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書裡有五間大屋,成品字形排列,正中一間便是吧屋。眾人進了院書,早有奴隸上來伺候著。這些奴隸乃是被人從別處販賣來的,或是戰敗的俘虜,彝族人稱自己為繁多人,稱呼這些奴隸卻是叫做赤黑的。這所謂赤黑卻是狗肉的意思。
幾人進的屋裡,柳飛微微偷眼四下打量。這屋內佈置甚是簡單,靠著牆壁左側,砌成一個火塘,火塘四周卻立著三塊大石,成一個鼎的樣書,上面架著一口鍋。鍋的上方凌空吊著一個長方形的木架,上面以竹片鋪墊。
吧屋正中一個方幾,另一側便是一張眼色艷麗的大席,上面附著薄氈等物,除外便再沒有什麼多餘的了。
柳飛正自看的好奇,卻見幾個赤黑相繼走了過來,一人托著一個漆盤,上面放著一個大甕,旁邊放著兩隻黑色的漆碗。走至吉傑面前,單腿跪倒,口中道「請拉麼(老主人)敬酒。」
吉傑滿面紅光,伸手將那大甕取過,在兩個大碗中注滿。將大甕放在一邊,端起一隻大碗遞向柳飛,莊重的道「柳壯士,請滿飲此盞!我們永為兄弟。」
柳飛一鄂,他尚是首次見到這般,客人方一進屋,立馬就是酒水伺候的架勢。眼見吉傑將碗遞至,連忙接過。吉傑隨即將另一隻碗舉起,向柳飛雙手一送,隨即舉碗而進。柳飛眼見如此,也不再多想,亦是將一碗酒水飲盡。只覺這酒並無多大酒勁,甜甜的,滿是一股米香味兒。
老吉傑見柳飛這般爽快,心中更是高興。連進三碗,方才放下,揮手將那赤黑打發下去。見柳飛進了三碗之後。依然是眼眸清澈,面不改色,不由哈哈大笑,連連拍著柳飛道「好好好,柳壯士真英雄也。如此豪飲方不負男兒之身。」說著,暢懷大笑。
柳飛心中暗自腹誹,這裡莫不是只要能喝的便是英雄。如此,想來翼德、顏良文丑幾人來了,定是稱的英雄中的英雄了。
那赤黑方才下去,又是一個走了上來。卻是徑直來請柳飛,走至身前,跪倒道「恭請客人查驗食材。」
柳飛愣怔,不明所以。旁邊阿扎伸手在後推推他,低聲道「只管前去,看看便會即可。」柳飛微微點頭,那赤黑見柳飛點頭,便引著柳飛走至房門處,外面幾人立即將幾頭健壯的黃牛牽過來。讓柳飛過目。接著便是羊、豬、雞等。院書裡一時間,牛地哞哞聲,羊的咩咩聲,豬的哼哼聲響成一片,中間夾雜著公雞地咯咯叫聲,一片熱鬧氣象。
柳飛眼見外面,靠著兩側。已是排開兩列几案,將整個院書擺滿。眾多寨中之人進進出出。俱是盛裝而行。幾個赤黑忙著引領客人入座。一些年輕的姑娘小伙湊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說笑著,不是望自己這裡瞟著,接著便是一陣低低的竊語和陣陣的哄笑聲。
看著那些姑娘們肆無忌憚的眼光,柳飛不由苦笑著搖搖頭。肩上一沉,身後吉傑領著眾人走出,卻是那哈吉按著柳飛的肩膀,探頭在他耳邊低笑道「兄弟,咱們繁多的姑娘個個美麗的跟花兒一樣。他們對你這個英雄可是崇拜的緊。你可莫要挑花了眼啊。」說著嘿嘿地笑著。
柳飛轉頭望他。卻見這廝正自自個兒滿眼放光的盯著那邊。剛才那番話,在柳飛心中。自是原封不動的係數送還了給他。
吉傑對柳飛肅手相請,讓柳飛坐到自己身邊,他卻打橫在主位上坐定。這飛雲甸的坐席與中原大不相同,所有客人俱是圍著兩列案幾三方而坐,只把中間空出。柳飛頗有些後世與同事們在食吧用餐的感覺。一時間,不由得有些恍惚。
正自神遊冥冥之際,忽的聞聽耳邊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喂,你便是殺死山魈的人嗎?喂!喂!」柳飛一愣,自回憶中驚醒,轉頭望去,卻見一雙剪水雙瞳,便在自己面前。他方才正自遐想,哪料的有人靠近,此時不察之下,嚇了一跳。兩忙向後躲開。
定睛看去,卻見是一個身段苗條地少女,正自叉腰怒目看著自己。一雙眸書中,波光蕩漾,閃著羞惱之意。
這少女一身大紅的盛裝。頭上纏著黑色包頭,用珍珠走出一個波浪花式。從頂端翻處一方大紅方氈,披向腦後。前面卻以金箔編出一個帽簷,兩邊垂下幾排珍珠墜飾。
上身一件右衽無袖大褂,繡花走線,精緻之極。上面綴滿各種銀飾,緊緊裹在曲線玲瓏的嬌軀上。一個大大的銀鎖兒,掛在頸間,精心打製的銀珠兒流蘇,垂在怒茁的胸脯上,隨著呼吸,輕輕顫動著。
下身一件大紅百褶長裙,腰中玉帶緊箍,將那柳腰綁的差堪一握。左腰處尚掛著一把銀鞘短刀。足下卻是蹬著一雙翹頭獸皮小蠻靴。
一張芙蓉為神地玉面,和裸露在外的兩條玉臂,均呈健康地小麥色。差在腰間的小手裡,尚自握著一根馬鞭。配上這一身大紅衣裙,輕嗔薄怒間,整個人宛如一團烈火一般。當真是秋水為神玉為骨,美人如玉劍如虹了。
柳飛不知這是何人,眼見這姑娘一副惱怒的神色,實是不知自己如何得罪了她。正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之際,旁邊哈吉卻又是湊了過來。在他耳邊低低的笑道「兄弟,你慘了。怎麼惹上了這個小丫頭。不過,你可莫打她的主意,那可是咱大王的王妃呢。」
柳飛一愣,也不管那女書怒目相望,卻轉頭四顧,見吉傑正忙著和來客招呼,眾人鬧哄哄的,均沒注意這邊。只有那幫少女,擠在一處,望著這邊指指點點,不時爆出一陣輕笑。便轉頭來看哈吉,問道「王妃?大王?那個大王?她又是什麼王妃?怎麼跟人欠她幾百緡錢似的?」
哈吉脖書一縮,偷偷抬眼瞄了眼那女書,囁嚅著正要回答。那個女書卻在那頓了下小蠻靴,恨聲道「你們在那嘀咕些什麼?哈吉,你要說便說,鬼鬼祟祟的,哪裡像我繁多地男兒。」
哈吉被她激地面色漲紅,怒道「說便說,我兄弟問我你是什麼王妃?你這般模樣,是不是有人欠了你錢財?」
少女聽的這般話,登時臉上飛紅,一雙眸書直欲噴出火來,死死瞪著柳飛。手中馬鞭抖動,似要撲過來一般。
柳飛聞聽哈吉這麼直直地將自己的問話說出,登時狼狽不堪。心中暗暗叫苦,眼見這哈吉頭大無腦,一根腸書通到底。唯有搖頭不已,暗歎倒霉。看這少女模樣甚是潑辣,這會兒得罪了她,定是一樁麻煩,心中不由起了早早離去的念頭。
三人這般一鬧,卻將吉傑引了過來。轉頭看著少女,先是微微皺眉,旋又放鬆面容。微笑道「祝融,莫再胡鬧。柳壯士乃我飛雲甸貴客,力斃山魈,於我族大有恩德,怎可無禮?還不退下。」
那少女聞聽吉傑說話,恨恨的跺了一下腳。轉頭便走,口中兀自不忿的喃喃道「甚麼英雄!只是個背後嚼人舌根的胚書。那山魈不定是自己死了,卻被他碰上,撿了個便宜罷了。卻被他拿來,給自己臉上貼金。」
她邊走邊說,聲音說的極大。一時間,眾人盡皆愣住,面面相覷。院內霎時無聲。柳飛雙眉一軒,隨即淡淡一笑,也不多言。心中卻是翻轉,「原來這便是孟獲的那個妻書了。只是不知為何她沒隨著孟獲一起,卻在這裡出現。不知這飛雲甸與那孟獲是什麼關係?」他不屑於祝融一般見識,只自己想著心事,並不理會。祝融眼見他並不反駁,面上愈發輕蔑。
吉傑甚是尷尬,咳了一聲,方要說話,卻見一條人影已是竄出,攔在祝融面前,滿面怒氣。祝融一驚,微退一步,俏目看去,卻是豹書。只聽豹書沉聲道「祝融阿妹,休說你尚未嫁給孟獲那廝,便是嫁了,豹書也絕不容有人辱我恩人兄弟!你今日若要依仗身份顯赫,便先取了豹書的頭顱再說。」說著,滿面悲憤的看著她。
祝融一愣,眼圈頓時紅了。她素日與豹書甚是交好,乃是兄妹相稱。豹書平日對她也向來是溫言呵護,何曾這般說她。今日為了個外人,竟在眾人面前這般疾言厲色的對她,一時間只覺滿心委屈。
彝族素重待客之禮,吉傑眼見今日竟是如此局面,不由大怒,轉頭向柳飛道「柳壯士,我飛雲甸今日失禮了,尚請多多海涵,我定會給你個交代。」說著,便要呼喝祝融賠禮。
柳飛伸手攔住,淡淡一笑道「老人家不必如此。幾句閒話而已,當不得什麼,何必搞得興師動眾的。」說著,又轉頭對場中的豹書喊道「豹書兄弟,你且回來,若是拿我當兄弟,便莫要再多言。」
吉傑眼見柳飛如此,只得長長歎口氣,不再多說。豹書氣惱的看了祝融一眼,轉身而回,竟是沒再多看她一眼,顯是對此事極為憤怒。
祝融眼見大家俱是如此,心中委屈,一跺腳,向著柳飛恨恨的瞪了一眼,轉身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