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參加完餐會,又走了一路,子律回到飯店時已經快中午了。推門一進屋就覺得出奇的靜,一丁點聲音都沒有,想到她可能還在睡,他下意識放輕了腳步。
把裝點心的小盒子擺在客廳餐桌上,新鮮的雛菊還捧在手裡,準備進臥室送到床邊搏她一笑。
昨晚確實把她累得不輕,睡下時天都濛濛亮了。開始時候她很高興,弄得他興致極高,全情投入。後來察覺她有些跟不上,狀態也不好,讓她休息以後才又繼續。他忍了些日子,解禁以後總有點控制不住的追求快慰。她的身子骨再怎麼休息,應付他也顯得比較吃力,子律以前一直都不太滿意這方面,可昨晚卻覺得完全不一樣了。袒露心聲之後,兩個人就好像融成了一體,要也不再只是身體的滿足,總覺的心裡缺東西空落落的地方終於填滿。到後來,自己也有些飄,感覺不真實,總有一兩秒被這樣突然而來的幸福沖昏頭腦。
進臥室前,去燒上熱水,想到她醒了可能會口渴。剛才路上琢磨,她的體質經過一番累,最好的方式就是在房間裡休息,哪都別去,晚上一起在餐廳吃頓像樣的晚餐。
在這樣陌生的異國小城瞭解了彼此的心意,終於過起平靜舒心的日子,子律以往毛躁煩亂的心情也平息下來,小心推開臥室門,先叫了她一聲,等了一下沒人應。
床頭被一半流瀉而下的絲質床幃幔住,只能隱約看出個起伏的影子。窗簾都掛著,只露出一個角,因為沒有開過窗,空氣裡還瀰散著星星點點情慾的味道。
她一側的被子團著,子律想起昨晚她臉上小動物一樣無辜慌亂的表情,心裡軟軟的。準備把花擺在枕邊,用露水冰一下她的額頭,把她弄醒,。可剛抬手拉開帷幔,他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一兩秒,花落到凌亂的被褥上。
舒並不在床上。
早晨離開時她縮在被子裡的地方,如今空著,只橫擺著枕頭,顯得有些亂。他起身前佔了她整整一夜,直到她身體留下溫度。可床單已經涼透了,除了她睡過的痕跡,還剩下一小片乾涸的紅色。伸手過去摸,子律不敢確定是什麼,可指尖上沾到,帶回一股鐵腥的味道和沒有乾透的血跡。
心往下一沉,一把掀開被子,一小片痕跡下面,還有一大片更駭人的紅色,被整個被子擋住了。奔到床一側,現她穿過的鞋子還擺在床邊,床邊的地毯上也留下了零星的血漬,滴了幾處就不見了。
腦子裡嗡的一下,頭暈目眩,子律只覺得心裡被什麼劈開一樣。把床幔掃開,掀掉床上所有的東西,一層層下面,都透著血。他一下子急了眼,把被單枕頭扔在一邊,衝進衛生間和衣櫥裡找,什麼都沒有,奔回床頭抓起電話打給前台,按鍵的手指都在抖。
接線生的英文很生硬,子律聲音也變了,房間門牌竟然說錯了兩次。掛了電話在房間待不下,往樓下衝,剛到一樓,已經有幾個飯店保衛部的人在等他。
「她人呢?」
「房間裡的女士和你什麼關係?」
對方表面上例行公事,卻像押犯人帶他到房間裡問話。子律本來心頭就火燒火燎的著急,根本沒法好好配合,見對方一直問,沒說兩句就壓不住起身撲過去,抓起對方的領子紅了眼大聲的吼:「問什麼問!她人呢!她怎麼了!」
全然不覺自己喊的都是中文,只顧的手上一個勁的狠。看到血後,他這些日子好不容易冷卻下來的憤怒瞬間暴漲,克制不了自己,只擔心她受傷了,出意外了。
被飯店的人拉開,不甘心,他繼續衝著對方咆哮。
「你們把她怎麼了!她人呢!」
「先生,您先冷靜一下,請配合我們調查。」
負責人一面安撫,一面等著雙年展和使館的回復。因為事出突然,又是外國人,他不敢草率處理。
等到四方把誤會解開,飯店方肯交出醫院地址,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以後。
子律也不招人吵架了,衝上去抓住寫著字的紙條轉身就往門口沖。畢竟是異國他鄉,舉步維艱。出了飯店的大門他就陷入茫然,哪個方向都是路,卻不知道她到底在什麼地方。手裡的紙條要揉碎了一樣僅僅捏著不敢放開,他很害怕,在這樣的時候一旦放手,就會永遠失去她了。
上車要給司機解釋又說不清,還好雙年展協調人趕過來上了車,用斯洛伐克語替他報了地址。
「她怎麼了?」
對方很謹慎的沉思了一下,只簡單回答:「到醫院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