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回到突變前晚。
這一夜,小月在湖心小築備好了酒菜,等候皇上朗夜的大駕光臨。
「我剛剛從鳳棲殿過來。」朗夜看起來臉色不好。
小月也聽聞了太后的身體好像是每況愈下了,想想那老太畢竟也沒有真的把她怎樣,便輕拍他的肩,「吉人自有天相,不用擔心,太后有你這麼個孝順的乖兒子,老天爺一定會讓她多活幾年的。」
朗夜心裡苦悶,難免多喝了幾杯,只覺得小月不停地給自己斟滿,然後他喝乾,再斟滿,再喝乾。
總算是把朗夜跟灌倒了,小月歎口氣,「我知道這樣做有點對不起你,但是我在這宮裡,唯一還能說上話的就是皇后了,而且畢竟她是你的皇后,那麼我這樣做,也不算是很過分的啊?」
「尤物,」小月悠悠地叫了他出來,「我知道你就在附近。」
那個妖精一樣的男子出了來,臉上卻掛滿了不解,「娘娘,你這是?」
「麻煩你把他送去鳳翔宮了。」小月吩咐道。
「娘娘,雖然尤物也很好奇娘娘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尤物可不是北京噢,尤物可不需要聽娘娘的吩咐……」尤物斜斜地站著,瞥一眼那個陰暗處也站得筆直的北京。
「你若是送呢,我便欠你一個人情;你若是不送,我就把皇上給殺了,你負責保護皇上的,而北京負責保護我,嗯,我也很想知道你跟北京比,武藝相差多少呢……」小月歪著頭,掛著純真的笑。
聽了,北京只是不屑一顧地哼一聲,似乎是默許了。
尤物覺得更有些驚奇了,不過自己和北京的武藝相較,他也沒多少把握,「尤物知道娘娘一定不會殺皇上,況且尤物喜歡娘娘,那麼就領了娘娘您這個人情。不過娘娘要告訴我,為什麼要把皇上送去鳳翔宮。」
「為什麼?你覺得我為什麼要把皇上送去鳳翔宮?」小月眨眨眼,「一個喝醉了的男人去了自己妻子的寢宮,你說會怎麼樣?」
「就這樣?」尤物也跟著眨了眨眼睛。
「就這樣。」
尤物愣了一會,然後又柔媚地笑開來,「娘娘,您可真有意思,尤物真是越來越喜歡娘娘了,那尤物先走一步了。」
見尤物抱著朗夜消融在夜色中,小月凝神了一會,又撫著額,「北京,你要是皇上,會不會生氣?」
「我會殺了你。」北京很肯定地回道。
「唉……」小月歎口氣,哪會真的不明白朗夜的心意,只是她根本還不知道自己能在這裡待多久,說不定哪天又跟來的時候一樣莫名其妙就又回去了;況且她的心裡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雖然他在別的時空,但那又怎能說丟就丟得掉的……
「有人來了。」北京警覺道。
「人?」小月連忙也跟著望過去,「念竹不是以為皇上在這嗎?這麼晚了會是誰?」
「娘娘。」淨心下了船,直直地就來到小月面前,連面紗都沒有戴,急急忙忙道,「念竹在這嗎?」
「沒有啊,不是說……」小月疑道。
「娘娘,念竹不見了……」
「慢慢說,念竹不見了是什麼意思,」小月心裡突突地跳,但是念竹只不過是一個小宮女,真被自己烏鴉嘴說中了?不會的不會的……
「這麼晚了人怎麼會不見的?先前不是還幫著一起張羅酒菜嗎?你最後見了她是什麼時候?」
「最後見了她就在迎了皇上進湖心小築之後,她說有些累了,要回房去歇息,我也沒在意,便讓她去歇息,說這裡有我也就可以了,可是剛剛我去念竹房裡,並沒有見著她,床鋪都未動過,問了雍容宮上下所有宮人都說沒有瞧見,我一著急,就想看看是不是娘娘把念竹召過來了……」淨心很慌亂,但好在說話總算還是清楚。
「就在雍容宮不見的?那可真是膽子大了……居然敢在皇上在這的時候……」小月來回暴走,腦子卻一團糟,不知道從何理起。
她就是這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可以淡定再淡定,但是一旦發生到她身邊的人,她就無論如何冷靜不下來,當初最好的朋友被人甩,她可是直接把那男生叫了出來,在路上抓到熟人就拉著一起跑,見了那男生就圍上去暴打了一頓,最後還是好友哭啼著叫她住的手。
「娘娘是不是要先稟報了皇上再……」
可惜淨心還沒有說完,小月便丟下一句「皇上不在這」,就已經急沖沖地跳上了船,北京也跟在了她身後,小月劃了兩下,發現太慢就丟了槳,抱住北京的胳膊,頭一甩,蠻橫道,「北京,飛過去!」。
北京抖了抖眉,但還是照辦了。
淨心沒想到小月自己被困時都能那麼鎮定自若,如今身邊的人被禁,她竟然如此忍耐不住,淨心也沒多想,重又跳上船,也賣力地再往對岸劃去。
到了念竹的房間(在雍容宮正寢宮近旁的籠紗閣裡),裡面燈沒亮,門卻是開的,看來娘娘是來過這了,淨心便點了燈,吩咐了宮娥在屋裡等著,她再想了想,決定去附近的幾個宮裡去碰碰運氣。
※○※
北京一言不發地看著前面的女人跟瘋了一樣,從湖心小築跑出來,一直沒停。
先是直接去了念竹的房間,然後便翻遍了整座雍容宮,估計她打從搬進了雍容宮,就從來沒有如此賣力過,找了個遍。
北京以為她終於要停下來了,哪知她又跑回念竹的房間去看一遍,問了宮娥沒有消息,又繼續跑出去,要往御花園去,一邊還一邊罵罵咧咧,「臭丫頭!貪玩也不知道時間,看我待會怎麼收拾你!」諸如此類。
罵一會,又停一會,「死丫頭,你可不能就這麼玩完了,一定要等著我來救你啊……」
終於跑了一會,她就停下來直喘氣,還自言自語說什麼,「真是做娘娘做太久了,才跑這麼一會就不行了,死丫頭,你可要撐住啊!笨丫頭,好歹留點線索啊!平日的鬼精靈一到關鍵時候就不知跑哪去了!」
北京突然很想告訴她其實影衛有辦法,不過……突然間又覺得面前這個女人太可惡,為了個奴婢,做成這樣未免太做作了。
「線索!」女人好像想到了什麼,轉頭又跑,跑著跑著突然就停了下來,不停地……嘔吐起來……
北京擰緊了眉,這女人先前還喝了不少酒,本來沒什麼事,不過剛剛一頓長跑,胃裡一定很翻騰,他板著一張臉,卻還是上前去,一手扶住她,一手抓著她的手臂,撇撇嘴,她的手臂跟只有一根骨頭一樣,先前只用了一隻手托著她就飛過了湖。
北京正要揶揄她幾句,見她臉色蒼白,嘔了半天也沒嘔出什麼東西,他噁心地別過去頭,也失了要和她說話的興趣。
「去……去香悅……」話還沒說完,她就整個虛脫倒了下去。
北京長手一撈,把她扶在懷裡,「蠢女人!」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