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府在九龍帝國算是一等一的富裕郡府,最重要的是,整個九龍帝國四分之一的世家大族都出身河東,包括因罪下獄的前宰相文思郁,現任宰相東胡等都是河東府人。河東之所以叫河東,是因為元江流經九龍帝國腹部的時候,突然拐彎向南,幾乎形成一個九十度的直角。向南流的元江西便稱為河西府,而東邊自然就成了河東。因為這裡是元江沖積平原,氣候溫潤,物產相當豐富,整個九龍帝國45個府裡,除了奉天外,就數河東首屈一指,每年帝國的財政收入有0%都由河東所提供,再加下政治、文學、秘術與武技等名流眾多,也就成就了河東在九龍帝國獨一無二的超然地位。
河東距離奉天府約800多里,擁有人口300萬,整個河東城常住人口約50萬左右,是除了奉天之外的帝國第二大城市——在整個哈爾比大陸上,除了光明帝國的首都馬塞克斯擁有超過百萬人口的規模外,人口超過50萬人的大型城市並沒有幾座。
傅博雲就是河東人。十歲之前他一直生活在河東城,而他祖上代代都一直居住在河東。六年後,他再次回到了河東,隻身一人,沒有其他任何人陪伴。
與劍齒虎的那一戰他本來重傷必死,可是用小龍的話來說就是,「有我這個高手在,你就是想死也不可能!」所以,傅博雲又活了,活得比誰都好,受傷處甚至一絲疤痕都沒有留下。然後小龍告訴他,第一階段的訓練完成了,接下來可以傳授他更高深的本事!只是在這之前,傅博雲必須得去解開他心中的結,這是小龍給他的任務,也是傅博雲心中最渴望的事情。
河東縱橫六條大街,將整個城市分割成田字型的方塊,井然有序。傅博雲再次回到河東,並沒有先回到早在六年前已經破敗的家去看看,而是先到雜貨店去置購了冥錢、香燭、酒肉等祭物,然後披著一身純孝,在路人異樣的目光中昂然走向城南的荒山野嶺。
那裡埋葬著他一家老小七口人,並家中僕從共4人。要祭奠4人自然需要很多的東西,所以他雇了一輛貨車為他搬運,可是當車伕聽說是去城南的荒墳時,嚇得怎麼也不同意。傅博雲花了三塊銀餅買下了這輛破車,自己推著去。
城南最有名的地方是屠家莊,屠家莊既是一座義莊,更是一座化屍場。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乞丐、傳染病患者死後都被送到這裡,燒成灰後就地填埋,傅博雲的家人在死後無人收殮也被官府送來了屠家莊,就地填埋在了莊外不遠的溝壑裡,這是傅博雲親眼所見的。那時的他生死都不能由己,更何況埋葬自己的家人呢?華族歷來最重喪葬之俗,所謂死者為大的道理即便是光明帝國、蓋亞倫特甚至獸人王國都極為清楚地知曉,只要在有智慧生命的地方,如有華族人亡故,都會用棺槨收殮,然後葬入土中,這是對華族的尊重,也是對死者的尊重。任何一個華族人都絕對不會看到自己的家人被當作野狗一樣隨便用幾把火給燒成灰,然後像糞便一樣就地填埋,沒有哪種侮辱甚過於此,曾經的傅博雲每想到此,被剜斷舌頭的痛苦都變得無所謂了。
在經過南門附近的苦力市場的時候,傅博雲花了每人兩塊銀餅的高價雇了20個人為他的家人重建墳塋。在重金的誘惑之下,人們戰勝了恐懼,接受了這份有如送死一般的工作。
誰都看不出傅博雲到底在想什麼,他一臉的莊嚴肅穆,就像去朝聖一樣,但眼裡蘊著的淚水分明彰顯出了他無盡的痛苦與悲傷。屠家莊平時是沒有人的,莊子西邊的山溝已經不知道填埋了多少骨灰,六年前離開的時候,還深約數丈,現差不多都快平了。
傅博雲擺上香案、酒肉,點上錢紙香燭,然後跪下,一連叩了九個響頭之後,每叩一下,地上的山石飛濺,彷彿要將心中所有的激憤與悲傷都渲瀉出來一樣。
「爺爺、奶奶、爹、娘、哥、大嫂、小志,我回來了!」小志是他的侄兒,一個只有兩歲的可愛小男孩子。並不流利地念叨完後,他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裹著殷紅的鮮血,在他蒼白的臉上映出了十二分的肅殺。
跪了約莫半個小時,工人們終於不耐煩地問,「少爺,咱們什麼時候開始幹活呀?你看這天都快中午了!」
傅博雲臉上的淚已經干了,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他仍然跪在地上,揮手道,「開始吧!」
工人們經過一道複雜的程序和儀式之後,戴上口罩開始了工作。等挖出薄土下的第一層骨灰時,工頭問道,「少爺,這要挖到哪呀?」
傅博雲根本沒有處事經驗,想到自己連家人的骨灰都找不到,一時血氣翻湧,沉聲道,「第九層,我要第九層的!」工人們見他咬牙切齒的樣子,都嚇了一跳,頓時噤若寒蟬,各自悶頭工作。
中午的時候,工人們草草吃了一些自己攜帶的乾糧後就繼續工作,到下午一點半左右,終於挖到了第九層。似乎神明在此刻終於開眼了,當挖開第九層骨灰的時候,所有人都被一塊金麒麟給吸引住了,工頭正準備私自藏匿起來,傅博雲冷哼一聲,「拿過來!」
工頭嚇得一哆嗦,傅博雲的聲音帶著一種奇怪的魔力,讓他打從心底感到恐懼,連忙將金麒麟奉天了傅博雲的手裡。看著小小金麒麟,傅博雲的眼再次模糊了起來。這塊金麒麟是在侄兒小志週歲的時候爺爺專門叫人打造的禮物,家人用極堅韌的絲線縛在了小志的身上,偏小孩子好奇,總愛拿起這小東西往口裡塞。
接下來,傅博雲再次想到為什麼小志遇害的時候,總是不能叫出來,大約他因為驚嚇,不小心把這東西吞下了喉去,被那些惡賊開膛破肚的時候已經沒有辦法慘叫了……
傅博雲輕輕地握著這塊仍然燦爛的金麒麟,指著那一層厚厚的骨灰顫聲道,「都讓開!」
大家都很怕他,老老實實地收起了工具,退到一邊去。傅博雲從車上拿下七隻骨灰罐,一一擺開後,小心翼翼地走下溝裡,捧起第一捧骨灰放到第一個罐子裡,並念道,「這是爺爺!」第二個罐子,「這是奶奶!」第三個罐子「這是父親!」……第七個罐子,「這是小志!」收完七罐骨灰後,傅博雲的眼睛已經紅得可怕,但他仍然保持著極度的清醒。將七個骨灰罐放到車上後,他對工人們輕聲道,「都收起來!」
接下來的工作相當的簡單,骨灰都收齊了後,工頭抹乾臉上的汗水問道,「少爺,接下來又該做什麼?」
「凡你們隨我把骨灰運到城西傅氏墳場!」傅博雲的話聲才落,一眾工人已經嚇得跳開了老遠,「傅氏墳場?少爺,你,你不會是傅家的人吧?」
傅博雲盯著問話的工人說,「我便是傅家餘孽,是不是想去報告給陸家領賞!」
工頭忙站出來道,「傅少爺,咱們都是普通百姓,你這活咱們幹不了,剩餘的工錢咱們也不要了,求你發慈悲,放我們走吧!」即便傅博雲不答應,工人們都會一哄而散,工頭這樣說,只不過希望能得到餘下的工錢而矣。
傅博雲似乎並不習慣笑,包括冷笑。他掏出一個錢袋,把剩下的工錢扔了出去說,「走吧!」然後他自己推起大車,一個人緩緩朝城西而去。
傅家在近幾百年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家族,但如果追溯到800年以前,河東就再也沒有堪與傅家相比的大世家、大貴族了。800年裡,傅氏一門出了5位宰相,2位上將軍,其他位極人臣者不計其數,當時甚至有著『皇室第一,傅家第二』的民諺。儘管曾經的傅家榮貴如此,但這個家族卻沒有什麼固定財產,以至於生活得相當清貧。800年前,當時的傅氏家主傅資突然辭相歸田,自他以後,傅氏一族再無一人出仕為民,時至今日,普通人似乎已經淡忘了曾經權貴滔天的傅家,只記得城西那個世守幾畝薄田,經營些小本生意過日子的平凡傅家。可就是這樣一個平凡傅家,不知道怎麼惹上了當今河東第一大家族陸家,引來了一場潑天的滅門慘禍。
傅博雲還清楚地記得的是,那些賊人把傅家每個人都抓到堂上,逼問他們『青龍璽』在哪,一旦回答不知道,下場極度淒慘。當時目睹整個過程的傅博雲暈過去了七次,每次都被弄醒,最後賊人們逼問他青龍璽在何處。他哪裡知道什麼青龍璽?一句不知道就被賊人施用各用酷刑,最後在他實在沒有辦法支撐的時候,賊人剜掉他的舌頭,揚長而去……並聲稱,找到青龍璽那天,他可以去陸家堡報仇!
現在的傅博雲雖然沒有找到青龍璽,但他已經擁有血洗陸家堡,報此血海深仇的實力與信心!
將家人葬入祖墳後,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血洗陸家堡,用陸家上下387口祭奠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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