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八部之雙星 第一卷 七十、天下誰人不識君
    如果說大理當年的那場叛亂是智慧的較量,那麼蕭峰要面對的就是活生生的殺戮,只有血和死亡。

    遼人精勇,馬上功夫更是一流,他們敬佩的是那些力氣過人,勇猛無敵的武士,這也確定了南院大王耶律涅魯的起兵純粹是赤裸裸的叛變。

    段星雲回到長白山的時候,蕭峰已經和耶律洪基結拜。阿紫雖然性情古怪刁鑽,和阿朱畢竟是血肉親情,一母同胎,居然相處融洽,對阿朱的話很是聽得。

    一日,大家同去打獵。一行人騎著馬向西行了十幾里遠,阿紫突然笑道「段公子,你怎麼總是穿的比我們還漂亮呢?」

    所有人的眼光同時聚集段星雲身上,發現果然如此,黑色鍥金的獵裝,大紅的披風,襯上一頭艷麗的頭髮,比女子還要嬌媚上幾分。

    「我漂亮嗎?」

    阿紫眼中閃過一絲狡猾的神色,微笑道「可是你不是大理的世子嗎,男子要漂亮做什麼,我喜歡的就像姐夫一樣,才是真正的男子漢。」阿朱和阿紫一姐妹相稱,所以阿紫便喊蕭峰為姐夫了,所謂孽緣就是這樣。

    「是嗎?你想嫁人了?」

    「關你什麼事啊?」阿紫一臉與你無關的表情,自小在西域長大,阿紫對於中原的禮教並不知曉,也沒有被潛移默化。

    「那,我穿什麼,又關你什麼事啊?」段星雲最近的心情不好,段星風那傢伙留在上京混其實在情理之中,關鍵是那同志的態度,什麼和什麼啊,弄的那麼清高的樣子給誰看啊,古代不是早就有五石散了嗎,我弄點海洛因礙著誰了啊?鬱悶。

    「你…」阿紫見自己的話被擋了回來,心裡老大不情願,幸好阿朱出來打圓場。

    在大草原中西行數日,當真四方眺望,都已不見草原盡處。其時秋高氣爽,聞著長草的青氣,甚是暢快。草叢中諸般小獸甚多,一群人隨獵隨食,無憂無慮。

    又行數日午間,遠遠望見前面豎立著無數營帳,又有旌旗旄節,似是兵營,又似部落聚族而憎愛分居。蕭峰道「前面多人,不知是幹什麼的,咱們回去吧,不用多惹麻煩了。」大家紛紛稱是。

    阿紫道「不!不!我要去瞧瞧。」段星雲知道應該是遇見耶律洪基了,也不點破,跟著去了。草原上地勢平坦,那些營帳雖然老遠便已望見,但走將過去路程也著實不近。走了七里路,猛聽得嗚嗚號角之聲大起,跟著塵頭飛揚,兩列馬隊散了開來,一隊往北,一隊往南的疾馳。

    蕭峰微微一驚,道」不好,是契丹人的騎兵!」

    阿紫道「是你的自己啊,真是好得很,有什麼不好?」

    蕭峰道「我又不識得他們,還是回去吧。」勒轉馬頭,便從原路回轉,沒走出幾步,便聽得鼓聲蓬蓬,又有幾隊契丹騎兵衝了上來。蕭峰尋思「四下裡不幾見有敵人,這些人是在操陣法嗎?」

    只聽得喊聲大起「射鹿啊,射鹿啊!」西面、北面、南面,都地一片忠心叫嚷射鹿之聲。蕭峰道「他們在圍獵,這聲勢可真不小。」一行人站在東道眺望。

    只見契丹騎兵都是披錦袍,內襯鐵甲。錦袍各色一隊紅、一隊綠、一隊黃、一隊紫,旗幟和錦袍一色,來回馳驟,兵強馬健,煞是壯觀。眾兵各依軍令縱磺進退,挺著長矛驅糜鹿,見到幾人,也只略加一瞥,不再理會。四隊騎兵分從四面圍攏,將數十頭大鹿圍在中間。偶然有一頭鹿從行列的空隙中逸出,便有一小隊出追趕,來兜個圈子,又將鹿兒逼了回去。

    正觀看間,忽聽得有大聲叫道「那邊是蕭峰大爺罷?」蕭峰心想「誰認得我了?」轉過頭來,只見青袍隊中馳出上騎,直奔而來,正是月前耶律基派來送禮的那隊長室裡。

    他馳到蕭峰之前十餘丈處,便翻身下馬,快步上前右膝下跪,說道「我家主人便在前面不遠。主人常常說起蕭大爺,想念得緊。今日什麼好風吹得蕭大爺來?快請去和主人相會。」蕭峰聽說耶律基便在近處,也甚歡喜,說道「我只是隨意漫遊,沒想到我義兄便在左近,那再好也(wap,,更新最快)沒有了。好,請你領路,我去和想會。」

    室裡撮唇作哨,兩名騎兵乘馬奔來。室裡道「快去稟報,說長白山的蕭大爺來啦!」兩名騎兵躬身接令,飛馳而去。餘人繼續射鹿,室卻率領了一隊青袍騎兵,護衛在蕭峰和阿紫身後,逕向西行。當耶律基送赤大批金銀牛羊之時,蕭峰便知他必是契丹的大貴人,比刻見了這等聲勢,料想這位兄多半還是遼國的什麼將軍還是大官。

    草原中游騎來去,絡繹不絕,個個都衣甲鮮明。室裡道「蕭大爺今日來得真巧,明日一早,咱們這裡有一場好熱鬧看。」蕭峰便問「什麼熱鬧?」室裡道明日是演武日。永昌、太和兩宮衛軍統領出缺。咱們契丹兵各顯武藝,且看哪一個運氣好,奪得統領。」

    蕭峰一聽到比武,自然而然的眉飛色舞,(wap,,更新最快)神采昂揚,笑道「那真來巧了,正好見識契丹人的武藝。」

    阿紫笑道「隊長,你明兒大顯身手,恭喜你奪個統領做做。」室裡一伸舌頭,道「小人哪有這大膽子?」阿紫笑道「奪個統領,又有什麼了不盧啦?只要我姊夫肯教你三兩手功夫,只怕你便能奪得了統領。」室裡喜道「蕭峰大爺肯指點小人,當真救之得。至於統領。」什麼的,小人沒這個福份,卻也不想。」

    一行談談說說,行了十數里,只見前面一隊騎兵急馳而來。室裡道「是大帳皮室軍的飛熊隊到了。」好隊官兵都穿熊皮衣帽,黑熊皮外袍,白熊皮高帽,模樣甚是威武。這隊兵行到近處,齊聲吆喝,同時下馬,分立兩旁,說道「恭迎蕭大爺!」蕭峰道「不敢!不敢!」舉手行禮,縱以行前,飛熊軍跟隨其後。

    行了十數里,又是一隊穿虎皮衣、虎皮帽的飛虎兵前來迎接。蕭峰心道「我那耶律哥不知做什麼大大官,竟有這等排場。」只是室裡不說,而上次相遇之時耶律基又堅決不肯吐露身份,蕭峰也就不問。

    行到傍晚,到來一處大帳,一隊身穿豹皮衣帽的飛豹隊迎接蕭峰和阿紫進了中央大帳。蕭峰只道一進帳中,便可與耶律基相見,豈知帳中氈毯器物甚是華麗,矮几上放滿了菜餚果物,帳中卻無主人。飛豹隊隊長道」主人請蕭大爺,在此安宿一宵,來日相見。」蕭峰也不多問,和阿朱坐到幾邊,自己端起酒碗便喝。四名軍士斟酒割肉,恭謹服侍。

    「我說,他是客人,我們就不是了啊?」段星雲不爽的看著自己面前的大塊的肉,怎麼吃啊,手抓啊?

    「那當然,我姐夫是他們敬仰的大英雄,他們招待他是理所當然的,你算什麼啊?」阿紫趁機嘲諷道,她已經自動的坐到阿朱旁邊,吃著割好的烤肉。

    「小小的遼國,我還不放在眼裡。」

    「囈,這你就說錯了,大理不是更小嗎?」阿紫不甘示弱的說,一邊揮揮正在淌油的手指。

    「小又怎麼樣,總比你什麼都沒有好。」

    「誰說我什麼都沒有啊,我有姐姐,還有姐夫。」阿紫拉拉坐在旁邊的人,阿朱也表示同意。

    「自慰。」段星雲不屑的冷哼。回頭看見戒正在把整塊的腿肉切成大小適中的鍥形。一塊一塊的擺在盤子裡非常的好看。冷夜默默的在一邊。

    紫撇過頭,她先現在自問臉皮沒有段星雲的厚,武功又沒有他好,用毒也不是對手,真的是刀槍不入油鹽不進的傢伙,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注定和你生來就是天敵的。

    「冷夜,你不高興嗎?」很習慣的靠過去,依舊寬闊堅實的肩膀,卻泛著陌生和距離。

    「沒有。」

    「我長大了,不會哭的。」

    「我知道。」

    次晨起身又行,這一日向西走了二百餘里,傍晚又在一處大帳中宿歇。到第三日中午,室裡道「過了前面那個山坡,咱們便到了。」蕭峰見這座大山氣象宏偉,一條大河嘩嘩水響,從山坡旁奔流而南。一行人轉過山坡,眼前旌旗招展,一片大草原上密密層層的到處都是營帳,成千成萬騎兵步卒,圍住了中間一大片空地。護送蕭峰的飛熊、飛虎、飛豹各隊官兵取出號角,嗚嗚嗚的吹了起來。

    突然間鼓聲大作,蓬蓬蓬號炮山響,空地上眾官兵向左右分開,一匹高大神駿的黃馬馳向蕭峰,大叫「蕭兄弟,想煞哥哥了!」蕭峰縱馬迎接上去,兩人同時躍下馬背,四手交握,均是不勝之喜。

    只聽得四周眾軍士齊聲吶喊「萬歲!萬歲!萬歲!」

    蕭峰大吃一驚「怎地眾軍士竟呼(wap,,更新最快)萬歲!」遊目四顧,但見軍官士卒個個躬身,抽刀拄地,耶律基攜著他手站在中間,東西顧盼,神情甚是得意。蕭峰愕然道「哥哥,你……你是……」耶律基哈哈大笑,道「倘若你早知我是大遼國當今皇帝,只怕便不肯和我結義為兄弟了。蕭兄弟,我真保字乃耶律洪基。我活命之恩,我永誌不忘。」

    蕭峰雖然豁達豪邁,但生平從未見過皇帝,今日見了這等排場,不禁有些窘迫,說道「小人知陛下,多有冒犯,罪該萬死!」說著便跪下。他是契丹子民,見了本國皇帝,該當跪下拜。而完顏阿骨打早已經跪了下來。段星雲輕輕的用傳音入密,總有一天,你也將成為這樣的人,成為這江山的皇帝。完顏阿骨打眼睛閃了一下,復低下頭。

    耶律洪基伸手扶起蕭峰,笑道「不和者不罪,兄弟,你我是金蘭兄弟,今日只敘義氣,明日再行君臣之禮不遲。」他左手一揮,隊伍中奏起鼓樂,歡迎嘉賓。耶律洪基攜著蕭峰之手,同入大帳。明顯把其他人都自動忽略掉了。

    遼國皇帝所居營帳乃數層牛皮所製,飛彩紛金,燦爛輝煌,稱為皮室大帳。耶律洪基居中坐了,命蕭峰坐在橫首,不多時隨駕文武百官是來參見,北院大王、北院樞密使、於越、南院知樞密使事、皮室大將軍、小將軍、馬軍指揮使、步軍指揮使等等,蕭峰一時之間也記不清這許多。

    當晚帳中大開筵席,契丹人尊重女子,阿朱和阿紫也得在皮室大,帳中與宴。酒如池、肉如山。

    酒到酣處,十餘名契丹武士在皇帝面前撲擊為戲,各人赤裸了上身,擒攀摔跌,激烈搏鬥。蕭峰見這些契丹武士身手矯健,膂力雄強,舉的投足之間另有一套武功,變化巧妙雖不不及中原武士,但直擊,如用之於戰陣群鬥,似較中原武術更勿見效。

    遼國文武官員一個個上來向蕭峰敬酒。蕭峰來得不拒,酒到杯乾,喝到後來,已喝了三十餘杯,仍是神色自若,眾人無不駭然。

    耶律洪基向來自向勇力,這次為蕭峰所擒,通國皆知,他有意要蕭峰顯示人超人之能,以掩他被擒的羞辱,沒想到蕭峰不用在次日比武大會上大顯身手,比刻一露酒量,便壓倒群雄,人人敬服。耶律洪基大喜,說道「兄弟,你是我遼國的第一位英雄好漢!」

    阿紫忽然插口道「不他是第一!」耶律洪基笑道「小姑娘,他怎麼是第二?那麼第一位英雄是誰?」阿紫道「第一位英雄好漢,自然是陛下了。我姊夫本事雖大,卻要順從於,不敢違背,不是第一嗎?」她是星宿老人門人,精通諂諛之術,說這句話只是牛刀小試而已。阿朱在一邊笑的有些蒼白。她生性不喜歡這些事情,只想著和蕭峰如何在草原上暢遊。

    耶律洪基呵呵大笑,說道「說得好,說得好。蕭兄弟,我要封你一個大大的官爵,讓我來想一想,封你什麼才好?」這時他酒已喝得有八九成了,伸的指在額上彈了幾彈。蕭峰忙道「不,不,小人性子粗疏,雄享富貴,向來漫遊四方,來台去不定,確是不願為官。」耶律洪基筆道「行啊,我封你一隻須喝酒、不用做事的大官……」一句話沒說完,忽聽得遠處嗚嗚嗚的傳來一陣尖銳急促的號角之聲。

    一眾遼人本來都席地而坐,飲酒吃同肉,一聽到這號角聲,驀然間轟的一聲,同站起身來,臉上均有驚惶之色。那號角聲來得好快,初聽到時還在十餘里外,第二次響時已近了數里,第三次聲響又近了數里。蕭峰心道「天下再快的快馬,第一等的輕身功夫,決計不能如此迅捷。是了,想必是預先(wap,,更新最快)佈置了傳遞軍情急訊的傳信站,一聽到號角之聲,便傳到下一站來。」只聽得號角聲飛傳而來,一傳到皮室大帳之外,便倏然而止。數百座營帳中的官兵本來歡呼縱飲,亂成一團,這時突然間盡皆邪雀無聲。

    耶律洪基神色鎮定,慢慢舉起金盃,喝乾了酒,說道「上京有叛徒作亂,咱們這就回去,撥營。」

    行軍大將軍當即轉身出營發令,但聽得一句「撥營」的號令變成十句,十變成百句,百句變成千句,聲音越來越大,卻是嚴整有序,毫無驚以慌雜亂。蕭峰尋思「我大遼立國垂二百年,國威震於天下,此刻雖有內亂,卻無紛擾,可見歷世遼主統軍有方。」

    但聽馬蹄聲響,前鋒斥堠兵首馳了出去,跟著左右先鋒隊啟行,前軍、左軍、右軍,一隊隊的向南開撥回京。

    耶律洪其攜著蕭峰的手,道「咱們瞧瞧去。」一人走出帳來,但見黑夜之中,每一面軍旗上都點著一盞燈籠,紅、黃、藍、白各色閃爍照耀,下余萬大軍南行,惟聞馬嘶蹄聲,竟聽不到一句人聲。蕭峰大為歎服,心道治軍如此,天下有誰能敵?那日皇上孤身逞勇出獵,致為我所擒。倘若大軍繼來,女真人雖然勇悍,終究寡不敵眾。

    他二人一離大帳,眾護衛立即發營,片刻間收拾得乾乾淨淨,行李;輜重裝上了駝馬大車。中軍元帥發出號令,中軍便即啟行。北院大王,於越、太師、太傅等隨侍在耶律洪基前後,眾人臉色鄭重,卻是一聲作。京中亂訊雖已傳出,到底亂首是誰,亂況如何,一時卻也不易明白。

    大隊人馬向南行了三日,晚上紮營之後,第一名報子馳馬奔到,向耶律洪基稟報「南院大王作亂,佔據皇宮,自皇太后、皇后以下,王子、公主以及百官家屬,均已被捕。」

    耶律洪基大吃一驚,不由得臉色大變。北院大王奏道「陛下且寬聖慮,想皇太叔見事明白,必不容他逆子造反犯上,說不定此刻已引兵平亂。」

    耶律洪基道「但願如此。」

    眾人吃過晚飯,第二批報子趕到稟報「南院大王立皇太叔為帝,已詔告天下。」以下的話他不敢明言,將新皇帝的詔書雙手奉上。洪基接過一看,見詔書上直斥耶律洪基為篡位偽帝,說先皇太弟正位為君,並督率天下軍馬,伸討逆云云。

    耶律洪基大怒之下,將詔書擲入火中,燒成灰燼,心下甚是憂忽,尋思「這道偽詔說得振振有詞,遼國軍民看後,恐不免人心浮動。皇太叔官居天下兵馬大元帥,手綰兵符,可調兵馬八十餘萬,何況尚有他兒子楚王南院所轄兵馬。我這裡隨駕的只不過十餘萬人,寡不敵眾,如何是好?」這晚翻來覆去,無法寢。

    蕭峰聽說遼帝要封他為官,本想帶了大家,黑夜中不辭而別,但此刻見義兄面臨危難,倒不便就此一走了之,好歹也要替他出番力氣,不枉了結義一場。

    當晚他在營外閒步,只聽得眾官兵悄悄議論,均說父母妻子俱在上京,這一來都給皇太叔拘留了,只怕性命不保。有的思及家人,突然號哭。哭聲感染人心,營中其餘官兵處境相同,紛紛哭了起來。統兵將官雖極力喝阻,折了幾名哭得特別響亮的為徇,卻也無法阻止得住。(wap,,更新最快)

    耶律洪基聽得哭聲震天,知是軍心渙散之兆,更是煩惱。倒是阿紫又打上了段星雲的注意,問他可不可以帶領大理的兵馬來救援。

    「無聊,那是大遼的事情,再說,等我的援軍到了,估計上京已經換主人了。」段星雲吹著口哨走了,笑話,這些事情可是自己辛辛苦苦策劃的,還找援軍,我暈,找來一起看熱鬧嗎?

    這日一早,探子來報,皇太叔與楚王率領兵馬五十餘萬,北來犯駕。洪基尋思「今日之事,有進無退,縱然兵敗,也只有決一死戰。」當即召集百官商議。群臣對耶律洪基都極為忠心,願決一死戰,但均以軍心為憂。

    洪基傳下號令「眾官兵也力平逆討賊,靖難之後,陞官以外,再加重賞。」披起黃金甲冑,親率三軍,向皇太叔的軍馬迎去逆擊。眾官兵出見皇上親臨前敵,登時勇氣大振,三呼萬歲,誓死效忠。十餘萬兵馬分成前軍、左軍、右軍、中軍四部,兵甲鏘鏘,向南挺進,另有小隊游騎,散在兩翼。

    蕭峰和完顏阿骨打挽弓提矛,隨在洪基身後,作了他的親身衛護。室裡領一隊飛熊兵保護剩餘的人,居於後軍。蕭峰見耶律洪基眉頭深鎖,知他對這場戰事殊無把握。

    行到中午,忽聽得前面號角聲吹起。中惲將軍發令「下馬!」眾騎兵跳下馬背,手牽馬韁而行,只有耶律洪基和各大臣仍騎在馬上。

    蕭峰不解眾騎兵何以下馬,頗感疑惑。耶律洪基笑道「兄弟,你久在中原,不懂契丹人行軍打仗的法子吧?」蕭峰道「正要請陛下指點。」洪基笑道「嘿嘿,我這個陛下,不知能不能做到今日太陽下山。你我兄弟相稱,何必又叫陛下?」蕭峰聽他笑聲中頗有苦澀之意,說道「兩軍未交,陛下不必憂心。」洪基道「平原之上交鋒,最要緊的是馬力,臨敵衝鋒陷陣,便可一往無前。契丹人東征西討,百戰百勝,這是一個很要緊的秘訣。」

    他說到這裡,前面遠處塵頭大起,揚起十餘丈高,宛似黃雲鋪地湧來。洪基馬鞭一指,說道「皇太叔的楚王都久經戰陣,是我遼國的驍將,何以驅兵急來,不養馬力?嗯,他們有恃無恐,自信已操必勝之算。」話猶未畢,只聽得左軍和右軍同時響起了號角。蕭峰極目遙望,見敵方東面另有兩支軍馬,西亦另有兩支軍馬,那是以五敵一之勢。

    耶律洪基臉上變色,向中軍將軍道「結陣立寨!」中軍將軍應道「是!」縱馬出去,傳下號令,登時前軍和左軍、右軍都轉了回來,一眾軍士將皮室大帳的支柱用大鐵錘釘入地下,張開皮帳,四周樹起鹿角,片刻間,便在草原上結成了一個極大的木城,前後左右,各有騎兵駐守,數萬名弓箭手隱身大木之後,弓弦都絞緊了,只待發箭。

    蕭峰皺起了眉頭,心道這一場大戰打下來,不論誰勝誰敗,我契丹同族都非橫屍遍野不右,最好當然義得勝,倘若不幸敗了,我當沒法將義兄和阿朱救到安全之地。他這皇帝呢,做不做也就罷了。此刻他心裡已經顧不的其他人,知道段星雲的武功很高,肯定能夠保護自己。

    遼帝營寨結好不久,叛軍前鋒已到,卻不上前挑戰,遙遙站在強弓硬弩射不到處。但聽得鼓角之聲不絕,一隊隊叛軍圍上來,四面八方的結成的陣勢。蕭峰一眼望將出去,但遍野敵軍,望不到盡頭,尋思「義兄兵勢遠所不及,寡不敵眾,只怕非輸不可。白天不易突圍逃走,只順到黑夜,我便能設法救他。」但見營寨大木的影子短短的映在地下,烈日當空,正是過午不久。

    只得呀呀呀數聲,一群大雁列隊飛過天空。耶律洪基仰首凝視半晌,苦筆道「這當兒非化身為雁,否則是插翅難飛了。」北院大王和中軍將軍相顧變色,知道皇帝見了叛軍軍容,已有怯意。

    敵陣中鼓聲擂起,數百面皮鼓蓬蓬大響。中軍將軍大聲叫道「擊鼓!」御營中數百面皮鼓也蓬蓬響起。驀地裡對面軍鼓聲一止數萬名騎兵喊聲震動天地,挺矛直衝過來。眼見敵軍前鋒衝近,中軍將軍令旗向下一揮,御營中鼓聲立止,數萬枝羽箭同時射了出去,敵軍前鋒紛紛倒地。但敵軍前仆後繼,蜂湧而上,前面跌倒的軍馬便成為後軍的擋箭垛子。敵軍步兵弓箭手盾牌護身,搶上前來,向御營放箭。

    耶律洪基初時頗為驚懼,一到接戰,登時勇氣倍增,站在高處,手持長刀,發令指揮,御營將士見皇上親身督戰,大呼,「萬歲!萬歲!萬歲!」敵軍聽到「萬歲」之聲,抬頭見到耶律洪基黃袍金甲,站在御營中的高台之上,在他積威之下,不由得躍躕不前。洪基見良機,大呼「左軍騎抱抄,衝啊!」

    左軍由北院模樞密使率領,聽到皇上號令,三萬騎兵便從側包抄過去。叛軍一猶豫間,御營軍馬已然衝到。叛軍登時陣腳大亂,紛紛後退。御營中鼓聲雷震,叛軍接戰片時,便即敗退。御營軍馬向前追殺,氣勢鋒銳。

    蕭峰大喜,叫道「大哥,這一回咱們大勝了!」耶律洪基下得台來跨上戰馬,領軍應援。忽聽得號角響起,叛軍主力開到,叛軍前鋒反身又鬥,霎時間羽箭長矛在天空中飛舞來去,殺聲震天,血肉橫飛。蕭峰只看暗暗吃驚「這般惡鬥,我生平從未見過。一個人任你武功天下無敵,到了這千萬馬之中,卻也全無用處,最多也不過自保性命而已。這等大軍交戰,武林中的群毆比武與之相較,那是不可同日語了。」

    忽聽得叛軍陣後鑼聲大響,鳴金收兵。叛軍騎兵退了下去,箭如雨發,射住了陣腳。中軍將和北院樞密使率軍連沖三次,都衝亂對方陣勢,反而被射死了數千軍士。耶律洪基道「士卒死傷太多,暫且收兵。」當下御營中也鳴金收兵。

    叛軍派也兩隊騎兵衝來襲擊,中軍早已有備,佯作敗退兩翼一合圍,將兩隊叛軍的三千名兵盡數圍殲當地,餘下數百人下馬投降。洪基左一揮,御營軍士長矛揮去將這數百人都戳死了。這一場惡鬥歷時不到一個時辰,卻殺得慘烈異常。

    雙方主力各自退出數十丈,中間空地上鋪滿了屍首,傷者呻吟哀號,慘不忍聞。只見兩邊陣中各出一隊三百人的黑衣兵士,御營的頭戴黃帽,敵軍的頭戴白帽,前往中間地帶檢視傷者。蕭峰只道這些人是將傷者抬回救治,哪知這些黑衣官兵撥出長刀,將對的傷一一砍死。傷盡數砍死後,六百人齊聲吶喊,相互鬥了起來。

    六百名黑衣軍個個武功不弱,長刀閃爍,奮勇惡鬥,過不多時,便有二百餘人被砍倒在地。御營的黃帽黑衣兵武功較強,被砍死只的有數十人,當即成了兩三人合鬥一人的局面,這一來,勝勝負之數更是分明。又鬥片刻變成三四人合鬥一人。但雙方官兵只吶喊助威,叛軍數十萬人袖手旁觀,並不增兵出來救援。終於叛軍三百名白帽黑衣兵一一就殲,御營黑衣軍約有二百名回陣。蕭峰心道來遼人規矩如此。」這一番清理戰場的惡,規模雖大不如前,驚心動魄之處卻猶有過之。

    洪基高舉長刀,大聲道「叛軍雖眾,卻無鬥志。再接一仗,他們便敗逃了!」

    御營官兵齊呼「萬歲,萬歲,萬歲!」

    忽聽得叛軍陣中起號角,五騎馬緩緩出來,居中一人雙手捧著一張羊皮,朗聲念了起來,念的正是皇太叔頒布的詔書「耶律洪基篡位,乃是偽君,現下皇太叔正位,凡我遼國忠誠官兵,須當即日回京歸服,一律官升三級。」御營中十餘名箭手放箭,颼颼聲響,向那人射去。那人身旁四人舉起盾牌相護,那繼續念誦,突然間間五匹馬均被射倒,五人躲在盾牌之後,終於念完皇太叔的「詔書」,轉身退出。

    北院大王見屬下官聽到偽詔後意所動,喝道「出去回罵!」三十名乃是「罵手」,聲大喉粗,口齒便給,第一名『罵手」罵了起來,什麼。叛國奸賊,死葬身之地」等等,跟第二名「罵手」又罵到後來,儘是諸般污言穢語。蕭峰對契丹語言所知有限,這些罵手的言辭他大都不懂,只見耶律洪基連連點頭,意甚嘉許,想來這些「罵手」得著實精采。

    蕭峰向敵陣中望去,見遠處黃蓋大纛掩映之下,有兩人各乘駿馬,手持馬鞭指指點點。一人全身黃實袍,頭戴沖天冠,頦下灰白長鬚,另一人身披黃金甲冑,面容瘦削,神情剽悍。蕭峰尋思「瞧這模樣,這兩人便是皇太主楚王父子了。」

    忽然間十名「罵手」低聲商議了一會,一齊放大喉嚨,大揭皇太叔和楚王的陰事。那皇太叔似乎立身甚正,無甚可罵之處,十個人所罵的,主要都針對楚王,說他**父親的妃子,會議著父親的權勢為非作歹。這些話顯是在接挑撥他父子感情,十個人齊聲而喊,叫罵的言語字字相同,聲傳數里,數十萬軍士中聽清楚的著實不少。

    那楚王鞭子一揮,叛軍齊聲大噪,大都啊啊亂叫,喧喧嘩呼喊,登時便將十個人的罵聲淹沒了。

    敵了一陣,敵軍忽然分開,推出數十輛車子來到御營之前,車子一停,隨車的軍士從車拉出數十個女子來有的白髮婆娑,有的方當妙齡,衣飾都十分化貴。這些女子一走出車子,雙方罵聲登時止歇。

    耶律洪基大叫「娘啊,娘啊!兒子捉住叛徒,碎屍萬段,替你老人家出氣。」

    那白了老婦便是當今皇太后、耶律洪基的母親蕭太后,其餘的是皇后蕭後、眾嬪妃和眾公主。皇太叔和楚王乘洪基也外圍獵時作亂,圍住禁宮,將皇太后等擒了來。

    皇太后朗聲道「陛下勿以老婦和妻兒為念,奮力蕩寇殺賊!」數十名軍士撥出長刀,架在眾后妃頸中。年輕的嬪妃登時驚惶哭喊。

    耶律洪基大怒,喝道「將哭喊的女人都射死了!」只聽得颼颼聲響,十餘枝羽箭射了出去,哭叫呼喊的妃子紛紛箭而死。

    段星雲原本坐在旁邊啃瓜子,順便指點一下,看見這副場面也是呆了,古代人真不是人,自己的老婆和利益比都不能比。沒有想到皇后叫道「陛下射得好!射好!祖宗的基業,決計不能毀在奸賊手中。」段星雲聽聽發現自己已經聽不下去了,站起來走想旁邊的山坡,那裡還有一群人在遙遙相望。

    楚王見皇太主和皇后都如此倔強,此舉非但不能脅迫洪基,反而動搖了已方軍心,發令「押了這些女人上車,退下。」眾軍士將皇太后、皇后等又押入車中。推入陣後。楚王下令「押敵軍家屬上陣!」

    猛聽得呼呼呼竹哨吹起,聲音蒼涼,軍馬向旁分開,鐵鏈聲啷啷不絕,一排排男女老幼從陣後牽了出來。霎時間兩中哭聲震天。原來這些人都是御營官兵的家屬。御營官兵是遼帝親軍,耶律洪基特加優遇,准許家屬在京居住,一來使親軍感激,有事之時可出死力,二也是臨視之意,使這一精銳之師出征時不敢稍起反心,那知道這次出獵,意然變起肘腑之間。御營官兵的家屬不下二十餘萬,解到陣前的不過兩三萬人,其中有許多是胡亂捉來而捉錯了的,一時也他辨不出,但見拖兒帶女,亂成一團。

    楚王麾下一名將軍縱馬出陣,高聲叫道「御營眾官兵叫者「爾等家小,都已被收,投降的和有屬團聚,陞官三級,另有賞金。若不投降,新皇有旨,所有這家屬一齊了。」契丹人向來殘忍好殺,說是「一齊殺了」,決非恐嚇之詞,當真是要一齊殺了的。御營中有些官兵已認出了自己親人,「爹爹,媽媽,孩子,夫君,妻啊!」兩陣中呼喚之聲,響成一片。叛軍中鼓聲響起,二千名斧手大步而出,卑手中大刀精光閃亮。鼓聲一停,二千柄大刀便舉了起來,對準眾家屬的頭。那將軍叫道「向新皇投降,重重有賞,若不投降,眾家屬一齊殺了!」他左一揮,鼓聲又起。

    御營眾將士知道他左手再是一揮,鼓聲停止,這二千柄明晃晃的大刀便吹了下去。這些親軍對耶律洪基向來忠心,皇太叔和楚王以「陞官」和「重賞」相招,那是難以引誘,但這時眼見自己的父母子女引頸待戳,如何不驚?

    鼓聲隆隆不絕,御營親軍的官兵的心也是怦怦急跳。突然之間,御營中有人叫道「媽媽,媽媽,不能殺了我媽媽!」投下長矛,向敵軍陣前的一個老婦奔去。

    跟著颼的一箭從御營射出,正這人的後心。這人一時未死,兀向他母親爬去。只聽得「爹娘、孩兒」叫聲不絕,御營中數百人紛紛奔出。耶律洪基的親信將軍撥劍亂斬,卻哪裡止得住?這數百人一奔出,跟著便是數千。數千人之後,嘩啦啦一陣大亂,十五萬親軍之中,倒奔去了六七萬人。

    耶律洪基長歎一聲,知道大勢已去,乘著親軍和家屬抱頭相認,亂一團,將叛軍從中隔開了,便即下令「向西北蒼茫山退軍。」中軍將軍悄悄傳下號令,餘下未降的尚有八萬餘人,後軍轉作前軍,向西北方馳去。

    楚王急命騎兵追趕,但戰場上塞滿了老弱婦孺,騎兵不能奔馳,待得推開眾人,耶律洪基已率領御營親軍去得遠了。八萬多名親軍趕到蒼茫山腳下,已是黃昏,眾軍士又饑又累,在已坡上趕造營寨,居高臨下,以作守禦之計。安營甫定,還未造飯,楚王已親率精銳趕到出下,立即向山坡衝鋒。御營軍士箭如雨,將叛軍擊退。楚軍見仰功不利,當即收兵,在山下安營。

    這日晚間,耶律洪基站在山崖之旁,向南眺望,但見叛軍營中營火有如繁星,遠處有三條火龍蜿蜒而至,卻是叛軍的後續部隊前來參與圍功。洪基心下黯然,正待入帳,北(wap,,更新最快)院樞密使前來奏告「臣屬下的一萬五千兵馬,衝下山去投了叛逆。臣治軍無方,罪該萬死。」耶律洪基揮了揮手,搖頭道「這也怪你不得,下去休息吧!」

    他轉頭來,見蕭峰望著遠處出神,說道「一到天明,叛軍就會大舉功,我輩盡成俘虜矣。我是國君,不能受辱於叛,當自刎以報社稷。兄弟,你乘夜自行衝了出去吧。你武藝高強,叛軍須攔你不住。」說到這裡,神色淒然,又道「我本想大賜你一場富貴,豈知做哥哥的自身難保,反而累了你啦。」

    蕭峰道「大哥,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戰陣不利,我保你退了出去,招集舊部,徐圖再舉。」

    洪基搖頭道「我連老母妻子都不能保,哪裡還說得上什麼大丈夫?契丹人眼中,勝者英難,敗者叛逆。我一敗塗地,豈能再興?你自己去吧!」

    蕭峰知他所說的乃是實情,慨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但陪著哥哥,明日與叛寇決一死戰。你我義結金蘭,你是皇帝也好,是百姓也好,蕭某都當你是義兄。兄長有難,做兄弟的自當和你同生共死,豈有自行逃走之理?」

    耶律洪基熱淚盈眶,握住他雙手說道「好兄弟,多謝你了。」

    蕭峰回到帳中,見阿朱坐在帳幕一角,睜著一雙圓圓的大眼,兀自未睡。當下說了自己的決定,阿朱當然表示,但是她畢竟比蕭峰多了一個心眼,就把注意打段星雲身上去了。結果兩人怎麼也找不到段星雲的身影,完顏阿骨打也說沒有看見他們人。

    「大理的人,好像都神神秘秘的。」

    「難道蕭大哥不覺得他們總是在局外,而我們在局內。」女人的直覺總是那麼敏銳。

    「不過我想他們是沒有惡意的。」蕭峰想起以前的事情,還是自己錯怪了段星雲。

    「是的,不過真正的想法只有他們知道。」

    次時蕭峰一早便醒了,囑咐室裡隊長備好馬匹,照料阿朱,自己結束停當,吃一斤羊肉喝了三斤酒,走到山邊。其時四下裡尚一片黑暗,過不多時,東方曙光初現,御營中號角嗚嗚吹起,但聽得鏗鏗鏘鏘,兵甲軍刃相撞之聲不絕於耳。營中一隊隊兵馬開出,於各處衝要之處守擤。蕭峰居高臨下的望將出去,只見東、南、東南方三面人頭湧湧,儘是叛軍。一陣白霧罩著遠處,軍陣不見盡頭。

    霎時間太陽於草原邊上露出一弧,金光萬道,射入白霧之中,濃露漸消,顯出霧中也都是軍馬,驀地裡鼓聲大起,敵陣中兩隊黃旗軍馳了出來,跟著皇太叔和楚王乘馬馳到山下,舉馬鞭,向山指點商議。

    耶律洪基領著侍衛站在山邊,見到這等情景,怒從心起,從侍衛手接過弓箭,彎弓搭箭,一向楚王射去。從山上望將下去,似乎相隔不遠,其實相距尚數箭之地,這一箭沒到半途,便力盡跌落。

    楚王哈哈大笑,大聲叫道「洪基,你篡了我爹爹之位做了許多時候的偽君,也刻讓位了。你快快投誠,我爹爹便饒你一死,還假仁義的封你為皇太侄如何?哈哈哈!」這幾句話,顯然諷剌洪基封耶律重元為皇太叔乃是假仁假義。

    洪基大怒,罵道「無恥叛賊,還在逞這口舌之利。」

    北院樞密使叫道「主辱臣死!主上待我等恩重如山今日正是我等報主之時。;率領了三千名親兵,齊聲發喊,從山上衝了下去。這三千人都是契丹部中的勇士,此番抱了必死之心,無不以一當十,大喊衝殺,登時將敵軍沖退里許。但楚王令旗揮處,數萬軍馬圍了上來,刀矛齊施,只聽得喊聲震動天地,血肉橫飛。三千人越戰越少,鬥到後來,盡數死節。北院樞密使力殺數人,自刎而死。洪基、眾將軍大臣和蕭峰等在山峰上看得明白,卻無力相救,心感北院使的忠義,盡皆長垂淚。

    楚王又馳到山邊,笑道「洪基,到底降不降?你這一點兒軍馬,還濟得甚事?你手下這些人都是大遼勇士,又何必要他們陪你送命?是男兒漢大丈夫,爽爽快快,降就降,戰就戰,倘若自知氣數已盡,不如自刎以謝天下,也免得多傷士卒。」

    耶律洪基長歎一聲虎目含淚,擎力在手,說道「這錦繡江山,便讓了你父吧。你說得不錯,咱們叔侄兄弟,骨肉相殘,何必多傷契丹勇的性命。」說著舉起刀來,便往頸上勒去。

    蕭峰猿臂伸出,將他刀子奪琿,說道「大哥,是英雄好漢,便當死於戰場,如何能自盡而死?」

    洪基歎道「兄弟,這許多將士跟隨我日久,我反正是死,不忍他們都跟著我送了性命。」

    楚王大叫道「洪基,你還不自刎,更待何時?」手中馬鞭直指其面,囂張已極。

    蕭峰見他越走越近,心念一動,低聲道「大哥,你跟他信口敷衍,我悄悄掩近身去,射他一箭。」

    洪基知他了得,喜道「如此甚好,若能先將他射死,我死也瞑目。」當即提高噪子,叫道「楚王,我待你父子不薄,你父親要做皇帝,也無不可何必殺傷本國這許多軍士百姓,害得遼國大傷元氣?」

    蕭峰執了一張硬弓,士枝狠牙長箭,牽過一匹駿馬,慢慢拉到山邊,一矮身,轉到馬腹之下,身藏馬下,雙足鉤住馬背,足尖一踢,那馬便沖了去。山下叛軍見一匹空馬奔將下來,馬背上並無騎者,只道是軍馬斷韁奔逸,這是十分尋常之事,誰也沒加留神。但不久叛軍軍士便見馬腹之下有人,登時大呼起來。

    蕭峰以足尖踢馬,縱馬向楚王直衝過去,眼見離他約有二百步之遙,在馬腹之下拉開強弓,颼的一箭,向他射去。楚王身旁衛士舉起盾牌,將箭擋開。蕭峰縱馬急馳,連珠箭發,一箭將那衛士射倒,第二箭直射楚王胸膛。

    楚王眼明手快馬鞭揮出,往上擊來。這以鞭擊箭之術,原是楚王拿手本領,卻不知射這一箭之人不但膂力雄強,而且箭上附有內勁,馬鞭雖擊到了箭桿,卻只將羽箭撥得稍歪,噗的一聲,插入他的左肩。楚王叫聲「啊喲!」痛得伏在鞍上。

    蕭峰羽箭又到,這一次相距更近,一箭從他左脅穿進,透胸而這。楚王身子一晃,從馬背上溜了下來。

    蕭峰一舉成功,心想「我何不程乘機更去射死了皇太叔!」

    楚王中箭墜馬,敵陣中人人大呼,幾百枝羽箭都向蕭峰所藏峰的馬匹剌射到,霎時之間,那馬中了二百多權羽箭,變成了一匹剌蝟馬。

    蕭峰在地下幾個打滾,溜到了一名軍官的坐騎之下,展開小巧綿軟功夫,隨即,從這匹腹底下鑽到那一匹馬之下,一個打滾,又鑽到另一匹底下。眾官兵無法放箭,紛紛以長矛來剌。但蕭峰東一鑽,西滾,儘是在馬肚子底下做功夫。敵軍官兵亂成數千馬你推我拼,自相踐踏,卻哪裡剌得著他?

    蕭峰所使的,只不過是中原武林中平平無奇的地堂功夫。不論是地堂拳、地堂刀,還是地堂劍,都是在地下翻滾騰挪,俟機攻敵下盤。這時他用於戰陣,眼明手快,躲這了千百隻馬蹄的踐踏。分看誰皇太叔的所在,直滾過去,颼颼颼三箭,向皇太叔射去。

    皇太叔的衛士先前見楚五中箭,已然有備,三十餘人各舉盾牌,密密層層的擋在皇太叔身前,只聽得錚錚錚三響,三枝箭便在盾牌上撞了下來,蕭峰聽攜的十枝箭射出了七枝,只剩下三枝,眼見敵人三十幾面盾牌相互掩護,這三枝箭便要射死三死名衛士也難,更不用說射皇太叔了。這時他已深入敵陣,身後數千軍士挺矛追來,面前更是千軍萬馬,實已陷入了絕境。當日他獨鬥中原群雄,對方只不過數百人,已然凶險之極,幸得有人相救,方能脫身,今日困於數十萬人的重圍之中,卻如何逃命?

    這當兒情急拚命,驀地裡一聲大吼,縱身而起,呼的一聲,從那三十幾面盾牌之上縱躍而過,落在皇太叔馬前。皇太大吃一驚,舉馬鞭往他臉上擊落。蕭峰斜身躍起,落上皇太叔的馬鞍,左手抓住他後心,將他高高舉起,叫道「你要死還是要活?快叫眾人放下兵刃!」皇太叔嚇得呆了,對他的話一個字也沒聽見。

    這時叛軍中的擾攘之聲更是震耳欲聾,成千成萬的官兵彎弓搭箭,對準蕭峰,但皇太叔被他擒在手中,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蕭峰氣丹田,叫道「皇在叔有令,眾三軍放下兵刃,聽宣聖旨。皇帝寬洪大量,赦免全體官兵,誰都加追究。」這幾句話蓋過了十餘萬人的喧嘩紛擾,聲聞數里,令得山前後十餘萬官兵少有半數聽得清清楚楚。

    蕭峰有過丐幫幫眾背叛自己的經歷,明白叛眾心思,一過逆境之後,最要緊的是個圖免罪,只須方保證不念舊惡,決不追究,叛軍自然鬥志消失。此刻叛軍勢大,耶律洪基身邊不過七八萬人馬,眾寡懸殊,決不是叛國之敵,其時局面緊急,不及向洪基請旨,便說了這幾句話,好令叛軍安心。

    這幾句話朗朗傳出,眾叛軍的喧嘩聲登時靜了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人均是惶惑無主。

    蕭峰知此刻局勢是危險,叛軍中只須有人呼叫不服,數十萬沒蒼蠅般的叛軍立時釀成巨變,當真片也延緩不得,又大聲叫道「皇帝有旨眾叛軍官兵中有論官職大小,一概無罪,皇帝開恩,決不追究。軍官士兵各就原職,大家快快放下兵刃!」

    一片寂靜之中,忽然嗆啷啷!嗆啷啷幾聲響,有幾人擲下了手中長矛。這擲下刃的聲音互相感染,霎時之間,嗆啷啷之聲大作,倒有一半人擲下兵刃,餘下的兀自躊躇不決。

    蕭峰左臂將皇太叔身子高高舉起,緩緩上山,眾叛軍誰也敢攔阻,他馬頭到處,前面便讓出一條路來。

    蕭峰騎馬來到山腰,御營中兩隊兵下來迎接,山峰上奏起鼓樂。

    蕭峰道「皇太叔,你快快下令,叫部屬放下兵刃投降,便可饒你性命。」

    皇太叔顫聲道「你擔保饒我性命?」

    蕭峰向山下望去,只見數叛軍手中還是執著弓箭長矛,軍心未定,危險未過,尋思「眼下是安軍心為第一要務。皇太叔一人的生死何足道哉,只須派人嚴加臨守,諒他以後再也不能為非作歹。」便道「你戴罪立功,眼睛是唯一的良機,陛下知道都是你兒子不好,定可赦你的性命。」

    皇太叔原無爭奪帝位的念頭,都是因他兒子楚王野心勃勃而起禍,這時他身落人手,但求免於一死,便道「好,我依你之言便了!」

    蕭峰讓他安坐馬鞍,朗聲說道「眾三軍聽者,皇太叔有言吩咐。」

    皇太叔大聲道「楚王挑動禍亂,現已伏示。皇上寬洪大量,饒大家的罪過。各人快快放下兵刃,向皇請罪。」

    皇太叔既這麼說,眾叛軍群龍無首,雖有凶鷙倔強之徒,也已不敢再行違抗,但聽得嗆啷啷之聲響成一片,眾叛軍都投下兵刃。

    蕭峰押著皇太叔上得蒼茫山來。耶律洪基喜不自勝,如在夢中,搶到蕭峰身邊,握著他的雙手,說道「兄弟,兄弟,哥哥這江山,以後和你共享之。」說到這裡心神激盪,不由得流下淚來。

    皇太叔跪伏地,說道「亂臣向陛下請罪,求陛下哀憐。」

    耶律洪基此時心境好極,向蕭峰道「兄弟,你說刻當如何?」蕭峰道「叛軍人多勢眾,須當安定軍心,求陛下赦免皇太叔死罪,好讓大家放心。」

    耶洪基笑道「很好,很好,一切依你,一切依你。」轉頭向北院大王道」你傳下聖旨,封蕭峰為楚王,官居南院大王,督率叛軍,回歸上京。」

    蕭峰吃一驚,他殺楚王,擒皇太叔,全是為要救義兄之命,決無貪圖爵祿之意,耶律洪基封他這樣的大官,倒令他手足無措,一說不出話來。北院大王向蕭峰拱手道「恭喜,恭喜!楚王爵位向來不外姓,蕭大王快向皇上謝恩。」蕭峰向洪基道「哥哥,今日之事,全仗你洪福齊,眾官兵對輸心歸誠,叛亂方得平定,做兄弟的只不過出一蠻力,實算不得什麼功勞。何況兄弟的不會做官,也不願做官,請哥哥收回成命。」耶律洪基哈哈大笑,伸右手攬著他肩頭,說道「這楚王之封、南院大王的官位,在我遼國已是最高的爵祿,兄弟倘若還嫌不夠,一定不肯臣服於我,做哥哥的除了以皇位相讓,更無別法了。」

    蕭峰吃一驚,心想「哥哥大喜之餘,說話有些忘形了,眼下亂成一團,一切事情須當明快果決,不能有絲毫猶豫,以防更起禍變。」只得屈膝跪下,說道「臣蕭峰領旨,多謝萬歲恩典。」耶律洪基笑著雙手扶起。蕭峰道「臣不敢不違旨,只得領愛官爵。只是草野鄙人,不明朝廷法度,若有差失,尚請原宥。」

    耶律洪基伸手在他肩頭拍了幾下,笑道「決無干係!」轉頭向左軍將軍耶律莫哥道「我命你為南院樞密使,佐輔蕭大王,勾當軍國重事。」耶律哥大喜,忙跪下謝恩,又向蕭峰參拜,道「參見大王!」洪基道「莫哥,你稟受蕭大王號令,督率叛軍回歸上京。咱們皇太后請安去。」

    當下山峰上奏起鼓樂,耶律洪基一行向山下走去。叛軍的領兵將軍已將皇太后、皇后等請出,恭恭敬敬的在營中安置。耶洪基進得帳去,母子夫妻相見,死裡逃生,恍如隔世,自是人人稱讚蕭峰的大功。

    耶律莫哥先行,引導蕭峰去和南院諸部屬相見。適才蕭峰在千萬馬中一進一出,勇不可當,眾人均是親見。南院諸屬官軍雖然均是楚王的舊部,但一來蕭峰神威凜凜,各人盡中害怕,不敢不服,又都敬他英雄了得,二來楚王平素脾氣暴躁,無恩於人,三自己作亂犯上,心下都好生惶恐,是以蕭峰一到軍中,眾叛軍肅然敬服,齊聽豐號令。

    蕭峰說道「皇上已赦免各人從逆謀叛之罪,此後大夥兒應主該痛改前非,再也不可稍起貳心。」

    一名白鬚將軍上前說道「稟告大王,皇太叔的世子扣押我等家屬,脅迫我等附逆,我等若有不從,世子便將我等家屬斬首,事出無奈,還祈大王奏明萬歲。」(wap,,更新最快)

    蕭峰點道「既如此,以往之事,那也不用說了。」轉頭向律莫哥道「眾軍就地休息,飽餐之後,撥營回京。」

    當下南院中部屬一個個依著官職大小,上來參見。蕭峰雖然從來沒做官,但他久為丐幫幫主,統率群豪,自有一番威嚴。帶領丐幫豪傑和契丹大豪,其間也無甚差別。只是遼軍中另有一套規矩,蕭峰一面小心在意,一面由耶律莫哥分派處理,一切均是井井有條。

    蕭峰帶領大軍出發不久,皇太后和皇后分別派了使者,到軍中給袍帶金銀。大軍行了數日,來到上京。京中留守的百官和百姓早已得到訊息,遠遠迎接出來,蕭峰帥字旗到處,眾百姓燒香跪拜,稱頌不已。他一舉蕩平這場大禍變,便無數遼國軍士保全性命,上京的百姓有一小半倒御營親軍的家屬,自是對他感激無盡。蕭峰按轡徐行,眾百姓大叫「多謝南院王救命!」「老天爺保佑南院大王長命百歲,大富大貴!」

    蕭峰聽著這一片稱頌之聲,見眾百姓大都眼中含淚,感激之情,確是出於至城,尋思「一人身居高位,一舉一動便關連萬千百姓的禍福,我去射殺楚王之時,只是逞一時剛勇,既救義兄,復救自己,想不到對眾百姓卻有這大的好處。唉,在中原時我一意求好,偏偏怨謗叢集,成為江湖上第一大殲大惡,也實在難說得很。」

    又想「此處是我父母之邦,當年我爹爹、媽媽,必曾常在這條大路上來去。唉,我既不知爹娘的形貌,他們當年如何在此並騎馳馬,更加無法想像。」

    上京是遼京國都。其時遼國是天下第一大國,比大宋強盛得多。但契丹人以遊牧為生,居無定所,上京城中民居、店舖,粗號鄙簡陋,比之中原去大為不如。

    南院屬官將蕭峰迎入楚王府。蕭峰一生貧困,哪裡住過這等府第?進去走了一遭,便覺十不慣,命部屬在軍營中豎立營帳,他與阿朱起居簡樸,一如往昔。

    第三日上,耶律洪基和皇太后、皇后、嬪妃、公主等回駕上京,蕭峰率領百官的家屬。皇太叔自覺無顏,已在途中自盡而死。洪基也信守諾言,對附逆的官一概不加追究,只誅殺了楚王屬下二十餘名創議為叛的首惡皇宮中大開筵席,犒勞出力的將十,接連大宴三日。蕭峰自是成的席上的第一位英雄。耶律洪、皇太后、皇后、眾嬪妃、公主的賞賜,以及文武百官的饋贈,當真堆積如山。

    犒賞已畢,蕭峰到南院視事。遼國數十個部族的族長一一前來參見,什麼烏隗部、伯德部、北部、南部、室韋部、梅古悉部、五國部、烏拉部,一時也記之不盡。跟著是皇后所部屬珊軍軍官,弘寧宮、永興宮、積厭宮、延昌宮等各宮衛的軍官紛紛前來參見。遼國的屬國洪五十九國,計有吐谷渾、突厥、黨項、沙陀、波斯、大食、回鶻、吐蕃、高昌、高麗、於闃、敦煌等等。各國有使臣在上京的,得知蕭峰用事,掌握軍國重權,都來贈送珍異器玩,討好結納。蕭峰每日會晤賓客,接見部屬,眼中所見,儘是金銀珍寶,耳中所聞,無非謅諛稱頌,不由得甚是厭煩。

    如此忙了一月有餘,耶律洪基在便殿召見,說道「兄弟,你的職份是南院大王,須當坐鎮南京,俟機進討中原。做哥哥雖不願你分離,但為了建立千萬世的奇功,你還是早日領兵南下吧!」

    蕭峰聽得皇上命他領兵南征,心中上驚,道「陛下,南征乃是大事,非同小可。蕭峰一勇之夫,軍略實非所長。」

    耶律洪基笑道「我國新經禍變,須當休養土卒。大宋現下太后當朝,重用司馬光朝政修明,無隙可乘,咱們原不是要在這時候南征。兄弟,你到得南京,時時刻刻將吞併南朝這件事放中心頭。咱們須得待釁而動,看到南朝有什麼內變,那就大兵南下。要是他內部好好地,遼國派兵功打,這就用力大而收效少了。」

    蕭峰應道「是,原該如此。」洪基道「可是咱們息知南朝是否政修明,百姓是否人心歸附?」蕭峰道「請陛下指點。」洪基哈哈大笑,道「自以來,都是一般,多用金銀財帛去收買奸細間諜啊。南人貪財,卑鄙無恥之待甚多,你命南部樞密使樂惜財寶,多多收買便是。」

    蕭峰答應了,辭出宮來,心下煩惱。他自來所結交的都是英雄豪傑,儘管江湖上暗中陷害、埋伏下毒等等詭計見過得多了,但均是爽爽快快殺人放火的勾當從未用過金銀去收買旁人。何況他雖是遼人,自幼在南朝長大,皇旁要他以吞滅宋朝為務,心下極不願意,尋思哥哥封我為南院大王,總是一片好義氣。我倘若此刻便既辭官,未免辜負他一番盛情,有傷兄弟義氣。待我到得南京,做他一年半載,再行請辭便了。那時他如果不准,我掛冠封印,一溜了之,諒他也奈何我不得。當下率領部屬,攜同阿紫來到南京。

    遼時南京,便是今日的北京,當時稱為燕京,又稱幽都,為幽州之都。後晉石敬塘自立稱帝,得遼國全力扶持,石敬塘便割燕雲十六州以為酬謝。燕雲十六州為幽、薊、涿、順、檀、瀛、莫、新、媯、儒、武、蔚、雲、應、後周、宋朝三朝歷年與之爭奪,始終無法收回。燕雲十六州佔據形勝,遼國駐以重兵,每次向南用兵,長驅而下,一片平陽之上,大宋無險可守。宋遼交兵百餘年,宋朝難得一勝,兵甲不如固是主因,而遼國居高臨下以控制戰場,亦佔到了極大的便宜。

    蕭峰進得城來,見南京城街道寬闊,市肆繁華,遠勝上京,來來往往的都是南朝百姓,所聽到的也儘是中原言語,恍如回到了中土一般。蕭峰阿朱都很喜歡,次日輕簡從,在市街各處遊觀」

    燕京城方三十六里,共有八門。東是安東門、迎春門;南是開陽門、丹鳳門;西是顯西門、清晉門;北是通天門、拱振門。兩道北門所稱為通門、拱振,意思是說臣服於此,(wap,,更新最快)聽從來自面的皇帝旨。南院大王的王府在城之西南。

    這時蕭峰官居南院大王,燕雲十六州固然屬他管轄,便西京道大同府一帶、中京道大定府一帶,也俱奉他號令。威望既重,就不便再在小小營帳中居住,只得搬進了王府。他視事數日,便覺頭昏腦脹,深以為苦,見南院樞密使耶律莫哥精明強幹,熟習政務,便將一應事務都交了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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