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由於萬千黃花組成的花海掀起了黃色巨潮奔湧不息﹐與之相對應的卻是一望無際的赤紅色的煉獄﹐大地被烈火撕裂﹐成十上萬條熊熊燃燒的火焰直竄上天﹐形成一條條長長的火龍﹐即使沒有烈火的地方﹐地表也呈現出赤紅色﹐飛在空中俯覽能夠看到赤色大地之下竟也有烈火翻騰﹐同時無數被束縛住的赤龍掙扎著要破土而出。
與烈焰相伴的是熾熱﹐空氣就像被燃燒著﹐就連不時拂過的強風都像是從烈火地獄吹來一樣﹐熱浪撲面而來﹐耶律雲停留不到片刻已是汗流夾背﹐斗大的汗珠沿著面頰不斷滴下﹐身子也幾乎要被烤乾了﹐無奈之下他只得退出火焰煉獄的空間。踏進入黃花之海的領域﹐溫度陡然下降﹐清爽的涼風拂來立即吹散了一身暑氣﹐強烈的舒服感讓耶律雲閉上了眼睛﹐良久才再次睜開。
再次了望赤色煉獄般的大地﹐似乎整個區域由下至上都被封印了﹐任何進入其中的人都要受到熾熱與烈火的考驗﹐只有最強大的人才能穿越其中。
一股豪氣突然湧入心頭﹐若不是還要引領魔人前進﹐他真想再進去考驗一下自己的力量。另一方面他也確信魔人絕對無法渡過赤色煉獄﹐因此只有西南一條大道可走。
命運正把他推向那座遙遠而又充滿神秘的鎮魂海﹐姬娉婷也許就在那裡﹐明遠一族生存的希望也在那裡。望著天空繁星點點﹐他的心頭忽然湧起一種感覺﹐路一定就在那裡﹐那片從未一眼的大海寄托了所有的希望。
當然﹐希望常常與失望相陪﹐當所有明遠族人明白自己只有一條道路可走﹐從而下定決心之時﹐另一批卻黯然離開了。
耶律雲沒有阻攔﹐甚至連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默默也望著飄滿仙氣的身影帶著一團黃泥沒入了懸河﹐生命的道路往往出現分岔﹐但不知道甚麼時候道路又會歸一﹐他相信自己和宇文慧之間的緣沒有結束﹐只是暫時走上了兩條不同的道路而已。
「大首領﹐大部隊已經渡過黃花之海了。」
耶律雲回頭看了一眼鷹族首領那張尖臉﹐默默地點了點頭﹐駕著風獸折往西南方向飛去了﹐臨行之前他又靜靜地望了一眼奇妙的倒懸之海﹐兩個重要的秘團依然沒有解答﹐一是大海倒懸之謎以及那片沒有波浪的奇妙水域﹐二是黃花之海的魔息來源。
「很好﹐明遠一族的生機就在你們自己手上了﹐務必加快前進的速度﹐還要記得盡量抹去行進過程中留下的痕跡。」
「是!」
「真不容易啊!大概天庭也不會想到我們能如此順利地渡過懸海。」
耶律雲笑得非常開心﹐從南相城外開始﹐一步一步地向前﹐希望總是伴隨著困難而來……
遠方的天空昇起一抹輕霞﹐正如耶律雲此刻心中的色彩﹐彷彿命運之神在揮舞它的彩袖﹐引導明遠族的道路。
命運在西南!這是他現在確信的目標﹐只有遙遠偏僻的西南山野之地才能容下這數十百萬為天庭唾棄的魔人。
「大首領﹐前面那鬼地可真熱﹐剛才飛進去片刻﹐毛都熱掉了幾根﹐真是可怕的地方。」鷹族族長用力搧了搧背上那對碩大的翅膀﹐他與其他魔人一樣﹐並不瞭解耶律雲的內心﹐腦海中只會想著眼前的事情。
「是啊!」
耶律雲指了指一身被汗浸透的衣服苦笑連連﹐他瞭解魔人的個性﹐沒有主動道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因為他知道這些人需要的是一個大腦型的領袖﹐一個戰神般的領袖﹐一個全能的領袖。
這些傢伙……他心裡苦笑著﹐一個種族的命運就這樣完全交給一個外人手中﹐怎麼想都覺得有些荒謬﹐可偏偏就是事實﹐而且這種荒謬的事情還要一直延續下去目光又移向北方。
「大首領﹐那些泥巴人走了。」
耶律雲瞪了他一眼﹐宇文慧與土靈人的離去依然是心上的刺痛﹐不願去碰它。
鷹族首領並不懂得人情事故﹐說話直率﹐說完就忘了﹐含笑又道﹕「北方我們也仔細巡視過了﹐那邊的火焰更黑﹐還透著陰風﹐感覺更難受些。」
耶律雲早已不對新的道路存留幻想﹐一心一意只想著鎮魂海的方向。
黃花之海的西南面是一條狹長的綠色走廊﹐寬度大約百里﹐其間有條長河座落在走廊中間﹐主河道與樹根狀的支流網道使得大地生機勃勃﹐綠色走廊因此水草豐美﹐環境怡人﹐物產也相當豐富﹐到處都可見鮮美多汁的野果﹐其間動植物更是多不勝數﹐許多魔人一眼就看到了這裡。
河流溪水間﹐水花四漸﹐歡聲不絕於耳﹐魔人們好久沒有享受過如此清閒自在的氣氛了﹐彷彿一路的勞苦在這片綠色天地間蕩然無存了﹐沉浸在山野間的嬉戲玩樂。
歡快的氣氛也感染了耶律雲﹐這個本就開朗樂天的青年很快也融入了這種氣氛之中﹐駕著風獸在山林間飛馳急掣﹐享受短暫的和平時光。
然而﹐歡樂終究是暫時的﹐新建的明遠一族依然處於重重危機之中﹐沉浸於快樂中的耶律雲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和責任。但是對於短視的魔人首領們而言﹐此刻的歡樂已經足夠了。
「大首領﹐還要往前嗎﹖不如就留在這裡吧!」
數十名首領突然找到耶律雲﹐表達到了留下的意願﹐被圍的耶律雲瞬間便抹去了嬉戲的歡愉﹐回到了大首領的角色之中。
溫和而深沉的目光掃視著包圍者﹐無論長得如何﹐眼神幾乎都是一樣的堅定﹐如果否定他們的意思﹐也許立時就會發生內亂﹐氣氛也一剎那凝固了。
耶律雲的沉默同樣是一種無形的壓力﹐包圍著他的首領們都感覺到心頭壓著的大山漸漸加重了﹐甚至有種窒息的感覺﹐原本已經有些心虛的他們更是惴惴不安。
「大首領﹐您怎麼不說話﹖」
「說﹖我能說甚麼﹖你們不都已經決定了嗎﹖」耶律雲也很喜歡這裡﹐但他也明白這裡只可暫渡﹐絕非魔人的安身之所﹐畢竟這裡是天庭與鎮魂海之間的主要通道。
凌厲的語氣如同寒風一樣襲到每個首領的身上﹐都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您不是也很喜歡這裡嘛!這麼好的地方﹐其實也不錯。」豬人首領頂一顆肥大的豬腦袋晃來晃去﹐自以為是的樣子頗為滑稽。
「是嘛!既然如何還問我幹甚麼﹖」
「這個……」
狐人相比狡猾﹐見耶律雲神色不對連忙陪笑道﹕「只是個提議﹐提議而已﹐您是大首領﹐一切還是您做主。」
「既然如此﹐各位回去整編部下立即起程。」
「立--即!」眾首領都傻了眼。
「立即﹐這是命令﹐不遵守的話也可以﹐另找個人做這個大首領。」
首領們嚇得一縮脖子﹐都不敢再說話了﹐耷拉著腦袋唯唯諾諾地退走了﹐臉上失望的表情完全展現出來﹐千辛萬苦越過了重重障礙﹐明遠族從上到下都期望能盡快找到理想家園﹐眼見有一個非常舒服的地方卻不能留﹐心情可想而知。
耶律雲此次的決定非常堅定﹐不容半點置疑﹐幾個魔人稍微埋怨了兩句﹐當場就被他活劈了﹐嚇得眾人片刻也不敢怠慢﹐慌忙收拾好一切繼續往西南而去。
望著浩浩蕩蕩的人群﹐耶律雲深知道他們必然會有怨言﹐然而再停留下去這些人就會失去求生的鬥志﹐最終還是逃不過天庭的手。
「走!加快行進。」
在耶律雲近乎暴權的控制下﹐魔人又開始了新的長征﹐離天庭越遠就越安全﹐因此耶律雲不得不如此﹐但這並非沒有後遺症﹐而且很快就現出現了……
為了確保前路無阻﹐耶律雲親自帶著鷹族族長以及五十名鷹人高手往走廊的出口探路。
沿著河流一直往西南走大約二三百里﹐兩道巨大的山峰突然出現在前方﹐正好卡住了走廊的出口﹐形成一對天然的巨門。飛到近處﹐山峰的情況越發清楚﹐河流到了兩峰之間突然收攏下沉﹐水流也變得湍急﹐飛快地湧入沒於兩峰之間的地下河道。
「好高的山啊!」
鷹族族長仰頭望向高聳的峰巔連聲歎息﹐鷹族原本不懼任何高峰﹐但看到二峰也如此驚歎足見這對山峰的高大。
耶律雲卻在想著截然不同的問題﹐山峰堵住了綠色走廊﹐山勢如斧劈刀削一般﹐要想攀山幾乎不可能﹐因此除了地下河道外再也沒有別的出路﹐心裡不禁犯起了嘀咕﹐這種地形只要卡住了地下河道的入口﹐縱有千軍萬馬也無法飛越﹐若是守住此處﹐天兵便只能依賴空中力量飛渡﹐可以杜絕大規模的戰爭。
「西南果然是適合定居的地好方﹐若是山峰之後是一片可以生活的地方﹐倒是不妨暫時就定居下來﹐然而再派小股部隊四處搜尋。」
打定了主意﹐他命令鷹族往高處飛﹐尋找可行的道路﹐而他自己則一頭扎入了陷入黑暗中的地下河道。
河流俯衝往下﹐水流甚急﹐耶律雲不敢大意﹐下了風獸貼著河岸行走﹐打算一邊行進﹐一邊探索周邊﹐以防地下河道之中出現異常狀況。
地下河道是一條天然的巨型的地下洞府﹐水流聲通過回音不斷響起﹐發出琴箏之音﹐迴旋在耳﹐妙不可言﹐可謂天籟﹐耶律雲雖不懂音律﹐卻也被這奇妙的華音所迷﹐音符化成了溫泉﹐滋潤著全身上下由內至外每一寸的空間﹐因此腳步挪得極慢﹐有時一炷香的工夫也挪不出一丈。
真是美妙﹐想不到水流之聲能達到如此境界!
感慨之餘﹐耶律雲不得不對這片洞府做全新的評估﹐如此奇妙的地方﹐似乎不只是河流穿越的冰冷洞府﹐其中藏著甚麼特別的物件也未可知。
地下河流相當長﹐曲折蜿蜒﹐有眾多彎位與死角﹐直線的段落最長不超過五丈﹐感覺就像是在一條巨蛇的腸子裡行走﹐無窮無盡﹐越走越感覺到幽深﹐若不是那天籟般的音符﹐恐怕沒有多少人能走完這一程。耶律雲走了一陣才似乎有點明白﹐河水之聲如此動人也許正要安撫行人的不安。
走了大約二三十里的迴腸暗路﹐前方突然亮了起來﹐眼睛一時無法承受光芒﹐只覺得一片白光蒙住眼睛﹐唯一的念頭便是終於到盡頭了。
想到此處﹐耶律震心中不禁一熱﹐一個箭步就竄了出去﹐但當視力恢復正常之後﹐他霍然發現眼前的一切都與想像大相庭逕﹐不禁被眼前的景像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