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齊刷刷打算鬆一口氣,朗夜卻又繼續道,「只念主犯吧。」
然後小月醒悟,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主犯。所謂真正意義上的主犯,大概就是能夠事實協助軒容叛亂的人,其餘的蝦兵蟹將跟那些左右搖擺的牆頭草也沒什麼區別。
聞人在一旁摩拳擦掌,不停默念,「要開始了要開始了。」
小月狠狠鄙視了聞人一下,這個幸災樂禍的傢伙。
藍宮影念出來的每一個名字都是重量級,掉這麼一顆腦袋,天朝都要抖三抖。
李丞相已經欲言又止無數次,朗夜卻始終低著頭,偶爾抬頭也總是會飄忽著視線,不肯看他。
終於,藍宮影頓了一頓,念出了重頭,「戶部尚書武宏圖,刑部尚書潘東臨,禮部尚書周思辰,結黨營私,犯上作亂,暫押天牢,三堂候審,查明事實之後即赴刑場!」
周思辰一聽到自己的名字,就已經腿軟著跪伏在地,「皇上饒命、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武宏圖和潘東臨則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雙目暴睜,怔立,雙雙握拳直視朗夜。他們是天朝元老,先皇對他們禮遇有加,百姓愛戴,新皇畏懼。朗夜他不過是一個黃口小兒,竟敢!怎麼敢!
李丞相也只剩怔愣,「皇上三思!」
其餘的人面面相覷,實在不想引火上身,一臉矛盾地緊跟著李丞相跪下,齊呼道,「皇上三思!」
小月和聞人幾欲抓狂,又是這樣的情況。完全不關她們的事,卻站起又蹲下,累都快累死,最後索性雙雙坐到了地上,鑽進了桌子縮在桌子角落裡,不被人看到。
安靜了片刻,忽然又聽到朗夜的聲音,「朕已經三思了,斬立決!」
武宏圖和潘東臨憤然握拳,早已被銀甲兵又按了下去。
武宏圖性子火爆,先行道,「皇上,臣何罪之有!難道和十七王爺相近,便是叛黨逆賊?若果如此,敢問朝中何人不與十七王爺相近?」
朗夜只是冷笑,揮手令人帶他下去。
武宏圖等人喊冤之聲不絕於耳。
「皇上!」李丞相聲音哀戚,可以想像兔死狐悲的他必定已是老淚縱橫。
只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似乎是朗夜扶起了他,他還沒開口,顏非非嬌俏的聲音倒先道,「丞相大人何必如此,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是不想死,既悔如今,又何必當初。」
朗夜溫言軟語勸慰道,「小姨話雖直率,卻也有幾分道理,若是他們能同老丞相一般潔身自好,又何致如今的地步!」
「皇上,武大人和潘大人是天朝的頂樑柱,二老已近卸甲歸田之年,皇上何不網開一面,給他們戴罪立功的機會,又能揚我皇龍威。」李丞相言辭懇切。
「若是頂樑柱被蟲蛀,那便換掉又何妨,何況朕看來,李丞相才是天朝唯一的頂樑柱!」朗夜字字鏗鏘,等於向天下再一次宣告李丞相的恩寵和位極人臣。
李丞相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歎氣。
朗夜召集了影衛,對軒容王爺的勢力進行了大肆搜捕,開始了血洗京都的歷程,除了軒容王爺,其餘叛黨入獄之後皆被抄家卸職,主犯被殺,全體官員殺一遍,便都向上抬一級,然後被查出之前與軒容有勾結,再被卡擦——一時之間陞官反而不見得是好事,人心惶惶,這是後話不提。
朗夜雷厲風行地以鐵腕政策將天朝上下來了次大換血,趁機為天朝注入了新鮮血液,任命齊悅等人為戶部尚書等職。沒有人料到這次宴會的結果最終演變成如此地步。朗夜的行為更像是蓄謀已久,而不似被動的防禦手段。
小月和聞人抱著發麻的腿蹲坐在地,只聽到外面一團哄亂,藍宮影和雲不歸兩人各自領命去抓其他叛黨,然後散宴。
兩人只等萬事平定,四周都安靜下來才敢抬頭,頭上的桌子卻不知何時已經移開。
「呵呵,都走了啊……」聞人先乾笑一笑,看向周圍,似乎人都走得乾淨了。
「呵呵,都在啊……」小月再呵呵一笑。
因為面前已經站著一圈認識的,齊刷刷低頭盯著她倆看。
最可惡的是所有人嘴角那抹似笑非笑,以尤物丹鳳眼笑意最濃,掩面吃吃地笑,顏非非站得最遠,臉上也是很明顯的微笑。
小月和聞人連滾帶爬地站起來,都有些臉紅,「事都辦完啦?沒我們什麼事,我們就先告辭了……」
朗夜似乎還是極力憋著的模樣,「莫明,送他們回楊府。」
「是,皇上!」莫明領命,很客氣地對著小月和聞人拱手,「請。」
小月和聞人聽話哪還不轉身就走,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小月,這邊!」聞人受不了地扯住正欲往另一邊的牆壁撞去的小月。
小月臉上更紅,垂著頭任由聞人拉著往外走,甚至聽到尤物忍不住的「咯咯」嬌笑。
低著頭不知走了多久,聞人忽然鬆開了手,小月摸不清方向,抬頭卻不經意間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很熟悉的氣息,最熟悉的氣息。
被禁錮在懷裡,幾乎喘不過氣來,可他還在收緊手臂,在她耳邊呼出深深一口氣,「怕你太擔心,所以來了。」
君墨……
心變得柔軟,他醒了。
用最大的力氣,用盡力氣,反手牢牢抱住,鼻子很酸,眼睛發酸,全身都軟下來,就想這樣,一直這樣抱著。
「其實是我想你了,好像很久沒見到你了……」君墨忽然呢喃道。
君墨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小月忍不住嘴角上揚,「好像是你睡了很久……」
「是啊,便宜你了,你能見到我,我卻見不到你。」君墨再一次收緊,然後鬆開。
其實不過是一個擁抱,可是抬起臉卻正對著一雙雙探究的眼,尤其是聞人那雙晶亮的眼,幾乎是躍躍欲試的姿態,小月還是忍不住重新把已經快要燒起來的臉埋進君墨的懷裡。
君墨微微一笑,寵溺地用下巴在她額頭蹭了蹭,「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