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馬騰接了曹操假詔,思及當日衣帶詔之事,遂決定入京,以為內應。眾人勸阻不住,賈詡無奈下,只得盡心謀劃。
當下令馬休與龐德將兵移至杜陽一帶,與天水仇池諸羌,聲氣相通;馬超自領大軍於西涼坐鎮。若一旦事情有變,馬休與龐德急速撤出秦中,南入天水之途,先自奪取千陽,以為根據。更令士卒散入其地,扮作鄉民,伺機而動。便是搶不出馬騰,亦可為以後復攻早做安置。
至於蕭關之地,朝那高平,俱有重兵把守,難以通行。只好從南道著想,以做退步。此番安排,卻是在密密的大網中,開了口子。那華歆層層算計,卻終是不及賈詡。也算是馬氏之人天幸,遇得了柳飛這個變數,不但早有安排,還給他們找了這麼一個號稱毒士的智囊,這才保全了元氣,不至於毀家滅族。
馬騰見賈詡安排的面面俱到,心下大定,臨行前一晚,馬超卻是將兩個兄弟與龐德喚來,道「當日柳先生所囑咐之事,你等千萬記住,莫要少有疏忽,吾今日總覺心神不屬,只恐當有事發生」
馬休馬鐵、龐德俱皆點頭應了。次日一早,馬騰便只帶三子馬鐵,帶著三百親隨徑往許都而去。馬鐵卻是悄悄點了五百精銳,扮作各式人樣,早早往許都方向潛去,馬休亦是點起五千西涼士卒,會同龐德悄悄跟在後面。卻俱是不叫馬騰知道。
幾人一路無話,這日已是進了許昌地界。自往離許都二十里處驛站住下,使者自去回報曹操知曉。馬鐵這邊卻借個因由。出來暗暗聯絡那五百精銳,俱皆埋伏在館驛通往許都的路上。待見安排妥當,方自暗吁口氣。輕鬆的回了館驛。
曹操聞聽馬騰到了,探地其只帶三百親隨而來,不由大喜。當即喚來許褚、曹仁。讓二人各帶一千士卒伏於城內兩側,只等自己引的馬騰入城,便將其拿下。又喚來侍郎黃奎,讓其前去對馬騰道,讓他今日權且安置,自己明日當在城門相迎。引他面君湊事。
這黃奎卻是原太尉黃琬之子,此時卻早死多時了。黃奎領命,逕來見馬騰。馬騰接著。擺酒相迎,酒至半酣,借酒言道「吾父今若在世。見此欺君之賊,定當生啖其肉」馬騰驚疑。問道「誰為欺君之賊?」黃奎喝道「便是那曹操賊子,公豈不知,竟問我耶」馬騰疑惑,恐其是曹操使之試探,急止道「公醉矣,且休亂言」黃奎大怒道「公竟忘卻衣帶詔乎」馬騰見他說出此言,才是信了,便將自己入京之實情告之。黃奎道「如何費得那般事。只要曹賊一死。大事定矣。明日曹操出城以迎,公可就於相迎處。斬殺了此賊,吾自在城內相應,大事可濟矣」馬騰亦喜,二人商議已定。黃奎便自回了。
到得家中,思及曹操日前闖闕無禮之事,猶自忿忿。其妻再三問之,只是不說。不料其妾李春香,暗於其妻弟苗澤私通,這賊子欲得春香久矣,正自無計可施,聞聽此事,不覺心動,遂對春香道「汝以言語挑之,便言人皆道劉皇叔仁德,曹操奸雄,何也?且看他如何說」那春香只一個女子,如何曉得其中利害,更是戀姦情熱之際,遂便應了。
是夜,黃奎至的春香房中,春香便以苗澤所教之言挑之,黃奎憋了一天,此時突聞此言,哪還再忍得住,不由歎道「汝乃婦人,尚知正邪。況吾男兒?吾所恨者,欲除曹賊也」春香大驚,道「如此禍事如何行地,恐株連家人矣」黃奎道「汝勿驚慌,吾自有計。今已約得了馬騰將軍,明日就其相迎之處斬之,大事可濟矣。父親於泉下有知,亦必讚我」言罷已是翻身睡去。
那春香急起,逕往苗澤處告知,甚是惶恐。苗澤笑道「汝勿憂煩,吾自有計保你無事」春香猶自驚慌,苗澤哪裡還顧得上,三言兩語將之打發回去,逕往丞相府告發。曹操聞言大驚,將苗澤藏於府上,急使人喚許褚、曹仁,密密囑咐一番。次日,逕來城外相迎馬騰,馬騰尚未及行動,早有許褚、曹仁帶兵圍住。馬騰大驚道「卻是為何?」曹操笑道「將軍欲圖操之性命,如何不知」馬騰哪裡肯認。曹操早令人將黃奎拿住,此時推了出來,黃奎大叫無罪。曹操就叫苗澤出首,黃奎頓時色變。
馬騰嗔目欲裂,對著黃奎大罵「豎儒壞我大事!恨吾不能為國除賊也」黃奎羞憤欲死,直往曹操撞去,早有親衛,手起劍落,已是將其砍翻。馬騰正自萬念俱灰,馬鐵卻是覷個空擋,猛地衝上,揮刀隔開眾人兵器,大叫道「眾兒郎還不出來」話音方落,但聞四下喊聲大起,五百精銳已是齊齊殺出。
曹操大驚,急閃身往後,揮令將馬氏父子拿下。馬騰哪料的此般變化,正自愣怔,早被馬鐵拽著便走,馬騰回過神來,亦是揮起大槍迎敵。馬騰帶來三百親衛,早被押下,此際便只剩父子二人,併力向外,五百士卒亦是猛向裡沖。
早有人向後去尋馬休來接。然馬氏父子雖勇,畢竟只有兩人,外面五百精銳一時不得入,戰不多時,身上已是俱皆帶傷,二人俱是目眥欲裂,奮力拚殺,拚命之下,俱是不要命的打法,許褚發了性,卻是亦被傷了左臂。曹仁自己更是抵擋不住。
二人堪堪殺至外圍,後面曹仁眼見不妙,就叫弓箭手齊往前靠,一陣攥射。馬騰為護住馬鐵,早受傷頗重,如何擋得住這許多箭矢,但聞「噗噗」連響聲中,已是身中數箭。大叫聲中,口中已是鮮血狂湧。馬鐵大驚,竭力護著父親,邊戰邊退,終是和士卒會和。只是五百人此時已是折損大半。
馬氏於部下甚是相厚,此時剩餘士卒俱是豁出性命抵擋,口中喊著讓二人先走,這邊卻是以身子為二人擋著漫天箭矢。但見數十人均是如同刺蝟般立於道間,猶死仍不退讓。馬鐵此時也已是重傷力竭,但眼見此等景象,不禁心中悲痛,大喝一聲,奮起餘威,拽著馬騰坐騎韁繩,絕塵而去。
西涼士卒眼見二人衝出而走,俱是面露欣慰,五百人戰至最後,竟是無一人求活。曹操在遠處亦是看的歎息不已,昔有田橫五百壯士專美於前,今亦有西涼五百勇士,再譜悲歌。遂下令,厚葬此五百人,以為敬之。叫許褚先自回去養傷,令曹仁率兵五千隨後追趕馬氏父子,定要將其拿回。傳諭各關卡,莫放走了馬騰。又聞馬休尚在扶風據守,遂叫傳令長安,待曹仁趕至,便增兵助之,將馬休一支人馬先自滅了。那賣主的苗澤眼見這般場面,早已嚇得面青唇白,雙膝哆嗦間,已是屎尿齊流。曹操轉頭看他,不禁蹙眉,問道「汝欲要何獎賞」苗澤聞聽獎賞二字,總算回了魂,諂媚的道「小人不求封賞,但求春香為妻」曹操怒道「你為了一婦人,便害了你姐夫一家,如此不義之人,留之何益」遂將苗澤、李春香連同黃奎一家老小,盡皆斬於街市,觀者無不歎息。
卻說馬鐵護著父親,一路疾奔,漸漸神智已是不清。只是認準了西涼方向,捨卻大路,任胯下馬兒拚命跑著。所幸如此,且二人只有兩騎,又走的是荒僻所在,才未被曹軍截獲。迷迷糊糊之中,不知多久,隱隱見前方一隊人馬迎來,努力看去,卻正是自家西涼旗號,大旗招展間,正是一個馬字,想來定是二哥領兵來接,心中一鬆,再也不住,「噗通」一聲已是落於馬下。
馬休大驚,急叫人扶起,抬到後面安置,又來查看父親,卻見馬騰雙目圓睜,眼角迸裂,滿面俱是鮮血,早已氣絕多時了。馬休不由放聲大哭,抱著父親屍首,只是不肯鬆開。
便在此時,斥候來報,前方不足五十里,曹兵已是追來。龐德大驚,連忙過來勸慰馬休道「二公子,此非慟哭之時,當先解眼前危急。」
馬休止住悲聲,霍然抬頭,恨聲道「好好,來的好,便先殺來賊,為吾父吾弟討些利息,再去取那曹賊地首級。」
龐德急止道「吾等臨出之際,賈詡先生早有言語,若事有變,當先謀脫身之計,此地太險,不易阻敵。況三公子此時傷勢不知如何,且先按照原先所定,退往天水再做道理。」
馬休這才想起還有兄弟在側,只得恨恨點頭。二人撥轉馬頭,立即起行,一路舉白挑素,直往天水而退。於路探看馬鐵,靠著軍中藥物,總算不叫馬鐵立時死去,卻只是昏迷不醒。待得到了寶雞地界,卻見一山橫亙,地勢險要。馬休道「不若於此設伏,權且狙擊一下追兵,否則一路不得安定」
龐德仔細看了周邊地勢,點頭稱好。遂叫部將馬成率一千人,先自護著馬鐵退去,自己卻與馬休各領兵兩千,覓地伏下,靜候曹兵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