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 最後卷 第四節 婚禮(四)
    屋外的風雪更大,寒風凜利,屋裡卻溫暖無邊。靠牆的地方有一個小炭爐,悠悠的跳著歡快的紅色火苗,映紅了屋裡的人的臉。嬌艷欲滴的紅的臉,似乎是喝醉了酒,伴著急促的呼吸,還有洪水般決堤的渴望,鋪天蓋地而來……

    火熱的吻,火熱的渴望,像熊熊火焰燃燒……

    寬鬆的男人衣服已經在熱烈中慢慢散開,婉兒的手緊緊摟了上官赫飛的脖子,那具強壯有力的身軀已經完全覆蓋下來,再也沒有一點縫隙。炙熱的唇沿著脖子燃燒下去……

    「大哥……」喃喃的低語從她的嘴邊逸出。

    「婉兒……」低低的呼喚,伴著急促的呼吸。

    便在此時,上官赫飛的身子忽地一僵,隨即翻身一滾將她擁入床的深處,與此同時左掌揮出,一聲低喝:「誰?」

    窗外有人格格怪笑,正是紅鸞的聲音,「婉兒小姐,你沒事吧?」接著就是院子裡的鬧麻麻的聲音,「在這邊,在這邊……」眼看就要湧到。

    婉兒在水深火熱中忽地清醒,才看見自己已經衣衫半開,露出雪白的脖頸,脖頸上是可疑的紅色的痕跡,那模樣真是說不出的曖昧。臉上頓時一紅,一直紅到了脖子,再看上官赫飛,也酡紅著臉頰,似乎喝醉了酒,平日裡深邃的眼亮晶晶。似乎藏了水銀在流動,是紅色地水銀,映著未褪的紅色的激情。

    四目相對,倆人都羞得無地自容,上官赫飛霍地躍起,身形一轉就扔了一件大髦過來裹在她身上,隨即在旁邊的衣架上扯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

    他在窗口站定。

    紅鸞的殭屍臉從窗戶裡探進來,拂了一把散發格格笑道:「好徒弟,我打擾了你的好事沒有?」

    上官赫飛臉色一沉。「誰是你徒弟?」挑了前半截回答,後半截的話還是讓他忍不住心怦怦跳。

    「好徒弟,我也不是存心來搗亂,關鍵是你家的人太多打得又太凶。我和老頭子快抵不住了,所以來叫婉兒小姐快走!」紅鸞一點也不介意上官赫飛的冷冰冰,還是咯咯笑。

    這時婉兒已經含羞束好了大髦,走到上官赫飛身後低聲道:「大哥!」

    「你。你走吧!」上官赫飛深深看著她,忽然淡淡道:「衣服就送給你,以後在這樣地黑夜不要再出來亂跑了,很容易生病的!」

    婉兒的紅暈一下褪了色。啞聲道:「你,你說什麼?」她忽然急切抓住他的衣衫,「我來地目的其實。其實是……」

    窗外已經湧來一大群人。高聲叫道:「在這裡。在這裡……」只聽得光當光當,紅鸞的鐵爪子已經和來人交上手。紅鸞咯咯笑:「什麼大將軍府。乾脆叫大牛皮糖府,黏上了就甩不掉,還一來就是一群。」

    「你到咱們府上來搗亂,還七七八八有這麼多堂皇的借口,死殭屍,看刀!」

    只聽得噹的一聲,餘音裊裊,似乎是兩樣極堅硬的東西碰撞。接著就聽見紅鸞大叫:「不打了不打了,你拿了什麼大刀來,我的鐵爪又剛被你兒子削掉,我自然不是對手!不打了不打了,你們這叫以多勝少,倚強凌弱……」

    「哈哈哈!輸了就是輸了,還找這麼多借口,也罷!只要你乖乖投降認輸再跪下磕幾個響頭,老娘就饒了你!」老太婆哈哈笑。

    外面打得不可開交,屋子裡婉兒扯了上官赫飛地衣袖焦急道:「我來是要告訴你,我和蕭勁沒什麼,我只是把他當做朋友,一個好朋友!」

    上官赫飛定定瞧了她,深邃的眼便微微一動,有又驚又喜的眼光閃過,抬了手要撫上她地臉,卻緩緩放下,湧上悲哀地神色來,「太晚了,太晚了!就算你說地是真的,我也已經……」

    「砰」地一聲屋子裡飛進一個人來,卻是上官家的一名家丁,睜大了眼怔怔瞧著他們。

    婉兒也鬆了手退後幾步,怔怔瞧著上官赫飛,眼裡慢慢蓄了水霧,顫聲道:「我趕了幾天路來找你,原以為,原以為……你,你真的要娶那步小姐?」

    上官赫飛默然不語,眼裡太多的痛苦掙扎。

    「大哥,我是特意來找你的,我們走吧!叫外公給我們主婚!」

    上官赫飛的眼神閃動一下,忽然轉開了臉,面無表情道:「婚期已經定下,實難更改!」

    「你,你,好……」婉兒忽然覺得血氣上湧,簡直要站立不穩,上官赫飛動了一動,似乎要伸出手來扶她。婉兒忽地閃過,冷笑道:「不用你假好心,你便把你的溫柔留著給步小姐吧!」忽地解下身上的大,飛身躍出。

    上官

    然接了大髦,疾步到窗邊,卻見婉兒纖細的身影已到是她的冷笑聲:「紅鸞黑鶴,我們走!」

    「婉兒小姐,你先走,我要和這老太婆大戰三百回合一決雌雄?」紅鸞已經被激起鬥志,兀自還在大呼小叫。卻見黑鶴沉了臉掠過來,「老婆子,快走!你忘了自己的任務了?」

    紅鸞格格怪笑,揮出一抓逼開眾人,和黑鶴一個躍身便跳上牆頭,尖聲叫道:「今天就到這裡,我隨時回來和你比個高低!」

    「來就來,老娘恭候你打架!」老太婆哈哈笑。

    屋子裡,上官赫飛愣了片刻忽然心中一動,掠出窗戶便要追去,迎面有一把大刀攔了下來。「兒子,窮寇莫追,當心埋伏!」他悵然抱了大回屋,那名家丁吶吶道:「少爺,剛才,剛才……」

    上官赫飛揮了揮手,「你去睡吧!」

    那名家丁眨巴著眼走出去,久久想不明白。

    屋子裡的火爐裡,火紅的火苗還在跳躍,被窗外的風吹得東倒西歪。上官赫飛慢慢掩了窗戶在桌邊頹然坐下,桌上還有一件黑色的夜行衣。他拿起那件衣服,桌面已經被水漬浸濕一大片,上官赫飛將衣服貼緊了臉,目中流露出無限的痛苦來。

    他忽地站起,走到父母的門外舉手欲敲。這時聽到上官老爺子喜滋滋的聲音,「這下好了,赫飛終於要成親了,我們也了了一樁心事!」

    「就是!我盼孫子都盼得快發瘋了,這一次可算如願了!不過我看今天這幾個人來得蹊蹺,明天要囑咐府裡人,多長幾個耳朵多長几雙眼睛,可不能讓這親事被人攪了!」上官老夫人警覺道,聲音裡仍然有掩飾不住的喜悅。

    上官赫飛的手慢慢放下來。

    走到轉角處,剛才那家丁在黑暗處躲躲閃閃,顯然要向老夫人報告剛才的所見所得,上官赫飛皺了皺眉頭。那家丁有一陣的退縮,但他在這個家裡也呆了幾年,知道上官赫飛雖然面冷話少,其實一點也不可怕。真正說話算數的,還是上官老夫人,雖然平時笑嘻嘻,倘若知道他知情不報,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沉寂片刻,上官赫飛爹娘的房門,終於還是輕輕敲響了。

    好大的風雪,刮在臉上刀割般的疼,但婉兒絲毫也沒有感覺到。在雪地裡疾奔一陣,又慢慢走回來,接著又疾奔而去,再慢慢走回來……

    她反覆重複著這簡單的動作,只苦了後面的紅鸞和黑鶴。紅鸞再也笑不出來,哭喪著臉道:「老頭子,這丫頭還要這樣瘋多久,我的一把老骨頭都快散了!」黑鶴悶了半天,忽然冒出一句。

    「都怪你,好好的小情人親熱你去叫什麼?生米煮成熟飯不就好了麼?」

    「生米煮成熟飯?」紅鸞眼睛一亮,忽然格格笑起來,「好好好,這個主意好!」急忙跑到婉兒身邊。

    「婉兒小姐,婉兒小姐,我有好辦法了!」

    現在婉兒正在背著手練習倒退,紅鸞也只好跟著在雪地裡倒退。

    「我有好辦法了呢!」

    婉兒蹬蹬蹬繼續倒退,紅鸞也蹬蹬蹬倒退,「我把徒弟抓了來,讓他和你生米煮成熟飯,只要事成了,他就賴不掉了!」

    「老婆子,老婆子,別胡說!」黑鶴沒想到自己的一句戲言被紅鸞當做寶貝,慌忙趕上前來,急急道。心裡一個勁的抱怨——這老婆子啊!平時顯得很聰明,怎麼關鍵時候亂講話啊!這個時侯,能說那些東西嗎?而且那叫什麼辦法啊!黑鶴暗暗捏了一把汗。

    果然婉兒若有所思停了下來。眼睛定定瞧著紅鸞,「生米煮成熟飯?」

    「她胡說的她胡說的,婉兒小姐你千萬別理她!」黑鶴趕忙上前來拉開紅鸞。

    紅鸞不服氣道:「拉什麼拉,我們本來就可以把徒弟捉回來!」

    「老婆子老婆子……」黑鶴一個勁的叫,又是眼神又是捏手。眼看婉兒的臉沉了下來,接著死死盯著他們倆。

    ——糟了,真的氣壞了!他悲哀的地想。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哈哈哈,哈哈哈……」婉兒忽然放聲大笑。

    黑鶴平生第一次用惡狠狠的眼光看了看自己的老婆,小聲道:「看吧看吧,你惹禍了吧!」紅鸞哪裡見過他這樣批評自己,眼睛一瞪,就要暴跳著臭罵他的祖宗十八代。也察覺到婉兒的不對勁,跟在後面瞧了瞧,不由吶吶道:「婉兒小姐,婉兒小姐……」

    「生米煮成熟飯!哈哈哈!」婉兒揚聲笑起來。「紅鸞黑鶴,今晚我們不睡了,四下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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