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夜風帶著呼嘯聲迴盪在庭院中,幾片落葉在經歷了許久掙扎後,卻還是無奈的從枝頭緩緩飄落。一隻大腳在不經意間踩上落葉,清脆聲響突然打破了夜的寧靜,而不遠處的那座小木屋中,也隨即傳來淡淡的女聲詢問——雖然優雅動聽,但這聲音中卻帶著上位者的威儀,拉開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夫人,尼古拉斯向您請罪!」即使在平日裡表現得如何跋扈,但此刻跪倒在木屋門口的尼古拉斯,卻顫抖得如同待宰羔羊。等待片刻,眼見那木屋中的女性沒有開口,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道:「很抱歉,那個維克托其實是假貨,但小姐阻止了我的行動,所以……」
「事情的經過我已經聽說了,你不需要再重複一次。」窗台上的燭光漸漸明亮起來,那個映照在玻璃窗上的朦朧身影,正微微頜首道,「克莉絲汀既然這麼做,必然有她的理由,你只要服從命令就可以了。我聽說,她會在兩個月後前往安道爾赴約,那麼你到時候也陪她一起去。」
即使心中存著不滿,但尼古拉斯卻不敢違抗命令,只能微微頜首。窗欞上的身影頓了一頓,又沉聲道,「另外,既然要去安道爾,那麼順便帶我的書信給克魯斯殿下——告訴他,雖然軍火走私已經敗露,但我們還可以給他提供新武器,只要他準備好足夠的金幣。」
「夫人的意思是?」尼古拉斯怔了一怔,隨即卻反應過來,「您是說,讓地下城的馬爾蒂尼大師為他鑄造武器?不過這幾個月來,馬爾蒂尼一直在按照您的吩咐,全力鑄造那批武器,所以我擔心他可能沒空……」
「他不是沒空,只是忙著享受而已。」窗欞上的身影冷笑一聲,略帶嘲諷道,「抓捕三百名黑暗種族送去地下城,讓馬爾蒂尼立刻擴大鑄造規模。另外替我傳話給他,如果半年內沒有完成那批新武器的鑄造,那麼他可以自行去地獄了!」
這番話中的憤怒意味並不濃,但尼古拉斯已露出畏懼神色,噤若寒蟬似的閉上了嘴。過了片刻,他畢恭畢敬的垂首行禮,然後緩緩起身向外走去。但在這一刻,窗欞中的身影卻突然輕咳一聲,淡淡道:「尼古拉斯,對克莉絲汀尊重一些,她畢竟是我的女兒。而且,有了她的存在,我們進入通天塔的計劃也會順利很多。」
「是,我會注意的!」尼古拉斯頓了一頓,緩步走出了院落。窗欞上的身影沉默著,終於輕歎一聲,吹熄了房間裡的蠟燭。幾秒鐘後,整間小木屋又籠罩在黑暗中,只有若有所思的低語還在悠悠傳來:「安若然?似乎是個很有潛力的年輕人……那麼,或許可以考慮讓他加入我的陣營。」
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潛力股,安若然正在前往帝都的旅途中發呆。經過幾天的匆匆忙碌,嘉德城的事宜已經塵埃落定。君安殿下雖然囉嗦到可以和唐僧媲美,但是他做起事情來倒是乾脆利落——僅僅半天之後,科爾侯爵就順利出獄並和薇薇安重逢,而安若然做為出了大力的幫手,當然也深受科爾家族的感激,順帶撈了不少好處。
至於軍火走私的調查,卻伴隨著斯坦和理查德的突然死亡,毫無意外的陷入到僵局中。不過從暗精靈和黑暗狼人的出現來看,這些武器裝備顯然來自北方大陸,說不定還是北方聯盟的傑作。至於賣主是誰,現在卻不知道——實際上,或許某些聰明人已經猜到,只是沒有證據來證明這一點。
「不過聰明人的命都不長,所以我們笨一點比較好。」所以在略顯顛簸的戰車上,當納亞幾乎要說出那個名字時,安若然立刻拔出一根雪茄,及時堵住它的大嘴。薇薇安似乎還沉浸在與養父分別的愁緒中,幾天來顯得悶悶不樂,不過看到納亞被雪茄塞住嘴巴的有趣樣子,她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兩人一豬鬧騰了半小時,總算將沉悶的氣氛調動得熱鬧起來。玩鬧得累了,納亞乾脆鑽進薇薇安的懷抱,愜意的打了個響鼻。安若然整了整鶴袍,突然正色道:「好了,我們來商量一下今後的安排。薇薇安,等做完證人之後,你還打算跟著我嗎?」
小蘿莉用很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多餘之極。安若然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腦瓜:「即然這樣,那麼我們在安道爾開家鑄造行怎麼樣?如果薇雅小姐肯幫忙的話,我們應該很容易就能在安道爾站穩腳跟。」
實際上,安若然還真的仔細考慮過這件事——尋找通天塔已經陷入了僵局,自己眼下也沒有什麼具體目標,那麼利用優勢開家鑄造行,就成了很不錯的選擇。這倒不是完全為了賺錢,主要還是希望通過連續鑄造來提升鑄造等級,要知道那些珍稀材料動輒需要上萬金幣,如果只消耗不產出的話,他很懷疑自己能堅持多久。
另一方面,安若然也更希望通過出售精品,來建立廣泛的人脈圈子。雖然通天塔的線索很難獲得,但相信有了足夠廣泛的人脈之後,總會有些線索在不經意間傳入自己的耳朵。再者,說不定鑄造行的名聲大了,通天塔的使者會慕名前來拜訪也說不定,這些都是在賺錢之外的真正目的。
「所以想了幾天,我還是覺得開家鑄造行,最符合我們的實際情況。」一口氣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安若然隨即望向兩位同伴,徵求他們的意見。薇薇安當然是沒什麼意見,小蘿莉的最大願望只是跟著安若然,倒是納亞徐徐噴出一個煙圈,躊躇道:「開設鑄造行,那是需要很多錢的,不知道我們身邊……」
「安先生,恐怕我們要暫停前進了!」伴隨著敲擊車壁的聲音,君安突然在戰車外面無奈歎道。安若然微微愕然,一邊命令骨虎放慢速度,一面也緩緩開啟車壁:「殿下,好像我們今天才走了六個小時,難道這麼快就要吃晚飯了嗎?」
君安無奈的聳聳肩膀,指了指前方的道路,安若然順著他的指向望去,卻見不遠處的道路上塞滿車隊,好像出現了交通堵塞狀況。君安歎了口氣,無奈道:「這條道路直接通往汨羅水庫,是前往安道爾的必經要道。不過根據探路騎士的稟報,汨羅水庫上好像出了點狀況,所以把道路給堵死了。」
「這麼乾等著也不是辦法,不如我們過去看看?」安若然微微皺起眉頭,從戰車上跳下身來。薇薇安抱起納亞,君安帶著兩名侍從,眾人乾脆一路步行到前方去,看看是否有別的道路可以通過。不過令他們失望的是,前方的汨羅水庫橫據了整個視野,繞路通行的話恐怕費時費力。
「那麼,還是要從堤壩上直接過去嗎?」看著擠得像沙丁魚罐頭的堤壩入口處,安若然只能無奈搖頭。可是還沒有等他轉身,一隻大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緊接著響起的,是一個充滿驚喜的男性聲音:「安,真的是你這混蛋嗎?」
這聲音顯得很厚重,就像是重重敲擊戰鼓。所以安若然一聽之下,立刻轉過頭去,不假思索的喊了聲「弗蘭克」。話音未落,弗蘭克已經將他猛然抱起,在空中連續轉了幾個圈,同時哈哈大笑道:「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見你——對了,要不要繼續來我們商隊做護衛?」
「你這麼一說,我倒突然想起來,上次的報酬好像都沒給我……」安若然突然拍了拍額頭,很乾脆的伸出左手道,「那麼一共兩個金幣,請現在就支付吧!然後如果打算繼續僱傭我當護衛的話,每天五十銀幣起價。」
「五十銀幣太貴了,您看四十銀幣怎麼樣?」不等弗蘭克接口,溫柔的女性聲音突然悠悠響起。在數十雙目光的注視中,輕靠在輪椅上的薇雅正緩緩駛來,即使是在如此雜亂的環境中,這位柔美女性仍如夜色下的百合,那麼靜靜的綻放著,將寧靜與平和傳遞給所有人……
「薇雅小姐,您也在這次的商隊中嗎?」安若然微微一怔,不禁想起當日告別時的那個玩笑,「好極了,那麼按照上次的約定,我打算向您借錢!」
「嗯,請問您是哪位?」薇雅若無其事的聳聳香肩,淡淡笑容中帶上了幾分頑皮味道,「通常來說,如果有人向我借錢的話,我會突然患上健忘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