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仙緣 第二部 第四卷 第二章 倒懸之海(一)
    「怎麼回事﹖」耶律雲回頭望了一眼﹐隨即愣在當然。

    剛才還輕波漫湧的海面突然掀起了巨大的浪潮﹐如果說正常大海潮是濤天巨浪﹐那麼耶律雲眼前的海浪便是覆地的狂潮﹐巨大的海潮不斷朝下方翻滾﹐最大的巨浪甚至衝向地面。

    「果然沒這麼簡單……」

    「雲哥﹐這可怎麼辦﹖」

    「我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我們又被攔下了。」耶律雲沒有看倒懸之海﹐而是轉身望向身後﹐昊龍嶺另一頭的天庭應該正在準備對付這群烏合之眾。

    天庭﹐由於西疆並沒有傳來消息﹐天帝和眾天官縱使才能卓越也只能預測魔人大軍朝西南或西方行進﹐仲平陽倒是有所感覺﹐奈何沒有證據也不敢輕易出口﹐隨著南方的戰報越來越頻密﹐幾乎所有的注意力都移到了南面﹐妖軍的威脅越來越大﹐天庭各部都為之頭疼。

    這日﹐南疆又傳來消息﹐南疆的西側連吃敗仗﹐幸好神策軍及時出現才捥回了敗勢﹐但情勢依然不妙﹐妖軍以空地兩線配合作戰﹐威懾力極大﹐南相天縱奇才也無法捥救頹勢﹐最終不得不向天庭發出求救信﹐這在明遠天而言還是第一次。

    接獲南相的求救信﹐天帝以及身邊重臣都陷了震驚﹐妖兵之亂遠比想像更加麻煩﹐南相之才尚陷危局﹐長此下去天界之根基勢必動搖。

    「陛下﹐南相傳來消息﹐妖兵的壓力越來越大﹐南相大人只能固守楓葉峽﹐無清除敵軍﹐而且敵人似乎還在不斷增兵﹐天庭不能做視不管了。」說話之人是左殿丞尚武之﹐天庭重臣﹐負責掌管民事。

    天帝一對修長的眉毛緊緊扣著﹐妖兵初來便有不安感﹐如今禍亂越來越大﹐自己的責任也越來越重﹐沉吟片刻後﹐他自我反省道﹕「是我太輕視﹐妖兵從天外異島至此﹐必然是深謀遠慮﹐我們妄想只憑南疆一域與大敵相抗﹐太輕敵了。」

    殿中眾人面面相覷﹐都有一種無言以對的感覺﹐當初妖軍入侵之際﹐他們也犯了同樣的毛病﹐不禁暗自感歎。

    「陛下﹐我們要出動嗎﹖」

    天帝沉吟片刻並不回答﹐轉頭朝侍衛天將道﹕「請司星殿仲殿主過來說話。」

    見他提及仲平陽﹐眾官再也不說話了﹐仲平陽上次便語出驚人﹐竟說中宮有易位之兆﹐當時並未有人深信﹐如今想想都感到有些擔憂﹐妖禍不除﹐中宮或許真有易位之險。

    霎時間﹐殿內一片寧靜﹐天帝及眾天官都默然不語﹐暗自思索南疆之事﹐直到殿門傳來陣陣腳步聲﹐目光不約而同迎了上去﹐卻見仲平陽一身素袍急步走入內殿。

    仲平陽已知事由﹐入殿便感覺到氣氛消沉﹐目光掃了一遍眾同僚﹐見眾人都有憂色﹐意識到事情艱難﹐心裡已有打算﹐走朝天帝行了大禮。

    「不必多禮﹐南疆的事你都知道了﹐情況越來越嚴重﹐南相雀凝來信求救……」天帝歎了口氣﹐拍著桌案上的求救信唏噓不已。

    仲平陽知道南相的性格極傲﹐若非情不得已絕不肯發出求救信﹐可見南疆之勢何等之危。

    頓了頓後﹐天帝正色又道﹕「事情已不是南疆一隅﹐天庭不能不有所行動﹐眾官皆說傾天界之力擊退妖軍﹐我也在考慮此事﹐召卿來是想問問星象﹐不知有何預示。」

    話音剛落﹐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仲平陽臉上。

    仲平陽無視眾人的目光﹐面無表情地歪著頭想了片刻﹐直到天帝二度催問才躬身行禮道﹕「陛下﹐臣早就進言﹐南疆之事乃宿命﹐妖兵之禍早有天定。」

    「嗯!」

    「近日臣久坐觀星台﹐只思一事﹐便是天界之變﹐自從妖兵入侵以來﹐星象之變日漸繁多﹐而且混亂不堪﹐常常讓人摸不著頭緒﹐但又感覺那只表情﹐內情如同蛛網般條理有序﹐結構緊密。」

    聽到此言眾人更是好奇。

    「微臣暫時未能窺見全盤﹐只能猜測一二﹐星象雖然亂﹐中星南移﹐但星光明亮清澈﹐純厚深邃﹐可見天庭依然強勢﹐明遠天不會輪為妖土。」

    眾人都露出安逸的神色﹐相視一笑﹐氣氛隨即輕鬆下來。

    天帝含笑道﹕「既然如此﹐傾天界之力擊退妖兵﹐恢復清明世界。」

    話音未落﹐仲平陽插嘴又道﹕「臣還有發現﹐中星之側有兩顆大星﹐一紅一黑﹐光芒更在中星之上。」

    「這是何意﹖」

    「似乎有奇士出現。」

    天帝猛然想起仲平陽前次所進之言﹐蹙眉問道﹕「一紅一黑﹖你是指南相﹖還有一人呢﹖黑色莫非是北相﹖」

    「南方屬火﹐紅色為其色﹐大概指得正是南相﹐至於黑色……微臣愚頓﹐至今沒能解惑﹐因為黑星懸於西南而非正北。」

    「西南﹖」天帝疑惑地看著他﹐心裡忽起一個名字﹐衝口問道﹕「那鬧事之人耶律雲正在南西﹐莫非是他﹖」

    仲平陽默然不言﹐眾人卻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心裡也有此想法﹐只是不敢肯定罷了。

    天帝轉身度了幾步﹐喃喃自語道﹕「耶律雲帶著數百萬魔人在天界的土地上任意縱橫﹐這份膽量著實不小﹐只是他的實力……」

    一名將軍忽然閃出人群﹐正色道﹕「耶律雲是叛臣﹐黑星閃爍必然是指他引領魔人作亂﹐請陛下早發大軍﹐掃平魔人﹐免除後患。」

    這個意見迎合不少人的想法﹐隨即引來一片附和聲﹐天帝也不能不有所顧慮﹐目光掃了一眼仲平陽﹐等待他的回應。

    仲平陽沒有立即回應﹐他的心中也在犯嘀咕﹐黑星閃爍盛於中星便有犯沖天庭之兆﹐耶律雲的存在的確是對天庭的一種挑戰﹐眾官員的意思無法駁斥。但黑紅二星閃爍同樣也可以解釋為二星聯手保護天庭﹐兩種截然不同的思路讓他猶豫不決。

    左殿丞尚武之躬身道﹕「耶律雲已犯天律﹐無論如何都該受到懲罰﹐臣之見可命西相引兵南下﹐破魔之後由西側進攻妖軍。」

    「嗯﹐可行。」天帝心中的天秤終於倒向了主攻者﹐妖禍給了天太的壓力﹐他實在沒有餘力去管魔人之事。

    天帝既然點頭﹐眾人也再無異議﹐唯有仲平陽心生不安﹐若耶律雲真是拱衛天庭的二星之一﹐如此高壓或許會使星象再度產生變化﹐但魔人之事也不能聽之任之﹐左思右想之後決定還是建上一言。

    「陛下﹐臣近日又觀星象﹐數顆火流星墜落西南﹐卻生出點點黑光﹐據臣推斷乃水動之兆。」

    「水動﹖不是說黑星在西南嗎﹖難道與它有關﹖」天帝皺眉愕然看著他。

    「是否與黑星有關臣不敢隨即猜測﹐只是水動之兆十分明顯﹐這一點臣倒是可以肯定。」仲平陽平視相對。

    天帝略加思索後喃喃地道﹕「西南﹐水動--莫非與鎮魂海的孽龍有關﹖那邊可不是好東西。」

    「西南二海﹐懸海與鎮魂海﹐鎮魂海的孽龍出不了海倒也罷了﹐那懸海天地所生﹐縱使天庭無法控制其潮落潮起﹐萬一……」

    「懸海﹐我自然知道﹐以我之力尚不能控制它的動向﹐耶律雲更難以駕馭﹐那邊不會有甚麼水動之事﹐鎮魂海倒是極有可能﹐魔人與孽龍一同作亂﹐事情將會更加麻煩了。」

    尚武之應聲而道﹕「陛下﹐既然如此更應立即下令西相全力南征﹐趕在魔人與孽龍會合之前壓制魔人。」

    「嗯!此言極是。」天帝點點頭。

    仲平陽自知所以星象只是預測﹐並非現實﹐天帝分析的不無道理﹐孽龍與魔人聯手是讓任何人都都相信的事情。

    星象真是那樣嗎﹖若黑星真是耶律雲﹐水動之事又與他有關﹐後果或許不是災而是助力﹐派兵征伐會不會事得其反了呢﹖

    想到此處﹐他不禁有些後悔說出星象之事。

    若天運因我而變﹐我萬死難辭其疚啊!

    天帝並不知仲平陽心中鬱悶﹐注意力又回到南邊﹐沉聲吩咐道﹕「耶律雲之事與西相那邊的消息再作定奪﹐魔人雖眾卻難擋西疆大軍﹐虎翎自會應付﹐我喚大家來是為了南疆之事﹐雖然已經決定傾全力出擊﹐但各地不能過於空虛﹐以防再有不測。」

    「妖兵勢大﹐以臣之見應調北疆東疆之軍﹐天庭不宜輕動﹐可派天武院神騎院眾高手前往相助……」

    天帝不等他說完﹐頷首含笑問道﹕「朕欲親征﹐眾卿意下如何﹖」

    「這……」眾人皆不敢擅言﹐相互對望誰也不作聲。

    天帝知道眾人心思﹐仲平陽已有預言﹐中宮異變﹐都擔心南征之事影響自己﹐遂含笑又問﹕「朕親自坐鎮南相城自然可以振奮大軍﹐各位將軍誰願隨朕一同出征﹖」

    「臣願往!」﹐「臣下願往!」……﹐天帝親召﹐眾天將莫不爭先﹐一時間群情激昂戰意旺盛﹐一時間倒也忘卻了仲平陽所說之事。

    仲平陽本該提出異議﹐只是他一心只在西南﹐對其他事情的判斷對眾人之言沒任何意見﹐直到諸事商議完畢才再次開口。

    「陛下﹐西南魔人之事雖不如妖軍緊迫﹐卻也關係重大﹐臣請命前往西南與西相一起處理此事。」

    天帝倏的一愣﹐詫異地問道﹕「愛卿坐陣司星殿從不離開﹐今日為何……」

    「星象太亂﹐臣有生以來還未看到如此雜亂紛陳的星象﹐只怕終臣一生也未必能看懂﹐若錯過了實屬平生大憾。」

    天帝大驚﹐百官皆驚﹐素知仲平陽熟知星象﹐因此才執掌觀星殿﹐他竟如此說﹐星象必如其說﹐而星象又預兆著明遠天的興衰與否﹐若是不察﹐

    只憑猜測毫無意義﹐時逢明遠天大亂﹐臣不想安坐於此。」仲平陽仰天長歎一聲﹐愁容滿臉﹐再普通的人也能感覺到他那憂心忡忡的心緒﹐口吻更是無奈。

    天帝雖然好奇﹐卻也沒有多問﹐仲平陽智慧出眾﹐不需要擔心他會做出甚麼出皮出格的事情﹐因而欣然應允。

    「也罷﹐就辛苦愛卿一趟前往」

    仲平陽當然別有目的﹐事關明遠天生死存亡﹐不願因為自己一時的判斷而讓千萬人受苦﹐因而想到前往西南考察一番﹐看看耶律雲與星象所示有何關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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