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大王」號艦橋上,崔永哲上將習慣性舉起望遠鏡觀察陸上的情況。納霍德卡港灣此時十分寧靜。海灣北面奇特的雙子山正沐浴在溫柔的晨光中,披上發黃植裝的連綿重山也顯得格外靜謐安詳。就連昨日被戰火嚇跑的海鳥也都飛回來,盡情地享受著黎明的和平。
一想到昨天輝煌的戰績,崔將軍心頭就湧起一股強烈的喜悅和激動之情,可如今這種喜悅與激動卻已經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偉大的韓國軍隊歷史上第一次主動跨出國境進攻一個強國,勝利卻如曇花一現。儘管北方的敵意昭然若揭,但海軍上將沒有料到對方會這麼快就動手,在「太極旗」作戰的關鍵時刻於韓國背後猛插一刀。
現在韓國本土已經無力增派兵力維持對納霍德卡的進攻,守住灘頭陣地也很快也成了大問題,上陸部隊還得全力爭取全身而退回到韓國參加對北方的戰鬥。一個轟轟烈烈的「太極旗」作戰就這樣要以撤退來收場,崔上將感到非常無奈,現在只有盡快結束這場已經無望的戰役了。
到了二十二日早上六時,韓國軍隊上陸的部隊只有陸軍第三裝甲師剩餘的部隊和第四步兵師一個團。沒有達崔永哲上將預定兩個師的目標,但上將仍然堅持組織了第三裝甲師一個團和第四步兵師所有上陸部隊向西面的沃爾恰涅茨發起進攻,以便吸引對手的注意力,掩護游擊隊城的部隊逐步後撤。
伊戈爾和他的部隊在韓國和日本的驅逐艦煩人的炮擊中度過了後半夜。預料中的敵人進攻始終沒有發起,不過紅軍官兵已經被震耳欲聾的炮聲折磨得身心俱疲,困頓不已。
後人對伊戈爾二十一日夜擊潰韓國增援部隊,奪取沃爾恰涅茨後止步不前,沒有乘勝進擊納霍德卡感到迷惘。因為當時韓國海軍陸戰隊1團兩個營和陸軍第3裝甲師一個營被打散後,納霍德卡只有陸戰隊1團剩下的一個營,而且已經連續戰鬥了一天,官兵十分疲勞。如果憑借強大的天啟坦克,趁著高漲的士氣,蘇軍繼續猛攻,「太極旗」很有可能見不到第二天的日出。
當然伊戈爾畢竟經驗不足,而且初任師長,首戰免不了謹慎。雖然他拒絕費德林提出的繼續進攻建議的說明看似很有道理,但他開戰後卻還是高估了對手。不過怎麼說,對手充分地利用蘇軍停止推進之機,向岸上運送了更多的部隊,特別是陸軍第3裝甲師。
來自海上的炮擊終於停止了。大家總算鬆了一口氣。
突然陣地上發出一聲驚叫:「敵人上來了!」
伊戈爾急忙從掩體裡鑽出來,舉起望遠鏡觀察。
大批韓國陸軍的M60和M48坦克正引導著步兵沿公路兩旁的山林氣勢洶洶地殺過來。
「準備戰鬥!」伊戈爾大聲命令。
傘兵們立即進入陣地,架起槍炮。分散到後方樹林裡躲避炮火的天啟坦克也迅速開出來,進入預設射擊陣地。通信兵也焦急地對著無線步話機呼叫上級報告敵情。
看到對方坦克數量眾多,伊戈爾就要來無線步話機向海軍陸戰隊的坦克兵大叫:「費德林,開火!快,幹掉敵人的坦克!」年輕的師長急得連呼叫代號都省了,直呼姓名。
「明白!」費德林沉著地回應。儘管昨晚與伊戈爾發生了一點不愉快,但現在敵人蜂擁而來,他還是堅決服從指揮。於是,親自操炮瞄準,搶先發起攻擊。
天啟坦克的雙聯主炮接連發出沉悶而力道十足的轟響,把遠處為首的大搖大擺的韓國坦克打爆。
韓國軍隊頓時像炸開了鍋,四散開來,高呼口號,向蘇軍陣地發起衝鋒。
「給我狠狠地打!」伊戈爾緊張地叫道。
話音一落,坦克炮、迫擊炮、機關鎗、突擊步槍一齊怒吼,向侵略者噴吐出猛烈的火力。
韓國官兵也無所畏懼。坦克一邊射擊一邊前進,步兵高呼著口號揮舞著裝上明恍恍的槍刺的步槍從樹林裡衝出來。
一邊是步坦協同的進攻,一邊是步坦協同的防守。蘇軍火力強大,韓軍數量眾多,戰鬥很快就進入白熱化。
通信兵背著沉重的電台冒著頭上嗖嗖掠過的子彈再一次跑過來,把電話遞給伊戈爾,大叫:「師長,軍區司令員電話!」
伊戈爾接過電話便說:「報告首長,我們正受到猛烈進攻。超過一個團的兵力,坦克、步兵正衝過來。」
「我知道了。朝鮮人民軍在今早五點向韓國發動進攻,敵人現在是不了多久的。」波爾金口氣平靜地說。
伊戈爾聽後想了想,說:「首長,我認為敵人這次進攻應該是為了牽制我們的兵力,好掩護北面游擊隊城的撤退。」
「只有空軍航空兵完成轉場,西伯利亞的增援部隊還沒能趕到,我們無法發起圍殲戰鬥。你一定要堅持住!」
「首長,既然韓國本土受到朝鮮軍隊進攻,他們肯定沒有足夠力量在這裡堅持下去。現在一定準備逃跑。我認為不用擔心濱海邊疆區其他地方的安全了,把所有可用部隊全部調過來,圍殲敵人!絕不能讓他們跑了!還有讓空軍航空兵出動,趁敵人的航空兵還沒出動,搶佔制空權,攻擊海灣裡的敵船,斷了他們回國的路。」伊戈爾一口氣說完。
「伊戈爾同志,你給我堅持住。我馬上讓空軍航空出擊。」
「是!」聽得出上將並不完全同意自己的看法,但也不好繼續說服他,伊戈爾只好堅定地回答。
波爾金上將確實也不認為伊戈爾對當前形勢分析得全對。在他眼裡,既然已經奪取了兩個蘇聯城市,韓國人怎麼可能輕易放手,再說美國人和韓國人雖然不行了,可還得防備日本。把所有部隊集中起來圍攻韓國人,其他地方必然防守空虛,萬一小日本也來個「太陽旗」什麼的,他豈不更加被動。
波爾金雖然頗有些頭腦,但勇氣不佳,缺乏軍人的冒險精神。小小的「太極旗」就把他嚇破膽,把敵人都看成超級無敵賽亞人了。
日本海空軍力量雖然更勝於韓國,但現在的政府不是1904年的軍閥。日本人也比狂妄自大的韓國人明智一些,只願給韓國提供支援,絕不想正面攻打蘇俄。儘管許多日本人都特別懷念大日本帝國時代,念念不忘那個臭名昭著的「大東亞共榮圈」,但畢竟現在實力不濟,機會也未到,凡事還是發揚「忍者精神」,「忍」字當先莫充大頭,扮扮小弟,做做馬仔,最多落個幫兇的罪名,既不會得罪資本主義兄弟,也不容易成為蘇聯的主要仇恨對象。
一方面出於謹慎,一方面也受限於羅曼諾夫增援未到不能發動大規模反攻的命令,波爾金上將只讓從內陸轉場增援過來的空軍航空兵全面出動,打擊納霍德卡港灣內的盟軍船隊,對其他地方的守軍則一兵一卒也沒動。他盤算著待到地面增援大部隊趕到之後再從容地發起圍殲,順利地拿下韓國小貓咪。這樣就致使伊戈爾不得不陷入孤軍苦戰當中。
與此同時,韓國軍隊迅速展開了撤退工作。北面游擊隊城的韓國軍隊放棄了城市和陣地,以海軍陸戰隊第3團為後衛,又沿著帕爾季贊斯卡婭河谷向納霍德卡撤退。納霍德卡市內,非戰鬥人員和後勤人員也開始登船或搭乘直升飛機先行撤往公海的艦隊。
很快,從西伯利亞等地趕來的紅色空軍的戰鬥機和攻擊機成群結隊地飛臨納霍德卡灣,對盟軍的艦船發起攻擊。
部署在外海的「獨立」號航空母艦上的美國海軍航空兵也傾巢而出,全力迎戰。日本空中自衛隊也從本土基地派出大量戰鬥機前來支援,掩護韓國軍隊撤退。
納霍德卡早晨和平寧靜的氣息早已蕩然無存,從天空到海面,殺聲四起,硝煙瀰漫。
由於己方火力強大,而且韓國人進攻正面狹小,只會一味猛衝狂撲,所以伊戈爾的第519空降師和海軍陸戰隊天啟坦克營經過近一個小時的拚殺硬是把對回納霍德卡。
但他很清楚,堅守下去自然不是什麼壞事,可敵人肯定會順利逃走。所以他打通了太平洋軍區司令部的電話。可惜波爾金還是那句話,「堅持住!」
增援部隊預計最快也要傍晚才能趕到。那時韓國人可能已經回到釜山吃泡菜了。
伊戈爾失望地把電話遞回給通信兵,然後把費德林叫來,把情況跟他說了一遍。然後嚴肅地告訴他:「司令員只想在增援趕到後才發起圍殲。那樣肯定太遲了。別看敵人進攻勢頭很猛,其實是想拚命逃跑。」
費德林笑了笑看著伊戈爾,爽快地說:「你說吧,想怎麼辦?」
「發起一次進攻!殺進納霍德卡!造成敵人戰線的崩潰!」伊戈爾著重強調「進攻」和「崩潰」。
費德林聽後反而搖頭,說:「上校同志,您還是有點想當然,一進攻就能造成敵人戰線崩潰?」
伊戈爾見他有點小瞧自己的想法,有些不高興,但形勢逼人,他也就只是直截了當地問他:「你我嗎?」
「我的坦克部隊只在昨晚補充了一次,剛才的戰鬥彈藥和油料消耗也很大。」費德林反倒答非所問。
伊戈爾不滿地盯著他,憤憤地說:「我是你的上級,你必須服從命令。」
「是,上校同志!請您不要誤解,我只是想知道您打算什麼時間發起攻擊,我好計算彈藥和燃油的基數進行調配。」費德林一臉正經立正回答。
伊戈爾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說:「很好。」
「這可是我們的家鄉前線!」
然後他把在利瓦季亞的庫利克部隊全部調過來,並集中了第499步兵團的剩餘人員和當地的民兵。
九點半左右,伊戈爾、費德林、庫利克和499團團長西蒙諾夫中校、民兵負責人別裡科夫在沃爾恰涅茨村裡會合了。
「咱們有朝鮮族官兵嗎?或者會講朝鮮語的?」通報了當前形勢後,伊戈爾就問。
大家都搖搖頭。現在的紅軍不像衛國戰爭期間,有許多亞洲國際戰士。斯大林後期和過渡政府推行大俄羅斯主義,排斥少數民族特別是亞裔民族參加紅軍,影響直到現在還很嚴重。
「民兵裡也沒有嗎?」伊戈爾問別裡科夫,「我想讓他們來宣傳一下韓國被朝鮮打敗了。」
「呵呵,師長同志,您的計劃還挺有意思的嘛。」費德林不禁笑了起來,「昨晚您不是留了二十幾個韓國俘虜嗎?把他們叫來不就行了嗎?」
「來不及了,就算叫來也沒用,誰跟他們翻譯?」伊戈爾沒好氣地說。昨晚費德林殺的那個軍官還會講英語,是不可多得的俘虜,可惜費德林只會意氣用事。
別裡科夫想了想,說:「隊伍裡還真有一個。」
戈爾高興地點頭,對別裡科夫說,「快去叫來。」
「我這就去。」別裡科夫說完急忙離開。
「我的計劃很簡單,十二點半準時發動進攻,所有部隊集中在一起,沿著公路推進。進入納霍德卡後往帕爾季贊斯卡婭河谷前進。不攻佔任何據點,只是打亂敵人的戰線。」伊戈爾指著地圖對手下說。
「這樣目的不明啊,而且敵人在城內的兵力配備我們還沒偵察清楚。」庫利克立即搖頭表示反對,「這樣的進攻很危險,我們很容易被敵人包圍。」
「而且沒有後援,就算真地打亂了敵人,掃蕩工作也很棘手。」西蒙諾夫也不贊同。
「這就叫做亂打!」費德林笑著說,也不知是贊同還是反對。
「剛才進攻的敵人有將近一個師的兵力,我估計留守城內最多不會超過一個團。根據軍區的情報,進攻游擊隊城的兵力也有一個師多一點的兵力。即使他們全部匯合,最多三個師。到了中午,他們應該還不可能匯合到一起。游擊隊城方向的撤退不可能太快,不然很容易混亂並給我軍造成機會。所以順利的話,在我們進入帕爾季贊斯卡婭河谷之前最多面臨兩個師的敵人。」
「我們不到兩個團。」庫利克仍然擔心。
「敵人不但要面對我們,還要防守東邊,不可能太集中。」
「我不贊同,我們的兵力根本沒優勢,怎麼能貿然發起進攻?」西蒙諾夫憂慮地說,他的團昨天的潰敗沉重地打擊了他的鬥志。
「我們當然沒法完全吃掉敵人。我只有一個目的,拖延他們,不讓他們輕易從海上逃跑,等到傍晚,增援部隊趕到就可以完全消滅他們了。」伊戈爾不斷解釋。
「我們會損失慘重的。」庫利克依舊堅持。
「拼光最後一個人也得拖住韓國軍隊!」伊戈爾狠狠地說,「這是我們的家鄉前線,怎麼能讓侵略者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好了,舉手表決吧。」費德林不耐煩地說。
「還差別裡科夫同志。」庫利克說,「現在咱們四個是雙數不符合規定。」
說話間,別裡科夫就帶著一名背著老式SKS半自動卡賓槍的民兵跑過來。那人身材嬌小,裹著黑頭巾,穿著迷彩服。
待到他們跑過來,庫利克不禁叫道:「女同志?」
費德林盯著她圓潤的鵝蛋臉,咧著嘴微笑著說:「不,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