有一個聲音在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