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宴會上喝多了紅酒,加上應酬的疲勞,所以安若然一回到鑄造行就沉沉睡去,直到喧嘩的嘈雜聲從窗外傳來時,他才有些煩躁的睜開眼睛,恨恨嘟囔道:「見鬼,大清早的吵什麼?該不是納亞又給我惹出什麼麻煩了吧!」
然而下一刻,等他睡眼惺忪的望向窗外時,卻頓時被鑄造行外的熱鬧情景所震驚。現在僅僅是早上七點半,但鑄造行四周已停駐超過三十輛豪華馬車,並且擁裹了一百多位貴族或侍從。看起來,倒好像這裡不是鑄造行,而是帝都最有名的娛樂場合……
「我勒,難道我們欠了一屁股債,所以他們打算來拆房子嗎?」拍著還不清楚的腦袋,安若然咬著手指想了半天,終於確定自己沒有幹過什麼缺德事。既然如此,那麼這麼多人堵門的唯一原因,就只剩下……
「安先生,菲利普公爵正在商舖中等您。他說除了預定一批新的避孕套之外,還希望購買到魔法項鏈。」魯伊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臥室門口,他擦著額頭的汗水,有些忙亂道:「另外,因為門外的客人太多,高森先生暫時堵在門口不讓他們進來,您看怎麼辦才好?」
「我就知道會有這種情況,那麼我們先去看看再說。」安若然嘟囔了幾句,隨便套上一件外袍向樓下走去。不過稍微走出幾步,他又回頭過來向魯伊笑道:「魯伊,你不要再叫我安先生了。安或者老闆都可以,你隨便選一個吧!」
「是,那麼老闆?」魯伊支吾了半天,還是沒辦法像其他人那麼稱呼他為安。安若然微微頜首,當下緩步走下樓梯,而聽到他的腳步聲,正在圓桌旁等候的菲利普公爵就和幾位貴族一起跳起身來,忙不迭的迎向樓梯口。
「安先生,這次您無論如何都要幫我個忙才行。」因為被緊張的氣氛所調動,菲利普乾脆捨棄了客套的寒暄,直接握著安若然的手急促道:「避孕套還是其次,您昨天在克魯斯殿下府邸展示的魔法項鏈,請無論如何也要為我鑄造一條。」
雖然沒有參加克魯斯的晚宴,但菲利普在半夜時分就被從晚宴歸來的夫人硬生生吵醒。向來喜歡奢侈品的公爵夫人皺著眉頭,在丈夫耳邊整整嘮叨了半個小時,而主題就是要求菲利普憑借和安若然的良好關係,為自己預定一條魔法項鏈,至少也不能輸給「月之贊禮」太多。到了最後,公爵夫人甚至一揮玉臂,仁慈的允諾道:「親愛的,只要你能為我預定一條項鏈,今年我就准許你再娶兩個姬妾。」
不得不說,菲利普公爵是相當懼內的,而公爵夫人的這句允諾也的確充滿了誘惑力。所以不等陽光從窗邊照入,菲利普公爵就立刻整理行裝出發,直奔安若然的鑄造行而來。幸運的是,他恰恰比大批客人稍微早到了幾分鐘,所以僥倖能夠進入鑄造行。而還沒有等他和幾個同伴坐熱屁股,幾十輛馬車就幾乎在同一時間到達,包圍了這間鑄造行。
一念及此,菲利普公爵更是焦慮萬分,恨不得立刻殺上樓去將安若然從床上拖起來。而此時此刻,看著安若然微微皺起眉頭的樣子,他更是擠出滿臉的笑容,不住請求道:「安先生,好歹您也要幫我一次!價格方面沒有任何問題,只要您開口……」
「公爵大人,這不是價格的問題,而是……」安若然抬斷了他的話,又看了眼門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苦惱道,「我一個月的鑄造數量有限,這裡這麼多人,您讓我怎麼確保給你預定一條魔法項鏈?」
「安先生,就算是按照先到先得的規則,我們也應該比他們享有優先權。」菲利普心頭暗罵幾句,臉上的笑容卻又擴大幾分,而他的話更是引得幾位貴族的連聲附和:「請您盡量幫幫忙,價格方面沒有任何問題。無論他們出多少價格,我再多出三分之一……不,我再多出一倍,這樣總行了吧!」
也許是他的聲音稍微大了一點,門外聽到這番話的貴族或其管家們,頓時連聲喧嘩的抗議起來。要不是猙獰兇惡的高森死死佔住門口,只怕片刻之間,這裡就要發生一起惡性的踩踏事件了。即使如此,也還有些不怕死的傢伙艱難擠到門邊,他們隔著高森伸出手臂,揮舞著手中的金票和名帖道:「安先生,這是我主人的名帖,請您務必賞個臉!價格方面的話,我們沒有任何異議,您儘管開口,儘管開口!」
這一刻,鑄造行嘈雜得就像是個菜市場,又彷彿是當年非典來時眾人搶購白醋的場景。安若然只覺得兩隻耳朵嗡嗡做聲,根本聽不清別人在說什麼,高森忍無可忍的冷哼一聲,乾脆重重一拳砸在門框上,怒喝道:「都他們的閉嘴!誰再囉嗦半個字,這輩子都別想買到魔法項鏈了!」
這句話好像帶著神奇的魔力,頓時令在場的所有人齊齊噤聲,而鑄造行突然間就安靜得像是在參加追悼會。安若然苦惱的揉著額頭,他對這種交易買賣的事可不怎麼拿手,只是下一刻,輕輕的腳步聲突然從上方傳來,而克莉絲汀的身形已出現在樓梯上……
與往常的黑袍裝扮不同,克莉絲汀在今天卻換了一身顏色較素的長袍,看起來多了幾分清新與溫柔。隨著她緩緩走下樓梯的舉止,那串掛在胸前搖曳的「月之贊禮」,也在白皙玉頸的襯托下,散發著淡淡的藍光,看起來格外的引人矚目。一瞬之間,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這串項鏈上,眼中的貪婪與火熱更是一覽無遺。
「我勒,難道她為了配合『月之贊禮』,所以特地換了身長袍嗎?」安若然微微瞇起眼睛,在這麼猜測的同時也暗自微笑,看來所有的女人都是愛美的,只是強弱的區別罷了。而在他這麼暗自好笑的同時,克莉絲汀也已經緩步走到圓桌旁,若無其事的掃過全場,她忽的淡淡道:「各位,這麼爭論下去沒有任何意義,其實安先生早已經有了安排。」
「安排?」不僅僅是那些面面相覷的客人,就連安若然也不禁摸摸下巴,疑惑自己什麼時候有了安排。克莉絲汀從魯伊手中接過一杯咖啡,不急不緩的抿了幾口,這才緩緩道:「魔法項鏈也好,別的物品也好,總之我們的規矩是一樣的。從今天起,安氏鑄造行每月打造二十件奇寶,由鑄造行統一進行拍賣。」
「拍賣?」近百名客人彼此對視一眼,不禁開始低聲討論起來。克莉絲汀微微頜首,站在安若然的身旁道:「沒錯,就是拍賣,誰出的價格高就能獲得。這樣一來,大家不用爭論,也不用擔心有人托人情走關係,難道不是嗎?」
「對極了,其實我也是這個意思,大家覺得如何?」安若然反應極快,等到克莉絲汀說完就連聲附和。這樣一來,自己每個月就不需要完成那麼多的商業鑄造,而且通過拍賣來銷售的話,或許利潤更高一些。比如現在要鑄造的魔法項鏈,相信以這些貴族的搶奪熱情,怕是出價不會比克魯斯皇子少上多少。
而聽到安若然和克莉絲汀的話,那些客人在最初的迷惑過後,也紛紛理解到這個規則的合理性。因此在詢問過拍賣會的時間後,他們就都有些依依不捨的各自散去。菲利普公爵原本還想再和安若然拉拉關係,不過眼見旁邊有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他也只能無奈離去,同時暗自在心頭發狠道:「他媽的,老子回去就調動資金來競拍,好歹也要買下兩個姬妾……不,是買下兩條項鏈,然後去換姬妾!」
十幾分鐘後,原本喧鬧的鑄造行終於恢復了平靜,只留下滿地的廢紙與垃圾。高森不滿的低罵一聲,隨即就招呼魯伊一起拿起掃帚打掃。安若然輕輕舒了口氣,轉頭望向身旁的女性道:「克莉絲汀小姐,真的很感謝您的建議,想不到您對貿易也懂得這麼多。」
「是嗎?那我倒要好好的和她交流一下經驗了。」還沒等到克莉絲汀回答,淡淡的輕柔聲音就從門外穿來。安若然突然面色微變,有些忐忑不安的轉頭望向門口,在他的視線中,薇雅正推動著輪椅緩緩駛來——即使神色若無其事,即使笑容也依舊溫和柔美,但在她凝視著那條「月之贊禮」的時候,安若然卻分明感覺到殺氣的逼近……
幾乎在同時,被吵醒的薇薇安和納亞也已經出現在樓梯口。然而在聞見鑄造行內的火藥味時,納亞立刻咬住薇薇安的袖子,將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的小蘿莉往樓上拖。薇薇安迷糊的咬著手指,遲疑道:「納亞,我們不去幫森森和魯伊打掃嗎?嗯,或許我們要先去找兩把掃帚來。」
「笨蛋,我們現在要找的不是掃帚。」偷偷看了眼不遠處的戰場景象,納亞摸著頭頂的蝴蝶結,無奈的歎了口氣,「其實,我們應該去找幾瓶療傷藥比較好。當然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把牧師和棺材店老闆也一起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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