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八七年,夏。黃河渡口。
黃河渡口乃是位於延津南邊的一個小鎮。因緊鄰黃河,鎮上人大多以擺渡為生。
時至午時,渡口上一片繁忙景象。大小船家正各自指揮自家的把式,將需載運的貨物,裝船碼垛。貨主們則在旁也是大呼小叫,囑咐輕放慢行。
各色人等在渡口上穿來行去,與船家的討價聲、問訊聲、船家招呼客人上船聲交雜一片,甚是喧鬧。
正午的陽光已是讓人感到甚是悶熱了。安排好自己行程的人們,都擠在渡口內一家酒肆裡面,叫上壺酒,來上幾個小菜、黃豆之類的,一來避暑,二來打發等待渡船的時間。
這個酒肆是這小鎮上唯一的一家,故生意頗顯興隆。若不是這些年,世道混亂,以這個渡口的地理位置,和往來商旅的數量,恐怕早就發展成大型酒樓了。
此時,店內卻也是三三兩兩的坐滿了客人。酒酣耳熱之際,眾人談論之聲漸漸大了起來。
於堂內中間位置一張几案,坐著兩個壯實的漢子,均做武士打扮。此時,聽得一個粗豪的聲音道「若論目下英雄,我認為當首推東萊太史慈也」。說話的是一個年約三十的漢子,一部虯髯,顯得甚是威猛,此際,正捧著個大碗猛灌了一大口酒。
「哦,陳兄莫非見過那太史慈?卻為我等說說。」接話的一個也是三十許的漢子,雙目精光閃爍,幾上擱著一把鐵劍。一望便知是一遊俠兒。
那虯髯漢子將手一抹嘴角,將酒漬擦去,瞪目道「怎的,余子平,你可是不信嗎。前些日子,於泰山那宗事,你可聽說了?」
那喚作余子平的漢子雙目一亮,道「如此大事,自然知道。怎麼,便是那太史慈做下的不成?」
虯髯漢子傲然道「自然,而且陳某不才,倒也出了些力氣」。
余子平大驚道「啊,原來陳兄竟也參與了。快於我等說說。」
那虯髯漢子此時卻哼了一聲,抬首望天,不再接話。余子平暗暗好笑,知道這位陳兄是怪他剛才語氣中的質疑。但他二人向來交好,知他脾氣。當下,伸手執壺給他布了酒,道「陳兄大量,就莫怪小弟了。小弟這便為陳兄叫上些好吃食如何」
那虯髯漢子聽得有好吃食,頓時,咧著大嘴樂了起來。那余子平喚過小二,加了份孢子肉,又燙了壺上好的濁酒。
虯髯漢子伸著先叨了塊孢子肉扔進大嘴中,一陣猛嚼,又飲了一尊酒。這才說了起來。
原來,自中平元年,黃巾起事失敗以來,各地小的山寨就不斷的冒了出來。那泰山山高林密,縱橫極深。當地小吏又是個膽小之人,那泰山便陸續出了好幾伙強人。不時下山行些劫掠之事。
也是這幫人倒霉,那日聞聽山下來了一隊客商,便點齊人馬,要做了這筆買賣。正欲動手之際,卻被自襄陽而回的太史慈碰上。
太史慈自與柳飛於河北分手後,每日勤修武藝,熟讀韜略。聞得師父安排的一些人在襄陽安定下來,便經常往來二地。一來順路管些不平之事,增加一些實戰經驗,二來,實是當時請師父,自塞外給自己尋匹好馬回來之事,不知辦得如何,耐不住心中焦急,便來打聽。
這日,路過泰山腳下,便碰上了這檔子事。想太史慈之父便是如此歿的,見到這種情形,如何還能忍的。當下二話不說,催馬挺槍便上。
想那山賊不過百餘人,又沒有什麼本領,如何抵得住這煞星。直被殺的哭爹喊娘,四散而逃。太史慈殺的興起,追在後面,便要挑了這泰山上的賊寨。正值這位陳兄此際路過,他本以俠自居,此時聽得眾商家所言,更不搭話,亦是直接殺了上去。
可等他追上後,卻不禁苦笑,原來,太史慈單槍匹馬,此時已是連著挑了七座賊寨。大槍舞動之間,風雷俱發,雖賊眾也莫能御之。此時賊眾正漫山遍野的四散奔逃,自己上來,連口湯都沒撈到。但對太史慈的武藝卻是狠狠的過了把眼癮,自思,自己上去,怕是一招也接不下的。
等太史慈停馬,這才上前見禮。幫著將七座賊寨付之一炬,將眾多財物分給了山下的百姓。方與太史慈拜別分手。
但太史慈『獨騎闖泰山,單槍挑七寨』的事卻在當地轟傳開來。其他山寨均是大懼,恨恨不已。卻也是不敢去輕捋虎鬚,太史慈所過之處,大寨子自約束手下,不得妄動去做買賣。小寨子直接往山裡一貓,等太史慈走後,再出來胡混。自此,太史慈威震青徐。
那陳兄講到這,連進數尊,歎道「我那日見太史大俠之武功,方知什麼才叫武藝。自己這幾手三腳貓把式,和人家比起來,簡直如同稚子般可笑,唉」言罷,搖搖頭,又是連進數尊,已是微醺。
那喚作余子平的也是聽得熱血上湧,喃喃道「單槍匹馬,挑泰山七寨。好武藝,好氣魄,好漢子,真英雄也」
那陳兄此時已是微醺,說話便少了些顧忌,大聲道「那太史大俠這般武藝,卻也是得了個好師父指點。我等這便也尋個名師,好好學上幾年,也不見得會差了太史英雄。」
余子平拍案叫好道「正是此言。想我輩遊俠,便是要憑手中三尺青鋒,鏟盡天下不平。若能得名師指點,定能大有助益。」言罷,也是舉樽連飲。卻又對陳兄道「我曾聞聽太史英雄師從那『隱神谷主』,不知這事可真?只是聞聽那『隱神谷主』於醫術一道,委實有些驚天之術,難不成武藝也是如同其醫術一般?」
那陳兄點頭道「我當日曾向太史英雄請教,所用何等武功,竟至如此了得。」余子平急問道「他如何說?」
陳兄道「他說,此乃他恩師『隱神谷主』所創之『雷霆槍法』。他資質愚魯,所得不過十之二三罷了」說著,苦笑搖頭,顯是被太史慈所言打擊甚大。
其實,太史慈此時早已將『雷霆槍法』練至大成了,當時也不過是尊重恩師,所作得自謙之語罷了。
這二人均已有些醺然,在酒肆裡說話也不顧忌,堂內眾人盡皆聽到。此時更是議論紛紛。有那些知道柳飛事跡的,也更是大聲相合,將自家知道的事情宣揚著,酒肆內,一片熱鬧。
於酒肆一角,此時卻有一十五六歲的少年,亦是一身勁裝打扮,幾上擱著一把鐵劍。側耳聽著眾人議論,酒樽停於嘴邊未飲,暗暗思索,眸中異彩閃爍。良久,方一飲而盡,喃喃自語道「這『隱神谷主』如此了得,卻是要見識一下。不過,能先與那太史慈切磋一下,也是一樁樂事也。」
當下,自袖中取了幾個大錢扔到几上,自提了幾上鐵劍,出門直往東萊而去,這一去,卻又使得一位英雄改變了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