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仙緣 第二部 第七卷 第六章 望月噬血(六)
    望月高地之戰是妖軍入侵以來最大的敗仗﹐不是敗在天人的手中﹐卻是敗在一群野獸的利齒間﹐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沁陽灣最先得到消息﹐立即引起巨大的反響﹐練璞玉、井鶴、沅式再加上剛來的葉和﹐四員大將都被這個消息弄得有些懵。

    「那些沒腦子的家夥居然成功了﹐真沒想到啊!」葉和初來﹐對情況瞭解不多﹐因此感慨最深。

    「耶律雲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妖軍人多勢眾﹐妖力也是極強﹐實在想不通他們怎麼贏的。」

    「無論如何﹐望月高地被魔人攻下﹐算是天界第一場勝仗﹐消息傳到南相城一定會引起巨大的轟動﹐我很想看看議事堂那些家夥聽到消息後的臉色。」井鶴越想越覺得好笑﹐說到最後放聲大笑。

    沅式也笑了起來﹐練璞玉倒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天庭肯定不會甘心讓魔人搶了風頭﹐我們坐視魔人攻打妖軍陣地不理﹐恐怕天庭會找我們四個人的麻煩。」

    「來就來吧!南相大人不也是說免職就免職﹐自己打不了勝仗難道還不許別人打勝仗﹐有本事他們也攻下望月高地試試。」井鶴一臉不屑之色。

    葉和忽道﹕「若是天庭來找麻煩﹐我倒有一計。」

    「說!」

    「不如我們和耶律雲商量一下﹐讓天庭派兵去守望月高地如何﹐魔人退回紫陽坪休養生息。」

    「這……他恐怕不會同意吧﹖」沅式搖了搖頭。

    葉和輕笑道﹕「試試無妨﹐如今我們和耶律雲坐在同一條船上﹐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站在我們的立場﹐有必要壓制一下天庭那些驕傲的將軍們﹐他們單打獨鬥的實力的確很強﹐不過打仗不是比武﹐沒人跟你講規矩﹐我覺得他們能守住十天就不錯了。」

    「你的意見是……」

    「用失敗讓他們清醒一下或許最有效的方式。」

    天庭的官員清醒了嗎﹖

    或許他們自己從來都不記為自己醉過﹐就像天上的繁星一樣監控著明遠天大地﹐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接獲魔人大敗妖軍攻擊望月高地的消息後﹐若大的南相城都震動﹐雖然天帝打算封鎖消息﹐葉和派來送信的使者剛進城就直接把消息嚷開了﹐天帝倒是這城中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人﹐他也只能接受既定的事實。

    城中居民的反應頗為正面﹐雖然魔人曾經圍城﹐但沒有殺傷一個天人﹐最後在耶律雲的率領下和平離去﹐感情說不出敵視﹐在大多數人看來﹐望月之戰不過是一群野蠻人打敗了一群更邪武的妖人﹐天人坐收漁翁之利﹐是一件該高興事情﹐而且打仗以來一直都是南線告急的消息﹐把城內所有人都弄得緊張兮兮﹐連覺都睡不好﹐如今看來妖人也不過如此﹐連弱小的魔人都能打敗他們﹐天人就更不用說了﹐一時間樂觀的氣氛漫延到整個南相城。

    南相府內卻是截然不同的場面﹐議事廳內的所有人都耷拉著腦袋﹐臉上除了憂色便是疑色﹐還有一點點羞愧之色﹐若大的廳堂鴉雀無聲﹐心裡各有所思。

    天帝威坐正中﹐看上去依舊氣度不凡﹐然而從他那雙高雅的丹鳳眼中卻不時流露出失望與無奈﹐打了這麼久竟然讓魔人獲取首勝﹐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葉和他們到底在幹甚麼﹐那些沒用的家夥﹐在眼皮子底下的事情都不插手。」前番與葉和爭吵的粟沓之又叫囂了起來﹐脾氣火爆的他張口就罵﹐常人若見此景很難想像他竟也是天庭大員。

    天帝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再叫﹐粟沓之不敢反抗﹐只好收聲。

    旁邊的右武衛大將軍程鄂華排眾而出﹐沉聲道﹕「事到如今也沒甚麼辦法﹐魔人取頭首勝就讓他們去吧!反正對我們也有利﹐只是臣下不明白為何南疆守軍開戰至今都保持守勢﹐從未主動出擊﹐難道我軍的進取心還否如妖軍嗎﹖」

    有人聲援﹐粟沓之立即有了神采﹐拍胸口道﹕「若是我領軍﹐早就把妖軍打出天門了﹐又怎麼會有今日之事。」

    天帝含笑讚道﹕「粟將軍果然豪氣﹐你可以領本部兵馬出戰﹐為我明遠天揚威。」

    粟沓之是一莽夫﹐一聽之下頓時笑咧了嘴﹐拍著胸口道﹕「陛下放心﹐我一定砍幾千個妖人腦袋回來。」

    「去吧!」

    目送粟沓之小山般的身影消失在廳門口﹐天帝又把目光移回程鄂華的身上﹐神色微沉﹐問道﹕「你在懷疑雀凝的戰法有問題。」

    「大有問題﹐以我天兵神威﹐應該主動出擊﹐妖軍遠道而來﹐立足未穩﹐只要給予迎頭痛擊﹐妖軍必退﹐又怎會有今日之事。」

    廳堂內的大臣們無不點頭稱是﹐如有如進真人沒有反應﹐天帝看在眼中便找上了他。

    「如進﹐你的意見如何﹖」

    「恕臣直言﹐魔人到底用何種方式取勝﹐葉和的使者並未說明﹐想必他們也不清楚﹐或許這是陰謀。」

    「陰謀!」堂內一片嘩然﹐這個想法著實出乎意料。

    「我軍一直採用守勢﹐如今又有海水相隔﹐妖軍進攻不易﹐他們一定在想辦法誘使我們主動出擊﹐此番望月高地突然落到魔人之手﹐或許妖軍與魔人聯手所用之計﹐妖軍故意敗給力量薄弱的魔人﹐讓我們以為妖軍勢弱﹐從而誘我們軍出擊﹐想必他們早已埋伏好了。」

    眾人無不勃然變色﹐雖然言論新奇﹐卻不無道理﹐魔人是邪﹐妖人也是邪﹐自古物以類聚﹐邪物自然與邪物相合﹐聯手並非不可能﹐若真是如此﹐讓粟沓之出擊便極為危險。

    「快!喚粟將軍回來﹐南疆所有部屬不得輕易出戰﹐違令者以天律重懲!」

    「甚麼﹖嚴禁所有部隊出戰﹖」井鶴聽了南相傳來的消息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

    沅式、練璞玉和葉和卻是苦笑﹐尤其是當他們聽了如進真人的陰謀論後﹐嘴裡更是說不出的苦澀。

    天人由嚴謹天律範圍﹐本質都是正直之人﹐別說提及陰謀論﹐腦子裡根本就沒有陰謀二字﹐對於絕大多數天人而言﹐做事便要堂堂正正。當然﹐這也與長期以來的太平環境有關﹐人們根本不用去想甚麼陰謀﹐如今突然遇上外敵入侵﹐陰謀二字才重新回到了人們心裡。

    「兄弟們﹐如進真人這番話可是把我們四個都說成是陰謀家了。」

    「這……你誤會了吧﹖」沅式辯解道。

    「誤會﹖這還用誤會嗎﹖如果妖軍與魔人聯手﹐我們豈不是也與妖人聯手﹐否則怎麼可能眼瞪瞪看著他們在我們眼皮底下耍手段﹖即便不是說我們耍陰謀﹐也是指我們四個是蠢蛋。」

    沅式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來一字﹐最後神色一黯﹐苦笑著低下了頭。

    練璞玉確明白這是因為雀凝之故﹐對南相的懷疑也轉嫁到南相的手下身上﹐在場這四人中沅式和葉和是南疆舊部﹐自己也參戰多時﹐井鶴則一直是雀凝堅定的追隨者﹐身上多少都有南相的影子﹐南相能與耶律雲達成協議﹐自己四人便是幫兇。

    聽了練璞玉的分析﹐其他三人臉色都沉了下來。

    「不讓出擊﹐到底何時才能把妖軍驅逐出明遠天﹐難道還要讓他們落地生根王成﹖」

    「不管了!」井鶴猛的一跺腳﹐憤憤地道﹕「我要領飛豹衛隊和耶律雲一起出擊。」

    「你就不怕……」

    「怕甚麼﹐我可不介意和雀凝大人一起關起﹐那倒逍遙快活﹐總比在這鬼地方無端被人懷疑要強百倍。」井鶴嘿嘿一笑﹐表情如其言﹐瀟灑輕鬆﹐似乎甚麼都放開了﹐對天帥之位的得失毫不在意。

    練璞玉三人都深為感慨﹐天界雖不是名利的追逐場﹐但這樣放棄官位實在難得﹐都不禁想到了自己﹐若易位思索是否能有這般灑脫。

    「不幹了不幹了﹐井鶴我陪你去﹐在別人手下哪有在雀凝大人手下那麼輕鬆自在﹐天界是悠閒逍遙的地方﹐不是受氣的地方﹐打完了妖人我也辭官修練去。」沅式大叫大嚷表現他的決心。

    「哈哈﹐好兄弟!」井鶴握著沅式的手放聲大笑﹐這樣的生活才叫遐意。

    練璞玉葉和對視了一眼﹐心裡還在猶豫﹐倒不是眷戀帥位﹐只是捨不得精心訓練出來的部下。

    「你們兩們不用猶豫﹐留下守家吧!攻打妖軍之事我們兩個去就好﹐這裡不能沒有人守﹐否則又讓天庭的人恥笑我們無能。」

    也許誰也不會想到這四人小集團會對天妖之戰產生甚麼樣的影響﹐就連他們自己也只是因為個人的情緒還選擇了全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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