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剛那小兄弟不是慕容復,多半你是認錯人啦!他奶奶的,老大你到是等等我啊!」
南海鱷神提著鱷魚剪一路住著青袍客,頃刻間倆人已經來到無量山最高的一座山峰上。
「你認識他!?」青袍客忽然停住身形,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他腹腔傳出,原來他所練的乃是一門腹語術,世上玩傀儡戲的會者甚多,只是要說得如他這般清楚明白,那就著實不易,非有深湛內功者莫辦。
「啊?」他這一停一問,追在身後的南海鱷神呆愕了一下,接著斬釘截鐵的道:「是啊!那傻頭傻腦的小子和我比過一回酒,還救過老子的命!」
「哼!」青袍客冷冷哼了一聲,僵硬的面孔卻絲毫沒有表情,撐著鐵杖的雙手卻因握得太緊,而指節發白,「江山代有人才出,長江後浪推前浪,只要那小子不壞此次大理之行就好,不然……」他一句話還未說完,只覺丹田中一股真氣急速上升,在體內各處要穴四處衝撞,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待了一會,他強行運功將那岔了的真氣壓下,才對南海鱷神道:「等老二、老四來了,告訴他倆在這山頂上等我,要等足七天,七天之後我倘若仍然不來,你們便到萬劫谷鍾萬仇家裡等,不見不散。」
說完便一股輕風似的飄下峰去,想必是尋一無幽靜之地,獨自療傷去了。
瀾滄江畔,蒙靈雲運用「逍遙折梅手」的拂穴手法,依次打通左臂受阻的穴道,試著運動真氣在左臂「雲門」、「中府」、「天府」、「俠白」諸穴過了一遭,才發現仍有多處穴道受損,不由驚歎:「那青袍怪客的武功當真匪夷所思,雖然殘疾內功卻精純之極,實乃高人。」
蒙靈雲本想去無量劍尋鍾靈那丫頭,可想到此時身受內傷,到了無量宮若是被無量劍的人圍攻,那不成了自投羅網,自尋死路了嗎?
「都已經過那麼多日,說不定鍾靈她早就回家了,我又何必尋她。」想了想,蒙靈雲整了整背包行囊,喚下鷹雕,準備一路北上,繼續去杭州尋找他父親的故人蘇軾。他沿著瀾滄江走了一陣,忽然想起段譽來,「哎呀,我怎麼把三弟給忘了,該死!即便要去杭州,也該同他告別,日後相會才對。若是不出情況,他應該是同鍾靈那小丫頭在一起,看來只來再去一趟北莊了。」
趕了一天的路,天色漸晚,這無量山中山路迂迴盤旋,東繞西轉,難辨方向,蒙靈雲一直沿江而行,不知不覺便走上了一條崎嶇長嶺。
這時只聽嶺上「唏律律」一聲馬兒驚嘶,又聽到人聲交雜!
「前方沒路了,看那小賤人還望哪裡逃!」
「大伙,追上去將來人拿下,交給夫人挫骨揚灰!」
「小賤人受了傷,不用拿活口了,殺了便算。」
「平婆婆,瑞婆婆!?」蒙靈雲仔細一聽,立即聽出那沙啞的聲音確是兩人無誤,「她們怎麼到到這裡來了,難道前面騎馬之人是木姑娘?」想到這,急忙朝前步去。
藉著月色,只見前方崖上一男一女兩人同騎一馬,那女子正是木婉清,那男子蒙靈雲定眼一瞧,不由大吃一驚,「三弟???」
蒙靈雲一個飛身,向倆人縱去,「木姑娘!三弟!」
崖上,木婉清一回頭,見一個黑影飛來,相距不過數十丈,急道:「來不及啦!」拉馬退了數丈,伸掌在馬肚上輕輕拍了兩下,叫道:「噓!跳過去!」
她座下的黑玫瑰放開四蹄,急奔而前,到得深澗邊上,使勁縱躍,直竄了過去。那黑玫瑰前腳雙蹄勉強踏到了對岸,但斷崖實是相距太寬,它徹夜奔馳,腿上又受了傷,後蹄終沒能踏上山石,身子登時向深谷中墜去。
夜色朦朧,蒙靈雲只當她倆人連人帶馬一同墜入深谷,竟忘了身上內傷,使出「凌波微步」中「驚箭穿雲」的身法略到崖邊,身後的瑞婆婆等人還未警覺過來,冷不防眼前一花,一條青灰人影雙臂一振,宛如巨鷹擊空,飛也似的躍下崖去!
蒙靈雲雙足在峭壁上疾蹬,倏起倏落,終於追上下墜的黑玫瑰,可卻不見段譽、木婉清倆人,此時此刻已來不及細想,立即伸手拽主馬鞍!
百尺深谷,下墜之勢甚巨,蒙靈雲只覺得身子猛的向下一墜,真氣頓時洩了十之八九!他急中生智,扣動鐵蕭上的機關,崢,崢——幾聲,鐵蕭立刻化作一桿精煉鐵槍。蒙靈雲將鐵槍插進一旁的岩石峭壁裡,火光飛濺之間,下落之勢立時緩減。
蒙靈雲將手裡的鐵槍且松且緊,不到頓飯功夫,終於來到谷底。此時他已經岔亂了體內真氣,頃刻之間,只覺全身各處穴道中同時麻癢,這散功之苦當真是苦不堪言。
「三——三弟——木姑——娘,你們——聽見了嗎——」他忍著週身巨痛,在谷中尋找段譽和木婉清,喊了一陣再支撐不住,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被他救下的黑玫瑰,此時也全身虛脫,倒地不起。
蒙靈雲躺在地上,喘息了一陣才稍稍覺得好轉,他伸手拍了拍躺在身邊的黑玫瑰,輕聲道:「馬兒,馬兒,你自己去尋你的主人吧。」
他輕輕推了推,卻不見黑玫瑰起身,手掌無意摸到它前腿,只覺得入手滑膩,湊到鼻尖一嗅大股血腥之氣,「原來你也受傷了。」
黑玫瑰抬起脖子,試著掙扎了幾下,疼得腿上的肌肉不斷抽搐,最終還是沒能站起來。
蒙靈雲從懷袋裡摸出幾粒「九轉熊蛇丸」喂黑玫瑰吃下兩粒,然後又拔了些雜草野菜連同丹藥嚼爛,從地上扣了些稀泥混在一起後,敷到黑玫瑰那條傷腿上。
做完這些,天色已經漸漸放亮時,蒙靈雲又在谷底找了一圈,還是不見段譽兩人的蹤跡,不過卻找了個幽靜山縫。山縫不算寬敞,僅能容一人盤膝坐在裡面,縫口處長滿籐蔓,若是裡面坐著人,外面也決計瞧不出來。
蒙靈雲撥開籐蔓,暗想,「在此療傷,必然不會受人打擾。」於是便擠身進去盤膝坐下,潛心運起「八荒六合唯我獨尊」調息入定,氣聚三台,一吐一納,一呼一吸,將天地間八荒六合的靈氣匯聚自身,餓了便讓自己養的鷹隼海東青抓些活的小獸回來供自己飲血。
頭兩天蒙靈雲還覺得谷中鳥雀之聲,嘈雜討厭,可是又過了兩日,他又覺得這些鳥雀鳴聲有剛有柔,鳥雀飛翔上下,也和本派采天地精華的運氣之理,暗暗符合。到了第七日,蒙靈雲在山谷裡聽慣鳥叫,哪一種是山麻,那一種是喜鵲,那一種是翠鳥,完全可以分辨出來。
七日下來,蒙靈雲終於大功告成,跨出崖縫,望著崖中飛過的鳥雀,笑道:「記得古人有雲,兼聽則聰,偏聽則蔽,原來果真如此!」
他走出幾步,發現腳已經儘是野兔、山羊、獐子等小獸的屍體,每隻小獸皆是頸上的動脈被咬斷後吸乾了血液而死。看著這多的屍體,不禁心中憂慮,「難道我已誤入歧途,將師傅的『八荒六合唯我獨尊』修了邪道武功?」
就在蒙靈雲心中憂慮之時,忽然一個黑影奔到他的面前,「黑玫瑰!?你的腳傷好了?」
那馬兒像似聽得了蒙靈雲說的話,仰起前蹄,嘶鳴一聲,雙足有力的踏回地上,看來傷口已然完全癒合,再無大礙。
蒙靈雲拉過它的轡頭,輕撫馬頸中的鬃毛,柔聲道:「既然你已經好了,怎麼不獨自去尋你主人,莫非你還在此等我?」
那馬兒輕輕點了點脖子,又調皮的搖了搖頭,前足在地上蹬踏了幾下,蒙靈雲不懂它想說什麼,於是笑了笑,繼續輕拍著它的脖子。那馬又搖了搖頭,最後一歪腦袋,用嘴銜住蒙靈雲肩膀的衣襟往背上馬鞍拉去。
蒙靈雲終於明白了它的意思,翻身跨上馬背,那黑玫瑰也不待他推送,立即奔行如飛,馱著他奔出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