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繡打開車門,下了車,說:「到我家去吧,我爸爸在家等咱們哪!等會到了家,老實點,不然我爸看出來咱們的關係,會罵死我的。」
海俠拿出來早就買好的禮口,關上車門,整了整衣衫,神色優雅中有著幾分莊重。
陳繡滿意的點了點頭。
兩人保持了一點距離,一前一後的走進陳繡家的客廳。
客廳中佈置裝潢的可以說是富麗堂皇,潔白的牆壁上附庸風雅的掛著幾幅名人字畫,正中間懸掛的是一幅嶺南名家關山月的一幅山水畫,氣勢磅礡中又有幾絲嶺南派的溫柔嫵媚,果然是大家風範。
陳秉公正坐在沙發上喝著功夫茶,看著電視。
海俠早就認得陳秉公,他甚至還看到過陳秉公赤裸裸的另一面。
——醜陋、邪惡的一面!
但是,他還要裝出初次見面的樣子,規規矩矩的走上前去,叫了聲:「你好!陳叔叔!」
此時的陳秉公,不但恢復了官威,還有幾分居家男人的隨氣和為人父的慈祥。
陳秉公站起身來,點了點頭,笑道:「你就是小海吧?坐!坐!坐!」
海俠心中歎了口氣。
人性就是這麼複雜,誰會想到,這樣一個威嚴中帶有慈祥的中年男人,會是一個齷齦卑鄙的小人?
如果他的太太,看到他的另一面,不知會如何感想?
如果他的女兒知道他的父親,和她的同學張小帆有那種關係,她又會對這個在她心目中崇高偉大的父親,又有什麼感想?
也許這個男人真的愛著這個家,愛著他的女兒,甚至還愛著他的太太,他為這個家,為這家人,做的都是真心實意的付出,這是他真實的一面。
他在外邊花天酒地、吃喝嫖賭、橫行霸道、甚至欺壓良民,也都是他真實的一面。
——這就是人!這就是人性!這就是有善有惡的人性!
海俠拿出禮品:「初次見面,我也沒有帶什麼東西來,聽陳小姐說陳叔叔愛喝茶,我就帶來兩盒雲南普餌,還望陳叔叔笑納。」
陳秉公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那是兩盒極品雲南普餌,市價最少也要八千多元一公斤。
陳秉公板起臉孔來,說:「你這個小山東,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妹妹和阿繡是同學,咱們都不是外人,你這樣破費,送這麼貴重的禮品,我可不能收,不然阿繡會生氣的。再說,我是國家幹部,不能收禮的!你還是帶回去。你有什麼事情,我能幫上忙的,只要不違反規定,我一定會幫忙的,這個你就放心吧!」
海俠搓了搓手,笑道:「陳叔叔說的對,下次!下次,我一定不會帶禮品來。這兩盒茶葉,只不過晚輩看望長輩的一點心意,和國家規章制度沒有關係,陳叔叔一定要收下,這可不是送收受賄。」
陳秉公呵呵笑了:「都說你們山東人直,我看你小伙子就不嘛,會辦事,會說話,年輕輕的,將來前途廣闊呀!快坐下,不要老是站著。」
海俠謝坐。
陳秉公重新給海俠倒上一杯功夫茶:「小伙子,來深圳幾天了?」
海俠恭恭敬敬的雙手接過茶杯,說:「三天了。」
「你是做什麼生意的?」
「電腦組件。」
「很賺錢的生意呀!」
「也不好做,這兩年市場疲軟,競爭激烈,只能圖個溫飽而已。」
陳秉公呷了一口茶:「以前來過深圳麼?感覺怎麼樣?」
「以前來過兩次,感覺很好,比青島好多了。這次出差來深圳,一是來談筆生意,二是來看望妹妹。」
陳秉公說:「青島好呀,深圳那裡比的上青島,深圳太亂、太鬧的慌,不像青島安靜,不是說,青島排在最適宜人居住城市的首位城市麼?」
海俠從上衣衣袋掏出香煙來——美國極品希爾頓,恭恭敬敬的向陳秉公敬上一支,點上。
「叔叔過獎了,青島也沒有那麼好。不過,如果叔叔什麼時候放假,可以和阿姨和陳小姐到青島去玩幾天,也好讓小侄盡盡地主之誼,陪你們在青島到處逛逛。」
陳秉公舒服的抽了一口煙,慢慢吞吞的吐了出來。
陳繡從來到家,就到樓上去了,此時正好端著茶水下來,看到父親抽煙,說:「又抽煙,你的心臟病和高血壓不怕犯了?」
陳秉公沖海俠一笑,慈祥的笑道:「我家這個丫頭,看我比我看犯人還嚴!這不是有客人在麼?破次例行不行呀,大小姐,不然,你就是不給客人面子啦!」
陳繡瞪了父親一眼,放下茶具,轉身上樓了。
她在轉身時,又瞪了海俠一眼。
海俠笑道:「陳小姐很關心陳叔叔。」
陳秉公彈了下煙灰,笑道:「這丫頭,不氣我就好了,那裡會關心我。對了,你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出的上力。」
海俠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是這樣的,我有一位朋友,長期居住在美國,現在在美國出了點事,想回到中國來發展,明天就會到深圳,我想請陳叔叔多關照關照。」
陳秉公笑道:「那好呀!海歸派!我們最歡迎回國投資,報效祖國的年輕人了。」
海俠向陳秉公靠近一點,壓低聲音說:「我這位朋友不是正當的回國,他的所有的證件都被扣留在美國航空局,他是從水路來的,現在身上沒有任何身份證或者信用卡,所以,在深圳,不能入住酒店和招待所。」
陳秉公目光中厲芒一閃:「你朋友在美國犯了什麼事?他在美國是做什麼的?」
海俠說:「他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的情報人員,可能是和中央情報局有什麼意見不合,拿了點情報局的東西,情報局就對他窮追不捨,他在美國呆不下去了,所以想到咱們中國來避避風頭。」
陳秉公勃然大怒,猛的站起:「你這是什麼意思?他是美國的通緝犯,你還讓我來保護他?我可是一個公安局長,這種事是知法犯法,你就不怕我把你交給公安局扣留起來。」
海俠也站了起來,拉陳秉公坐下,低聲笑道:「陳叔叔不要生氣。這個朋友是美國的通緝犯,和我們中國有什麼關係哪?你是中國的公安局長,美國政府管不到你吧?再說,我朋友只是在這兒住上兩天就會離開,出了什麼事,你也可以推托不知情,美國能拿你有什麼辦法。」
陳秉公重新坐下,說:「你不知道,上個月因為台海關係緊張,美國和中國不但中斷了貿易往來,還實行貿易制裁,關係一直不太好,現在好不容易恢復了貿易,這個時侯出了差錯,可是向槍口上撞。再說,就算不管貿易協定,聯合國公約上也有約定,不可以包庇其它國家的政治犯和通緝犯。我身為一個公安局長,怎麼能犯這種錯誤!」
海俠笑道:「咱們中國有多少政治犯和通緝犯,在美國的庇護下,不能落網?我朋友只在深圳住上幾天,把手中的東西賣出去後,就會隱姓埋名,到別的國家隱匿起來,美國抓不到他的,就算他落網,咱們也是一問三不知,推他個一乾二淨,美國還能拿咱們怎麼樣?」
海俠點了棵煙,悠閒的吐了出來:「我只是要陳叔叔出面擔保一下,讓我這位朋友有個住的地方,其實的事,就不勞陳叔叔煩心了。我朋友手裡的東西,就是保守估計,價值也會在一千萬美元以上,我會拿出來一成,送給陳叔叔。這種事,還希望陳叔叔能幫個忙。如果陳叔叔真的不想幫忙,那我也沒有辦法,只好再另外找人出面了。」
陳秉公臉上陰晴不定,用力的抽了口煙,說:「我是國家的公安人員,這種事,你怎麼敢找上我?」
海俠笑容可掬:「我知道陳叔叔是警察,可是,你如果扣押我,能我定個什麼罪名?私通外國?恐怖行動?顛覆政府?沒有那麼嚴重吧!我一觸犯中國的法律,二沒攻擊美國大使館。至於為什麼找上陳叔叔,那我老老實實的說,正是看上了你是警察。就因為你是警官,沒有人會想到你會牽涉進來,在深圳有了你的保護,沒有人再敢打我們的主意,惹我們的麻煩。」
陳秉公沉默了一會,說:「你的朋友叫什麼名字?他是如何從美國來到中國的?」
海俠知道陳秉公有點心動,他不動聲色的說:「我這個朋友美國名字叫:湯姆李,中文名字叫:李少雄,他是美裔華人,五歲時隨父親到美國,二十四歲進入美國中央情報局工作。至於他是如何來到中國的,陳叔叔,你一定聽到過『福青幫』吧?」
陳秉公聳然動容:「不錯,我聽過『福青幫』!」
「福青幫」盤踞在美國紐約,是境外最大的華裔黑幫組織,主要是向海外非法移民謀取暴利,也就是蛇會。
「福青幫」每年都會向美國偷渡十多萬從福建出發的華人,也會從美國向福建安排一些不能合法回國的華人。
海俠說:「李少雄就是被『福青幫』偷渡過來的,今天晚上就會在福州的福清市上岸,明天一早,就坐火車到深圳來。送他過海的,是『福青幫』的三支分舵舵主,叫林晨星。」
他看到陳秉公雖然對十分之一的一百萬元美金動心,但卻仍然不放心,所以就把情況盡量詳細的向陳秉公說明。
他知道陳秉公一定會去查證:美國中央情報局是否有個叫李少雄的華人?這個李少雄是否正在潛逃?「福青幫」是否有位三舵主叫林晨星?林晨星是否昨晚送一個叫李少雄的美裔華人上岸?
他之所以敢這樣說,是因為他早就安排好了。
美國聯幫調查局和中央情報局雖然不是同一個部門,但是威廉中央情報局有朋友的。威廉從中央情報局調過來一個正在潛逃的華人疑犯的檔案,這個華人疑犯剛剛潛逃,正是叫李少雄,中央情報局正在揖拿,還沒有落網。
所以海俠說的李少雄的資料,都是真的,是威廉傳給楊瓊,楊瓊又告訴海俠的。
至於「福青幫」的林晨星,也是真有其人。
他是海俠的一個朋友,幫海俠說個謊言,不是什麼大問題,更何況海俠還給他匯去一萬美金。
最重要的是,林晨星今天晚上,真的會從美國送過來一批偷渡客。
有這把握,所以海俠胸有成竹,不怕陳秉公去查證。
陳秉公沉默著,海俠也不催促,靜靜的吸著煙。
樓上的陳繡早就得到了海俠的囑咐,聽到任何動靜也不要下樓,所以乖乖的呆在樓上。
正在這時,一個衣著入時,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手中提了一個菜籃子,裝滿了蔬菜,走進了客廳。
海俠連忙站起來,恭恭敬敬的叫了聲:「你好,阿姨!」
中年婦人看到海俠,笑道:「你就是小繡同學的哥哥小海吧?聽阿繡說你要來,我去買了些菜,今晚就不要走了,在家吃頓便飯吧。」
她笑起來時,眼角有些淡淡的魚統皺,更添了份成熟的韻味,嘴唇左邊上一顆紅色的美人痣,也分外嬌艷。
海俠發現,陳繡長得像她的媽媽。
海俠說:「不敢麻煩阿姨了!」
陳繡的媽媽笑逐顏開,說:「不麻煩!不麻煩!你不知道,阿繡整天上課,她爸爸也天天上班,家中只有我一個人,很悶的。我就喜歡有人來,這樣才熱鬧。你先坐著,陪你陳叔說話,我去做菜。」
等陳繡的媽媽走進廚房,陳秉公低聲說:「這事你千萬不要讓阿繡知道,讓我先想想,明天給你答覆。現在,什麼都不要說,今晚就在這兒吃飯。」
海俠笑道:「這種事,當然不會讓陳小姐知道!這個請陳叔叔放心。」
陳秉公眼睛中閃過一絲凶光,低沉的說:「小子,我不管你是什麼來路,不要打我女兒的主意,不然,我會讓你後悔來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