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段星風和段星雲吃午飯,三人還沒有出現。看來是好事成雙了。人生啊…
正吃著飯,四大侍衛和高昇泰來報,說是昨天半夜抓住一人,可惜那時候王府的幾個主人都不好打擾,只好拖到現在。
「哦,是什麼樣子的?」
「是萬劫谷谷主,就是昨晚那…」語詞中頗為閃爍。
鍾萬仇來找他老婆啊?怎麼辦?難道說你老婆被我們父王給…怎麼辦?怎麼辦?
「先關著吧。」段星風開口,讓他知道我們王府不是可以隨便可以來來去去的。
「我說,那總不能讓她們兩個一直住在這裡吧?否則母親決不肯回來,那鍾萬仇難道也關著?」要浪費多少糧食啊?段星雲歎了口氣。
「你們在說什麼?」段正淳終於走出來了。
「哦,那鍾夫人他丈夫來找了。」
「寶寶已經回去了,(wap,,更新最快)你們可以把鍾谷主放了。」他說著,深歎了口氣。看來是引以為撼。
「哦,說到這件事,我倒想知道你們對鍾靈那小丫頭怎麼看?」段正淳因為坐下來吃飯。
「我聽說你們對她可是大獻慇勤,又送東西又照顧的?」
「哦。她可愛啊,我們覺得她不錯。」段星風開口,否則還能怎麼樣?
「那你們對她…當她是什麼?」
「小妹妹。」段星風回答。
段正淳放下心來,昨天他聽甘寶寶說了才知道原來鍾靈也是他女兒,「那你們繼續當她是妹妹吧。」不過甘寶寶倒是沒有說段星風和段星雲兩人和四大惡人一起在萬劫谷住了很久的事情。
「那秦紅棉秦阿姨呢?」段星雲問了一句。
「去追婉兒了。婉兒是你們妹妹,自小孤苦無依,你們以後要好好待她,知道嗎?」
「知道。」
大理有一個非常擅長挖地道的人,本來是不知道他是誰的,後來有了天涯海閣,才知道他是華司徒華赫艮,本名阿根,出身貧賤,現今在大理國位列三公,未發跡時,幹部的卻是盜墓掘墳的勾當,最擅長的本領是偷盜王公巨賈的墳墓。這些富貴人物死後,必有珍異寶物殉葬,華阿根從極遠處挖掘地道,通入墳墓,然後盜取寶物。所花的力氣雖巨,卻由此而從未為人發覺。有一次他掘入一墳,在棺木中得到了一本殉葬的武功秘訣,依法修習,練成了一身卓絕的外門功夫,便捨棄了這下賤的營生,輔佐保定帝,累立奇功,終於升到司徒之職。他居官後嫌舊時的名字太俗,改名赫艮,除了范驊和巴天石這兩個生死之交,極少有人知道他的出身。
段星雲把這事一說,我們挖條地道幫段正淳一路到萬劫谷怎麼樣?段星風說,「好呀,我們去找鍾靈玩。」
「你對鍾靈很上心啊,怎麼,娶了她吧。」
「不要,我就把她當妹妹,再說她那只貂還沒有拿到手呢。」段星風喝著果汁,想著那無緣的動物。
「是我們先養在鍾靈那裡,你急著學六脈神劍,所以我們只好趕回來了。」段星雲接口,「那我們去找人挖地道吧。」
段星風和段星雲在大理的人緣是很好的,加上他們的身份,所以華赫艮很快就答應了他們的要求。華赫艮於盜墓一事,實有天生嗜好,二十年來雖然再不幹此營生,偶而想起,仍是禁止不住手癢,只是身居高官,富貴已極,再去盜墳掘墓,卻成何體統?
找了大理的地圖,標明了萬劫谷的地方之後,就開始幹活了。萬劫谷谷後行出數里,進了一座大樹林中,四周都是是參天古木,不管外面如何陽光燦爛,林中卻黑沉沉地宛如黃昏,越走樹林越密,到後來須得側身而行。再行出數十丈,只見前面一株株古樹互相擠在一起,便如一堵大牆(wap,,更新最快)相似,越過了樹牆,只見眼前一大片空地,中間孤零零的一間石屋。那石屋模樣甚是奇怪,以一塊塊千百斤重的大石砌成凹凹凸凸,宛然是一座小山,露出了一個山洞般的門口。
那是段延慶的私人地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存在了就存在了,華赫艮沉吟半晌,說道「地道當從石屋之後通過去。」又道「咱們三人一起幹,委曲你們兩位,跟我學一學做盜墓的小賊。」
「小賊是要做的,不過不是三個。」段星雲搖搖頭,只見後面出來一隊人,是段星風和段星雲的一批二等侍衛,那日在研究了侍衛問題後,感覺歐陽他們責任重大,可能會常有事,所以又選了一些二等和三等的侍衛。
華赫艮擬訂地道的入口路線,至於如何避人耳目,如何運出地道中所挖的泥土等等,原是他的無雙絕技。
挖了幾天之後,終於把地道給挖好了,一直通到鍾靈和甘寶寶的房間,兩個出口,一個段星風和段星雲用的,去找鍾靈,另一個是留給段正淳,可以直接去找甘寶寶。
那日剛想和段正淳說這件事情,只見一名家將走到廳口,雙手捧著一張名帖,躬身說道「虎牢關過彥之過大爺求見王爺。」
段正淳心想這過彥之是伏牛派掌門柯百歲的大弟子,外號叫作追魂鞭,據說武功頗為了得,只是跟段家素無往來,不知路遠迢迢的前來何事。
段星風和段星雲跟著段正淳走出花廳,高昇泰與褚、古、傅、朱跟隨在後。高昇泰以前是段星風吹笛子的老師,官拜高君侯,也是一武林中手,當然他練了《九陽神功》後是不是晉陞到高手就不知道了。
踏進大廳,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漢子坐在西首椅上。那人一身喪服,頭戴白冠,滿臉風塵之色,雙目紅腫,顯是家有喪事、死了親人。
那人見到段正淳進廳,便即站起,躬身行禮,說道「河南過彥之拜會見王爺。」段正淳還禮道「過老師光臨大理,小弟段正淳未曾遠迎,還乞恕罪。」
過彥之心想素聞大理段氏兄弟大富大貴而不驕,果然名不虛傳。說道「過彥之草野匹夫,求見王爺,實是冒昧。「段正淳道「王爺爵位僅為俗人而設。過老師的名頭在下素所仰慕,大家兄弟相稱,不必拘這虛禮。」引見高昇泰後,三人分賓主坐下。
看來是為柯百歲的死來的,他千里迢迢的來大理做什麼啊?
不知道。可能想我們幫他報仇。
怎麼可能?段星風和段星雲用天竺語交談。
那過彥之又道「王爺,我師叔在府上寄居甚久,便請告知,請出一見。」段正淳廳道「過兄的師叔?」心想我府裡那裡有什麼伏牛派的人物?過彥之道「敝師叔改名換姓,借尊府避難,未敢向王爺言明,實是大大的不敬,還請王爺寬洪大量,不予見怪,在下這裡謝過了。(wap,,更新最快)」說著站起來深深一揖。段正淳一面還禮,一面思索,實想不起他師叔是誰?
是誰啊?段星風也好奇。
不知道,你以為天涯海閣建了幾年了啊?段星雲回答。
高昇泰突然向身旁家丁道「到帳房去對霍先生說,河南追魂鞭過大爺到了,有要緊事稟告金算盤崔老前輩,請他到大廳一敘。」那家丁答應了進去。過不多時,只聽得後堂踢踢蹋蹋腳步聲響,一個人拖泥帶水的走來,說道「你這一下子,我這口閒飯可就吃不成了。」
現在知道了嗎?
不知道。段星雲攤攤手,你真當我是江湖百曉生啊?
倒是段正淳聽到金算盤崔老前輩這七字,臉色微變,心道難道金算盤崔百泉竟是隱跡於此?我怎地不知?高賢弟卻又不跟我說?只見一個形貌猥瑣的老頭兒笑嘻嘻的走出來,卻是帳房中相助昭管雜務的霍先生。此人每日不是在醉鄉之中,理是與下人賭錢,最是憊懶無聊,帳房中只因他錢銀面上倒十分規矩,十多年來也就一直容他胡混。段正淳大是驚訝,這霍先生當真便是崔百泉?我有眼無珠,這張臉往那裡擱去?幸好高昇泰一口便叫了出來,過彥之還道鎮南王府中早已眾所知曉。
那霍先生本是七分醉、三分醒,顛顛倒倒的神氣,眼見過彥之全身喪服,不由得吃了一驚,問道「你…怎麼…」過彥之搶上幾步,拜倒在地,放聲大哭,說道「崔師叔,我師…師父給人害死了。」那霍先生崔百泉神色立變,一張焦黃精瘦的臉上霎時間全是陰鷙戒備的神氣,緩緩的道「仇人是誰?」
過彥之哭道「小侄無能,訪查不到仇人的確訊,但猜想起來,多半是姑蘇慕容家的人物。」崔百泉臉上突然閃過一絲恐懼之色,但懼色霎息即過,沉聲道「此事須得從長計議。」
段正淳和高昇泰對望一眼,均想北喬峰,南慕容,他伏牛派與姑蘇慕容氏結上了怨家,此仇只怕難報。只有段星風和段星雲知道不是他們幹的。
崔百泉神色慘然(wap,,更新最快),向過彥之道「過賢侄,我師兄如何身亡歸西,經過情由,請你詳述。」過彥之道「師仇如同父仇,一日不報,小侄寢食難安。請師叔即行上道,小侄沿途細稟,以免耽誤了時刻。」崔百泉鑒貌辨色,知他是嫌大廳上耳目人多,說話不便,倒不爭在這一時三刻的相差,心下盤算我在鎮南王府寄居多年,不露形跡,那料到這位高侯爺早就看破了我的行藏。我若不向段王爺深致歉意,便是大大得罪了段家。何況找姑蘇慕容氏為師兄報仇,決非我一力可辦,若得段家派人相助,那便判然不同,這一敵一友之間,出入甚大。突然走到段正淳身前,雙膝跪地,不住磕頭,咚咚有聲。
這一下可大出眾人意料之下,段正淳忙伸手相扶,不料一扶之下,崔百泉的身子竟如釘在地下般,牢牢不動。段正淳心道好酒鬼,原來武功如此了得,一向騙得我苦。勁貫雙臂,往上一抬。崔百泉也不再運力撐拒,乘勢站起,剛站直身子,只感週身百骸說不出的難受,有如一葉小舟在大海中猛受風濤顛簸之苦,情知是段正淳出手懲戒。他想我若運功抵禦,鎮南王這口氣終是難消,說不定他更疑心我混入王府臥底,另有奸惡圖謀,乘著體內真氣激盪,便即一交坐倒,索性順勢仰天摔了下去,模糊狼狽已極,大叫「啊喲!」
段正淳微微一笑,伸手拉他起身,拉中帶捏,消解了他體內的煩惡。
崔百泉道「王爺,崔百泉給仇人逼得無路可走,這才厚顏到府上投靠,托庇於王爺的威名之下,總算活到今日。崔百泉未曾向王爺吐露真相,實是罪該萬死。」
高昇泰接口道「崔兄何必太謙?王爺早已知道閣下身份來歷,崔兄既是真人不露相,王爺也不叫破,別說王爺知曉,旁人何償不知?」
高昇泰又道「王爺素來好客,別說崔兄於我大理絕無惡意陰謀,就算有不利之心,王爺也當大量包容,以慶相待到。崔兄何必多禮?」言下之意是說,只因你並無劣跡惡行,這才相容至今日,否則的話,早已就料理了你。
崔百泉道「高侯爺明鑒,話雖如此說,但姓崔的何以要投靠王府,於告辭之先務須陣明才是,否則太也不夠光明。只是此事牽涉旁人,崔百泉斗膽請借一步說話。」
段正淳點了點頭,向過彥之道「過兄,師門深仇,事關重大,也不忙在這一時三刻。咱們慢慢商議不遲。」
過彥之還未答應,崔百泉已搶著道「王爺吩咐(wap,,更新最快),自當遵命。」
這時另一名家將走到廳口躬身道「啟稟王爺,皇上來了。」段正淳一聽,當即站起,走到滴水簷前相迎。
段正明黃緞長袍,三綹長鬚,眉清目秀,與三名僧人一起坐在暖閣中。段星風和段星雲一看,原來是黃眉大師。就是拈花寺的。,佛教是大理國教。大理京城內外,大寺數十,小廟以百計,這拈花寺地處偏僻,無甚香火,即是世居大理之人,多半也不知曉。不過黃眉大師是段正明的師兄,平日一起講解佛法,和段星風、段星雲也是認識的,兩人以前以為那裡有少林的拈花指,結果後來知道他用的是金剛指。黃眉大師滿臉皺紋、身形高大,兩條焦黃長眉,眉尾下垂。很親切的樣子。
保定帝說「正淳,這幾位大師都是從少林來的。」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面黃皮書信,遞給段正淳。
兩名形貌乾枯的僧人躬身合什,說道「少林寺小僧慧真、慧觀,參見王爺。」段正淳抱拳還禮,說道「兩位遠道光臨,可辛苦了。」
段星風和段星雲跑過去和黃眉大師坐一起,吃點點心。嗯,好孩子要好好聽大人說話。
保定帝又說,「少林和大理段家本是武林同道,近日玄悲大師在在大理陸涼州身戒寺身亡。」神情甚是難過,玄悲大師明曉佛學,武功深湛,他素所敬慕。如今竟然在大理死了,更是傷心。
段正淳一驚,慧真、慧觀站直身子,道「方丈師伯月前得到訊息,天下四大惡人要來大理跟皇爺與鎮南王為難。大理段氏威鎮天南,自不懼他區區四大惡人,但恐兩位不知,手下的中了暗算,因此派我師父率同四名弟子,前來大理稟告皇爺,並聽由差遣。」
保定帝好生感激,心想無怪少林派數百年來眾所敬服,玄慈方丈以天下武林安危為己任,我們中無在南鄙,他竟也關心及之。他信上說要我們照拂玄悲大師師徒,其實卻是派人來報訊助拳。當即微微躬身,說道「方丈大師隆情厚意,我兄弟不知何以為報。」
慧真道「皇爺太謙了。我師徒兼程南來,上月廿八,在大理陸涼州身戒寺掛單,那知道廿九清晨,我們師兄弟四人起身,竟見到師父…我們師父受人暗算,死在身戒寺的大殿之上…」說到這裡,已然嗚咽不能成聲。
段正淳長歎一聲,問道「玄悲大師是中了歹毒暗器嗎?」慧真道「不是。」保定帝與黃眉僧、段正淳、高昇泰四人均有詫異之色,都想以玄悲大師的武功,若不是身中見血封喉的暗哭,就算敵人在背後忽施突襲,也決不會全無抗拒之力,就此斃命。大理國中,又有那一個邪派高手能有這般本領下此毒手?段星風和段星雲就是冷笑了一下。
慧觀道「我們扶起師父,他老人家身子冰冷,圓寂已然多時,大殿上也沒動過手的痕跡。我們追出寺去,身戒寺的師兄們也幫同搜尋,但數十里內找不到兇手的半點線索。」
保定帝黯然道「玄悲大師為我段氏而死,又是在大理國境內遭難,在情在理,我兄弟決不能侄身事外。」
慧真、慧觀二僧同時跪下叩謝。慧真又是道「我師兄弟四人和身戒寺方丈五葉大師商議之後,將師父遺體暫棲在身戒寺,不敢就此火化,以便日後掌門師伯栓視。我兩個師兄趕回少林寺稟報掌門師伯,小僧和慧觀師弟趕來大理,向皇爺與鎮南王稟報。」
保定帝道「五葉方丈年高德劭,見識淵博,多知武林掌故,他老人家如何說?」
慧真道「五葉方丈言道十之八九,兇手是姑蘇慕容家的人物。」
段正淳和高昇泰對望一眼,心中都道「又是姑蘇慕容!」
黃眉僧一直靜聽不語,忽然插口道「玄悲大師可是胸口中了敵人的一招大韋陀杵而圓寂麼?」慧真一驚,說道「大師所料不錯,不知如何…如何…」黃眉僧道「久聞少林玄悲大師大韋陀杵功夫乃武林的一絕,中人後對方肋骨根根斷折。這門武功厲害自然是厲害的終究太過霸道,似乎非我佛門弟子…唉!」
慧真、慧觀聽黃眉僧評論自己師父,心下不滿,但敬他是前輩高僧,不敢還嘴,段正淳又問道「師兄怎樣知玄悲大師中了大韋陀杵而死?」
黃眉僧歎道「身戒寺方太五葉大師料定兇手是姑蘇慕容氏,自然不是胡亂猜測的。段二弟,姑蘇慕容氏有一句話,叫做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聽見過麼?」(wap,,更新最快)段正淳沉吟道「這句話倒也曾聽見過,只是不大明白其中含意。」
黃眉僧喃喃的道「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臉上突然間閃過一絲懼色。保定帝、段正淳和他相識數十年,從未見他生過懼意,可見對手實是非同小可。
暖閣中一時寂靜無聲。過了半晌,黃眉僧緩緩的道「老僧聽說世間確有慕容博這一號人物,他取名為博,武功當真淵博到了極處。似乎武林中不論那一派那一家的絕技,他無一不精,無一不會。更厲害的是,他若要制人死命,必是使用那人的成名絕技。」
保定帝道「我也聽說過中原有這樣一位奇人。河北駱氏三雄善使飛錐,後來三人都身中飛錐喪命。山東章虛道人殺人時必定斬去敵人四肢,讓他哀叫半日方死。這章虛道人自己也遭此慘報,慕容博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八個字,就是從章虛道人口中傳出來的。」
段正淳點頭道「那就是了。」突然想(wap,,更新最快)起一事,說道「過彥之過大爺的師父柯百歲,聽說擅用軟鞭,鞭上的勁力卻是純剛一路,殺敵時往往一鞭擊得對方頭蓋粉碎,難道他…他…」擊掌三下,召來一名侍僕,道「請崔先生和過大爺到這裡,說我有事相商。」那侍僕應道「是!」但他不知崔先生是誰,遲疑不走。高昇泰笑道「崔先生便是帳房中那個霍先生。」那侍僕這才大聲應了一個「是」,轉身出去。
不多時崔百泉和過彥之來到暖閣。段正淳道「過兄,在下有一事請問,尚盼勿怪。」過彥之道「不敢。」段正淳道「請問令師柯老前輩如何中人暗算?是拳腳還是兵刃上受了致命之傷。」過彥之突然滿臉通紅,甚是慚愧,囁嚅半晌,才道「家師是傷在軟鞭的一招天靈千裂之下。兇手的勁力剛猛異常,縱然家師自己,也不能…也不能…」
保定帝、段正淳、黃眉僧等相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是不由自主的一凜。
慧真走到崔百泉和過彥之跟前,合什一禮,說道「貧僧師兄弟和兩位敵愾同分,若不滅了姑蘇慕容…」說到這裡,心想是否能滅得姑蘇慕容氏,實在難說,一咬牙,說道「貧僧將性命交在他手裡便了。」段星風和段星雲同時在心裡說。那是不可能的。
過彥之雙目含淚,說道「少林派和姑蘇慕容氏也結下深仇麼?」慧真便將師父玄悲如何死在慕容氏手下之事簡略說了。
過彥之神色悲憤,咬牙痛恨。崔百泉卻是垂頭喪氣的不語,似乎渾沒將師兄的血仇放在心上。慧觀和尚衝口說道「崔先生,你怕了姑蘇慕容氏麼?」慧真忙喝「師弟,不得無禮。」崔百泉東邊瞧瞧,西邊望望見,似怕隔牆有耳,又似怕有極厲害的敵人來襲,一副心驚膽戰的模樣。慧觀哼的一聲,自言自語「大丈夫死就死了,又有什麼好怕的?」慧真也頗不以崔百泉的膽層為然,對師弟的出言衝撞就不再制止。
黃眉僧輕輕咳嗽一聲,說道「這事…」崔百泉全身一抖,跳了起來,將几上的一隻茶碗帶翻了,乒乓一聲,在地下打得粉碎。他定了定神,見眾人目光都瞧在自己身上,不由得面紅耳赤,說道「對不住,對不住!」過彥之皺著眉頭,俯身拾起茶杯碎片。
段正淳心想「這崔百泉是個膿包。」向黃眉僧道「師兄,怎樣?」
黃眉僧喝了一口茶,緩緩的道「崔施主想來曾見過慕容博?」崔百泉聽到『慕容博』三字,『哦』的一聲驚呼,雙手撐在椅上,顫聲道「我沒有…是見過沒有…」慧觀大聲道「崔先生到底見過慕容博,還是沒見過?」崔百泉雙目向空瞪視,神不守舍,段正淳等都是暗暗搖頭。過彥之見師叔如此在人前出醜,更加的尷尬難受。過了好一會。崔百泉才顫聲道「沒有…嗯…大概…好像沒有…這個…」
黃眉僧道「老衲曾有一件親身經歷,不妨說將出來,供各位參詳。說來那是四十三年前的事了,那時老衲年輕力壯,剛出道不久,在江湖上也闖下了一點名聲。當真是初生牛犢兒不畏虎,只覺天下之大,除了師父之外,誰也不及我的武藝高強。那一年我護送一位任滿回籍的京官和家眷,從汴梁回山東去,在青豹崗附近折山坳中遇上了四名盜匪。這四個匪徒一上來不搶財物,卻去拉那京官的小姐。老衲當時年少氣盛,自是容情不得,一出手便是辣招,使出金剛指力,都是一指刺入心窩,四名匪徒哼也沒哼,便即一一斃命。
「我當時自覺不可一世,口沫橫飛的向那京官誇口,說什麼便再來十個八個大盜,我也一樣的用金剛指送了他們性命。便在那時,只聽得蹄聲得得,有兩人騎著花驢從路旁經過。忽然騎在花驢背上的一人哼了一聲,似乎是女子聲音,哼聲中卻充滿輕蔑不屑之意。我轉頭看去,見一匹驢上坐的是個三十六七歲的婦人,另一匹驢上則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眉清目秀,甚是俊雅,兩人都全身縞素,服著重孝。卻聽那少年道媽,金剛指有什麼了不起,卻在這兒胡吹大氣!」
黃眉僧的出身來歷,連保定實兄弟都不深知。但他的金剛指力是無人不服,這時聽他述說那少年之言,均覺小小孩童,當真胡說八道。
不料黃眉僧輕輕歎了口氣,接著道「當時我聽了這句話雖然氣惱,但想一個黃口孺子的胡言何足計較?只向他怒目瞪了一眼,也不理睬。卻聽得那婦人斥道『這人的金剛指是福建蒲田達摩下院的正宗,已有三成火候。小孩兒家懂得什麼?你出指就沒他這般準。』
「我一聽之下,自然又驚又怒。我的師門淵源江湖上極少人知,這**居然一口道破,而說我的金剛指力只有三成火候,我當然大不服氣。唉,其實那時候我太也不知天高地厚,以其時的功力而論,說我有三成火候,還是說得高了,最多也不過二成而已。我便大聲道這位夫人小覷在下的金剛指力,是有意賜教數招麼?那少年勒住花驢,只聽得嗤的一聲,那少年回身一指,指力凌空而來。
「只聽那婦人道既出了手,便得了結。那少年道(wap,,更新最快)是,向我衝過來。我伸左掌使一招攔雲手向他推去,突然間嗤的一聲,他伸指戳出,我只覺左邊胸口一痛,全身勁力盡失。」
黃眉僧說到這裡,緩緩解開僧袍,露出瘦骨嶙嶙的胸膛來,只見他左邊胸口對準心臟處有個一寸來深的洞孔。洞孔雖已結疤,仍可想像到昔日受創之重。所奇者這創口顯已深及心臟,他居然不死,還能活到今日,眾人都不禁駭然。
黃眉僧指著自己右邊胸膛,說道「諸位請看。」只見該處皮肉不住起伏跳動,眾人這才明白,原來他生具異相,心臟偏右而不偏左,當年死裡逃生,全由於此。
黃眉僧縛好僧袍上的布帶,說道「似這等心臟生於右邊的情狀,實是萬中無一。那少年見一指戳中我的心口,我居然並不立時喪命,將花驢拉開幾步,神色極是詫異。我見自己胸口鮮血泊泊流出,只道性命已是不保,那裡還有什麼(wap,,更新最快)顧忌,大聲罵道『小賊,你說會使金剛指,哼哼!達摩下院的金剛指,可有傷人見血卻殺不了人的麼?你這一指手法根本就不對,也決不是金剛指。』那少年縱身上前,又想伸指戳來,那時我全無抗禦之能,只有束手待斃的份兒。不料那婦人揮出手中馬鞭,捲住了少年的手臂。我迷迷糊糊之中,聽得她在斥責兒子『姑蘇姓慕容的,那有你這等不爭氣的孩兒?你這指力既沒練得到家,就不能殺他,罰你七天之內…』到底罰他七天之內怎麼樣,我已暈了過去,沒能聽到。」
崔百泉顫聲問道「大…大師,以後…以後你再遇到他們沒有?」
黃眉僧道「說來慚愧,老衲自從經此一役,心灰意懶,只覺人家小小一個少年,已有此造詣,我便再練一輩子武功,也未必趕他得上。胸口傷勢痊癒後,便離了大宋國境,遠來大理,托庇於段皇爺的治下,過得幾年,又出了家。老僧這些年來雖已參司生死,沒再將昔年榮辱放在心上,但偶而回思,不免猶有餘悸,當真是驚弓之鳥了。」
保定帝問道「大師,這少年若是活到今日,差不多有六十歲了,他就是慕容博嗎?」
黃眉僧搖頭道「說來慚愧,老衲不知。其實這少年當時這一指是否真是金剛指,我也沒看清楚,只覺得出手不大像。但不管是不是,總之是厲害得很,厲害得很…」
眾人默然不語,對崔百泉鄙視之心都收起了大半,均想以黃眉僧這等武功修為,尚自對姑蘇慕容氏如此忌憚,崔百泉嚇得神不守舍,倒也情有可原。
崔百泉說道「黃眉大師這等身份,對往事也毫不隱瞞,姓崔的何等樣人,又怕出什麼丑了?在下本來就要將混入鎮南王府的原由,詳細稟報聯合會下和王爺,這裡都不是外人,在下說將出來,請眾位一起參詳。」
他說到這裡,不禁往窗外望了望。定了定神,才道「南陽府城中,有一家姓蔡的土豪,為富不仁,欺壓良民。我柯師哥有個朋友遭他陷害,全家都死在他的手裡。」
過彥之道「師叔,你說的是蔡慶圖這賊子?」崔百泉道「不錯。你師父說起蔡慶圖來,常自切齒痛恨。你師父向官府遞了狀子告了幾次,都被蔡慶圖使錢將官司按了下來。你師父若能動動軟鞭,要殺了這蔡慶圖原是不費吹灰之力,但他在江湖上雖然英雄氣概,在本鄉本土有家有業,自來不肯做觸犯王法之事。我淮百泉可不同了,偷雞摸狗,嫖捨賭錢,殺人放火,什麼事都幹。這一晚我惱將起來,便摸到蔡慶圖家中,將他一家三十餘口全宰了個乾淨。
「我從大門口殺起,直殺到後花園,連花匠婢女都一個不留。到得園中,只見一座小樓的窗上兀自透出燈火。我奔上樓去,踢開房門,原來是間書房,四壁一架的擺滿了書,一對男女並肩坐在桌旁,正在看書。
「那男子約莫四十歲上下,相貌俊雅,穿著書生衣巾。那女的年紀較輕,背向著我,瞧不見她的面貌,但見她穿著淡綠輕衫,燭光下看去,顯得挺俊俏的,他奶奶的…」他本來說得甚是斯文,和他平時為人大不相同,那知突然之間來了一句污言,眾人都是一愕。
崔百泉卻渾沒知覺,續道「我一口氣殺了三十幾個人,興致越來越高,忽然見到這對狗男女,他奶奶的,覺得有些古怪。蔡慶圖家中的人個個粗暴兇惡,怎麼忽然鑽出這一對清秀的狗男女來?這不像戲文裡的唐明皇和楊貴妃麼?我有點奇怪,倒沒想動手就殺了他們。只聽得那男的說道『娘子,從龜妹到武王,不該這麼排列。』」
聽崔百泉又道「那女的沉吟了一會,說道要是從東北角上斜行大哥,再轉姊姊,你瞧走不走得通呢?」
段星風道,那是凌波微步,怎麼我們拿的不是絕版?
你不是聽說了是在拼著嗎,估計是不全的。
我一定要到王家搬書。
反正我不去,那裡全是女人啊,我見王語嫣就心煩。
隨便你,我是一定要去的。段星雲說道。
崔百泉續道「我聽他夫婦二人講論不休,說什麼烏龜妹子、大舅子、小姊姊,不耐煩起來,大聲喝道兩個狗男女,你奶奶的,都給我滾出來!不料這兩人好像都是聾子,全沒聽到我的話,仍是目不轉睛的瞧著那本書。那女子細聲細氣的道從這裡到姊姊家,共有九步,那是走不到的。我又喝道走走走!走到你姥姥家,見你們的十八代祖宗去吧!正要(wap,,更新最快)舉步上前,那男的忽然雙手一拍,大笑道妙極,妙極!姥姥為坤,十八代祖宗,喂,二九一十八,該轉坤位。這一步可想通了!他順手抓起書桌上一個算盤,不知怎樣,三顆算盤珠兒突然飛出,我只感胸口一陣疼痛,身子已然釘住,再也動彈不得了。
這兩人對我仍是不加理會,自顧自談論他們的小哥哥、小畜生,我心中可說不出的害怕。在下號金算盤』,隨身攜帶一個黃金鑄成的算盤,其中裝有機括,七十七枚算珠隨時可用彈簧彈出,可是眼見書桌上那算盤是紅木所製,平平無奇,中間的一檔竹柱已斷為數截,顯然他是以內力震斷竹柱,再以內力激動算珠射出,這功夫當真他奶奶的了不起。
這一男一女越說越高興,我卻越來越害怕。我在這屋子裡做下了三十幾條人命的大血案,偏偏僵在這裡,動是動不得,話又說不出,我自己殺人抵命,倒也罪有應得,可是這麼一來,非連累到我柯師兄不可。這兩個多時辰,真比受了十年二十年的苦刑還要難過。直等到四處雞啼聲起,那男子才笑了笑,說道娘子,下面這幾步,今天想不出來了,咱們走吧!那女子道這位金算盤崔老師幫你想出了這一步妙法,該當酬謝他什麼才是!我又是一驚,原來他們早知道我的姓名。那男子道既然如此,且讓他多活幾年。下次遇著再取他性命吧!他膽敢罵你罵我,總不成罵過就算。說著收起了書本,跟著左掌回轉,在我背心上輕輕一拂。解開了我的空道。這對男女就從窗中躍了出去。我一低頭,只見胸口衣衫上破了三個洞也,三顆算盤珠整整齊齊的釘在我胸口,真是用尺來量,也不容易準得這麼釐毫不差。喏喏喏,諸位請瞧瞧我這副德行。」說著解開了衣衫。
眾人一看,都忍不住失笑。但見兩顆算盤珠恰好嵌在他兩個乳頭之上,兩乳之間又是一顆,事隔多年,難得他竟然並不設法起出。崔百泉搖搖頭,扣起衫鈕,說道「這三顆粒算盤珠嵌在我身上,這罪可受得大了。我本想用小刀子挖了出來,但微一用力,撞動自己穴道,立時便暈了過去,非得兩個時辰不能醒轉。慢慢用挫傷刀或沙紙來挫、來擦嗎?還是疼我爺爺奶奶的亂叫。這罪孽陰魂不散,跟定了我,只須一變天要下雨,我這三個地方就痛得他媽的好不難熬,真是比烏龜殼兒還靈。」眾人不由得又是駭異,又是好笑。
崔百泉歎了口氣道「這人說下次見到再取我性命。這性命是不能讓他取去的,可是只要遇上了他,不讓他取也是不成。唯一的法子只有不讓他遇上。事出無奈,只好遠走高飛,混到鎮南王爺的府上來,這裡有段王爺、高侯爺、褚朋友這許多高手在,終不成眼睜睜的袖手不顧,讓我送了性命。這三顆撈什子嵌在我胸口上,一當痛將起來,只有拚命喝酒,糊里糊塗的熬一陣。什麼雄心壯志、傳宗接代,都他媽的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眾人均勻想「此人的遭際和黃眉僧其實大同小異,只不過一個出家為僧,一個隱性埋名而已。」
段正淳問道「霍先生,你怎知這對夫婦是姑蘇慕容氏的?」他叫慣了霍先生,一時改不過口來。
崔百泉搔搔頭皮,道「那是我師哥推想出來的。我挨了這三顆算盤珠後,便去跟師哥商量,他說,武林中只有姑蘇慕容氏一家,才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慣用算盤珠打人,他便用算盤珠打我。姑蘇慕容家人丁不旺,他媽的,幸虧他人丁稀少,要是千子百孫,江硝上還有什麼人勝下來,就只他慕容氏一家了。」他這話對大理段氏實在頗為不敬,但也無人理會。
只聽他續道「他這家出名的人就只一個慕容博,四十三年前,用金剛指力傷了這位大師的少年十五六歲,十八年前,給我身上裝算盤珠的傢伙當時四十來歲,算來就是這慕容博了,想不到我師哥又命喪他手。彥之,你師父怎地得罪他了?」
過彥之道「師父這些年來專心做生意,常說和氣生財,從沒跟人合氣,決不能得罪了姑蘇慕容家。我們在南陽,他們在蘇州,路程可差了十萬八千里。」
崔百泉道「多半這慕容博找不到我這縮頭烏龜,便去問你師父。你師父有義氣,寧死也不肯說我是在大理,便遭了他毒手。柯師哥,是我害了你啦。」說著淚水鼻涕齊下,嗚咽道「慕容博,我剝你的皮!」他哭了幾聲,轉頭向段正淳道「段王爺,我話也說明白了,這些年來多謝你照拂,又不拆穿我的底細,崔某真是感激之至,卻也難以圖報。我這可要上姑蘇去了。」段正淳奇道「你上姑蘇去?」
崔百泉道「是啊。我師哥跟我是親兄弟一般。殺兄之仇,豈能不報?彥之(wap,,更新最快),咱們這就去吧!」說著向眾人團團一揖,轉身便要出去。
「等一下,我問一個問題可以嗎?」段星雲攔住他,兩人的天涯海閣裡沒有這些資料,所以是聽的津津有味。不過剛才聽到一個很好用的消息。
「世子請問。」崔百泉道。
「不好意思,我是問他。」段星雲指指過彥之,眾人皆一驚。「你師父家是不是很有錢?」
「不錯,我們師父現已家財萬貫。」過彥之雖然不懂,還是恭敬的回答。
「你師父三十年前武功如何?」
「我柯師哥三十年前還未出江湖。」崔百泉道。
段星風和段星雲同時哦了一聲,原來如此,是慕容博殺的人。
「風兒,雲兒,你們可知道什麼?」段正明和段正淳問道,看他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也知道他們在蘇星河那裡,說不定知道一些事情。
「哦,哦,我們只是猜測而已,在沒有證實之前我們不想毀人清譽。」
崔百泉挾著過彥之雙雙跪下,說,「懇請兩位世子告之真相,我等一定感激不盡。」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佈置的怎麼說,說慕容博沒有死?
「不是不告訴你,而是我們也不能肯定。」段星雲捂著額頭,掃地僧同志啊,我們等你等到花兒也謝了。「對,不如你先繼續留在這裡,我們幫你醫治。」
這一著倒大出眾人意料之外,段正淳道「兩位不忙。小兒在一神醫處學習多年,說不定可以為崔先生你醫治。「崔百泉看著也知道接著問沒有希望了,說道「是,王爺吩咐,我們再擾幾日便了帶了過彥之出去了。(wap,,更新最快)
保定帝對段正淳道「淳弟,明日你率同華司徒、范司馬、巴司空,前去陸涼州身戒寺,代我在玄悲大師靈前上祭。」段正淳答應了。慧真、慧觀下拜致謝。保定帝又向段正淳道「拜見五葉方丈後,便在身戒寺等候少林寺的大師們到來,請他們轉呈我給玄慈方丈的書信。」向巴天石道「寫下兩通書信,一通致少林方丈,一通致身戒寺方丈,再備兩份禮物。」巴天石躬身奉旨。
保定帝道「你陪少林寺的兩位大師下去休息吧。」待巴天石陪同慧真、慧觀二僧出去,保定帝道「我段氏源出中原武林,數百年來不敢忘本。中原武林朋友來到大理,咱們禮敬相待。可是我段氏先祖向有遺訓,嚴禁段氏子孫參與中原武林的仇殺私門。玄悲大師之死,我大理段家雖不能袖手不理,但報仇之事,仍當由少林派自行料理,我們不能插手。」段正淳道「是,兄弟理會。」
黃眉僧道「這中間的分寸,當真不易拿捏。咱們非相助少林派不可,卻又不能混入仇殺。慕容氏一家雖然人丁不旺,但這樣的武林世家,朋友和部屬必定眾多。少林派與姑蘇慕容正面為敵,實是震驚武林的大事,腥風血雨,不知要殺傷多少人命。大理國這些年來國泰民安,咱們倘若捲入了這個漩渦,今後中原武人來大理尋釁生事,只怕要源源不絕了。」
保定帝道「大師說得是。咱們只有一面憑正道行事,一面處處讓人一步。淳弟,你須牢牢記得持正忍讓這四個字。」段正淳躬身領訓。
「那,風兒和雲兒可以說出了那行兇之人了嗎?」保定帝笑著。老狐狸啊。
「我們不敢肯定啊。」段星雲哭喪著臉。
「雲兒,你說謊的時候有一個小小的破綻,就不要騙伯父啦,呵呵。」保定帝笑的好無恥。
啊,啊,怎麼可能?「什麼破綻啊?」虛心接受。
「放心,一般人是看不出的,我們也是偶然發現的,不會給你說出去的。」段正淳也是,那不就是變著法子誇獎自己觀察入微嗎?難道不怕他兒子以後再遇計一個更入微的,被人砍了嗎?
「好吧,不過先說明我們知道也不多啊。」段星雲沒有辦法了,「我們在少林遍閱佛經時,發現少林藏經閣有外人出入,所以,好奇啊,後來就去查了一下。發現,其中一個是慕容博。原來他三十年前詐死,實際上是躲到少林去偷經書去了。」
「後面?」
「後面沒有了。」
「呵呵,繼續。」
我到底有什麼破綻啊?
「我們再深入調查了一下,他們慕容家其實是鮮卑族人,我估計他們想要光復以前的大燕。所以殺了柯百歲,他要柯家的錢。這次是真的沒有了。」
「嗯,不錯。那玄悲大師又是誰殺的呢?」
「可能是慕容博,也可能是其他人。」段星雲飛快的說,你們為什麼不去找段星風啊?就(wap,,更新最快)會欺負我這個可憐的小孩。
「那傷害崔先生的就是慕容博了。」保定帝等三人不想江湖上居然如此藏龍臥虎,有那麼多高手隱藏著。
「那你們是怎麼發現的?」段正淳突然想到那個問題,不會也是去偷過經書吧?
「哦…哦…啊,是獵鷹。」段星雲顧左右而言其他,接下窗外飛進來的小鳥。保定帝微笑點頭,心想這獵鷹來得巧,你正好乘機脫身。
「怎麼了?」段正淳最是好奇,湊過去一看,花花綠綠的一堆線條。
「風,風…那馬大元掛了。」段星雲淒慘的說,可憐的人啊,不是我們不救你,而是有個叫段星風的人想看丐幫大會,你不死他就看不成了。所以我也沒有辦法啊。
情都湊到一起了。
「馬大元,是否就是丐幫副幫主?」黃眉唸了一聲佛。
大家沉默了半餉,段正淳突然說道,「把你們天涯海閣的資料拿來給我們。」
啊?怎麼知道的?
「你們一次拿走二十萬兩,真的以為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嗎?」
失敗啊,人生啊…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算了,我們需要大理的全力。段星風說著。你給他們一點就好了。不要全部給。
我知道,是大本營嘛,以後在江湖上混不下去還可以回來吃飯。
「我說,你們不要以為天下就你們會說天竺話。」段正淳聽不懂他們兩人說什麼,氣的大喊。段星風和段星雲同時給他一個大白眼。
不久保定帝起駕回宮。黃眉也告辭。
段正淳送了保定帝和黃眉僧出府,回到內室,從懷中摸準出甘寶寶交來的那只黃金鈿盒,瞧著她所寫那幾行蠅頭細字,回思十七年前和她歡聚的那段銷魂蝕骨的時光,再想像她苦候自己不至而被迫與鍾萬仇成婚的苦楚,不由得心中大痛。越想越難過之時,段星風和段星雲兩人來了,把地道一事一說,當下父子三人決定一起去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