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的最後一句話說得斬釘截鐵,其中又帶著極為暴戾的氣息,倒真的不失她魔族的本來氣質。安若然看著她臉上的凶狠神色,腦海中浮現出玉石俱焚的情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乾脆就保持著沉默,只不過順勢輕輕握住薇薇安冰涼的雙手。
輕輕歎了口氣,薇薇安也讓他這麼握著自己的雙手,心思卻早已經到了三日後的戰鬥上。雖然她說得這麼決絕,可是真的要她毀掉這座城市,乃至用全族上下幾千條生命來玉石俱焚,卻也真的很難狠下心來。而就在這複雜的沉吟中,她突然聽到身旁的安若然低聲道:「還有三天,其實也不一定要同歸於盡!」
微微一怔,薇薇安情不自禁的抬起頭來。迎著她的期盼目光,安若然又轉頭看了遠處的眺望之塔一眼,遲疑道:「你剛才說,那座塔只是因為破損了才無法吸收閃電,那麼如果我們想辦法修復它……」
「不,這絕對不可能!」薇薇安怔了一怔,立刻搖頭否定。可是還沒等她開口阻止,安若然就笑了笑,淡淡道:「說實話,我總覺得那座眺望之塔似乎在召喚我,反正也沒有什麼辦法,不如讓我想辦法去試試看,運氣好或許能夠破解魔法陣也不一定。」
所謂的召喚,自然是胡扯鬼話,不過安若然倒也的確有了初步計劃。在他看來,既然連魔尊這種超越聖階的強者都無法打開眺望之塔中的魔法陣,那麼可見這種魔法陣必然有訣竅,而不是依靠實力可以強行打開的。而考慮到這位魔神大人很可能與自己來自於同一個位面,那麼他設置的魔法陣或許可以依靠現代知識打開。
當然,這只是一個猜測而已,安若然也不敢肯定。不過就像他說得那樣,反正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倒不如「死馬當活馬醫」,試試運氣好了。薇薇安卻沒有想得那麼長遠。只是聽到他說「召喚」,不禁微微愕然呼道:「安,你說真的?」
這當然是假的,不過安若然箭在弦上,自然只得硬著頭皮胡扯一通。薇薇安知道他又在睜眼說瞎話,不過現在局勢已經壞到不能再壞。她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因此沉吟許久還是勉強答應下來。不過考慮到此行地困難,她卻還是在最後提出自己也要同行,並且立刻就吩咐高森留守亞戈城。
「厄,你不需要坐鎮嗎?」看到薇薇安這種行為,即使兩人已經趁著夜色離城。安若然還是有些哭笑不得。薇薇安雖然變回小蘿莉的外表,神情卻還是非常肅然,聞言皺眉道:「不用擔心,魔尊要在三天之後才會攻城,我們最多半天就可以趕回來,不會耽誤事情的。」
無奈搖搖頭,安若然只能帶著她一同趕路。不過也幸虧有薇薇安這個嚮導在。他們沿途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很順利的抵達了那座眺望之塔。如果說從遠處觀望,這座眺望之塔還只是巍峨雄壯,那麼此刻在接近之後,安若然卻在震撼之餘,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發現。實際上,當他看到塔身上那些非常熟悉的繁體漢字時,就頓時覺得心中微動……
「我猜得沒錯,所謂地魔神果然是……」輕輕舒了口氣。安若然壓抑著內心的激動,緩緩走向前去。薇薇安唯恐他魯莽行事,連忙拉著他的手臂道:「等等,不是這麼容易就進去的,要先念誦咒語。」
這麼說著。薇薇安已經神情肅然的上前幾步。長身站立在高塔入口的鐵門外。片刻間,伴隨著她地低低吟唱聲。微弱的旋風突然從她身旁緩緩捲起,漸漸將她的整個身形都籠罩在內。安若然微微皺起眉頭,同時也不禁上前幾步,準備聽聽這咒語中究竟藏著怎樣的魔力。可是下一刻,當他聽見薇薇安口中猛然呼出的那幾個字時,卻險些噴血仆倒在地……
「他!媽!的!」神情肅然的呼出這三個字,此時地薇薇安神情肅然如同朝拜神祇,只不過她所說地那三個字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安若然面部肌肉不斷扭曲,似乎很想一頭撞在高塔上——很好,看來那位魔神大人果然很有插科打諢的天賦,居然把這麼嚴肅的開啟咒語設置為國罵,真的令人有五體投地的衝動。
「算你狠!」抬頭看著高聳入雲的高塔,安若然只能一字一頓的吐出這三個字,以表達自己內心的敬仰之情。與此同時,隨著薇薇安的誦讀咒語,緊閉地塔門也在此刻緩緩開啟,將一條旋轉的階梯呈現在兩人面前。薇薇安輕輕舒了口氣,扯著安若然的衣袖道:「跟我來,不要亂碰周圍的東西,連牆壁都不能接觸。」
安若然還沉浸在剛才咒語帶來的震撼中,直到薇薇安連續提醒了幾次,這才有些木然地跟著她前進。看起來,薇薇安顯然已經多次進入過眺望之塔地第一層,因此毫無阻礙的登上階梯,直到抵達第二層地銀色水幕前,這才輕輕舒了口氣停下腳步。
「好了,我們只到達這裡,你確定還要前進嗎?」猶豫的看著那層銀色水幕,薇薇安終於轉頭遲疑問道。安若然怔了一怔,微笑道:「當然,這不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嗎?那麼,這後面是什麼,新的魔法陣嗎?」
這麼說著,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摸向那銀色的水幕。一瞬之間,看似平靜的水幕突然捲起巨大漩渦,將他猛然吸入魔法陣中。薇薇安吃了一驚,只能無奈的衝入漩渦中,兩人在銀色的光芒中穿越經過,等到再度睜開眼睛時,就已經到達了一個神秘的所在。看著周圍的奇特景象,安若然不禁難以置信的張大嘴巴,眼前的景象顯然出乎他的預料……
此刻,兩人所處的是是一處寬闊到難以想像的平地,光潔的地面一塵不染,彷彿是用巨大的青石製成。然而在地面上,卻於佈滿了無法辨明意義的粗大白線,這些白線縱橫交錯,在地面上留下許多大小相同的方格。實際上,在白線交錯的中間緩衝地帶,還篆刻著四個繁體漢字——「楚河漢界」。
「楚河漢界?」安若然微微皺起眉頭,他覺得這四個字很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下意識的退後幾步,他想遠遠看得清楚一些,卻突然聽得砰然輕響,已撞上身後的堅硬物體。而等到他回頭注視時,卻頓時更為愕然,一個詞語幾乎已跳入腦海中。
那是一尊約有兩米高的銅馬雕塑,栩栩如生彷彿活物一般。而在它附近,也同樣零散的擺放著許多銅製雕塑——有的形如投石車;有的狀似衛士;有的頂盔披甲,小卒打扮;有的手持長矛,駕著馬車……等等等等,形象不一,卻同樣泛著藍色的光澤。「我明白了,這個是……」稍稍思考片刻,安若然立刻瞭解到這個魔法陣的內涵。可是還沒有等他報出魔法陣的名字,平靜的地面卻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他和薇薇安沒有準備,頓時跌倒在地。幾乎在同時,那些縱橫在青石上的粗大白線,突然像灌入生命似的閃閃發光,並且伴隨著詭異的輕鳴聲響。
「糟糕,跟我來!」不等安若然反應過來,薇薇安已面色大變的拉住安若然,匆匆向魔法陣的邊緣跑去。一向鎮定的她,此刻面色竟驚慌得慘敗,似乎看到一場大災難即將降臨在這裡:「安,千萬不要亂動,要來了!」
「來了?什麼來了?」愕然無語的看著魔法陣,安若然被薇薇安拉著跑向魔法陣邊緣的同時,也不禁好奇的回頭打量。一面召喚出結界守護自己和薇薇安,他一面也不禁滿頭霧水的猜測道:「老虎?姨媽?帳單?」
然而,就在他神情肅然小心戒備的同時,劇烈的震動卻緩緩減弱下去,漸漸幾不可聞。只有地面上的白線,仍然散發著微弱銀光,發出低低的嗡嗡聲。又等了幾分鐘,,卻仍然沒有迎來想像中的災難,安若然看了看薇薇安,終於忍耐不住的邁出一隻腳……
與他想像中的不同,並沒有什麼預料外的事情發生。安若然怔了一怔,又小心翼翼的邁出一隻腳,還是沒有發生什麼事。回頭看了看表情迷惑的薇薇安,他不禁摸著下巴疑惑道:「我說,你該不會在逗我玩吧!」
「小心!」原本神色迷茫的薇薇安,此刻突然高聲呼道。安若然怔了怔,下意識的一個翻滾,撲向薇薇安身邊。幾乎在同時,他只覺得一個物體從身後高高落下,帶起令人肌膚刺痛的風聲。
「轟!」金鐵交鳴聲中,從薇薇安手中射出的光球及時感到,擊中了襲擊安若然的物體。靠著瞬間的停滯,安若然已化為銀流順利逃脫出去,倉促中他回頭眺望,卻見一根長矛正刺他剛才的落足點,激起點點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