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 第二卷 第六十七節 就此忘了吧!
    丈淡然笑笑,還是當年那風輕雲淡的笑,只是笑裡卻情色彩,「施主請!」

    「我夢見自己到了一個山寨,那個寨子裡的人似乎是山賊,專門打劫過路客商的。」婉兒的眼睛定定地瞧著方丈,「山寨裡有一個小女孩在念著一個教書先生寫的打劫的唱詞!很可笑的!」

    方丈沒有任何反應。

    「那個唱詞很可笑的!」婉兒大聲念:「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物質財富,山賊好求;金銀財寶,閃閃發光,吾等山賊,夢寐求之……」

    「天下間竟然有這等風趣的山賊,有趣!」陸汝吟輕搖折扇,辨別著婉兒的神色,見婉兒聽了表揚頗有喜色,不禁若有所思。除上官赫飛以外,周圍的人紛紛露出笑容來,方丈也微微含笑,「此夢只是尋常一夢,施主不必介意!」

    這個沒打動他,那就來個他最常念的一首詞,「我還夢見那個先生吟詠詩詞,不知這幾句是什麼意思?」婉兒清清嗓子,將手負在背後,做出一副憂愁的樣子來,「春如舊,人空瘦……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莫,莫,莫!」麻煩忽地飛來,也用了憂愁的腔調詠道,眼睛卻是興奮而激動的,灼灼地看著眼前的一莫。

    方丈神色未變,然而眼中卻閃過一絲難言的痛楚,瞬間不見。修行近十年,他以為自己可以忘掉以前的一切,然而。命運中該有地一切,永遠難以磨滅的痛苦。還是回來了!以自己最思念地人的形象,重新回來了!——眼前的婉兒,嬌媚俏皮,跳脫飛揚,活脫脫就是當年的她的模樣!

    「老納還有事要做,就不留各位施主了!」他合掌道,隨即轉身走向殿內。再也沒有回頭。

    這樣的結果卻是婉兒沒有預見的,她以為吟詩會喚起李先生地記憶,讓他想起自己就是當日戴雲寨那個整日纏著他撒嬌的小女孩,誰知事與願違,李先生竟然走了!他沒想起我麼?還是他本就不是李先生?

    但是無論是誰,她都不可以這樣追了去問個究竟。——尾上舉五郎故作低垂的目光在不經意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她有些意興索然。調頭向上官赫飛道:「大哥,我們走吧!」習慣性地貼身過去,等著上官赫飛把她扶回去。然而上官赫飛卻輕輕往旁邊一避,沉聲道:「一莫師傅,請你攙扶著我的兄弟。我今日有些不適,勞煩你了!」

    陸汝吟微微一愣,頃刻間便微笑了,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嘿嘿……」麻煩也笑了,笑得意味深長,立刻就飛到婉兒肩上。等待近水樓台先賞「月」

    此刻的婉兒卻完全沒有心思理會它地奸笑。只是瞧著上官赫飛關心道:「大哥,你哪裡不舒服?」剛想要上前。上官赫飛卻已大步走出。她很想疾步追上去。奈何裝了腳傷怎敢露餡,著腳追了幾步便只好停下。焦急向一莫道:「快,扶我去追他!」

    一莫處於兩難的境地了,看看陸汝吟調侃的笑容,再看看尾上舉五郎審視的目光,無奈地伸出手來,「施主!」幸好他侍奉佛祖已久,喜怒哀樂的表情極少運用,所以不論驚慌也好,恐懼也好,臉上卻還是一副淡然模樣。

    饒是如此,他卻還是有些懼怕接觸那柔軟的身子的感覺,從沒體驗過的感覺。手伸到半途陸汝吟的手已捷足先登,「小虎,走吧!」一莫暗中鬆了口氣,跟在身後走出殿去,只是,不知為什麼,看到前面的身影,忽然有一絲遺憾慢慢爬上心來。

    「帥哥!」麻煩滿意地瞧著陸汝吟,今天地陸大才子面泛春色,雙眼含情脈脈,更顯得傾倒眾人,昨晚看了一夜真地看不夠,何況自己半夜就睡著了!——它當然不知道,陸汝吟為它的入睡念了多少阿彌陀佛!

    行到半路,便見嫣然急急迎面而來,「赫公子讓我來扶你!」眼神有些嗔怪接過婉兒。

    婉兒趕緊轉移陣地,陸汝吟又是輕輕一笑。

    幾人告辭出寺來,一路都有假和尚一飯熱情跟蹤,並且在最後特意叮囑:「陸公子一定要回來,本寺地大門永遠在為你敞開!」

    ***,為那一萬兩銀子敞開吧!婉兒偷水中月,你也能得到?

    「一定一定!」陸汝吟也是擅長逢場作戲地人,臉上只管笑吟吟,輕搖折扇,神態瀟灑不已。

    「還有赫公子,那一百兩……」一飯不忘今早婉兒的承諾,笑嘻嘻提醒她

    「哦……那個……當然不會忘地!」婉兒熱情地回答,眼睛卻牢牢盯緊遠處的上官赫飛,後者已翻身上馬並且走到小道上了。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衣衫,更襯托出了那威武健壯的身軀。風獵獵吹過,吹得

    發紛飛起來,有一縷遮在了那冷漠而英俊的臉上,然一瞬不瞬。他紋風不動佇立著,簡直就像一個雕塑,不!更像一座千年冰山……

    山風獵獵,吹得衣翻飛,冬天還沒到,婉兒卻忽得覺得有些涼意。這種表情她見過,她初入軍營時,上官赫飛便是這樣冷冰冰,嚴肅冷峻。莫非他太過操心倭寇一事,所以憂慮……她很想張口叫他,卻又吞嚥下去。

    他的嘴還是那樣緊緊閉著,極薄極好看的形狀,她不由想起昨夜那一吻,雖然她知道上官赫飛當時是為了堵住自己的呼聲,可是,那也是一個吻,

    「少爺!」嫣然在旁邊提醒她。該上馬了!她不能當著一飯的面翻身上馬,她頓在原地,希望那雙有力的手臂來將她輕輕舉上馬背。

    上官赫飛兀自屹立不動。

    「小虎,我扶你上馬吧!」陸汝吟見縫插針慇勤笑道。昨晚這二人必發生了什麼,今天上官赫飛的態度有點怪,他暗暗想,正好乘虛而入,來個雙色雙收!他的眼睛又飄向旁邊柔美的嫣然,笑容越發溫柔。

    然而婉兒並不領情,喚道:「胡四!」嫣然走近,杏眼含著些難懂的東西,似是傷心和失望,她深深看了陸汝吟一眼,將婉兒扶上馬後翻身上馬,「駕!」領先而去。

    幾人揚鞭而去。

    到了前面一無人處,忽見路旁的樹林閃出一騎來,馬上騎士黑衣黑褲,雙眼炯炯,正是沐風,見了他們並不搭話,只是縱馬前行。上官赫飛領頭緊緊跟上。轉入一條雜草小路行了不遠,便見前面有棵大樹,沐風下馬撥開樹後的野草,現出一個洞來。沐風領先而入。

    洞口處狹小,須躬身而入,然而進洞後卻豁然開朗,洞內甚是寬闊,耳邊又聞流水潺潺,彷彿仙樂一般,眾人都輕鬆下來。

    「真是個好地方,這樣偏僻的山洞你也能找了來?」陸汝吟笑道。

    「沐風是武夷山人士,自小便在這山上亂跑,哪裡有山洞當然知道!」沐風驕傲道:「所以將軍將這個任務交與我,自是再合適不過!」說罷納頭下拜,「參見上官將軍!」

    「昨夜探得如何?」上官赫飛沉聲道。

    「以昨夜探到的情況,山中有軍馬無數,倭寇一共散佈在……」沐風攤開一張地圖,向上官赫飛詳細匯報。上官赫飛聽完,眉頭深鎖,半響道:「倭寇數量足有六七千人,要想一網打盡,需得要想個法子!」

    「大哥,」婉兒在旁邊輕聲笑道:「他們不是被燒了糧食麼!」

    上官赫飛眼睛忽然一亮,站起身吩咐沐風,「即刻趕回山寨集結人手。」又向陸汝吟道:「此時還要勞煩陸公子相助!請你跑一趟寧德通知薛大人此處的狀況!」

    「抗倭大事!豈用道謝!」陸汝吟此刻並不調笑,凜然道。

    上官赫飛接著向嫣然道:「你回軍營後通知公孫俊整兵待備!小虎,」他終於轉向婉兒,這一早上他都沒有正眼看過她,眼光在她面上一掃,冷漠道:「你……」本來要讓她和嫣然一起回軍營的,此刻開了口卻怎麼也說不出,竟變成:「你的腳傷完全好了麼?」

    「好……」婉兒察言觀色,竟是要自己與嫣然一起回軍營,立刻改口:「還有一點疼,長途跋涉恐怕……」

    上官赫飛正自猶豫中,陸汝吟在旁邊笑了,「赫兄但請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小虎!」眼光在婉兒嬌艷的臉上流連不定。旁邊的嫣然眼中又是一暗。

    「既是腳傷未癒,便留下和我一起吧!」一見陸汝吟和小虎接近,心裡就有些不舒服,於是上官赫飛脫口道,說完便有些隱隱的不安。他本來的打算不是這樣的,為什麼一見到那雙黑白分明會說話的眼睛,見到那盈盈的笑臉,竟自就改變主意了呢?

    上官赫飛,莫非昨夜下的決心,你都忘了麼?他暗暗責備自己。

    得知婉兒不與自己同行,陸汝吟立刻調換方向,向旁邊的嫣然迷人一笑:完卻見嫣然俏臉一沉,扭頭走向別處。

    山洞寬闊,走到另一角便離了上官赫飛三人較遠,那邊的說話聲也聽得不甚清楚,耳邊是巖壁上泉水的滴答聲,嫣然閉目聆聽,將頭靠在一處突出的石壁上,臉上是疲乏的樣子。

    陸汝吟已悄悄行至身邊,低聲道:「怎麼了,莫非你不喜歡我們一起,你忘了……」

    嫣然睜眼瞧了瞧他,臉色有些蒼白,半響才哽咽開口,「那些事……你……「咬牙道:」就此忘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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