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路談談說說,約三刻鐘的光景,已是來到一座大寨之前。這座大寨卻是建在兩山之間,正好在兩山間最窄處建起寨門,寨牆。上面自有寨內族人巡視。
上面的人老遠就望見這一行人了。見如此大隊人馬,先是一驚,待到看見自家少寨主在,又是一喜。只是,轉頭間,卻見金光閃動,竟是那隻金毛猱。而匪夷所思的竟是,那傢伙竟是和少寨主等人在一起的,寨牆上登時亂作一團,自有人速去報於了大長老。
於這一路相談,金葉已經明白了來龍去脈。對柳飛等人願意幫助他們族人之心,非常感謝,當下更是熱情。此際,到了家門口,眼見寨牆上那一片混亂,不禁眉頭微蹙,心下暗暗著惱。當下,驅馬向前,向上大喝道「亂些甚麼,還不快快打開寨門,著人去向我阿公稟報,便說有貴客遠來。」
寨牆上之人勉強答應著,一個膽子稍大的寨丁指著金毛猱,顫聲道「少,少寨主,那,那,那可是山神之使。如何進得,進得寨子」
金葉皺了皺眉頭,道「那是貴客收服之物,於人無害,你等不必驚慌,自開了寨子便是」
寨上眾人這才心裡稍安,下去將寨門緩緩打開。此時,聽得寨內一片人聲響處,卻是大長老聞聽自家孫子,帶著一個商隊,且有山神之使隨行。不敢怠慢,親自迎了出來。後面跟隨一大幫人,俱是寨中諸位長老、頭領。鬧哄哄的一起走了出來。只是到了寨門,見居然是漢人。不禁一呆。待轉頭。卻見一隻金毛猱正向自己做著怪臉,只驚的差點沒一屁股坐地上,後退幾步,方才站定。後面已是一片驚呼之聲。
大長老強自抑制心中激盪,勉強抱拳打了個哈哈,道「貴客遠來,一路辛苦了。這便請寨中暫歇再行上路」說完,卻並未讓開身子。顯然並不誠心。
這邊金葉,臉上不禁紅了一紅,忙趨身上前,在那大長老耳邊將事情細細說了一遍,那大長老面色先是一驚。接著滿面疑惑。最後方才釋然。面上露出微赫。抱拳對柳飛道「多謝先生救護我族人之恩,方才多有不敬,還望見諒」說著,躬身一禮。此時所說竟是漢語。
柳飛微微一笑,亦是抱拳一禮,道「長老客氣了,見危援手。義也!何須言謝。只是我等來的魯莽。卻要長老海涵了。」後面商隊眾人均是紛紛抱拳行禮。
那姑娘金盞,此時卻是蹦蹦跳跳地至大長老身邊。唧唧咯咯地說個不停,不時的還指向柳飛和莫邪,想是和爺爺訴說對自己的救命之恩。大長老撚鬚微笑,不迭的點頭,眼中看向孫女,顯得甚是慈愛。
見她猶自說個不停,抬手輕輕拍了拍她,說了句甚麼,金盞舌頭一吐,忙自轉身奔進寨中去了。這邊大長老方肅手請柳飛等人入寨。
眾人依次進入,卻見寨中之地甚是開闊,其內建築竟是精美非凡。全為木製結構,卻不見一釘一鉚的痕跡,皆以質地耐力的杉木鑿榫銜接。
寨中一座鼓樓,外形像個多面體的寶塔。高十餘丈,俱用杉木柱支撐。樓心寬闊平整,中間用石頭砌有大火塘,四周有木欄杆,設有長條木凳,供歇息使用。樓的尖頂處,築有葫蘆狀,象徵寨子吉祥平安。樓簷角突出翹起,給人以玲瓏雅致,如飛似躍之感。
眾人看地目眩神迷,嘖嘖稱奇不已。寨內之人見他們欣賞之色,俱面現得意之色,心下卻極是歡喜。
大長老請柳飛、莫邪和老呼延至鼓樓內坐了。外面商隊卻是被寨內之人圍住,將自家所需物品進行交換、買賣。一片喧器熱鬧之聲。
柳飛請教大長老名諱。大長老自稱金王,寨中人俱稱他為金老爹而不名。柳飛等人遂也稱金老爹。老頭兒不禁大喜。那金猱雖是時不時抓耳撓腮,卻也老實,並未多動,只乖乖蹲於柳飛身側。金老爹見狀,方詳細問起緣由。
柳飛微微一笑,將金猱來歷訴說一番,直言並不是甚麼山神之使。金老爹方始放心。對柳飛直言相承,大是稱許。此時,金葉金盞兄妹已是沐浴更衣,也上了樓來。金葉一番洗漱,不復初見時狼狽,更是英挺威武。金盞也自換了族內衣裳。但見上著一青色無領無扣大襟,慣束腰帶,包頭帕。下著白色長裙,內襯鑲花邊衣裙,腰前扎一幅天藍色圍兜,身後垂青、白色飄帶,配以紅絲帶。脖頸處更是套著四圈銀飾圓環。銀光映射之下,顯得甚是嬌憨美麗。
本來於族內,女子是不許在有客時,登上鼓樓的,只因一來,金盞為族長最疼愛的孫女,兼且她平日活潑好動,素有百越第一花之稱,無人忍心去說她甚麼。二來,此次之事,本就因她而起。族長要知道詳情,必要問她,故才能得以上的樓來。
此時,見柳飛與爺爺相談甚歡,無人理睬於她,不覺甚是氣悶。又聞聽樓下眾姐妹召喚,不由心動,妙目轉動間,卻見莫邪亦是滿臉無趣的坐著,不由心下一動,嬌聲道「莫邪阿哥,你在此也是無趣,不若我帶你於寨內觀賞一番,以謝你救命之恩如何?」莫邪正昏昏欲睡之際,陡然被她一喊,不由一驚,隨即不覺尷尬。紅著臉看向柳飛。柳飛亦是一愕,轉頭看向金老爹,金老爹微笑點頭,柳飛方點頭道「即如此,莫邪便去吧,正好我亦有些事情與老爹商議。」
莫邪微一扭捏,便被金盞拉走了。但聞陣陣咯咯地嬌笑聲響起。一會兒,樓下便是一群女子唧唧咯咯地聲音。
柳飛搖搖頭,對老爹道「屬下之人少禮,老爹莫怪」金老爹呵呵一笑,道「年輕人愛鬧,自由得他們去好了。卻是不必拘束。」
柳飛道「我聞老爹漢話說得極是流暢,何故?」金老爹一愣,略一沉吟,方道「老漢本做過漢朝地裡魁,只因後來漢官屢屢盤剝我百越之地,我與其相爭不過,遂辭了那齷齪官兒,回了山寨。大夥兒因我多有見識,遂推了我做這大長老之位。」
柳飛點頭,又道「現今大漢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奸佞橫行,官吏不法,卻使得百姓受苦了。只是老爹為何當初不願與商隊接洽,為百越族人多添置些用品以改善生活呢?」
金老爹歎息道「我何嘗不想,只是漢人多奸狡之輩,見我百越魚米富裕,便常常藉故盤剝索取。更是將諸般課稅加諸我族,且抽我族丁壯以沖行伍,雖如此,卻對我族之人以蠻人相對,動輒侮辱打罵,鄉人不忿,紛紛回逃。漢人便以我等叛亂,揮軍來攻。多有戰事。又讓我如何敢輕信所謂商隊」言罷,歎息不已。
柳飛沉吟半響,方道「如此,為何不往別處而去,或聯合百越全族之力,以保家園。只是在這苦熬,何時方得平安富裕?」
金老爹聞言,只是搖頭,道「先生有所不知,我百越一族,雖魚米不缺,但日用之物卻甚是匱乏。不說別的,便只鹽之一項,便將我等困住。必要常常設法淘換,兼且我等之民只善耕作漁獵,少有鐵器。若是集全族之力,則耗損大而致力不逮。若要離內地太遠,又不能……」說罷,大有深意的看了柳飛一眼。
柳飛自然明白,金老爹所說的甚麼淘換,壓根就不是甚麼正路,必是外出劫掠一番,若離內地過遠,甚為不便。柳飛心下思量,道「我聞沿海之地,皆可制海鹽,難道以百越所處,竟無人能制得此鹽?」
金老爹苦笑道「那海鹽倒是能制,只是苦澀異常,且多有食後致死的,卻是不明所以。哪敢只依賴於此。」
柳飛點頭道「若只是如此簡單曬制,自是因內裡含有多種雜物,其物過剩,便會因毒而亡。今我有一法,卻可制得上等好鹽。便索性教了你們,只是。
金老爹聞聽,蹭地站起,旁邊金葉也是滿面激動之色,呼吸急促的盯著柳飛。金老爹急聲問道「先生果能用滄海之水制得好鹽?卻不是欺我?」
柳飛正色道「此只小手段耳,安敢欺瞞老丈。如若不信,我可先制些於你,一試便知。只是此法若能入得老丈法眼,我卻有一事需得老丈答允。」
金老爹目光閃動,緩緩坐下道「若先生果能制得好鹽,所求之事只要不害我族人之利,不傷我族人性命,其他之事,任先生所提,絕無不允。」
柳飛微微一笑,道「老爹不需緊張,柳某一不爭權,二不奪利。所求之事決不會過分,但請放心就是。」
金老爹大喜,道「好,如此,便請先生施展手段。我等拭目以待。若要成了,決不食言。」
柳飛呵呵一笑,道「即如此,便請給我於水源之地,準備一間小屋,將些你們所制的海鹽,再給我準備些引火之物,還要大號陶甕一個,上好麻布一方即可。」
金老爹一一記下,刻日備齊,送入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