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小月她現在是鬼,可皇宮城門她死活出不去,總是猛地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反推進來,於是她只能日復一日在這金碧輝煌的大內皇宮地四處遊蕩……
皇宮雖大,逛來逛去卻都是一模一樣,好多天路癡小月都只能徘徊在同一條遊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眼看著一批批陌生的人無視地從眼前經過,衝著所有的人伸出虛無的手——打從出生起,小月第一次覺得孤獨……
欲哭無淚,發明這個詞的人,也跟她一樣穿越而來沒有實體嗎?
小月還在傷春悲秋,卻不由得聽到一陣對話遠遠飄來。
「聽說了嗎?皇后又要給咱皇上納妃了。」
「你是說那個尚書千金?皇上早就拒絕啦……」
「又拒絕了?這是第幾次了?」
「你說皇上跟皇后這一對還真是有趣,一個呢不停地把美人往裡推,另一個就不停地往外推。」
「那也沒辦法,咱們的木頭皇上偏不愛美人,連皇后都著急啊!」
「你說皇上是不是跟咱們一樣啊……」
「別胡說!你小心掉腦袋!」矮小一點的宮人媚眼如絲,橫了他一眼,嬌嗔道,「冤家,你可別連累了我……」
「你知道香嬪娘娘現在在哪嗎?」高大一點的那個聲音忽的壓低了,語調說不出的曖昧。
「那可奇了,我怎會知道香嬪在哪。」
「和林侍衛在那假山洞裡一度春風吶……」
妃子偷情?
哪個假山洞?小月精神馬上為之振奮,鬼耳朵豎起來,名副其實地『鬼鬼祟祟』靠近,那兩個宮人還在相互咬耳朵說著各家的八卦。
「冤家,我可不管香嬪是不是一度春風,我只要……」
「你要什麼?」
「我的冤家,你還不知道人家要什麼嗎?」
兩人說著說著就動手動腳起來,不多時居然還像模像樣地吟哦呻吟起來,小月雖是鬼,這種假鳳虛凰還是看得身上一陣惡寒,連累她又浪費了好些虛無的雞皮疙瘩,還不如去找假山洞看真實版的呢,小月連忙走開。
※※※
完了,又迷路了……
這勞什子皇宮,大大小小數千間房,居然每個院落都要修得一模一樣,小月悲恨地發現自己為了看人家偷情又走到無人區了,為什麼自己就一點不懂得悔改呢?
沒有人的偏殿區,往往一連十來天都不會有人記得來打掃,小月曾經幾次不小心走到這裡,她是鬼不會飛又沒辦法做記號,擔心走得更偏,每日只能來回重複著著同一條路,期待能夠碰到哪怕是另一隻識路的鬼也好……
她本來以為做鬼很好玩,電影裡面不是說鬼到處都有嗎?為什麼她一隻同類都沒有見過,難道她連鬼都算不上?小月心灰意冷,這樣做鬼做下去不知道會不會崩潰……
小月不自覺又開始學佟掌櫃不停碎碎念:「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貪玩去戈壁,如果沒有去戈壁,我就不會想要夜探鹽湖,如果我沒有夜探鹽湖,就不會掉下去,我要是沒有掉下去,我就不用像現在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啊!今天運氣不錯,前面發現隻鬼,不,是一個人鬼鬼祟祟左顧右盼,小月連忙跟上去。
那人進了處寂靜的房子,小月就眼睜睜看著他換過了盒內的銀針,宮裡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多了去了,小月一時半會想不明白這是要做什麼,樂不思蜀地只希望能一路跟著這個傢伙出了這鬼地方。
那宮人捧著盒子,幾彎幾拐很自然地就摸出去了,又和另一群宮人順利會合,清一色的宮服,清一色地捧著只修飾得堂皇精美的盒子,很快小月眼睛一花,早就盯不准先前那賊眉鼠眼的傢伙了。沿途的建築愈見壯觀巍峨,似乎是往皇帝住的龍清殿走,據說皇帝是九五之尊有真龍正氣,她如今是鬼,對所謂正氣避之惟恐不及,所以之前也一直不敢輕易踏進來。
反正做鬼也是無聊,小月不自覺地就跟著眾人一起進了龍清殿。
寬敞的大殿格局井然,殿內修飾得金碧輝煌,就連柱子都顯得格外的威武,殿內的擺設不顯得過於奢華,沒有一處可添可減。皇帝並沒有如小月想像的那樣在正中間的座位上安坐著,大殿左側是小書房,由一頂紫檀木鑲玉的屏風隔開,隱約可見裡面有個身影伏在案前。
眼看著宮人魚貫而入,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宮人將手裡的盒子一一打開,輕手輕腳地按順序擺放在了桌上,幾位食味官打開盒子,取出銀針,小月興致盎然地蹲在一旁看著為首的食味官一一地用銀針探查過,尤其是皇帝素日愛吃的菜,一連換插了好幾次銀針。
「皇上,可以用膳了。」為首的食味官恭敬地衝著屏風道。
頭戴金冠的皇帝老爺自屏風後踱步出來,原來皇帝這麼年輕啊……小月愣了一會,據說本朝的皇帝名叫慕容紫琅,是先皇唯一的皇子,此刻慕容紫琅一身紫袍便服,腰上束一圈金色的錦帶,俊朗平和的面容,看起來溫良可親,沒有一點想像中皇帝會有的冷漠疏離之感。
不過,皇帝們不是都喜歡真人試吃嗎?怎麼這個慕容紫琅光這樣用銀針叉幾下就滿意了?這也太容易被人暗算了吧,小月嘀咕道。
小月自然是難以想像宮廷對於這些事情是多麼的謹慎,她只知道那宮人對銀針做了手腳,要麼是這些食物本身就有毒,要麼是銀針上有毒,經過食味官的手,這些銀針上的毒還是會被慕容紫琅吃進嘴裡。小月捧著自己的頭,暗歎自己真聰明,這麼曲折的事情她居然一下子就想通了,話說君墨在的時候,她的腦子可算是遲鈍無比的。
慕容紫琅緩緩地走出來,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就在桌旁坐下了,拿起烏金鑲玉箸隨手挾了些菜機械地就要往嘴裡送——「有毒!」小月一時心急,就大聲喊了出來,喊出來才想起來:自己現在是一隻「鬼」,鬼的聲音別人是聽不到的。
誰知慕容紫琅皺了皺眉,居然依言將菜放下了,還揮退了左右,直到殿內空無一人了,他才嚴峻地對著面前的空氣道,「你怎知這裡有毒,何況食味官已經當著朕的面用銀針試過了。」
「銀針被人換了。」她簡潔地回答道,暗想這個皇帝果然夠冷靜,莫名其妙聽到聲音,居然還能這麼冷靜地先要將事情問個清楚。
慕容紫琅起身取了案几上的銀毫,一一試過,小月果然見到那些銀毫變黑,心裡長吁了一口氣,還好是真的有毒……
慕容紫琅放下了銀毫只是輕皺眉,「你究竟是人是鬼?」
「我是人!」她連忙回答。
「你是人那為什麼……」俊秀的眉皺的更深了。
「皇上你想啊,您是天子之軀,真龍之身,鬼神之類的自然近不了您的龍體,小女子其實本是個大夫,」小月一邊感歎自己反應真是越來越快了,一邊繼續帶著些淒苦的音調繼續神侃,「因為用藥不善,不小心將實體弄沒了,如今也只是每日用藥吊續著,聽聞大內良藥甚多,所以斗膽來到了此處,誰知無意間又看到了宮人換掉了銀針,小女子覺得奇怪,跟了來這才有幸救了皇上。」
「用的什麼藥,竟還能把身體弄沒?」小月編的太離奇,慕容紫琅顯然不會輕易相信。
小月頓時語塞,是啊!用什麼藥能把身體給弄沒啊?小月忙著懊惱:果然是腦子不好使……
慕容紫琅見小月不說話,驀地變了臉色,厲聲喝道,「你到底是何方妖怪!不說朕就將你凌遲處死!」
聽到這裡,小月卻忍不住笑了,那笑爽朗,發自真心毫不做作,說不出的動聽。
慕容紫琅沒想到眼前這「女鬼」居然在這種時候笑了,為之一愣,然後自己也想起來,他要怎麼把這一團煙霧給凌遲處死呢?
也跟著呵呵笑一會,慕容紫琅循著聲音對那方似霧非霧似煙非煙的「女鬼」問道,「那你可聽清楚了是誰這麼大膽敢毒害朕?」
「這個……」小月躊躇著,她哪知道啊,她倒是知道哪個太監看上了哪個宮女,哪個宮女暗地裡敬仰皇上,還有他的哪些妃子暗地裡在勾搭哪些三四,小月思量一會,「皇上有過人智識,一定早已胸有成竹,小女子也只能建議皇上不要打草驚蛇,小女子願聽從皇上的任何差遣。」
慕容紫琅冷哼了一聲,似乎不為所動,「你既然是大夫,又能將自己弄成這樣,那醫術一定也不錯了,朕可以替你提供些珍藥異草讓你恢復,不過你暫時要留在朕身邊。」
小月聽到這樣說,故意學著電視裡經常出現的場景,連聲稱頌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還裝模作樣地跪伏在地上,其實只是趴在地上而已。
偷偷拿眼瞅,慕容紫琅依舊頗為鎮定地含笑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