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沐風冷聲喝道。
一個人影翩然從窗外的樹上躍進屋來。高大的身軀,嚴肅而冷峻的臉,一雙漆黑的眼睛深沉內斂,鎮定地站在屋中。
「赫鏢師!」一莫雙掌合十,神情淡定,顯然並沒有受到多大驚嚇。也許,在晨間那一番交談,雖然無關緊要只是閒談,但他的心中已經對上官赫飛有了信任。
「剛才樹影搖動,應該是閣下駕到吧!」沐風淡淡道,眼神裡有一絲戒備。
上官赫飛點了點頭。
「那麼閣下已經聽到了我們的談話?」
上官赫飛點點頭。
「為什麼說我的計劃不可?」沐風單刀直入,眼睛直視上官赫飛的眼睛。
「因為倭寇人數眾多,訓練有素,武器精良,又有朝廷中的敗類裡外勾結,所以僅憑你山寨的力量,絕難抗衡!」上官赫飛幾句話點明重點。
這幾句話正好說中沐風之慮,沐風凜然一驚,臉上仍冷漠道:「你有什麼妙計麼?」眼神裡開始有一絲信任和敬佩。
「先按兵不動,探明詳情後會合朝廷大軍一舉殲滅倭寇!」上官赫飛一字一句沉聲道,深邃的眼猶如一泓清水,照出他坦蕩蕩的內心,英俊的臉上仍然是那樣嚴肅冷峻,高大的身軀巍然屹立,流露出一股威嚴。
他扮作鏢師,自然身上只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便裝,可是就是這樣簡單的著裝,仍然顯出他的將軍本色,他眉宇間透出一股堅毅之氣,眼神冷峻而威嚴,彷彿就是在他的軍營中,面對著他麾下的千軍萬馬!
有的人天生就有超凡的人格魅力!上官赫飛就是這樣一個人!
沐風不由自主已經完全信任了眼前的上官赫飛,覺得在這樣一個人面前,沒什麼可隱瞞的,甚至是自己一直無法正視的人生的低谷……
「朝廷大軍!」沐風臉上掠過一絲無奈的苦笑,「非是我不想,可惜……」
「沐風以前是寧德副守備,因為上書揭露寧德守備杜海天勾結倭寇,反被杜海天陷害,所以上山為寇!」一莫在一旁淡淡道。
寧德副守備,難怪可以將一群山賊訓練得有條有素。上官赫飛微微一笑,他在樹上聽了對話後時就已猜到沐風曾經做過軍人,果然如此。上官赫飛行軍打仗,閱人無數,看了沐風的行事和談話也對他產生了好感,而且如果能將這支隊伍收編,也增加了抗倭的生力軍,所以他毅然選擇了現身相見,說服沐風。
「閣下的身份……」沐風其實心中早已對上官赫飛解除戒備,只是事關山寨弟兄性命,所以出言相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已現身相見,自然沒打算隱瞞身份,上官赫飛微笑道:「上官赫飛,胡大帥麾下統領浙江軍營!」
「上官赫飛?」沐風一下站起來,「莫非是率四十人獨闖倭寇巢穴,神勇無敵的鐵金剛上官赫飛?」
上官赫飛點點頭。
沐風一陣驚喜,眼神炯炯瞧著上官赫飛詠道:「南北驅馳報國情……」這是上官赫飛所作的詩《馬上作》的第一句,沐風生平景仰的人有幾個,一個就是鐵金剛上官赫飛,自然對他的事跡耳熟能詳,對他所作的詩也能背誦。
「江花邊月笑平生!」上官赫飛微笑道,他怎會不明白沐風的試探之意,這首詩就是他在橫掃了倭寇巢穴後,驅馬回營時所作,如是冒充上官赫飛,不一定會背誦此詩。
「一年三百六十日!」沐風已經激動地聲音發抖。
「都是橫戈馬上行!」上官赫飛淡淡道,聲音雖低,卻充滿豪情壯志。
沐風再無懷疑,眼神裡已充滿崇敬,上前一拜,「前寧德副守備沐風見過上官將軍!」不及上官赫飛開口又激動道:「沐風早就想率眾投效將軍,沒想到今日竟得償所願,望將軍不計我白天魯莽之過收留我等!」
上官赫飛伸手攙扶,微笑道:「白日之事,你並不知道我是誰,有何之過!你被陷害後還能組織人馬操練,欲報國殺敵,這種精神值得上官赫飛敬佩!即日起你就跟隨我吧,我們一起掃蕩倭寇,還沿海人民一個寧靜的天地!」
「真是太好了!能得上官將軍相助,碧雲寺無憂也!」一莫淡定的容顏也有些發紅,這個超凡出塵的出家人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紅塵中。
三人相視而笑。
這邊把手言歡,那邊山上一僻靜處,婉兒躺在一個小小的隱蔽的洞裡等待上官赫飛回來。
且說當時上官赫飛抱著她脫險後,一心要給她找個舒適的小窩,——至少她是那樣認為的。在林中穿梭不一會兒就找到一個山洞,足足夠兩個人橫著躺下,再來第三個也擠不下。鑒於時間緊急,嫣然也在黑衣人手上,所以婉兒很體貼很善解人意地說:「好舒適的山洞,我就在這裡美美睡一覺等你回來!」
於是上官赫飛放下她就出去追蹤黑衣人一行了,走的時候細心地用樹枝把山洞遮掩起來,然後深深看她一眼:「小心照顧自己!」
凝重的表情裡有掩飾不住的關心。婉兒心中一暖,柔聲道:「你也要多加小心!」
上官赫飛點點頭,眼底微微泛出一絲笑意,是先前他極少運用的那種極其動人的微笑,大概是因為非常動人,所以他很少使用,只是他偶爾拿它迷惑可憐的婉兒的視神經。現在他轉身離去了,被迷惑的某人還在遲遲想著那一抹笑容,——從性感的唇邊蕩漾開來,幽深的眼底含著微微笑意,薄薄的嘴唇翹起一個迷人的弧度……
想得心曠神怡時就聽得上官赫飛的腳步聲又折了回來,——莫非他看剛才我戀戀不捨的樣子,所以回來安慰我?
趕緊挺起胸膛,表現出最堅強最無謂的樣子,並準備好說詞:別擔心我,辦正事要緊,我會沒事的!哎呀,呸呸呸,什麼沒事,無事咒自己!不管怎麼樣,她已經調整好最美的姿態,最溫柔的眼神,等待著上官赫飛回來說點什麼關心的話語。
洞前的樹枝動了幾下,探進一個腦袋來。首先是一張長嘴巴,又尖又硬的長嘴巴,接著是一雙黃色的小眼睛,又驚又喜地瞧著她,「胡說,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