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見腳下一雙軟靴,極淺的米色,鞋幫邊上鑲著一圈水晶珠子,這不是男子該穿的靴子款式。
段星雲獨自站在山巔上,看著那一輪紅日,時盡黃昏,風卻是很清涼。說是一人,身後卻是不少的監視者,歐陽,他終是不放心啊…
即使明明已經封了自己的穴道,還是日日在自己飯裡下了那抵制內力的藥物,是恐懼自己的功力嗎?可是自己害怕鮮血,害怕殺人,終是讓他安了不少。
忽覺身後不知何時已多了一道陰影,轉身去看,卻見一個年輕男子站在身後,穿一襲白色便服,頭戴金冠,長身玉立,丰神俊朗。
「你是誰?」又是明教的哪一號猴子。還是白色,他以為在那菜青蟲理論下,已經很少有人穿白色了。
他微微笑道「我叫莫言,是莫問的哥哥。」
莫天嘯,明教教主,他有三個兒子.莫回,是大哥,聽說是個脾氣火爆的傻瓜,早已經離開明教多時了。至於歐陽,他的本名是莫問,明教的三少主。
一眼瞥見他腰間的翠色玉簫,段星雲的第一個念頭是好好的玉啊,可以賣很多錢,再看,發現盯著別人不放是不禮貌的,呵呵笑了聲,問「你會吹簫?」
莫言卻是不惱,一傾的笑著,和一般江湖人士到底不同,段星雲想到段星風,便說,「可否吹一曲來聽?」
莫言的簫聲頗有流雪回風之妙,和他的人很配。那聲音卻是渺渺如從天際間傳來,極是感慨。
段星雲靜默片刻,坐了下來,這個季節乍寒還暖的風吹在臉上,讓人想哭泣。空氣中遊蕩著莫名的氣息,看看附近長著的小小的碎花…哎,睡覺。
在清冷的月光下,無法入睡的晚上,走出去看見美麗的月光,就蹲在角落裡看那小小的繁茂的白花。
雖然是很普通的仔細看來也是蜿蜒可愛。不由的心生憐愛,小心翼翼伸手撫摸。忽而一個清朗聲音徐徐來自身後「你知道這是什麼花麼?」
「白花啊。」段星雲理所當然的回答。
莫言微笑「也是好的。」月光如水,落在他眉宇間,更是增添了幾分魅力。他靜謐而安詳的立著,卻讓人覺得他就是這樣的存在。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歐陽卻突兀的闖了進來。黑色的衣服,冰雕一樣的面容,隔在了兩人中間。
「摘花的人是沒有罪的,因為美麗的花人人都喜歡。」段星雲忍不住的摘了幾朵小百花,還要為自己辯護。
「歐陽,我問你三個問題好不好?如果你輸了,就把緋兒給我。」那時候,段星雲還習慣叫歐陽,緋兒是明教的聖女,卻是喜歡歐陽的,很喜歡很喜歡,所以總是來欺負段星雲。
「好。」
「有母女三人,母親死了,姐妹倆去參加葬禮,妹妹在葬禮上遇見了一個自己喜歡的男子,並對他一見傾心。但是葬禮後那個男子就不見了,妹妹怎麼找也找不到他。後來過了一個月,妹妹把姐姐殺了,問為什麼?」段星雲有一點點得意,現代人的智慧啊。
「那是他姐夫。」歐陽果然腦子不太好,當然他答對了就更危險了。又猜了幾個,還是錯的。
「妹妹一直找不到那個男子,於是殺死自己的姐姐,希望在姐姐的葬禮上能重遇。」莫言穿了一件寬鬆的流水雲紋白色袍子,笑的風清雲淡,依舊是如同月的光芒。段星雲的心卻在剎那沉到了底。
「很正確,果然是莫言比較聰明呢。」段星雲的聲音很驚訝,幸好歐陽的影子遮住了他,看不見臉上的任何神情。
「第二題,戲團裡有兩個侏儒,瞎子侏儒比另一個侏儒矮,可是戲團只需要一個侏儒,戲團裡的侏儒當然是越矮越好了.兩個侏儒決定比誰的個子矮,個子高的就去自殺.可是,在約定比個子的前一天,瞎子侏儒也就是那個矮的侏儒已經在家裡自殺死了.在他的家裡只發現木頭做的傢俱和滿地的木屑.問他為什麼自殺?」
「第三題,一個人坐馬車去鄰鎮看病,看完之後(wap,,更新最快)病全好了。回來的路上馬車經過一個隧道,就是山洞,這個人就跳車腦袋扎到地上自殺了。為什麼?」
段星雲悄悄的挪動著身體,莫言強悍的把三題都做對了。「好吧,緋兒是你的了,我要回去睡覺了。」
「小星雲怎麼會以為我和你搶緋兒呢?既然是你和莫問打賭,他猜不出來,自然是輸了。」
是一好人啊。
一重重的帷帳挽起,深深淺淺的柔軟美麗而囂張。梁下垂著幾個銀色的掛飾,鏤刻著繁麗花紋。
歐陽親自帶著緋兒過來,大紅的鶴羽斗篷,繡著金色的花紋,頭髮垂下如同美麗的瀑布,那一支金鑲玉的蝴蝶斜斜的叉在發間,蝶翅振顫不已,上面圓潤的珠珞一下一下的動著。就像段星雲的心,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歐陽,你認為我會去脫女孩子的衣服吧?」段星雲靠在床柱上,輕輕的說。
大紅的斗篷悄悄的鋪在了地上,如同華麗的血,段星雲看著緋兒,蒼白的臉,一雙秋水盈盈的眸子裡流露出混合著不安、嬌怯和絕望的光芒。那種神色,委實令人動心。讓人很想很想把她擁入懷中安慰。
一身茜紅色的輕羅紗衣,長及曳地,只袖口用淡粉絲線繡了幾朵精緻的小花,緊緊的束腰,益發顯得她的身材纖如柔柳和讓人憐惜的嬌怯之姿。玲瓏浮凸的淺淡的銀色澤卻勾畫出了她絕對魔鬼的身材。
「歐陽,現在後悔還來的及哦。」段星雲咬著手指,這麼美麗的人輕易放棄,好薄涼的人,好狠心的人啊。緋兒,這就是你喜歡的人啊,今天,你是否認清了他,和我一樣?
煙霞一樣的雪白紗衣,帶著叫人消魂蝕骨的幽香,卻比不上緋兒的臉。段星雲實在是受不了這讓人窒息的氛圍,空氣中混合著絕望的味道。
「出去,歐陽,你聽見沒有,難道你想看我的東西嗎?」段星雲的聲音很尖利,劃破了一室的曖昧。
歐陽很及時的停手,留住了緋兒身上最後一件衣服,好可惜了。
「喂,你難道想看嗎?」段星雲打量站在一邊的同志,立的跟根木樁一樣。難道想實戰觀看嗎?
歐陽淺笑了一下,很聽話的出去了。剩下段星雲和緋兒兩人面面相虛。段星雲忍不住看了一下,打了個寒顫,怎麼感覺那麼奇怪呢?
媽的,雖然說心理上是不能接受的,可是生理上是有正常反應的,我暈…段星雲望著緋兒傻笑了兩下,衝了出去。
外面大廳裡的梨木交椅上墊了錦緞墊子,又焚著香,淡白若無的輕煙絲絲縷縷沒入空氣中,一室馥郁裊繞。更加的是犯罪的溫床,段星雲只好跑到院子裡去了。
運行了幾遍《北冥神功》,方才好了很多,看來這武功的降火功效不錯。然後就聽見一陣蕭聲,莫言的蕭聲。
就是他的居所也是清淡的,小小一座院落,坐落在西南邊,相當僻靜,進門過了一個空闊的院子便是正堂,兩邊是東西配屋子,南邊是小軒,橋廊相連接。幾株巨大的海棠,結了滿株纍纍的珊瑚紅果實,配著經了風露蒼翠的葉子,煞是喜人。似乎只有他才配住那幾間屋子,其它的人拿了,不是太素,就是太俗。
轉過紫檀木的屏風,便聞得一股淡雅茶香撲面而來。莫言含笑道「你來了。」
廢話,你不吹我肯定不來,還真是。
「真正是好茶。你也來品一杯。」莫言起身邀請。可惜段星雲拒絕了,「我不喝茶,太苦了。」
莫言又自己飲了一口茶「清香入口,神清氣爽。茶味清新冷洌,極是難得。星雲錯過了只怕日後要哭的。」
麼覺得想哄小孩子啊?
莫言的嘴角凝著笑意,取了一把琴出來「聽說星雲的琴藝是極好的,這把琴是昔日母親之物,也是極其珍貴的,音質也好,星雲要來彈一曲嗎?「
他說的全是問話,卻讓人無法拒絕,好像是應該照著他的話去做一樣。段星雲依言輕撫琴弦,果然是超好的琴,音色清澈。只是此時此地他心有旁騖,也是胡亂的彈了一首。
一曲終了,莫言只是輕笑,「良辰美景,星雲還是不要辜負了弟弟的一番美意才好。」
我暈,敢情明教的人都知道了是吧?
「也許吧。」段星雲怔怔地咬著指頭,「那個緋兒不是你們明教的聖女嗎?可以隨便送人的?」
「說是聖女,也不過是父親當日撿來的,看她乖巧,便是封了個名號,她自幼喜歡弟弟,大家就看她做是弟弟的人了,不想居然被你們拿來做打賭了。」莫言撥弄著琴回答。
「我那是好奇啊。」段星雲捂著額頭,「而且我怕她會殺了我啊。你沒有看見她那表情,到時候在床上給我一刀,我就完了。」
「她是極聽話的,況且今晚也沒有(wap,,更新最快)力氣了吧。」莫言遙遙的看著遠處半是自言自語的說著。聽話,是聽莫問的話。
我走了。段星雲點點頭。
走到一半,想起那女人不會被餵了藥吧,太可怕了。為了自己的清白著想,段星雲只好跑到屋頂上去睡了…
崑崙,是一座很高的山,所以它的最高峰——布格達板峰,便是終年積雪。相傳崑崙山的仙主是西王母,在眾多古書中記載的「瑤池」,便是崑崙河源頭的黑海。
崑崙山口地處崑崙山中段。崑崙山口不遠的東側,玉虛峰亭亭玉立。
玉虛峰,位於崑崙山口東面。這一座雪山冰峰,峰頂高聳巍峨,山體通坡凍封雪裹,山腰白雲繚繞,看上去猶如一位銀裝素裹的女子,昂然挺立在群山之上。玉虛峰相傳為玉皇大帝的妹妹玉虛神女居住的地方。
段星雲看見的崑崙雪景卻是美麗而妖艷,那緋紅的鮮血和屍體臥在那隱沒的白雪和冰凌中,撒出一地的燦爛。聳入雲天的山巒不知道是在對誰訴說,峰端紫煙籠罩,雲霧繚繞,霞光映射的一片紅光,應該就是倒影的天真。在這如此純潔的地方,段星雲將自己的心徹底埋葬。
歐陽倒在雪上,一身的黑衣,四周的紅色不知道是在嘲諷他還是段星雲,看著他和冰凌一樣的臉,終是狠下心離去。
風的低語,不知道是誰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