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黑暗籠罩了天空,當慾望蒙憋了理智,當眼睛失去了方向,混亂與殺戮將主宰整個世界。
每個人都開始變得瘋狂,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他們不惜付出一切,包括靈魂。徹底釋放出來的慾望相互交織著,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變得越來越危險,每個人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將有可能成為任何一個人的獵物,成為任何一樁利益交易的犧牲品。世界變得越來越五彩斑斕,生命在顯得倍加多姿的時候,也突顯出了它的脆弱與罪惡。儘管每個人都渴望得到宗教的引領,能救贖他們卑污而罪惡的靈魂,但每個人都又不可自拔地衝向了黑暗與罪惡,財富、權勢、名聲、美色以及力量,赤裸裸地被所有人所追求著,在享受著的同時,也隨時準備承受由此而帶來的痛苦與毀滅。
儘管天空的陽光依然照射著大地,儘管市井的繁華與喧囂更勝從前,幾乎每個人都感覺到黑暗正在一步一步地吞沒整個世界。枯萎的草木、去了就再也沒有回來的候鳥,孩子們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見過春天了?詩人和文學家們從來不知道秋天原來是如此的可恨與可怕,彷彿漫長得永遠也走不完,盼望著、盼望著,冬天的腳步一直沒有來——可是,大家又都怕冬天來臨,因為冬天的來臨就意味著所有生命永遠毀滅的時間的到來。已經快十年了,戰爭還在繼續,儘管出生率在不斷地增加,但絕大部分都是沒有靈魂的死嬰,能活下來的幾乎都是殘障低能。人類也曾試圖改變這一切,可都沒有成功,死神正張開那雙可怕的魔爪將所有的生命推向滅亡的深淵,絕望讓人類更加放縱。
天晴接任雷神教第三任教宗的大任之後,一直都在不斷地努力。在越來越多人被黑暗所吞噬的情況下,雷神教一邊大力宣揚新闡發出來的教義,一邊大力擴充護教武裝,天晴希望值此黑暗來臨之際,雷神教能成為泛大陸的一盞明燈,能為大家指引前進的方向。面對越來越黑暗的大陸局勢,甚至面臨著所有生命即將毀滅的巨大壓力之下,天晴的教宗當得太不容易了。九龍帝國的局勢在騰格裡的艱苦經營之下,勉強還能維持,另外兩大帝國基本已經亂套了。光明帝國的皇帝在十年之內換了七個,每一個繼任者都是踩著前任的鮮血走上王座的。光明教會那層光鮮的外衣已經被徹底的拔了下來,張顯出了黑暗本質的他們更加可怕,在整個光明帝國之內實施著恐怖的獨裁與鐵血統治,由此導致神權與世俗政權互相衝突,攻伐不斷。聖母院已經解體,最後一任總執事莉莉安被教皇關押在了神秘的監牢裡,整個教廷同樣被淫亂、背叛與腐敗所籠罩著。蓋亞倫特帝國的信仰本來趨向於黑暗,這個君主立憲制的國家裡,情況基本是最為混亂的,王室與政府互相攻伐,一場長達五年之久的執政戰爭打下來後,國家的實力空前下降,雖然最後王室掌握了政權,但他們已經無力改變整個國家,甚至不知道往日輝煌無比的蓋亞倫特帝國還能不能有未來!獸人與精靈之間也發生了仇殺,最後不可避免地演變成了戰爭,失去了圖騰先知的獸人王國已經不復當年之勇,被精靈打得節節敗退,如果不是被慾望沖昏了頭腦的人類冒險者無窮無盡地湧進精靈王國捕捉美貌的精靈,大大的牽制了精靈王國的進攻步伐,獸人王國恐怕早已經被打得退守巨石城了。
大元帥府裡,騰格裡臥在床上聽著榮赫的戰況匯報。原總參謀長李征已經戰死,其後不久,榮赫就接任了總參謀長的職位,主持起了九龍帝國軍事參謀部的參謀工作。自從九王爺、方子羽、月鏡諸人及天字號軍團、甲字號軍團失蹤之後,九龍帝國護衛力量幾乎消失殆盡。這些年來,騰格裡兢兢業業,夙夜宵旰,他成功地守護住了九龍帝國,守護住了華族繼續生存下去的僅有的這一片土地,而他自己在僥倖從斯拜爾斯的刺殺之下撿回性命之後,一直傷重未癒,目前已經是沉痾難起,只有臥床主持軍務。
「……咱們,咱們在興州還有多少可以調用的兵馬?」劇烈的咳嗽之後,騰格裡的臉色潮紅,呼吸急促,說話也不復當年的中氣十足,變得嘶啞而短促。
榮赫合上軍報,才35歲的他已經是兩鬢白髮,「咱們在興州還能調動的人馬還有4000,都是老弱殘兵,要對付這些流躥過來的蓋亞倫特帝國亂民恐怕力有不逮!」
「軍人的職責是什麼?!」騰格裡想掙扎著起身,但沒有能夠,侍者立即幫他把枕頭墊得更高一些,順勻了氣後,他指著榮赫道,「傳令,就算是全部戰死沙場,他們也得把這股亂民給堵在國門之外!」說著,又咳嗽了起來,就算有侍者幫忙捶背撫胸,嘴角還是溢出了一絲鮮血。
榮赫咬著牙,他很想抗命,這4000名老弱殘兵已經是興州最後的後備兵力了,本以為這些百戰餘生的將士們可以安安心心發走後人生的最後一段時光,可是局勢完全不允許,為了抵擋光明帝國的進攻,九龍帝國已經沒有一兵一卒可以派往興州,而這4000殘兵就是最後的後備力量。如果在十年之前,別說是4000人,就是40萬人都能輕易調出來,而且都是身強體壯的主力軍團士兵。十年的戰爭打下來,人口急劇減少,戰爭的規模也在不斷地變小,現在,一場萬人大戰已經是了不得的戰爭了,如果不是這次蓋亞倫特帝國流躥過來的亂民大約有上萬人,騰格裡絕不會把這4000名殘兵給調上前線去。
看著榮赫的神色,騰格裡輕舒了口氣說,「我知道你想抗命,可是我又何嘗想派他們去呢?如果讓亂民衝入興州,打亂咱們的防線,你知道後果會怎麼樣嗎?」
這一刻,榮赫感到很悲哀,這讓他想到了十幾年前那一場渡江之戰,想到了那一支由木托率領的2000人的先遣隊,看來這4000名殘兵也成了當年那支先遣隊,一支被捨棄的部隊。儘管榮赫已經非常能衡量清楚得失,但他還是不忍,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呀。包括九龍帝國在內的泛大陸,已經有十年沒有人口增長了,活生生的人死一個就少一個,難道就不能盡力保全麼?旋即,他就明白這些人不可能保全得了,騰格裡與他這麼我年的經營為的是什麼?為的就是能保全整個國家,為了避免整個國家不像蓋亞倫特帝國、光明帝國那樣陷入混亂與殺戮當中,如果現在一有不忍,整個國家就有可能因此而崩潰。
「好吧,我下令!」榮赫無力地說。
騰格裡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這幾年來,這樣的情況越來越多,已經讓他變得麻木了。在榮赫書寫完命令之後,他接過來仔細看了一遍,面色肅穆、眼含悲哀地簽了名之後,讓傳令兵發了出去,然後看著榮赫說,「為什麼會這樣呢?十年來,泛大陸的人口已經劇減了近半,再這樣下去,最多5年,人類就會全部滅亡,所有的生命都會全部滅亡……」
失去了春天後,人類也失去了糧食,除了不斷地擴大畜牧與漁獵之外,已經沒有第二個辦法可以找到食物。「可是,我們還是得堅持上去,堅持到最後一刻!」榮赫喃喃地說。
「冥界之門,你說冥界之門能修復嗎?」騰格裡像一個嘮叨的老人般問道。
「一定能!」榮赫的眼神開始變得堅毅,「人定勝天,我絕不相信這是神明給予我們的懲罰!」
「我從來沒有現在這般渴望得到指引過!」騰格裡咳了兩聲說,「你說,這一切的變故,都是由楊兄弟所引起的麼?我絕不相信!」
榮赫嘿嘿地笑了起來,笑得很悲壯,「沒有誰可以導致現在這種狀況,除了人類的集體墮落之外!元帥,你知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什麼嗎?」
騰格裡點頭,「黑暗生物的入侵,如果此時那些黑暗生物衝破封印的話……」不用說,後果每個人都清楚是什麼。
兩人出了會神之後,騰格裡再問,「你和雷神教談得怎麼樣?他們是否願交出護教武裝?」
榮赫歎了口氣,「還是那個條件,雷神教的護教武裝可以接受改編,但聽調不聽宣,元帥部也不得向他們委派將領,制定的作戰計劃也必須得徵得他們的同意!」
騰格裡怒極反笑,「還是天晴的決定?」
榮赫無奈地點頭說,「有一半是,另一半出自他們教內軍事聯席委員會!」
騰格裡咬牙道,「這些無知的蠢豬!去,告訴天晴,還有雷神教所有的高層,就說,就說我請他們來開個會議!」
榮赫儘管知道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但他還是去了。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哪怕有一點的希望,都要盡百倍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