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外的土坡上,一個黑影正凝望著遠方巨大的黑色半球,過了良久才歎息道:「七大魔畫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視,幸好沒貪心,不然修練了幾十年就都白費了,只可惜了那小子,哎,可惜啊!」黑影搖了搖頭,逕往北方遁去了。?
黑色半球之內,一切災難並沒有因為耶律雲的昏迷而停止,而是更加肆無忌憚在他的勢力範圍之中盡情地破壞。?這不是人能承受得了的地方,在狂風、巨浪、閃電、雷火的包圍下,一切生物都蕩然無存,就連蘆葦也被擠成了粉末,撒在水裡。?
就在這鬼域一般的地方,耶律雲卻完好無損地沉在湖底,任憑湖上的風浪再大,也無法動搖他分毫。?唯有一點最奇怪地便是他的四周被一團白氣包裹著,將他與水分隔開,就像是一個氣泡一樣鎖定在湖底,使他安然睡在其中。?
經過了漫長的狂風巨浪,耶律雲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如果不是滿天的星光照亮天幕,他還以為自己仍在那鬼域中受苦。?
「居然沒死。」耶律雲仰面躺在地上,週身的疼痛使他意識到此前所經歷的不是一場虛幻的惡夢,而是確確實實地存在,全身的骨頭像是散了架似的,連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因而動了半天也沒有移動分毫,除了苦笑,他再也想不出自己還能做些。?
河水聲在耶律雲的耳邊不斷的響起,像是在告訴他河就在他的右側。?耶律雲心道:「原來被衝上了岸,真是幸運,哎,不知道徐氏祖孫怎麼樣了?我都沒事,他們不會有事吧!」想到這裡,他忍不住轉頭去看漆黑的右方,那裡也許就是黃陵湖的所在。?
「嗯……哎唷……」?
黑夜之中突然傳來了一陣呻吟聲,耶律雲先是一驚,接著又喜上眉梢,猜想著必是有人也像自己一樣死裡逃生,被衝上了岸。?轉頭一看,離他十丈外的地方,果然有一個人匍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有斷斷續續地呻吟聲從那裡傳來。?
「你是誰?」耶律雲叫了幾聲,但那人沒有絲毫反應。?耶律雲雖然心急,卻又束手無策,只能盼著自己的體力能早點復原。?
次日醒來,他睜眼一看,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屋頂很簡陋,像是普通村屋。?他動了動身子,全身依然很痛,但比昨天要好了許多,硬撐著也能坐起來。看了看右手,銀槍扔緊緊地被攥在手中,心也放了下來。?
「你醒啦!」一個中年農夫推開門走了進來,見耶律雲坐了起來,臉上現出了笑容。?
「老丈,是您救了我吧!」?
「我早上在河邊打魚,發現你們躺在河岸上,叫了幾十次也不醒,所以就找人把你們抬了回來。」?
「我們?」耶律雲愣了一下,想起同樣被衝上岸的那個人恍然大悟,急聲又問道:「那個人怎麼樣了?」?
「他比你傷得重,還在昏迷,我這屋小,放不下兩個,所以就讓張老五把他安置在自己的房間。」?
「謝謝您救了我,您怎麼稱呼?」耶律雲笑了笑,*在土牆上坐著。?
「我叫蔡福,是種地的,偶爾也打魚。」?
蔡福的淳樸的笑容使耶律雲感到很安心,於是他微笑道:「我叫耶律雲,坐船路過這裡,後來出了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衝上了岸,遇見您真是大幸。」?
「昨天那事你遇上了?」蔡福驚得兩眼發直,定定地看著他,連眨都不眨一下。?
「嗯,差一點就沒命了,幸好運氣不錯。」耶律雲苦笑著歎了口氣。?
蔡福上下打量了他半天,讚歎道:「小伙子,你的運氣可真好,我還以為你是被餘波震暈了,沒想到你居然從那裡面逃了出來。昨天那樣子可把我們給嚇壞了,大家都嚷著要逃命,後來那東西只維持了一個時辰,大家這才沒有走,有的人現在還心慌呢!」?
「我也不清楚自己怎麼出來的,甚至連發生的過程都記不住了。」?
「昨天我可是親眼所見,當時我就在河邊,見到黃陵湖裡突然有一條黑龍竄上了天空,然後灑下一個巨大的黑幕,把湖面都罩住了,我嚇得撒腿就跑,當時就覺得地動山搖,後來我嚇怕了,索性趴在田里不敢動。過了一個時辰震動才停了下來,我再向湖的方向一看,那情景我一輩子也忘不了,整個黃陵湖居然給平了,沒有一滴水,只能看到一個大坑,裡面什麼也沒有,過了很久才有河水慢慢地灌入。」?
耶律雲透過蔡福的描述幻想著當時的情景,越想心越涼。?
蔡福又道:「後來我見沒事了,這才放心回家,再後來聽說湖心蘆葦蕩裡的東西都死絕了,大家都說是黑龍神顯靈,正吵著要去祭神呢!」?
耶律雲勉強笑了笑,自言自語地歎道:「真厲害,徐爺爺的話沒說錯,那畫可真是不祥之物。」?
「對啊!我見到你的時候,你的身邊有一張畫,我以為是你的,就塞進了你的懷裡,難道那張畫不是你的嗎?」?
耶律雲聽得莫名其妙,伸手入懷摸了摸,果然摸出了一張半捲著的錦布,他翻過來一看,立時驚得呆住了,過了半晌才驚叫了起來:「陰風鎖江圖!」?
蔡福笑道:「你既然知道名字,這畫一定是你的,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畫看得讓人心寒,我看了一眼心裡就發悚。」?
耶律雲驚訝地再也沒有說出話來,只是怔怔地盯著手上的畫。?
蔡福見他不說話,便走了出去,來到隔壁的張老五的家中,推開門,張老五正站在床邊和床上的傷者說話,聽到響聲回頭一看,笑道:「老蔡,你怎麼來了?那個年青人好了嗎?」?
「醒了,挺精神的。」?
「這就好,他也怪可憐的,只剩一隻手。」?
蔡福走到床邊看了床上躺著的傷者,問道:「他呢?」?
張老五指著床上的人道:「這個人叫午參,聽說我們救了他的同伴,便要見那個小伙子。」?
蔡福探頭看了一眼,笑著問候道:「你沒事吧?」?
午參焦急地問道:「沒事了,對了,剛才誰在叫陰風鎖江圖?」?
蔡福笑道:「是你那同伴。」?
「同伴?」?
「是啊,他只有一隻手,你不認識他嗎?」?
午參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依稀想起船上好像是有一個年青人只有一臂,當時自己還瞥了幾眼。?
蔡福又笑道:「他有一張畫,叫什麼陰風鎖江圖,我撿到了還給他,他一見就高興,所以驚叫了起來。」?
午參一聽魔畫被人拿去勃然變色,突然朝著蔡福吼了起來:「你怎麼能把畫給他呢?」?
蔡福聽得很不舒服,礙於午參有傷,不和他計較,淡淡地道:「畫是他的,自然要還給他。」?
午參心細,聽出蔡福話中有不滿之意,又想起自己重傷在身,還要*人,連忙換上了笑顏,笑道:「對不起,我太緊張了,那畫其實是我的。」?
「你的?」蔡福在耶律雲的身邊撿到畫,所以先入為主認為畫是耶律雲的,因而聽了午參的話有點不相信,懷疑似的看了看他,道:「那畫原來就在他的身上,只不過掉在了地上。」?
午參越聽越急,只恨自己此時手無縛雞之力,心念一轉,陪笑著道:「這位大哥,那畫是我們兩個的,只因為他搶著要看,所以就放在他的身上,我也十分喜歡那幅畫,可我現在動不了,能不能請您把畫借我看看,這樣我就心安了。」?
蔡福見他說的合情合理,笑著應了下來,轉身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耶律雲已經回過神來,正苦苦思考著如何處理這幅藏有神奇力量的魔畫,心道:「蒙大哥好像正在找這畫,不如給他吧!可他能逃過大難嗎?對了,他好像在什麼明湖八環,不如送到那裡去。」然而轉頭一想,這畫的威力太大,要是一不小心落入了壞人的手中,後果可不堪設想,想到此處,心裡又迷惑了起來。?
正想著,蔡福走了進來,笑呵呵的道:「你的那個同伴醒了,說要看看畫,能不能借我一下。」?
耶律雲心中一緊,抬頭盯了蔡福半晌,見他一臉泰然,沒有絲毫詭詐之色,心中稍安,但礙於手中魔畫威力太大,而想得到這畫的人又多不勝數,所以不得不小心行事,略加思考之後,反問蔡福:「老丈,與我一起坐船的有幾個同伴,昨夜漆黑,我沒看見他的樣子,後來就昏了過去,至今不知道是哪位同伴獲救,能告訴我他的名字嗎?」?
「當然可以,嗯,好像姓午,叫……」?
「姓午?午參?」耶律雲一聽姓午,更是緊張了起來,昨天就是因為午參突然而來,使蒙浮生功虧一簣,也因此引發了魔畫釋放能量。?
「對,就叫這個名字,看他那緊張的樣子確實很喜歡這幅畫,你就讓我帶給他看看,免得他心裡記掛著。」?
耶律雲心想:「昨天他氣勢凶凶來搶畫,一定不是什麼好人,萬一這魔畫落在他的手裡,問題就大了。」笑著追問道:「他的身體好了嗎?」?
「沒好,他傷比你還重呢,連坐都坐不起來。」?
耶律雲更是放心,笑了笑道:「這畫濕了,拿來拿去我怕會壞,你去告訴他,畫我先收著,叫他好好休養,等他好了自己過來看,反正也不急於一時。」?
蔡福頷首道:「說的也是,不就是一幅畫嗎,什麼時候看都行,我這就去告訴他。」說罷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
午參聽到蔡福的轉述,臉色大變,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蹤到魔畫,在船上差一點就得手了,沒想到得而復失,還差一點死在魔畫之下,要不是用了保命的水凝珠,早就屍骨無存了,如今聽到魔畫落在了別人的手上,心中怎能不急。?
張老五見他滿頭大汗,笑著勸道:「你先休息,畫以後再看。」?
午參不敢讓這些農夫知道那畫的真正價值,怕他們會生貪念,而耶律雲又定然不肯相讓,唯一的辦法就是硬搶,他覺得自己的道力深厚,比一個不起眼的耶律雲要強上百倍,因而信心十足,但為了避免耶律雲竄逃,他還是微笑著囑咐道:「我的同伴身子弱,您千萬別讓他走,有什麼情況一定要告訴我,免得我擔心。」?
蔡福拍著心口,道:「放心吧,這我知道。」?
其實午參和耶律雲都很清楚,誰先能下地走路,誰就佔了優,因此兩人都盼望自己早點能康復。?蔡福和張老五都是淳樸的農夫,根本沒有想到這兩個人竟然不是同伴,而是競爭者。?尤其是午參,每日要問十幾次耶律雲的情況,弄得蔡福和張老五真以為他們感情深厚,都很佩服他們。?
耶律雲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實力太差,如果不能及早的煉化仙玉,還是只能憑著槍術對抗敵人,然而自己面對的敵人卻都是以道術見稱的修道人,普通的槍術只能出奇不異,一但讓他們施展出道術,槍術最多也僅能自保,不能退敵,因此又讀了幾次煉玉訣,把煉玉的步驟都準備好,只要找到安靜的地點就可以開始煉化。?
三日後,兩人走下了床,午參更是迫不及待地就往耶律雲的屋子走去,而耶律雲也正準備離開這裡。兩人在屋外對峙了起來。?
午參第一次正眼打量耶律雲,除了耶律雲臉上的微笑外,他再也沒有發現任何特別之處,於是更加輕視,傲慢地道:「小子,只要你把畫給我,我放你一條生路,不然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耶律雲滿不在乎地道:「算了吧,你要是能動手早就動手搶了,就像你在船上一樣,想嚇我可沒這麼容易。」?
午參勃然大怒,死死地瞪了耶律雲一眼,但他心裡明白,現在動手勝負未知,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他不敢冒然出手,眼睛一轉,笑容又回到臉上,好言勸道:「小子,那畫對你也沒什麼用,你留在手上也不過是為了利益而已,想要什麼你說,我一定幫你辦到,金銀、美女、官位,只要你說得出,我就能辦到。」?
耶律雲輕笑道:「你說的也是,這畫對我來說是沒什麼用,只是我信不過你。」?
午參見他軟硬不吃,終於露出了本來面目,怒喝道:「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午參可不是普通人,你的槍術再好,也抵擋不住我的道術。」?
「想動手就來吧!」耶律雲雖然故作鎮定,但心裡卻在犯愁,著急地思考著如何應敵。」?
午參憤然伸手入懷,準備動手拿他的法器——水凝珠,然而他的手剛入懷,臉色就變得全無血色,一臉的震驚,當然手也慢慢地移出了懷,手裡的水凝珠卻裂成了數瓣。?
耶律雲見他這副模樣,終於舒了口氣,笑道:「動手啊!怎麼不動了?」?
「該死的魔畫,把我辛辛苦苦煉成的水凝珠變成了這樣。」午參憤然把手上的碎珠狠狠地砸在地上。?
「能逃命就不錯了,我看你還是安心休養,然後回去再煉一個吧,也許能煉個大一點的。」輕鬆的心情使耶律雲連說話都俏皮了起來。?
午參哼了一聲,心念又轉頭,陰笑道:「小子,我不想為難你,你只有一隻手,做不了什麼大事,還是跟著我吧,我一定包你榮華富貴。」?
「哦,口氣不小啊!」?
午參傲然笑道:「我是銳國左丞相姬元伯的上賓,我的要求他從來都沒有推辭過。」?
「銳國?就是正在進攻高陽國的銳國?」?
「正是,等我們滅了高陽國,就是東南第一大國,只要你把魔畫交給我,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耶律雲忽道:「要是我拿著這畫上戰場,恐怕銳國軍隊沒有一個能逃。」?
午參怔了怔,想到那黑色的大幕罩在戰場上的情景,即使他再陰險也感到不寒而慄,顫聲道:「你……你……沒想到你這麼狠!」?
耶律雲原本是隨口一說,回想自己所說的話,也覺得無比震驚,喃喃地道:「是啊,要是把這畫用在戰場上,千軍萬馬也會灰飛煙滅。」?
「小子,要是真用了,恐怕連你自己也難保。」?
耶律雲微笑道:「你拿了不也是一樣嗎?」?
「我是修道人,自然知道如何控制魔畫威力的大小,不像你一個武夫。」?
耶律雲輕笑道:「我現在就去學道,一樣能控制魔畫,何必讓你辛苦呢!」?
午參聽了猛一抬頭喝道:「小子,你真的不肯給我?」?
「不必再說,我現在就走。」?
「就算沒有水凝珠,我也能收拾你。」午參又從懷中掏出了一方錦帕作勢要攻擊。?
耶律雲見他不肯放棄,只好挺起槍尖,準備迎接隨時而來的進攻,現在他身子有傷,跳躍不靈,因而才沒主動出擊,突然他心生一念,立即喚出酒訣。?午參的道術還沒有施展,便被槍尖噴出的烈酒灑了一身。?
他以為耶律雲放毒液,嚇得連傷都忘了,一溜煙奔回了屋子,不敢出來。?
耶律雲哈哈大笑了一陣,叫道:「我贈你美酒,你怎麼不領情啊!」?
「小子,你居然敢戲弄我,我要讓你生不如死。」午參一手扶著門,一手指著耶律雲罵了起來。?
「算了吧,你先顧好自己吧,這次噴的是酒,下次就不知道是什麼了。」?
「小子,算你走運,以後我再收拾你。」午參聞著身上的酒味,很不舒服,又懼怕耶律雲這種突如其來的舉動,下一次可能真如他所說,會是毒液,想到危險,午參只有暫時放棄搶畫,躲在屋內不敢出去。?
耶律雲也不敢冒然硬闖,撐著槍柄一步一步地向村外的小路走去。?
午參等了半天沒有動靜,悄悄地將頭伸出來一看,發現耶律雲要走,頓時心急如焚,高聲叫道:「小子,不如我們合作,有了這畫,想幹什麼都行。」?
「我自由自在,憑什麼與你合作,你還是回去煉你的水凝珠吧!」耶律雲笑嘻嘻地向他揮了揮手,然後繼續往前走,他知道午參雖會道術,但體能比他差多了,沒有三五天根本走不了長路,所以他才放心地離開了。?
※※※?
黃陵鎮。?
「謝謝了。」耶律雲好不容易借漁夫的船過了河,來到了這個方圓百里內的大鎮,只有這裡才能找到去寧山的船。?告別漁夫,耶律雲走上了碼頭,黃陵鎮不愧是魚米之鄉的糧食集散地,四處都可以看到米行糧鋪,碼頭上人來人往,都往大大小小的貨船搬運糧食。?
看了一陣,他走上了一條客船,然而船主見他身著普通,又斷一臂,有些輕視他,揮了揮手道:「這裡沒東西施捨,滾!」?
耶律雲道:「能送我去寧山嗎?」?
船主愕了一下,臉上現出譏笑,嘲弄道:「你有錢嗎?」?
耶律雲身無長物,不禁為路費犯愁,婉言求道:「能不能先送我一程,日後再補。」?
「沒錢搭什麼船,快走。」船主不耐煩地朝他揮了揮手,轉身就走。?
耶律雲無奈退到岸上,望著多不勝數的船隻呆站了半天,最後決定先賺點路費,再乘船北上。?然而一個斷臂之人原本就容易惹來輕視,何況碼頭上都是搬和抬等工作,因而找了幾間都不肯用他。?
耶律雲無奈,只能往鎮中走去,剛進鎮口,一匹棗紅色的烈馬呼嘯著急奔而來。?就在馬身經過的那一剎那,耶律雲忽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異香,他頓時呆若木雞,口中喃喃地念道:「幻靈籐,怎麼會在這裡?」?
然而當他回過神來時,快馬早已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下,由於馬速太快,他並沒有看清馬上之人的面貌,連是男是女都無法斷定。?
「幻靈幻怎麼會在這裡?奇怪!」耶律雲雖然在島上放棄了取得幻靈籐,但心裡還是深切地盼望自己能重新擁有左手。?愣了半晌,他的心又活了起來,心想:既然這裡出現幻靈籐,沒有必要不爭取這個機會,只要等下去就一定有機會再遇上這個騎馬的人。?
鎮口牌坊旁有一個賣雜貨的小攤子,雜貨攤子後坐著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長得很瘦,但很有精神。?耶律雲想問馬上之人消息,所以*大石墩坐了下來,微笑著向老人問了聲好,然後引他聊天,老人見沒有生意,也和他聊了起來。?
「老丈,看見剛才那匹快馬了嗎?好快啊!一轉眼就過去了,連馬上什麼人都沒看清。」?
「小伙子,用不著看了,那人一定是言大小姐,她每天這個時辰都去跑馬,四里八鄉誰都知道。」?
「言大小姐?是什麼人?」?
老人擠著小眼撇了他一下,含笑道:「看你這樣是外鄉人吧,我也不怪你,這言家是方圓百里內的第一大戶,這個鎮一半都是他家的,還有那碼頭,也有一半是他家的,言老爺是御用糧商,專供朝廷,所以沒人敢惹。言大小姐的閨名叫秋水,是言老爺的掌上明珠,人長得美,只是脾氣不太好,小姐脾氣一上來就抽鞭子。」?
耶律雲心裡嘀咕這麼一個大家小姐怎麼會有幻靈籐呢?難道除了那無名小島還有其它的地方有幻靈籐??
老人歎道:「這言家可不好惹,尤其是這個大小姐,惹上了她可不得了。」?
耶律雲苦笑道:「我也犯不著惹她,況且我只想找點路費,沒想過要惹什麼事。」?
老人笑了笑道:「想賺路費還真要去找言家,他家正找人蓋陰宅,不過你只有一隻手臂,恐怕……」?
雖然老人沒往下說,但耶律雲早已明白了他的意思,毫不在意地微笑道:「我這一條膀子不比其他人差,請您告訴我言府往哪兒走?」?
「往北一直走,見到一個最大的宅子,那就是言家。」?
耶律雲道了聲謝,提著銀槍就往北走去。走了一陣,果然看見前面有座大宅,青石的院牆十分高大,再往前看,就見偌大的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一直伸到百丈之外。?
耶律雲走到隊伍最後面,拍了拍前面的漢子問道:「這裡是言府嗎?」?
漢子斜眼看了他兩下,撇著嘴道:「是又怎麼樣?」?
耶律雲見他語氣不善,不想多說,笑了笑便沒有再開口。?排隊的人太多,直到天色發昏,耶律雲依然在排隊。?
忽然,一團紅雲夾雜馬蹄聲向著人群衝來,而且沒有絲毫減速的意圖,排隊的人都嚇得紛紛向四周倉惶逃開,只有耶律雲依然微笑著向前走,排到了最前面。?
騎在馬上的正是言家大小姐言秋水,她見人群混亂,高興地咯咯嬌笑起來,還催馬追趕著四散而逃的人。?言府中的人都躲進了門檻內,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止,反而拍手叫好,為言秋水助威。?言秋水很是得意,玩得也更起勁。?
耶律雲原本不想理會,然而言府再沒人理會聘人的事,所以他只好站在門口等候,眼角瞥著言秋水肆意胡為,看得不舒服,對著身前的言府管事道:「這麼下去會踢傷人的。」?
管事瞪了他一眼,喝道:「沒你什麼事,踢傷了我們老爺賠錢就是,你沒看到嗎?還有人主動去讓我們小姐踢呢!」?
耶律雲一聽就怔住了,轉頭細看,果然有些人故意把身子送到馬蹄前,還有的被撞的口吐鮮血卻依然再笑,看得他哭笑不得,不勝歎息,世上的人果真千變萬化,什麼樣的人都有。?
言秋水越玩越高興,不知不覺中已傷了數十人,開始時還有人陪她戲玩,最後見地上傷者太多,都嚇得躲得遠遠的,不敢再來,畢竟性命比錢更重要。?言秋水見人都躲開了,有些不樂意,眼角瞥見站在門口的耶律雲,於是縱馬向他衝去。?
耶律雲沒想到言秋水找上自己,匆忙之間不加思索,右腕猛地急抬,槍尖順勢挑了起來,在馬前晃出了一道半月形的銀光。?棗紅馬被這突然而來的銀光驚得前蹄飛起,後腿豎立了起來。?言秋水冷不防受了一驚,大叫一聲從馬上摔了下來。?
耶律雲無心傷她,此時見她摔了下來,急忙躍向空中,縱至言秋水身下時身子猛地後仰,左腳輕佻著槍尖,右手擰住槍柄,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橫槓,抵住了言秋水的後腰,然後他右手快速滑到槍柄中央用力一推,言秋水的身子就橫飛了出去。?
由於耶律雲的力量恰到好處,言秋水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站在了地上。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待言秋水穩穩地站在地上時,人們才從驚訝中反應過來,哄然叫起好來。?
言秋水呆呆地站了半天,被哄叫聲一驚,這才回過神來,氣得粉臉通紅,柳眉倒豎,二話不說,居然就抽了耶律雲一馬鞭子。?耶律雲完全沒有想到言秋水會抽自己,被一鞭子抽中左臉頰,臉上也隨著留下了一道紅印,這下他終於領悟到雜貨攤的老人為什麼叫自己別惹這位言大小姐的原因。?
「沒長眼啊!嚇死我了。」言伊水一邊拍著急促起伏的胸口,一邊用她那俏麗的大眼睛死盯著耶律雲。?
耶律雲苦笑了一聲,不願和她一般見識,退回原位不再言語。?
大門裡衝出來幾個家丁,小跑到言秋水的面前陪笑道:「小姐,沒驚著您吧?」?
言秋水叉著腰撅著俏嘴嬌喝道:「把這個冒犯本小姐的人捆起來。」?
個家丁衝了出來把耶律雲緊緊地圍在中間。?
耶律雲本就是直性子,見言家理虧還要捆人,用槍指著家丁們怒喝道:「我不想惹事,你們既然惹上我,我就不客氣了。」?
「小子,誰叫你衝撞了我們大小姐,你就認命吧!給我上。」言秋水身旁的管事一揮手,家丁們便如狼似虎的撲向了耶律雲。?
耶律雲長嘯了一聲,挺槍疾掃,先逼退了家丁,然後單手舞動槍花主動攻了上去,家丁雖然有點身手,但比起耶律雲差遠了,沒到幾個回合就招架不住了。?
言秋水這時才看到耶律雲只有一隻手,笑著大叫道:「誰打輸了這殘廢小子,今天這頓鞭子就賞給他。」?
家丁一聽就慌了,咬牙切齒般硬是拼了上去。?耶律雲見對付這群人綽綽有餘,越打越輕鬆,隨手幾槍就打倒一個。?然而家丁們怕極了言秋水的鞭子,雖被耶律雲打得頭破血流還是不肯罷休,弄得耶律雲沒有辦法,只好在每個家丁的腿上紮了一槍,使他們再也爬不起,這才微笑著收槍在手,揚聲道:「既然言家這麼不講禮,我告辭了。」?
「站住。」言秋水的叫聲止住了耶律雲的步伐。?
耶律雲回頭一看,忽然眼前金光一閃,緊接身子就被捆得實實的,他大吃一驚,低頭細看,只見一條金色長鏈緊緊地捆住身子,雖然拚命掙扎,卻沒能找出半點空隙。?
言秋水得意地走到他的面前用馬鞭拍了拍他的臉,嬌笑道:「想不到你還要本小姐親自動手,這下沒話說了吧!」?
耶律雲沒想到言秋水還有這種法器,大歎自己太過大意,現在落在了言秋水的手上,只怕又要受一頓鞭子。?
管事陰笑著走到他的面前指他的鼻子道:「小子,這次輪到我了,來人啊,先把他的兩條腿各扎一個窟窿,然後再抽鞭子。」?
個家丁獰笑著走了上來。?
「滾開。」言秋水忽然踢開了兩名家丁,笑盈盈地走到耶律雲的身邊,摸著他左手的空袖看了看,嬌笑道:「你一隻手能打贏這麼多人,也算不錯,這個鎮還沒人敢這麼做,所以本小姐今天特別高興。」?
耶律雲剛想回答,言秋水忽然又抽了他一鞭子,臉上卻還露著笑容。?耶律雲看著心寒,心裡苦笑道:「上次被玉暇子打很半死,沒想到又遇上一次,看來我是挨打的命。」?
言秋水一邊笑著對他說話,一邊不停地抽鞭子,好在言秋水的腕力較弱,不像玉暇子那麼狠,所以耶律雲雖然被打得皮開肉綻,卻沒傷到筋骨。?
打了十幾鞭,言秋水累得滿頭大汗,揮手擦了擦額上的香汗,嗔道:「你還真耐打,我都累了,你還沒昏,不錯,不錯。」?
耶律雲只能咬著牙忍住疼痛,心道:「挨打也能被人讚,這個言大小姐真有點與眾不同。」?
言秋水回頭叫道:「搬張椅子來,等我休息完再打。」?
管事走上前勸道:「小姐,人都看著呢,還是別打了。」?
「這是怎麼回事?門口怎麼這麼多人?」?
「老爺說要召人修陰宅,還要添些下人,所以就貼了告示,沒想到半天工夫居然來了這麼多人,連我們也沒想到。」?
言秋水環視了一眼,不悅道:「都給我趕走,本小姐打人可不是給他們看的。」?
管事無奈,只好叫家丁把圍觀的人都轟走了。?
耶律雲知道言秋水打上了癮,索性閉上眼睛養神,唯一令他心動的就是幻靈籐香氣,於是又張開眼睛盯著言秋水細看,可看了半天也找不到任何與幻靈籐相似的東西,心裡又嘀咕了起來:「難道我聞錯了?不會吧,那香氣與眾不同,應該沒錯啊!」?
「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言秋水見他盯著自己很得意,嬌聲斥罵道。?
耶律雲沒理她,還是盯著言秋水,思量著怎樣才能把幻靈籐弄到手。?
此時下人搬了一張軟椅放在地上,言秋水坐在耶律雲身前,含笑著盯著他,問道:「你的手是怎麼斷的?」?
耶律雲正想事情,因而隨口答道:「自己砍的。」?
言秋水居然拍起手來,高興地叫道:「有趣,有趣,想不到你這麼厲害,比他們這些無用的家丁強多了,下次他們犯錯我叫他們自己把手切下來,陳定河,別忘了。」?
管事陳定河乾笑了幾聲,俯身道:「小姐,這不太好吧!」?
「真沒用,活了這麼久還不如一個後生小子。」?
陳定河不甘心無端被罵,挑撥道:「要不咱們把他的右手也切下來。」?
「啪!」言秋水抽了管事一鞭斥道:「滾開,要切也先切你的手,什麼時候你有種砍下自己的手,我就讓你砍他的手。」?
管事嚇得不敢再說,灰溜溜地躲進了宅子。?
耶律雲覺得這個少女的行為簡直不可理喻,同時也慶幸這種不可理喻,否則自己連右手也沒了。?
言秋水坐了一會兒又覺得有點無聊,提著馬鞭再次走到耶律雲的身邊。?耶律雲以為她又要打,無奈地歎了口氣,閉上眼睛等著鞭子落在自己的身上。?然而言秋水並沒有打他,而是在他的懷中掏了一下,最後拿出了那幅陰風鎖江圖。?
耶律雲正覺得奇怪,睜開眼睛後發現言秋水拿了陰風鎖江圖,心裡立時焦急萬分,驚叫道:「別動,有危險。」?
言秋水故意把畫展開揚了揚,嘲弄道:「別騙我,我可不是傻子,一幅破畫能有什麼危險。」?
耶律雲先是一驚,隨後又感到十分詫異,不明白為什麼魔畫沒有半點動靜,仔細一想才意識到那次事件是意外,沒有人有能力控制這幅魔畫,然而不能確定的就是魔畫釋放能量的原因,萬一無故引出了那股強大的力量,一定會有嚴重的後果。?
言秋水見他一臉焦急,更是得意,把畫塞在懷中,道:「這東西歸我了,哄得我高興了我就還給你。」?
耶律雲對於魔畫的威力十分懼怕,尤其在這種人煙稠密的地方,一但威力發作,後果不堪設想,唯今之計只好逗言秋水高興,讓她把畫還給自己,想到這裡一咬牙,道:「想打就打吧,只要禰高興就好。」?
言秋水撇著俏嘴嬌笑道:「本小姐不打了,來人啊,把他拖到東院去,我要慢慢收拾他。」?
陳定河又跑了上來陪笑道:「我一定讓人好好『招呼』他。」?
「除了我,不許別人打他,誰打他我就砍誰的手,還要好酒好菜養著,只有一樣,不能讓他逃了。」?
陳定河連忙答應,吩咐人把耶律雲從樹上解下來用繩子捆好,待言秋水收回金鏈後送到東院一間偏房關了起來。?
耶律雲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雖然身上的傷沒有大礙,只是疼痛而已,但看言秋水的樣子,好像不肯罷休,不知道何日才能脫離這裡。然而事到如今,只能見一步走一步。?
屋內一片漆黑,耶律雲很快就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痛楚驚醒了他,睜開眼一看,就見言秋水笑嘻嘻地站在他的面前,手裡依然是一根馬鞭子。?
「我又來了,想我嗎?」?
「只要把畫還我,隨便禰怎麼打。」?
「畫,嗯,我把它燒了。」?
耶律雲吃了一驚,隨後又鬆了口氣,道:「燒了好,一了百了,以後什麼事也沒有了。」?
言秋水好奇地問道:「看你剛才緊張的樣子,我還以為那畫是什麼寶貝呢,現在你怎麼又變了,還說燒了好,真是莫名其妙。」?
耶律雲勉強笑了笑道:「不明白就算了。」?
言秋水得意地揚了揚眉,笑道:「我是騙你的,那畫還在我懷裡呢!」說著從懷中掏出了那張畫在耶律雲的面前揚了一下又收回懷中。?
耶律雲又緊張了起來,勸道:「這畫不祥,還是燒了好。」?
「我偏不燒,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耶律雲又好氣又好笑,問道:「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把禰怎麼樣,應該是說禰言大小姐到底想把我怎麼樣?」?
「這還用說,什麼時候高興了就抽你兩鞭助興,什麼時候不高興抽你兩鞭解悶。」?
耶律雲自嘲道:「看來我是注定受鞭子了。」?
「沒錯,什麼時候我抽膩了再放你走,到時候說不定還能賞什麼好東西給你,讓你一輩子都享用不盡,怎麼樣,我不錯吧!」?
耶律雲心道:「這樣還說不錯,要是再差一些,我的小命豈不是也沒了。」?
言秋水沒再理他,坐了一陣嫌無聊,忽然伸手在耶律雲的身摸索了起來。?耶律雲大叫道:「你要幹什麼?」?
言秋水白了他一眼後,在他的屁股上掐了一下,道:「你以為本小姐會幹什麼,哼,碰你幾下就叫,比我們女人還差,真無聊,我走了。」說罷扔下被捆著的耶律雲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