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就請欣賞由二年級鋼琴班安祈薇和她搭檔給大家帶來的音樂。」主持人說完最後一句話後,就微笑著下台了。
安祈薇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獨自一人慢慢地走上了舞台。到此刻,安祈薇的心裡還是多少有些緊張,尤其是在面對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時。
當安祈薇終於在台上站定,台下頓時響起了一陣喧嘩聲。
「這是安祈薇?」這大概是在場的所有認識安祈薇的男生心裡所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安祈薇木訥、懶散、不修邊幅的形象誰不知道?如今台上這個人淡如菊氣質斐然的女人,竟然會是安祈薇?
「這美女誰啊?怎麼從來沒見過?新來的嗎?」而不認識安祈薇的男生們在驚訝中很自然地還帶著一絲興奮。不管怎麼樣,美女這東西男人是永遠不會嫌多的。
跟男生的反應相反,女生們的喧嘩就不是那麼善意了。尤其是在舞台前方左側的那處位置。
「這算是什麼啊?這不是合奏嗎?為什麼上台的只有一個人?」
「難道音樂節的演出曲目也能臨時更改的?她以為她是誰啊!」
「就是!這該算她自動棄權!」
一時間,台下的喧鬧竟然比柏傾嵐出場時還要洶湧。不過,大家並不是像對待柏傾嵐出場時,給他最熱烈的歡迎和喝彩,而是一個勁兒的在台下給安祈薇使拐子。由於那撮故意起哄的女人離舞台的位置比較近,站在台上的安祈薇竟然是直接聽到了她們的叫囂。
安祈薇抿著嘴唇朝台下鞠了個躬,一言不發地坐到了鋼琴面前。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的起哄反倒是讓安祈薇心裡最後的那一絲緊張也消逝不見了。她現在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演奏好這個曲目,讓台下的人啞口無言。[]哪怕她只是一個人。
就這麼安靜地坐在鋼琴前冥想了一段時間,安祈薇無視了週遭的吵雜,無視了台下黑壓壓的觀眾,盯著黑白鍵盤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裡整理好思緒。
一分鐘過後,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才將十指放在鍵盤上。
然後,指落,音起。
纖纖十指輕巧地落在黑白鍵盤上,空靈的琴音頓起,全場也隨著這漸漸響起的琴音而安靜了下來。一小段鋼琴的獨奏,讓剛剛還在吵鬧的人全都閉上了嘴。
因為稍微懂一點音樂的人,就能從剛才的那幾個音裡聽出她的水平不一般。
安祈薇本就沒有在意台下的觀眾,坐在了鋼琴前,她就好像是進入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裡除了音樂,就剩下她自己。她和她的音樂就是這個世界的全部。
其實,她沒有改變曲目。曲子還是當初與林菲?合奏的那首,只是合奏變成了獨奏。她也因為少了林菲?的協奏,而再也不用壓抑自己的風格,讓那該死的枷鎖套住她的音樂。
她甩掉了負擔,掙脫了枷鎖,隨心隨性地彈奏著自己的音樂,自己所理解的音樂。也正是如此,她一個簡短的開頭就讓全場的觀眾閉上了嘴。
她震住了他們。
一小段奏完,安祈薇輕輕地出了一口氣。
接下來,本該是林菲?的小提琴演奏擔當主角,但是現在顯然是不可能有人來演奏這段了。由於安祈薇演奏完的這段和下一段之間有著明顯的跳躍和劃分,假如馬上就接著演奏下一段的話,明顯會有些突兀。所以安祈薇決定留白,讓短暫的空白去沖淡這種突兀的感覺。
但就在安祈薇剛要停止演奏的瞬間,一段悠揚的小提琴聲突然在她身後響起!
悠揚而低沉的琴音,帶著纏綿的曲調加入了安祈薇的音樂裡。
這正是林菲?該擔當主角的段落!所不同的是,這個演奏者所奏出的音樂遠比林菲?出色。更重要的是,他的演奏中有著一板一眼的林菲?所沒有的靈氣,而這種靈氣,正是安祈薇所需要的。
安祈薇需要的,從來就是一個能跟得上她天馬行空般音樂的搭檔,一個能隨時調整自己曲風的搭檔,而不是一個一板一眼照本宣科的CD機。
這突如其來的琴聲讓台下的觀眾安靜了數秒,但隨即,喧嘩四起。顯然很多人都不曾預料到,半路會殺出這麼一個程咬金來。
安祈薇的心中自然也是驚訝無比,她下意識地想要回頭去看看究竟是誰突然上台來幫助自己。但好在她很快意識到這是在台上演奏,在不知道多少人面前演奏。
她,不可以失態。
就這樣,她總算是勉強控制住了自己回頭觀望的**,依然保持著一個演出者該有的儀態。
不過,猜測對方是誰的念頭卻一直在她心中打轉。
會是誰呢?
這個有著極高演奏技巧,音樂中透露出無限靈氣的人是誰?
是嵐麼?這是她心中所想到的第一個人,也是唯一的一個人。
有著如此高超小提琴演奏技藝的人,全霍爾曼音樂學院裡也數不出來幾個。而在這樣的場合之下願意上台為她救場的人,除了柏傾嵐還會有誰?
而且,這種猶如天生一般的默契,似乎也只有柏傾嵐才會和她共同擁有了。
隨著小提琴聲的深入,台下的喧嘩聲逐漸停息。而安祈薇的心思也從最初的驚訝和猜測漸漸轉為平靜和釋然。
台下的觀眾和安祈薇都沒有心情再去思考別的,全都慢慢地被他引導到了音樂的本身當中去,隨著他指間流動的音符,跟著他的音樂脈搏跳動心情。漸漸的,所有人的心情都彷彿被融合到了音樂內,如呼吸般自然而和諧。
一段小提琴的主戲終了,眾人尚未從那悠揚的小提琴聲中回過神來,輕靈的鋼琴聲就驟然響起。
此時的安祈薇已經確定這個以恰當時機出現的演奏者就是柏傾嵐了,這讓她感到分外的甜蜜,也讓她迅速地進入了自己的最佳狀態。她甜蜜地微笑著,指尖跟著心靈一起在琴鍵上歡快地跳動著。
越跳越快,越跳越輕靈,越跳越飛揚。
到了後來,安祈薇已經完全不去想曲子本身了,她只憑著自己的感覺,跟隨著自己心靈的律動演繹著屬於她的音樂和幸福。這一刻,舞台不在了,甚至連鋼琴都不復存在了,安祈薇甚至覺得自己在空氣中都能撩撥出動人的音樂。
她運指如飛,指尖生花,一串串音符帶著驚人的速度和無比的感染力,如精靈般地從琴鍵上躍出。飛向了舞台的每一個角落,飛進了每一個觀眾的心間,飛向了那更高更遠,不知何處的完美境界內。
當安祈薇的最後一個音節落拍的時候,小提琴聲恰到好處地響起。隨即,鋼琴聲再次響起,伴隨著小提琴聲如縷如織。儘管不曾回頭,但在鋼琴聲和小提琴聲交匯的剎那,安祈薇清晰地感覺到,那個演奏者在對著自己微笑,帶著讚許和驚艷的目光用一種奇妙的默契與自己相視一笑。
再也沒有比這一刻更加讓人心動的了!
這,是屬於她、他的,指尖旋律。
這,是最美妙的交流,是奇跡般的心靈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