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 第三卷 第十一節 太陽當空照
    上的人並沒有如她想像的睜開眼討厭地笑,還是緊緊只是唇角似乎溢出一絲笑容。

    「陸汝吟,你聽到我說話了?」婉兒大喜,抓起了放在床上的修長的手搖晃,「聽到了還不快起來!不許再睡了,再睡我就生氣了!」

    「姑娘!」門口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如果我沒看錯,這位公子是位姑娘吧?」

    婉兒驀地一驚轉過身來。

    門口站著幾個人,最後一個背著一個藥箱,想來是大夫了。站在大門中間是一個儒雅的中年人,眉目俊雅從容,和陸汝吟有幾分相似,只是眉頭微鎖,臉上溢著淡淡的憂愁。他舉步跨進屋來,淡淡道:「你果然來了!」

    婉兒的後背頓時收緊,慢慢站起身來。剛才她一心放在陸汝吟身上,竟沒有聽到外面有人來。此刻聽了這人的話,似乎已早就料到她一定會來。陸汝吟的朋友以為他被劫報官,難保陸府的人不會誤會陸汝吟的落水與自己也有關係。

    莫非他們早已設下了羅網……

    她身形一動便要往外閃,卻見那中年人的旁邊兩個人忽然也齊齊移動,身形迅疾,立刻就堵住了門的出口。婉兒心中一動,這兩人好快的身法,要從他們手中脫身恐怕有些困難了。她的手便慢慢伸到懷裡,摸到了郭老夫子高價賣給她的笑笑粉。萬不得已時,恐怕只有忍痛扔出了。

    「姑娘!」那中年人似乎看出她的疑慮:「不要緊張,我知道你是汝吟的朋友!」伸手作了個請坐的姿勢,語氣平和,寧靜地面龐上有讓人安心的神情。

    不知怎麼。婉兒忽然就相信了他,慢慢在桌旁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您是陸汝吟地父親陸老爺吧?」

    那中年人點了點頭,也不再和她多說什麼走近陸汝吟。同行的那個大夫也走上前來,拿起陸汝吟的手搭了一會兒脈,沉吟著。

    「蔡神醫,你看……」陸啟鏗輕聲問道。

    那蔡神醫放下陸汝吟的手,並不說話,眼中露出一絲欣喜的神色來。

    陸啟鏗的臉上便有些緊張,想要問什麼卻又一再忍住,袖裡的雙手已經悄悄握住了,攥得指節發疼。婉兒卻已忍不住,直接跟到蔡神醫身前來「陸汝吟他為什麼還沒醒?他到底什麼時候醒過來?你是神醫你為什麼不說話?」

    那蔡神醫也不說話。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巧精緻的盒子,一掀蓋子打開了,裡面並排著一行細小的銀針。蔡神醫拈出一隻,在陸汝吟的身上慢慢紮下,隨即又將其餘銀針一一紮下。

    銀針在燈光下閃著耀眼地光芒。婉兒和陸啟鏗都不敢說話,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施針。

    最後一針紮下,陸汝吟的眼皮便掀動兩下。陸啟鏗大喜,趕緊湊上前去,嘴唇都激動得微微顫抖。先前在門口阻擋婉兒的兩個人是跟隨他多年的心腹,見他如此,不由在心裡暗歎——浙江第一大富陸啟鏗陸老爺在商場上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但關係愛子性命,也是再也無法冷靜淡定。

    見陸汝吟的眼睛動了,蔡神醫大喜,捏住人中處地銀針連連迴旋。以求扎得更深,然後忽然將手迅速往回縮,猛地拔出銀針。左手迅疾將陸汝吟推起來。

    只聽得「哇」的一聲,陸汝吟吐出一口黑血。接著又是全身一顫,卻是蔡神醫的手掌已經貼在了他地後背,將掌力輕輕一吐。

    陸汝吟悠悠醒了過來。

    「吟兒!」

    陸啟鏗大喜之下叫出聲來,但尚不敢上前,直等到蔡神醫放下陸汝吟,望著他笑了笑:「好了!」神色有些疲憊,似乎消耗了極大的精力。陸啟鏗果然不愧是商界奇才,在這時也不忘先說了聲:「謝謝神醫!」

    那蔡神醫淡淡一笑,在桌旁坐下,取了紙筆開始開藥方。

    「吟兒!」陸啟鏗這才撲上前去,輕聲地喚著陸汝吟。這時婉兒也立在旁邊,眼裡閃爍著晶瑩的淚光。他終於醒來了!否則的話,想起這個將木板留給自己,將生還的機會留給自己的男人,而自己回報他的是一記耳光……

    陸汝吟的臉色仍是極其蒼白,微弱得似乎說不出話來,俊雅的眸子裡卻露出一絲笑容來,在陸啟鏗的臉上一轉,那眼神裡寫著我沒事地信號,陸啟鏗的心霎時便放回了肚子裡。

    目光轉到旁邊的婉兒地臉上,婉兒的眼睛正急切看著他,盼望他說出——我已經好了之類地話,卻見那笑容加深,嘴角也微微揚起來,這時他的臉上便又是以前那種笑容——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瞧著她。

    婉兒的眼睛便一瞪,露出凶狠的光來,隨即又是一笑。

    陸公子已經不大礙事,我這裡開了藥方,照著吃幾天神醫將方子遞與陸啟鏗。陸啟鏗也不多說,謝了後親自送他出門,回來便在桌邊坐下了,含笑道:「姑娘,請稍坐片刻!」

    此時婉兒正在觀察陸汝吟的狀況,他似乎疲勞至極,又沉沉睡去。聽到陸啟鏗說話,在屋子裡看了看,確定屋子裡只有自己一個女孩子,於是大大咧咧在桌邊坐下來。

    「請問姑娘如何稱呼?」陸啟鏗恢復了沉穩的風度,淡淡道。

    婉兒雖然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但看他的樣子極其誠懇,也就直接說了實話,「我叫婉兒!」至於姓麼,她輕輕地將其省略了,那個,她實在不想說自己姓胡叫胡婉兒,可是也不能說出真實姓名,於是她甜甜一笑,引開話題:「婉是溫婉的婉,很好聽的名字,對不對?」

    陸啟鏗倒沒有追問她的姓,只是淡淡道:「多謝婉兒姑娘!」招手叫了一人過來,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那人便立刻出了門。

    ——多謝!婉兒及時捕捉到這個詞。什麼意思,謝我什麼?銀子……嘿嘿嘿嘿!

    「汝吟在船上遭人劫持,若非姑娘趕到,也許就落入劫匪之手。」陸啟鏗看了看陸汝吟,眼裡充滿愛子之意。

    「呃,那個……」某人想起自己跳上畫舫的目的,好像也是為了將陸汝吟綁走,不由有些心虛。心虛之下,臉上卻笑得更甜,烏溜溜的大眼睛定定地瞧著陸啟鏗,露出最誠實最可靠的樣子,嘴裡謙虛道:「朋友麼,本該如此!」

    心底在劇烈地活動起來,不是為了自己如此虛偽,而是想到了陸啟鏗說的話——多謝!哈哈哈!救了浙江第一大富的獨家子,這份功勞可不小,不知道他會怎麼謝我啊!

    伸長了脖子等著陸啟鏗的下一句話——來人,將金子端來給婉兒姑娘!

    「來人……」陸啟鏗果然威嚴地喚,某人眼裡立刻射出星星似的光芒。

    「茶已經涼了,砌壺熱的來!」

    星星瞬間變成流星,哧溜掉在地上,剩下黑漆漆的深洞。

    莫非他知道了我上畫舫的用意,剛才的話都是反話?婉兒的眼睛一轉,笑嘻嘻道:「其實我也沒做什麼,您不用謝我!我上畫舫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什麼,只看到陸公子正被一把鋼刀架頸,旁邊站著幾個張弓搭箭的人,惡狠狠對著我們……」表情豐富起來,露出當時的確很凶險的樣子,接著就變成大義凜然。

    「一開始我很害怕,可是我轉念一想陸公子的情形很危險,既然我是他的朋友,我一定要救他出去,於是我就和我的家人一起和綁匪展開了生死搏鬥,直到制服了歹徒。可是誰知道他們會逃走,而且把船破壞了!」

    她著重講了自己對陸汝吟的救命之恩,至於後面陸汝吟木板讓給她的一段她就自動忽略了。邊說邊觀察陸啟鏗的反應,誰知道陸啟鏗竟對這段真真假假的話點了點頭。

    「我知道,船家將吟兒救上來後已經全都告訴了我!」

    船家?原來是他救了陸汝吟!婉兒想起那花白鬍子的老頭,心裡立刻就對他起了崇敬之意。——多好的船家!讓自己以後都不必內疚了。

    「吟兒的朋友不知道真相報官,讓姑娘和家人受委屈了!」陸啟鏗歉意道:「我也是見吟兒昏迷未醒忙壞了,所以今日才叫人去縣衙銷案,還請姑娘見諒!」

    「沒什麼,我們只是在牢裡受了一點小委屈。」婉兒故作輕描淡寫,因為她又聽到了腳步聲。

    來人的身影在門口出現,手裡托著一個盤子,上面蓋著一塊綢緞。

    看了看那人的步伐,似乎一點不吃力,而且那盤子極小。某人的心便像清晨的月亮沉下去、沉下去……

    可是一會兒那顆心又升起來、升起來,隨著綢緞的揭開,隨著陸啟鏗含笑的話語——這些送給姑娘,感謝你救了吟兒!那顆心一直升到了正午十二點的太陽的位置,照得人全身暖和的正午的太陽。

    一直照著她在黑夜裡回到縣衙,她的精力全放在銀票上了,沒有注意到縣衙的四周有隱隱的黑影和閃閃的刀光。

    陽光繼續照耀著她在燈下細細數著:一千兩,兩千兩,三千兩……整整一萬兩,數了一遍又一遍,笑得嘴都合不上。這麼多錢啊!趕緊找地方藏了又藏,剛把錢藏進靴子底,便有零碎的腳步聲急急行來。

    「婉兒姑娘,快,快,大人找你!李四叔受傷了!」綠巧滿臉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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