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貴人?」只見孝莊微微皺眉,眼眸略帶不解,「怎麼會忽然提到她?」恐怕,要是這紫禁城裡再沒人提到寧貴人,孝莊就要將她徹底遺忘在記憶的輪迴裡了,「呵呵,要是你再不提,哀家恐怕早就忘了。」她似乎一點也沒察覺到,我的臉色正在一點一點凝固,或許……她也只是在隱藏!
「那請太皇太后好好想想,您沒有賜死她,對吧?」接著,我非常慎重地詢問道,帶著些許渴求。
「你怎麼會這麼想?」孝莊不以為然,輕輕摸著精緻的護甲,以掩飾自己微帶浮動的情緒。
「因為……因為……因為我幾天前曾經見過她。」這樣的話說出口,我甚至不知道會帶來怎樣的後果,是否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但我的確這樣做的,不曾後悔,不曾考慮再三,也不曾擔憂過這個故事的背後,是否還隱藏著更深的怨恨。
「幾天前?」果然,我的話讓孝莊整個人頓時嚴肅起來。暗眸一銳,她輕輕拔下削尖的護甲,然後面色肅靜的將它捏在手心裡,一雙橫波冷冷凝望著我。「你說……你今天前曾經見過她?」
「嗯,在紫禁城最北邊的宮道旁,一座荒廢的宮殿裡。」我緩緩訴說著,一步一步,一點一點的逼迫著孝莊回憶,回憶起那些她幾近遺忘的過去,「而且,她的臉上還有一道很可怕的疤。」我著重點出。
「疤?」
「嗯。」我微微頷首,然見孝莊忽地展開一抹深意的笑靨,霎時令人費解,「不過最讓我不解是,您當年不是說過,你明明已經下旨賜死她了,為什麼最後你卻沒有那麼做?」
「你想知道原因?」忽感孝莊一改語風,我明顯感受到她的眼波裡散發著瑟瑟的寒風,與犀利的眼神。
「是的,我想知道原因。」然而。我堅決地一點頭,彷彿也在告訴孝莊,我想要知道那個答案,我要知道那個答案,因為這個答案,一定也與我有關。「如果……如果當年您可以在最後的時刻放過她。那為什麼對我……始終……」你始終要將我置之死地,這到底又是為了什麼?
「呵呵……」孝莊苦笑一聲,繞了一個大圈,問題似乎又一次回到了原點,「哀家以為,你早就明白了。」
「明白什麼?」我漠然問道。我該明白什麼嗎?
「明白你是不同地。」她驀地慘笑。眼角地細紋依稀可見。
「我不同?」我疑惑地反問。分不清那是褒還是貶。
「哀家以前就說過。玄燁看你地眼神是不同地。所以那時哀家才會執意要賜死你。因為哀家不能讓一個會蠱惑人心地女子一直留在玄燁身邊。但至於寧貴人……」孝莊沙啞地說著。思緒緩緩外洩。那個夜晚。月黑風高。一輪皎潔地皓月當空懸掛著。在那一片耀眼地紅光之下。是如此地淒淒慘慘慼慼。以至於她從不願讓自己再次回想起。「哀家……只是在還一個人情。」從不知道。孝莊也能說出如此絕望且悲傷地話。
「一個人情?什麼人情?」但我……依舊在追問。
「這個……哀家不方便說。」她巧妙地避開了我地問題。蹙眉微皺。彷彿已有不耐。
「可是……」
「好了,這個你就別再去想了。反正想也是沒有結果的。」瞬間,她果斷的打斷了我的話,語氣略帶怒意與隱瞞,「還有,不是哀家沒有提醒你,那個地方……你以後還是不要再去了,免得……」後半句話被孝莊生生的嚥了回去。
「免得什麼?」
「沒什麼,哀家累了,你先回去吧。」孝莊不願再說。慵懶地揮揮手,便閉起雙眸沉睡起來。
「那……好吧。」眼看孝莊如此,我也只好不再追問,驀地悄然離開。「那我就告退了。」
出了慈寧宮,艷陽高照的掛在天際上。我伸手,去擋住那淡金的光線,只讓依稀幾縷細碎地殘光,透過手心間的縫隙,懶懶的照在我地臉上。「為什麼不讓我問下去?」心中湧起一個又一個的問點。卻如黏稠的湖水般。在我的心裡撕開一道道巨大的口子,憂傷噬骨。無法揮散。
孝莊啊孝莊,你到底還隱瞞了多少我所不知的事情呢?為什麼我一提到陳若寧,你就會那麼緊張?還有……為什麼此時此刻凝望著孝莊那雙深邃的黑眸,會讓我有種別樣的滋味……
一切的一切,也許只有等到答案揭曉地那天,才會有答案吧……
從慈寧宮回來,沒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於是乎,之後一連數日,我都將自己悶在屋子裡,然後看著從御藥房鬼使神差帶出來的病案,將孝莊包括安姑姑和陳若寧的事全部拋到腦後。
然而,當我細細閱讀記載芳兒病史的病案,我卻隱約感受到一絲詭異的氣息。因為,從病案上來看,我並不認為芳兒死前的身子有任何的毛病,即使是在懷孕時,她的身體狀況也非常地健康,最起碼在病案上沒任何顯示。但是,芳兒最後卻因血崩而死,憑借這些年我學醫的經驗,我想那不可能單單靠一根銀針就可以辦到的,我似乎已經可以隱約嗅到那埋藏多年的陰謀了。但是,無論結果是什麼,無論是誰想害芳兒,或者害我,芳兒的死終究都是由我造成的。默默垂下頭,歎息著,彷彿也在為天上的芳兒祈禱,祈禱她來世可以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小姐,你看今天外面天氣多好,我們出去走走吧。」這日,趁著天氣甚佳,日日觀察著我,見我一連幾日都蒙在屋子裡,鈴蘭便想著法子讓我出去走走。
「嗯,也好。」聞言,我放下手中的病案,將眸光掠向窗外,見外面陽光甚好,唇畔緩緩露出一抹笑靨。
於是,鈴蘭幫我換了一身淡綠色地衣裳,腰繫淡黃地綢衫,白色的羅紗裙悠揚簾開著,似一玲瓏脫俗地仙子。接著,鈴蘭領著我朝御花園而去,邊走還邊告訴我哪裡的鮮花正開的茂盛。
「依痕,依痕。」但很顯然,我真的是一個不適合出門的人。回眸,不用細看也能望見遠處急急的跑來一抹嫣紅的身影,我稍稍歎息一下,然後嘴角彎起一抹淺笑。
「漣月。」我微微一笑,看著漣月跌跌撞撞的跑向我。
「奴婢見過宜嬪娘娘。」
「嗯,起吧。」只見漣月快步奔到我面前,她身上那明顯的嫣紅貴服,在我眼前依稀閃晃著。然後,她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彷彿很開心,「依痕依痕,我有好幾天沒有見到你了,你都上哪去了。」只見漣月一個勁的傻笑著,還真像個整天只知道稀里糊塗的過日子的傻孩子。
「呵呵,怎麼了?瞧你興奮的樣。」我想,這是我永遠都不會明白的,為什麼漣月每次見到我,都會那麼興奮。這種友情,總讓我冥冥之中不敢靠近,她到底是出自真心的,還是依舊只是虛情假意?在漣月看似天真爛漫的笑容下,我實在分不清哪裡是真心,哪裡是實意,哪裡是虛情,哪裡是假意。
「我想你啊!」漣月此刻並不清楚我心中所想,她依舊傻笑著,然後拉起我的手一晃一晃的。
「想我?」我眉眼一挑,略帶疑惑,「你不是應該想著皇上嗎?」也許是因為受過好多次傷,讓我變得很難真正的再相信別人。「怎麼……什麼時候變成想我了?」果然,我這麼調侃的話一出,漣月的臉頰瞬間變的緋紅,兩瓣嫣紅的面頰,似含羞的花瓣,丰韻動人,「依痕,你幹嘛這麼說嘛,我……我哪有想皇上!」她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言辭閃避著我,撒嬌地說。
「呵呵……好了鈴蘭,你先回去吧,我陪宜嬪走走。」我微彎起唇角,然後遣了鈴蘭先回去。
「是,小姐。」然而,鈴蘭漸漸走遠後,我忽地感覺自己臂下袖擺一緊,「依痕。」回眸,一雙略帶疑惑的眸子正注視著我。「怎麼?」我不解地問。
「她……是你的侍女?」只見漣月一指消失在綠色竹林畔裡的鈴蘭,然後小聲地問道。
「對啊!」我頷首,「怎麼了嗎?」
「沒,沒怎麼。」漣月一撅小嘴,腦袋滴溜的轉悠著,不知在想什麼,「只是……只是我怎麼好像在哪裡見過她,好像……好像是上次在榮妃的宮外吧。」她皺起一簇黛眉,似乎在努力回憶。
「榮妃的宮外?」這一刻,我似乎並沒多聯想,「你看錯了吧。」我淺笑一聲並不在意,實則卻牢牢記在心裡。榮妃的宮外……榮妃的宮外……
「呵呵,也許吧。」漣月撓撓腦袋,也覺得自己太多慮了,便傻笑起來,「不說她了,我們走走吧。」說罷,她拉起我的手,兩人結伴悠閒的欣賞起御花園的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