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火堆上澆了點水,將篝火熄滅之後,恩萊科彈了彈指頭,泥土自動往兩邊分裂開來,將剛剛吃剩下的骨頭全都埋進土裡,恩萊科重新緊了緊綁在左腕上的那個護腕,這東西是他在莫斯特指導下製作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件只有他自己能夠運用的神器,這東西比起原來的那條布巾,有用得多,不但裡面能夠存儲大量的魔法能量,而且存儲魔力時再也用不著向原來那樣,要在特殊的時間,特殊的魔法陣中,通過特殊的冥想方式進行了,現在只需要集中精神力就能夠聚集魔力,這種方法可以說完全解決了恩萊科無法凝聚魔力的先天不足,現在的恩萊科同普通的魔法師已經沒有什麼兩樣了,只不過聚集魔法的時間,比起依靠咒語通過特殊冥想運用魔法來說,要長很多,因此恩萊科還是習慣與事先存儲好足夠的魔力,以備不時之需,不過反正他的精神力極為強大,倒也一點不感到勞累。
吃完早餐的恩萊科按照慣例,信步往附近的一個高坡上走去,一方面需要明確一下接下來行進的方向,另一方面也要施展一下他那獨特的偵察方式。
通過懷中揣著的那塊神奇的祖母綠,恩萊科將周圍的一切盡收眼底,慢慢舒展著的綠草,靜靜爬在草桿上的昆蟲,地裡還沒有睡醒的田鼠,天上自由!翔著的小鳥……一切有生命的東西都逃不過恩萊科心靈之眼的搜索。
同往常一樣,周圍除了邪法師特羅德那奇特的生命波動之外,沒有什麼其他值得恩萊科注意的東西。說實在的,恩萊科始終對於特羅德的這種生命波動感到奇怪非常。普通人只可能有一種生命波動,但是特羅德身上到處散發著奇怪的完全不同的波動,好像這傢伙是由十七八種完全不同的生物拼湊而成的一個凌亂的生物組合體,這是令恩萊科感到最為奇怪的地方。
不過,每當恩萊科想要進一步窺探一下這個古怪的邪法師的時候,那傢伙肯定會突然間有所知覺。
另一件讓恩萊科感到極為奇怪的事情,就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特羅德進食,這傢伙好像從來不吃東西,也不喝水,雖然他仍然需要睡覺,但是睡眠的時間少得可憐,只有黎明之後到清晨之前這短短的一個小時而已,但是看上去,他從來不感到疲倦,這又弄不清是怎麼一回事情。恩萊科遠遠得看著特羅德坐在那裡,嘴裡面唸唸有詞,右手在地上一個勁畫圈。恩萊科清楚,特羅德有自己的一套偵察方式,魔法博大精深,很多方面不是自己能夠完全懂得的。不過恩萊科至少知道一件事情,特羅德至少需要半個小時才能夠完成他的偵察工作。
恩萊科牽著他的馬,四周溜躂,找尋肥美的草地讓馬兒同樣享受一頓豐盛的早餐,恩萊科騎馬,而不是用飛翔術在空中尋找盜賊團的蹤跡,這確實令其他的那些魔法師感到極為奇怪,不過等到他們聽說邪法師特羅德也說不打算在從空中進行搜索的時候,他們就不僅僅是感到奇怪了。
其實,原因極為簡單,恩萊科猜測特羅德也是出於同樣目的考慮而選擇這種比較辛苦的偵察方式的,因為,他們所擅長的偵察魔法雖然極為精確,但是範圍畢竟有限,恩萊科不清楚特羅德所使用的這種魔法能夠窺探多遠距離,但是他至少清楚自己能夠偵察的範圍絕對沒有眼睛所能夠看到的距離那麼遙遠,如果他擁有喬或者是米琳達手下那個被稱作猴子的騎士那樣銳利的眼力的話,也許他會採用空中偵察,可惜他沒有這種本事,更何況說不定血狐盜賊團中會有擁有如此本領的傢伙存在,這不等於告訴他,有魔法師從空中偵察。按照前一段時間,魔法協會的那些魔法師進行偵察的成果看來,對手肯定擁有對付來自空中的眼睛的手段,比如奇妙的偽裝術,特殊的迷幻魔法陣,或者僅僅是及時躲進叢林裡面。
在植物茂密的斯崔爾郡,可以用來躲藏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當然對於恩萊科他們來說。同樣擁有眾多的隱蔽手段,當年在索菲恩王國,喬的傭兵訓練營裡,喬教了恩萊科很多隱蔽潛蹤的手段,當然同樣也等於教了恩萊科怎麼跟蹤各種蛛絲馬跡尋找特定的目標。因此對於偽裝術,偵察術,恩萊科絕對是個行家,而血狐盜賊團不管怎麼說也是一個不小的目標。想要完全隱藏住蹤影是絕對不可能的,對於這一點,恩萊科絕對有充足的信心。迄今為止他們還是沒有尋到一點蹤跡,這並不表示盜賊團躲藏得有多高明,只不過他們始終在流竄,每當恩萊科他們找到這些傢伙的「足跡」時,他們早已經遛遠了。
恩萊科看著遠處坐著的特羅德,無所事事的他突然間懷念起留在成達維爾市的同伴起來了,不知道這段日子貝爾蒂娜怎麼樣了?負責全權組織協調斯崔爾郡救護工作的她,是不是比平時更加忙碌了,代替老爹對各方面進行協調,升任米琳達的副官,負責籌措物資和戰具的卡茲是不是現在被那位美艷動人的小姐,支配得暈頭轉向,作為社團代言人,臨走時受自己委託維持傭兵訓練營日常事務的小芸現在怎麼樣了。
這一切,恩萊科全都無法知曉,事實上當初因為米琳達的懇求,而擔任斥候偵察盜賊團的行蹤本身便出乎於恩萊科自己的預料之中,雖然,事後想起來這確實是最為明智的決定,但是當時真的嚇了自己一跳,不過回過頭來想一想,自己和特羅德這樣兩個強力的魔法師與其放在城裡負責守衛城市的工作,還不如讓自己自由行動尋找敵綜,同卡敖奇的騎兵軍團比起來,由自己同特羅德組成的兩人魔法師小隊,更具有威脅力,這段時間雖然始終沒有遇到過血狐盜賊團的,不過一些零星散兵游勇的盜賊團還是遇到過幾個的,在自己同特羅德的聯手下,這些盜賊團沒有一點逃脫的機會,這樣一來恩萊科更有信心了。
隨著同特羅德接觸越深,恩萊科越來越感到其實力強大,這個邪法師精通許多奇怪的魔法,這些魔法並不僅限於死靈魔法,精神系魔法,以及一些低級暗黑系魔法也同樣有所涉獵,甚至有些魔法恩萊科根本就看不出倒底屬於哪一系的特殊能力。
恩萊科並不知道,他對於特羅德來說同樣是個極為奇怪的人物,他的實力在這位邪法師眼中同樣是謎一般的存在。特羅德同樣不清楚恩萊科那些千奇百怪的魔法是從哪裡學來的,雖然他能夠看得出來恩萊科的魔力來源是來自於他手腕上帶著的那個護腕,不過魔法使用的能力應該不是任何一種神器能夠賦予的,這應該是眼前這個索菲恩小魔法師自己的本事。更何況,當他看見恩萊科居然使用他教的死靈魔法進行作戰的時候,那種震驚是從所未有的,特羅德從來沒有想到過最簡單的召喚骷髏魔法竟然能夠發揮如此強大的威力,那些渾身燃燒著地獄的火焰,將一團團烈焰射向敵人,或者揮舞著五六米長的火焰鐮刀將人攔腰砍斷的骷髏戰士,簡直是無比恐怖的殺人機器。對於這樣的殺人戰陣,特羅德本人都不願意正面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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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作為死靈魔法大師,特羅德自己都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種威力強大的死靈魔法,照此看來,這是這個小魔法師在自己傳授的基礎上,改良創新而成的特殊魔法。隨意就能改良一種魔法,而且是一種最為初級的魔法,這本身就證明了這個小魔法師超強的實力。
隨著相處得越久,特羅德同恩萊科互相之間的理解程度就加深一層,現在兩個人已經有點像是無所不談的一對朋友了,而不是處於敵對位置的兩個強力魔法師。
看到特羅德從冥想中恢復過來,恩萊科牽著馬向前走去,和特羅德通行的時候,恩萊科從來不騎馬,因為他總是認為高高騎在馬上,顯得對特羅德不夠尊重,而特羅德也同樣撐著兩條木腿,一瘸一拐得走在草地上面。
「對了,特羅德先生,你怎麼從來不用吃飯,喝水,甚至連睡眠的時間都那麼少?」恩萊科終於問出了一直困惑著他的問題。
「我可以從四周圍的生命體身上直接吸收我所需要的生命能量,這種方式要比吃飯有效率得多,至於維持生命所需要的物質,那些東西大多數取之於那些屍體,直接用他們的細胞補充我不斷消耗的身體的那些部分,不過我作為一個死靈魔法師,身體的機理同殭屍有些接近,因此所需要消耗的物質相當稀少,我差不多每三個月補充一次。」
恩萊科聽到特羅德這樣一番解釋,確實感到有些噁心,他不是一個善於隱藏情感的傢伙,因此特羅德明白地從恩萊科的表情裡面讀出了他內心所想的事情。
只聽他繼續說道:「其實,你只要想想,你所中意的那些美食,同樣是一些屍體,而且那些屍體還要經過各種各樣工序,用火烤用水煮,然後被你一塊一塊肢解後吃下肚子,這一切也只不過要做到我用我的那種方法所做到的事情而已,你就應該可以理解了。」
「我想還是有所區別的吧」恩萊科想想剛吃過早餐就聽到這些令人反胃的話,多少有些不太自在,他說道:「至少食物經過消化後,真正轉化為我們身體的一部分,你這種吸收方式應該作不到完全將那些物質化為自己所有吧,要不然,你的身體……」
「你是說我這副可怕的外表嗎?其實要好看,這極為簡單,死靈魔法能夠吸收屍體的細胞用來修補自己的身體,當然我也能夠再接上兩條腿,換一幅面孔,不過,這有什麼意義呢?對於死靈魔法師來說,這只是純粹增加物質的消耗而已,更何況整天同屍體打交道,要長得那麼好看幹什麼?」說到這裡特羅德那張極為醜陋可怕的面孔抽動了兩下,只有恩萊科這種同他相處了一段時間,比較熟悉他的人,才能夠懂得,那種異常猙獰的表情對於特羅德來說,稱為悲傷。恩萊科暗自猜測特羅德原本會是怎樣一個人。
「對了,你看米琳達小姐這樣安排,對於擊敗那個戈爾斯羅有多少成算?畢竟對手可能是同海格埃洛公爵實力相當的聖騎士啊。」恩萊科連忙轉換了一個話題。
「我倒不擔心那位小姐,你不知道,那位小姐同樣是一位於我的僱主海格埃洛先生實力相當的人物,也同樣是一位聖騎士啊。」特羅德說道
「什麼?」恩萊科大叫起來,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沒有想到吧,這位小姐深藏不露,高明著呢。」特羅德解釋道:「其實,你聽到過她的名聲,她就是被人稱為後三傑中,那個唯一不為人所知,神秘莫測的隱之劍聖米達。知
道這件事情的只有她身邊的一些人而已,你不知道,她身邊的那些騎士,有不少是她當年的
師兄弟,從很久以前就追隨著她了。」
「當初,這位小姐在她哥哥和海格埃洛的協助下化身為米達,拜於老劍聖瓦隆門下,同蓋雷門下的戈爾斯羅,還有海格埃洛先生同為後起之輩中的佼佼者。當時英劍客的月華劍,影劍客的空影劍,隱劍客的七殺秘劍,挑戰無數劍術名家而從無敗績,曾經有人說過這三個
人除了他們互相之間外,根本找不到對手。只不過後來戈爾斯羅突然之間從維德斯克神秘消失,幾年之後,他再次在卡敖奇王國出現時,已經成為了影盜的首領,正因為他身份的暴露,使得身份同樣有些不清不楚的隱劍客同樣受到了懷疑,當時她剛剛取得劍聖的資格,是卡敖奇王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劍聖,不過就因此,她的身份也被拆穿了,劍聖的稱號理所當然得被取消了,不過她曾經是劍聖這件事情還是有不少人知曉的,那些原本被她打敗,或者是一直將她當作學習的目標的騎士們,心中的失落那可想而知,其中不少人就成了那幅模樣,也因此這位小姐居然擁有一支自己的小型騎士軍團,不要小看那些騎士,那些人原本都是卡敖奇騎士團中的精英。」
「那麼,很有可能是我們這次所要面對的敵人的戈爾斯羅又是怎樣的一個人?」恩萊科問道。
「戈爾斯羅嗎?那確實是個相當奇怪的傢伙,他的身手和才能絕對不在海格埃洛先生之下,不過兩個人從來沒有正式交手過,事實上曾經有一段時間,海格埃洛先生將戈爾斯羅當作自己學習的對象,你應該看見過他所畫的畫吧,是不是相當有功底?那時候他受了戈爾斯羅的影響,特地投師於名畫家門下,而戈爾斯羅本人更是一個藝術天才,他的雕塑甚至達到了他的老師都自歎不如的境地。當日他在維德斯克的名望遠遠凌駕於海格埃洛先生和米琳達小姐之上,那就是因為他的雕塑天賦。不過他的作品極為稀少,不過聽海格埃洛閒談中提到,戈爾斯羅自稱最近他製作出了體現他平生最高成就的傑作。」
「戈爾斯羅不是影盜的首領嗎?他同公爵仍然有聯繫?」
「這很難說,在此之前,影盜還從來沒有公然於卡敖奇為敵,同其他的盜賊團有所不同,影盜有自己的生財之道,因此他們並不完全依靠搶劫為生,有時候他們甚至作些保鏢的工作。」
「那麼這一次為什麼他們會襲擊斯崔爾郡?」恩萊科問道
「這其中的原因就不是我們所能夠瞭解的了,更何況我們還不知道在這件事情上,戈爾斯羅是否真得插手,那些都是我們自己的猜測,也許血狐中真得出現了一個軍事天才也說不定,也有可能是其他國家暗中操縱著血狐盜賊團。其中萊丁王國的嫌疑最大,那個地方盛產足智多謀的軍事家,如果不是因為統一成一個聯盟共和國的萊丁王國擁有近兩百年的和平歲月,以至於聰明的大腦都致力於另一種更少流血的鬥爭中去了的話,第一強國也許根本就輪不到卡敖奇,不過即便如此,萊丁王國仍舊不可小視,那是個善於創造奇跡,同時也善於讓強者突然間掉下馬來的國家,皇帝陛下和海格埃洛先生他們都不太願意主動向這個擁有說不清變數的國家挑釁。」
「所以,你們原本打算將目標定在索菲恩?」恩萊科小心翼翼得說道。
「也許那是因為索菲恩過於正統吧」特羅德說道
「過於正統?」恩萊科不解得問道
※※※
「索菲恩王國始終保持著幾百年前的格局,始終一成不變,你們國家的一切都延續著一種固定的方式運轉著,因此索菲恩空有強大的騎士兵團和眾多的魔法師,卻從來沒有擴展過土地,在卡敖奇人眼裡索菲恩是個缺乏活力的衰老國家,而這個國家卻擁有令所有國家垂涎三尺的魔法文明,因此不但是卡敖奇,就連萊丁王國和蒙提塔王國都向索菲恩王國伸手,萊丁在索菲恩設置了範圍極廣的情報網絡,經營這張情報網他們花了巨大的代價,而蒙提塔王國則乾脆派遣原本的公主──當今的蒙提塔皇后希茜莉亞作為助教到索菲恩學習,在索菲恩期間,她收買了不少魔法師,同時也學到不少本事,回國之後她就被授予大魔導士的頭銜。
索菲恩如此慷慨,當然令卡敖奇極為感興趣啦。」
「那麼現在還會不會……」恩萊科更加小心翼翼得問道「大概不會吧,至少海格埃洛先生沒有這種想法,因為你們這次到來,改變了很多人對索菲恩的看法,首先是喬先生,他原本就是海格埃洛先生他們注意的目標,這是個不按照索菲恩傳統辦事的人物,不過原本我們以為他只是索菲恩中絕無僅有的異類,但是沒有想到,你和你的同伴證明了包括卡敖奇在內的所有國家對於索菲恩王國認識全都不夠充分,索菲恩並不是光光有傳統,她也擁有眾多奇特之士,只不過這些擁有特殊才能的人,大多數不願意理會那些他們不感興趣的俗務,你的兩位老師就是這樣的人物,我們原本就知道萊丁王國的情報中心設在你的家鄉,原本我們奇怪為什麼不像在卡敖奇一樣設在首都,而要放在如此偏遠的地方,直等到你的出現才讓我們明白,情報中心設在那裡很有可能是為了方便監視你的老師,你那位老師有點令人莫名其妙,但他肯定是同喬先生一樣深藏不露的高人,至於你的另一位老師,我們早已經瞭解了她有趣的行徑。索菲恩擁有這麼多隱藏著的人物,這還只是因為你們而浮出水面的高人,真正隱藏不露的奇人還不知道有多少,也許這就是索菲恩王國特殊的生存之道。」
恩萊科絕對沒有想到,海格埃洛公爵他們竟然將自己調查得如此仔細,同時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如此高估自己那位混吃等死,無恥之極的維克多老師,想想就好笑,托德大叔的酒店在老師來故鄉之前就存在了,甚至可以說那個酒店是故鄉最早的建築物之一,萊丁王國之所以在那裡設立情報中心,應該是看中那裡是交通樞紐,通向索菲恩三大地區的人流都要經過那裡。沒有想到因為自己,卡敖奇人將一切都算到維克多老師頭上。
「為什麼,你告訴我這麼多,你不是公爵大人方面的人嗎?」恩萊科問道「海格埃洛先生是我的僱主,僅此而已,他可以叫我將你除掉,但是他不能阻止我同你說些什麼,更何況,有另外一個人拜託我給還不太成熟的你一點指導。」
「另外一個人?能告訴我是哪一位嗎?」
「梅龍大主祭」特羅德說道
「梅龍先生?這太不可思議了」恩萊科驚訝得叫了起來。
「如果你知道,我曾經是梅龍唯一的弟子,你就不會覺得不可思議了」特羅德平靜得說道。
「梅龍大主祭的弟子,那麼你應該是個神降士,怎麼……怎麼……」恩萊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那是另外一個故事,一個我打算帶到墳墓裡面去的故事」特羅德再一次抽動了一下那醜陋的面孔。不過這一次恩萊科並不感到猙獰可怕,他好像能夠真切得感受到特羅德的悲傷一樣。
「我們還是分頭查看吧,和平時一樣,有什麼發現,不要盲目行動,先發個信號」特羅德說著便化為一陣煙霧向地裡鑽去,用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只留下恩萊科一個人回味著特羅德剛才的那番話,突然間,他感到一陣迷茫,什麼是真正的人生,對於米琳達來說,她選擇了一條不適合她的道路,最終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原點,而這個時候,她甚至已經連自己的原點都失去了,而海格埃洛則始終生活在一個無法擺脫的古老詛咒之中,注定他的結局絕對不會是美好的,而那個戈爾斯羅又選擇怎樣一條道路呢?
又是什麼令邪法師特羅德放棄原來的身份變成一個死靈法師的呢?
自己,凱特,貝爾蒂娜,甚至是小芸,卡茲他們會不會走上同樣的道路,想到這裡,恩萊科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漸漸走到一片陡坡斷崖之上。
突然之間的一陣馬嘶,將恩萊科的心神重新拉攏回來,恩萊科驚詫得望著眼前的一切,一道懸崖就橫在自己眼前,前面是百十丈深的深溝,一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到底。這道深溝大約有三四里長,十幾丈寬,突然之間出現在平坦的原野上面令人防不勝防,恩萊科猜測不知道有多少生命被這道可怕的深溝吞噬掉了,如果不是自己的這匹坐騎是馴熟了的老馬,只怕自己也會變成埋在萬丈深淵中的一堆白骨,一想到這些,恩萊科就禁不住有些後怕。他慢慢從馬上滑了下來,牽著馬小心翼翼得走在懸崖的邊緣打算繞過這道寬闊的懸崖。
當恩萊科走到懸崖的一端正準備繞過去的時候,突然間,他感到一絲異樣的波動,一絲淡淡的魔法的能量。恩萊科對此感到極為好奇,難道這道深溝之中藏著什麼魔法兵器或者是極為珍稀的魔幻生物嗎?這種事情倒是常常在一些傳說之中發生,就拿海格埃洛公爵所擁有的那把神弓來說,傳說中那把神弓就是那位傳奇英雄在一座洞窟裡面戰勝了一頭惡龍之後獲得的,雖然從那本筆記中恩萊科清楚得知道,那根本就是海格埃洛的那位英雄祖先在擴建祖傳豪宅時在地窖下面挖出了一座遠古魔法文明遺址,雖然遺址中確實有頭龍,但那只是一頭巨龍的骨架,幾萬年的歲月令這種長壽的魔獸之王化為了一堆枯骨,而神弓就嵌在龍的頭骨之上。
傳說永遠是脫離現實的,不過恩萊科並不敢肯定裡面沒有什麼危險的魔獸,因此他小心翼翼得攀著巖壁爬下懸崖。恩萊科手攀著懸崖邊,轉過頭來往下一看,令他大吃一驚,他連忙更抓緊了沿邊的石塊令自己不會掉下去,一旦掉下去絕對會沒命的,這倒並不是因為懸崖有多深,而是因為下面佈滿了尖利的木樁,一旦掉下去,身體肯定會被刺穿的,這道懸崖根本是一個安排極為巧妙的陷阱,深不見底的景象根本就是一種精心佈置的幻術,一個有效的大型的幻術,恩萊科從來沒有想到幻術居然還能夠有這樣的用途,既然知道魔法波動是由這道幻術魔法引起的,恩萊科倒再也不擔心受到什麼魔獸的攻擊了,開動理智之心向四周仔細掃視了一下,確認沒有什麼智慧生命存在之後,恩萊科正打算施展飛行術,到底下去看個明白,不過臨時之間,恩萊科記起特羅德關照過的事情,他再一次飄回到了地面。
穩穩站在地面上的恩萊科掏出平時畫魔法陣的筆,在地上花起魔法陣來,畢竟恩萊科是依靠那個護腕來聚集魔力的,無法完全如同普通魔法師那樣自由運用魔法能量,普通對於四系魔力進行簡單調用的魔法,恩萊科確實不再需要依靠魔法陣幫忙,但是一些複雜一點的,沒有魔法陣,恩萊科還真作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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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準備完畢,恩萊科開始集中精神力,啟動魔法陣向四面八方發射著特殊的精神波動,這是他同特羅德商量好的聯絡方式,無論隔多遠,特羅德都能夠根據精神波動的方向的強弱確定恩萊科所在的位置。
果然,恩萊科沒有等多少時間,便從泥土裡面冒起一股濃煙,濃煙散去,特羅德那張無比醜陋的臉顯露出來。
「有什麼發現嗎?難道是這道懸崖,不錯是這道懸崖,很高明的幻術」特羅德信口說道。
聽到特羅德這番話,恩萊科不得不佩服這個邪法師確實高明,居然這麼會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你還沒有下去過吧」特羅德說道「我怎麼會忘記你提醒過的事情呢?」恩萊科說道「不錯,確實如此,幸好你沒有下去,說不定下面還是其他什麼陷阱機關,還是小心為妙,雖然我們不用擔心會遭到什麼不測,但是也沒有必要打草驚蛇,對吧,接下來就讓我來出一份力吧。」說到這裡特羅德用殘缺的食指一指地面,突然間憑空出現一道淡淡的煙霧,煙霧慢慢聚攏成一張依稀可見的臉和一對爪子,如果不是因為煙霧的顏色是淡灰色而不是濃黑,恩萊科真要以為是莫斯特出來了呢。
「這是我養的妖鬼,平時我就用他們來收集情報和試驗材料,原本這樣的妖鬼我製造了二十多頭,但是在你那次遇刺昏迷不醒的時候,被你莫名其妙得吸收掉十多頭,你真是一個奇怪的傢伙。」說著特羅德一揮手,妖鬼化成一縷煙霧向那片幻想快速飄去,而特羅德則禁閉雙眼,木立在那裡。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特羅德才開口道:「這裡就是米琳達一直想要尋找的補給點,這樣的補給點應該還有不少,既然我們知道對手是如此隱藏機密的,那麼將所有秘密補給點全都找出來就沒有多大困難的了。你好像對於魔法波動特別敏感,尋找相同的波動對於你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困難是事情。」特羅德說道。
聽到特羅德如此一說,恩萊科點了點頭,確實雖然在這麼寬闊的一片土地上尋找特定的目標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不過有了固定的精神波動這種特殊標記,想要將其他的補給點都找出來,倒是並非太難辦到。
「這種幻術佈置得極為巧妙,是戈爾斯羅的手筆嗎?或者有哪個魔法師有這樣的本事」恩萊科問道
「這很難說,這種幻術並不困難,而且本領高強的魔法師倒底有多少?誰都說不清,對於這一點你應該最為清楚,不過看這種佈局,這些幻術魔法是由一個特殊魔法陣提供能量的,而能量是來自於大自然本身所蘊藏的巨大能源,這個補給點所處的位置,正好位於所謂的地脈之上。」特羅德說道
「地脈?」恩萊科疑惑得問道。
「哦,那是流行於東方的蒙提塔王國和萊丁王國中某些公國的一種魔法理論,他們和普遍流行的你們索菲恩王國正統魔法理論的認知並不完全相同,他們認為魔力是大自然能量的一部分,魔法的流轉是通過某種被稱為脈的東西進行的,而聚集則通過某種稱為輪的方式運作。人具有脈輪,天地萬物同樣具有脈輪,而各系魔法的使用只不過是脈輪通過不同的自然能量而已,修行這種脈輪魔法的魔法師確實相當強大,不過這種魔法運作方式很難掌握,比起流行於索菲恩的元素調用理論,能夠掌握脈輪理論的魔法師少得多。」
「那麼還有哪些懂得脈輪魔法的魔法師存在呢?」恩萊科好奇得問道,他被這個話題引起了強烈的興趣,因為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所修煉的魔法竟然只是兩種基礎理論中的一種。
而自己的老師克麗絲顯然是這種理論的達者,但是她好像對另外一種理論一無所知,恩萊科確實想知道另外那種理論是怎麼樣的。
「據我所知,只有索米雷特先生身邊的那個德雷刻絲是修煉脈輪魔法的,他是在一個荒廢的遺跡中找到關於脈輪修煉法的」特羅德說道。
「德雷刻絲?他是索米雷特的手下,這次事情應該與他無關吧」恩萊科說道「你還是不太成熟,如果說我的僱主海格埃洛先生同索米雷特先生是這次事件的幕後策劃者,我一點都不會感到吃驚。」特羅德看見恩萊科疑惑不解的樣子解釋道:「如果能夠乘機除掉你,使用任何手段都是可以想像的,而所有責任則都可以由盜賊團承擔,卡敖奇本身也為此付出了慘重損失,理所當然的你的那位公主殿下也不可能有什麼話說,更何況這樣一來,兩位大人就能以消滅盜賊團,增強邊防力量,大力擴充軍備,這是一舉多得的計策。」
特羅德側轉頭看了恩萊科一眼,繼續說道:「除了戈爾斯羅之外,我的僱主海格埃洛先生也是一位能夠輕易擊敗那位郡守大人的指揮官,犧牲哈休郡守一個人,卻能夠辦好很多事情,這不是很值得嗎?」
說到這裡,特羅德停頓了一下,然後抬頭望著天空說道:「當然,剛才我所說的一切,都只不過是一種可能,很多中可能中的一種,在眼前這個謎語沒有徹底解開之前,只有出迷人知道謎底是什麼,我剛才所說只是給你指引出一條你根本無法找到的線索,當然我所說的可能根本就只是臆測,不過如果沒有這種臆測的話,你實在太不成熟了。」
「我覺得我瞭解得越多,心就變得越沈重,還是以前的時光更加快樂,無憂無慮也不需要知道這麼多……這麼多可怕的事情。」恩萊科歎道
「以前?可惜你已經回不到以前去了,你處在現在的位置,就必須知道這一切,有資格回首往事,歎息昔日時光的,是解脫了一切束縛,真正能夠做到放下一切的人,你還有太多東西放不下。繼續你的工作吧」特羅德用一種陰沈的聲音說道。
恩萊科望著眼前這個醜陋恐怖的邪法師,看著這個原本是敵人的人,恩萊科感到不可思議,梅龍大主祭倒底是和他的這位弟子約定了些什麼,為什麼如此用心培植一個很有可能於他們敵對的人?這一切實在太撲簌迷離了,甚至比眼前這個巨大而又隱晦的陰謀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不過正如特羅德所說,恩萊科眼前確實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靜下心來的恩萊科施展起理智之心魔法向四周搜索起來……
脫離雨季之後的斯崔爾郡,白天的時間漸漸延長,氣溫也越來越高,雖然不像更東部的那些地方,雨季之後緊接著的就是酷熱的熱風季,不過長時間走在廣闊的草原上,還是感到相當疲倦的,恩萊科早已經從馬上下來了,他牽著戰馬緩緩步行,馱著沈重的行李,馬匹已經有些沒勁了。
而特羅德仍然是那幅一瘸一拐的樣子,既沒有感到特別勞累,也沒有因為恩萊科行動遲緩而顯出不耐煩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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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萊科跟在特羅德身後牽著馬爬上了一道高高的丘陵,眼前一片開闊,因為雨季而長得分外茂盛的草地,現在因為沒有那麼充足的降水而顯得有些枯萎,焦黃的葉子連成一片深黃色的海洋。這裡已經不是植物生長茂盛的山間林地,除了高及膝蓋的荒草,只有稀疏生長著的一兩道灌木叢,再往東走就是斯崔爾郡的邊緣了,那裡同樣橫亙著一道無法穿越的高山,一道由古代巨型土系魔法壘成的高山。高山的另一端又是一片荒漠,一片廣闊無垠的荒漠,荒漠之外就是被稱為騎在馬上的國家──蒙提塔王國。
站在丘陵之上恩萊科再一次用他那神秘的眼睛搜索著四周的一切。一路追蹤下來,他已經相當熟悉那些補給點的分佈特徵了,對於那種特殊魔法波動,恩萊科也越來越敏感。對於那些隱蔽補給點的偽裝,恩萊科不得不深感佩服,所有的偽裝竟然沒有一次是重複的,或者是深溝,或者是一堆流沙,或者是一大片毒刺灌木林……反正那位偽裝大師擁有無盡的想像力,總能夠將大量的物質隱藏在一塊,任何人都不願意接近的地方。怪不得那些從空中偵察的魔法師根本無法發現血狐的行蹤,確實一兩千人馬往這種地方一藏,根本就連一點痕跡都沒有。
搜索了一會兒,恩萊科便找到了又一個目標,接下來的工作就是特羅德的了。特羅德的那種妖鬼用起來真是方便極了,恩萊科甚至生出了同樣如此差遣那個魔物莫斯特的衝動,當然,這僅僅是一種衝動,真得這麼幹,他可沒有那個膽量。至於向特羅德要一頭妖鬼借來用用,恩萊科倒確實考慮過這種可能性,只不過當他瞭解到妖鬼真是莫斯特這種暗黑精神體最為喜歡的食物時,他也就不好意思向特羅德提出要求了。
看著特羅德任意差遣著妖鬼完成偵察工作,恩萊科真是羨慕極了,更何況這東西用來搬運東西,收集各種材料,察探地形,各種功能數不勝數確實是用起來極為方便的工具。
沒過多少時間,特羅德就從冥想中回過神來,同往常並不一樣,這一次他神色凝重得說道:「看來我們確實已經找到血狐的行蹤了,那個補給點裡面堆著很多搶來的財寶,而且看樣子都已經經過分配好了的,裝財寶的箱子上畫著各自的花押。最後一批財寶是最近幾天放進去的。血狐應該就在附近。」
「那怎麼辦?」恩萊科問道
「幹嗎問我?我是個魔法師,但是我不懂打仗,我反而要問你怎麼打算的,你不是個軍事天才嗎?祭奠那次你不是表現得很出色嗎?」特羅德說道。
「那次不算的,我從來沒有打過仗,你一直跟著海格埃洛公爵,早已經熟悉戰爭了,應該能夠拿點主意吧。」恩萊科推托道。
「那些計謀策略,事後我可以分析得頭頭是道,但是,叫我來出謀劃策,那不是難為我嗎?」特羅德愁眉苦臉得說道。
「那麼,我們回去將情況報告給米琳達小姐,怎麼幹由她拿主意吧。」恩萊科說道「血狐行動飄忽,米琳達要趕到這裡需要太多時間,而且這麼遠趕過來,弄得不好會重蹈哈休郡守的覆轍,你再想想,有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被特羅德一逼,恩萊科只得搜腸刮肚努力思考起來了,而特羅德則繼續進入冥想狀態,指揮著他所有的妖鬼四處搜索。既然知道血狐就在附近,那麼將他們找出來應該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相對於特羅德這種簡單的干熟了的工作,恩萊科可感到難辦多了,說實在的,他可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像樣的軍事訓練,喬雖然教了他很多傭兵的手段,不過那些東西和正式戰場上帶兵打仗根本無法相提並論,而凱特只教了自己如何舞槍弄棒,出謀劃策連他自己都還沒有掌握呢,而海格埃洛也同樣只教給自己弓箭的技藝,他那傑出的軍事謀略一點都沒有在自己面前顯露過,而索菲恩王國的傳統又一向注重騎士個人的勇敢和互相之間的團結。對於用詭計贏得戰爭並不太於讚賞,因此在索菲恩王國的傳說中,英雄大多是強大而又有號召力的騎士或者是實力高深,孤身消滅大隊敵人的超級魔法師,從來沒有那種坐在帳篷裡面搖著扇子,劃著圖紙將手下的人馬任意調遣,自己不用動手就能夠獲得戰爭的最終勝利的英雄。因此,索菲恩人很少有人知道怎樣用詭計打仗。
恩萊科費盡腦汁總算在記憶深處挖到兩個可以稱得上軍事家的傢伙,以及兩場算得上是經典謀略的戰役。其中一場就是哈休郡守那次大慘敗,而另外一次就是在魔幻森林之中,看到克麗絲老師捕捉棘龍的那一次,而那兩個軍事家無疑就是瘋狂老師克麗絲和那頭無賴老狼了,雖然海格埃洛同樣是個傑出的軍事家,但是這傢伙從來沒有在自己面前顯露過他的軍事天分,因此不算在內。
想到這裡,一個主意突然之間從恩萊科的腦子裡面跳了出來。
「想到了點什麼?」特羅德問道。
「只是想到一些嚇唬人的玩意兒而已。」恩萊科笑著說道。
「嚇人,嗯,很有意思,說來聽聽。」特羅德同樣笑著接口道,只不過他的笑容比任何惡夢中的鬼怪都要嚇人。
「我們聯手演場好戲,用看上去最為恐怖的魔法,突然襲擊盜賊團,逼著他們帶著搶來的財寶逃跑,然後我們象趕羊一樣,一路趕著盜賊逃命,等到他們累了……」
「等到他們累了,就讓米琳達來收拾,對嗎?」特羅德插嘴道:「為什麼不用你的禁咒魔法?一次將他們全部解決不就可以了?」
「這……這……我的禁咒魔法不是那麼好用,會有生命危險的,因此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用的好。」恩萊科想了半天覺得還是不要讓其他人知道那次所謂禁咒對抗的真像為好。
「對了,你難道沒有什麼厲害的毒藥嗎?下點毒,讓那幾千人馬全都中毒身亡不就可以了」恩萊科問道。
「幾千人馬,那要多少毒藥啊,再說我是死靈法師,並不專攻毒藥提取,再說如果幾千人馬能夠如此輕易得用毒藥解決的話,戰爭中早就大量使用了,可是你聽說過這種戰例嗎?」特羅德說道。
說完這些,他埋頭想了一下說道:「就按照你所說的那麼辦吧。不過我們需要籌劃一下怎麼嚇唬人。」
「你是死靈法師,這個你應該最擅長。」恩萊科看著特羅德那張白天就能夠嚇死人的面孔說道。
「呵呵,也對,這倒是我極為擅長的拿手好戲。」特羅德又一次露出了那絕對令人心驚肉跳的笑容。
一個嚇人的陰謀在兩個強力法師的策劃之下醞釀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