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大官場 正文 184打胎風波
    楊病中看到狄花兒吃驚的樣子,說,花兒,你的歌唱得好,前途無限。有這個小孩子會累贅你事業發展的。狄花兒揚了揚手裡一件花花綠綠的小衣服,說,就沖這漂亮的衣服我也要生一個孩子。楊病中看了服務員一眼,壓低嗓門說,花兒,要不你開個條件,要怎麼才把孩子打了。狄花兒說你以為別人想的都像你那樣嗎?我這人特別喜歡孩子,並不是想圖你什麼。

    楊病中耐住性子陪狄花兒買了幾口袋的童裝和嬰兒用品。他們從商場出來的時候碰見了楊病中的高個子哥們兒。高個子說大哥你們幹嘛買這些東西?狄花兒故意挺了挺肚子,說你們大哥快要做爸爸了。高個子伸出拳頭在楊病中的肩膀上砸了一拳,說大哥真有你的,喝滿月酒時可別忘了我。狄花兒說少不了你呀!楊病中黑著一張臉,像一個十足的受氣包。

    晚上,狄花兒唱完歌從櫻花酒店歌舞廳出來,看到楊病中的車又停在了門外。楊病中正在抽煙。一看到狄花兒他就拉開門說坐我的車。狄花兒用手扇了扇鼻子,說你這車裡有一股子煙味對孩子不好,我還是打的吧。楊病中說我求求你,就坐我的車吧!狄花兒置若罔聞,沖一輛的士招了招手。一輛的士衝過來吱地停在狄花兒面前。狄花兒上了車,楊病中見狀跑上前來跟著擠上了車。楊病中衝著司機說,去海岸別墅區。狄花兒說這麼晚了上那兒幹什麼?楊病中說帶你去看一樣好東西。狄花兒說,諒你也不敢耍什麼花招害我。楊病中說你看你看,怎麼把我想的那麼壞。

    半個小時後,的士開到了海邊,在一群綠樹掩映的小別墅樓前停住了。楊病中說到了,下車吧。狄花兒對司機說你等我,半個小時我沒回來你就報警。司機看了一眼楊病中說小姐你放心,我從現在就開始計時。

    楊病中帶著狄花兒穿過有保安守衛的大門,沿著小徑來到16號樓前。楊病中掏出鑰匙把門打開,狄花兒疑惑地跟在後面。楊病中對狄花兒說等一會兒,黑暗中聽到啪啪的幾聲,楊病中打開了壁燈、吊燈、檯燈,一間金壁輝煌的大客廳魔術一般呈現在狄花兒面前。客廳裡現代化的設施一應俱全。靠窗戶擺放的一架鋼琴將狄花兒的目光吸引過去了。她走過去,摸了摸珵亮的琴蓋,把琴蓋掀開,手指在琴鍵上輕巧地跳躍了幾下,流水的聲音響起來。狄花兒說真是一架好琴。楊病中湊上來說是進口的。你喜歡就是你的了。來,再看看臥室。狄花兒歪歪斜斜躺倒在沙發上說,臥室就不用看了,楊病中,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還要回去睡覺呢。楊病中搓了搓手,好像要說的一下子講不出口,於是吞吞吐吐地對狄花兒說這房子怎麼樣?狄花兒的手在空氣裡劃了一個圈。說我做夢都想有這樣一套房子。楊病中說只要你願意,這房子和房子裡的一切都是你的。狄花兒好像對這個喜訊沒多大反映,懶洋洋地說你怎麼想起來要送我房子?楊病中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說你只要把這個協議書給簽了,房子就是你的了。楊病中又從皮夾裡把鑰匙和房產證取出來,在狄花兒面前晃了晃,狄花兒接過楊病中遞過來的協議書,匆匆地掃了一眼,說不就是把孩子打下來嗎,你也真是的,何必送這麼厚的禮?伸手就向楊病中要筆。楊病中趕緊把一支筆放到她的手上。狄花兒刷刷幾筆在協議書籤了字,把它遞給楊病中,順手從楊病中的手裡把房產證和房門鑰匙搶了過來。楊病中核對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協議書疊好收進口袋裡。

    狄花兒躺倒在沙發上伸手彈了彈對楊病中說晚安,從今晚開始我就住這裡了。楊病中說你記住協議書上是有期限的。狄花兒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我要睡覺了。楊病中看了狄花兒一眼關門走了。過了十分鐘門鈴響了,狄花兒打開門一看是楊病中,問怎麼是你,後悔了?楊病中說不是,你要下去跟那位司機說,他非說我把你給害了,嚷著要報警呢。錘煉花兒笑得捧著腹蹲下去,說,看來現在還是好人多啊!

    楊病中以為狄花兒住上新房後很快就會去處理孩子,可狄花兒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過一陣子楊病中來找狄花兒。問你為什麼還不去打胎?狄花兒說你急什麼,我還沒做好思想準備呢。狄花兒找各種借口拖了將近一個月,楊病中急了,有一天,他揮舞著協議書說我要告你。狄花兒說隨便,只要你拿得出去。你看報紙了嗎?成龍那麼有本事,都奈何不了吳琦莉,你又算什麼東西。楊病中在狄花兒的嘲笑下,像一隻困獸轉來轉去,說狄花兒,你到底還需要什麼?狄花兒冷冷地說我就需要你有點兒良心。

    楊病中被狄花兒的事情弄得焦頭爛額,就是公司的事兒也沒讓他這樣發愁過。

    這天,他又開車去找狄花兒。半路上,卻又停下了。他想,自己再拿多少錢與狄花兒談條件都是沒有結果的。看得出她成心是用肚子裡的孩子耍弄我,我總是這麼送上門去也太愚蠢了。他隨手按了一下音樂的鍵,狄花兒的《薊河水》響了起來。楊病中大概抽了半盒煙,煙霧圍著他轉來轉去,他的車變成了一個香爐,狄花兒唱的每一個音節都重重敲在他的心上,想了半天,一個新的計劃終於在他的腦海裡成形了。

    狄花兒這天早晨剛剛吃完了飯,一個好事落到了她的頭上。大海音像公司的經理助理給她打來一個電話,約她到海濱咖啡館見面。狄花兒高興地用一個上午裝修了臉蛋,幾乎每一根睫毛都打點到了。可當她把最喜歡的緊身裙往身上套的時候,裙子在她的腹部一帶躬身隆起,狄花兒用手擼了擼,吸氣收腹,凸起的那塊網並沒有擼下去,也沒被吸回去。她無可奈何地把裙子脫下來,重新找了一件寬鬆有裙子套上。

    狄花兒在海濱咖啡館等了大約半個鐘頭,大海音像公司的經理助理夾著一個包匆匆趕到,助理坐下來就擦汗,對狄花兒說對不起,讓狄小姐久等了。剛剛見了兩個歌手。狄花兒說沒關係,我知道你肯定是大忙人。助理說我在櫻花酒店聽過你的歌。人們稱讚你人美歌甜,近距離一看果然不假。狄花兒說那還得請你們關照。助理說像狄小姐這樣的早該出名了,如果我們替你包裝,不出兩年包你紅遍中國歌壇。狄花兒說真的,我真的能夠這樣?助理說還有很多你想不到的好處呢?狄花兒說一直聽說你們公司選拔歌手條件很苛刻,不知道我合乎條件不?助理一邊打開包,一邊說你先看看我們的合同,心裡有了數再談。狄花兒把合同接過來掃了幾眼,說這些條件我都答應。助理說其他的好說,就那條簽約歌手起碼要為公司服務五年,五年內不能結婚不能生孩子,這對於女歌手來說苛刻了一點兒,不知道狄小姐考慮好沒有?助理說著,還往狄花兒的肚子那兒看了看。狄花兒說沒問題,我根本就不打算結婚,更不會有孩子。我連男朋友都沒有,怎麼會有孩子?助理笑容滿面地把合同收起來說那好吧,過一段時間我再通知你到公司裡試音,一通過我們就簽約。

    狄花兒從流浪咖啡館裡出來揚手招了一輛出租車,鑽上車對司機說婦嬰醫院。說完她望著窗外,嘴裡哼著歌,把手搭到微微隆起的腹部上,心想等會兒把這個累贅處理掉,我就一身輕鬆了。這個念頭剛在腦海裡游動,她那搭在腹部的手就像被什麼東西蜇了一口震了震。狄花兒攤開手掌看手掌上除了星蝗點點的汗珠沒什麼異樣。她挪挪身子,把手又搭回到腹部上,又是一次震動,比這次來得還要劇烈,但這次狄花兒找到了根源,震動是從腹部傳到手上的。胎動!狄花兒忽然想到了這個詞,一股奇異而酥麻的暖流從她的腹部迅速上升到兩隻**再擴散到全身。狄花兒像受到了驚嚇,臉色有些發灰,手不敢再放到腹部上。狄花兒想,從懷孕到現在,我從嚴沒把肚子裡的孩子當回事,好像那不過是隨時可以從身上摘出去的東西,如同一個瘤子,只拿它來當報復楊病中的工具,現在又當它是累贅。可是,現在它竟然有知覺了,會動了,它是一條有血有肉的生命呀!它這是在提醒我它的存在。這時,狄花兒上車時的興奮感一點一點兒地消退了。這第一次胎動扎扎實實地擊中了她的心。

    司機在醫院門口把狄花兒放下來,狄花兒茫然地向育嬰科走去。

    這個孩子,萬一是虎子的呢?她想,我只是根據妊娠反映時間推斷這是楊病中的孩子,可是,有沒有懷孕後立刻就產生反映的呢?萬一是虎子的骨肉,自己今天豈不是幹了一樁傻事?

    狄花兒進了診室坐了下來,醫生問幾個月了?狄花兒搖頭說我也弄不准。醫生說你怎麼這麼糊塗?狄花兒看這位醫生年紀很大,模樣很慈祥,就委屈地說,這孩子,我還不知道是誰的呢?

    怎麼?醫生一聽,明白了幾分,你丈夫對你不好?你有情人?

    嗯……我丈夫對我很好。可是,我的昔日同學多年不見面,一見面我就稀里糊塗跟他做了。還不知道這個孩子……

    嗯,以前做過檢查嗎?

    沒有。

    那就先做個B超吧!醫生告訴她,看看胎兒情況怎麼樣?

    狄花兒做了B超,醫生說胎兒發育的不錯呀。狄花兒有些緊張,問醫生,你看到它了?

    當然看到了。

    是男是女?

    醫生說現在還看不出來,就是看出來也不能說。這有規定的。

    狄花兒聽到這兒,閉上眼睛,一個小孩子的形象模模糊糊浮上來。她想,我這是怎麼了,我來這裡不是為了今後自由自在地生活,更好地發展自己的事業嗎?我為什麼還猶豫不決?我的性格這是這樣的。狄花兒想到這兒睜開眼睛,猛然叫道,醫生,我要打胎。

    什麼,打胎?醫生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嗯……狄花兒肯定地點了點頭。萬一不是他的怎麼辦?

    可……如果是他的呢?醫生反問道,女人懷個孩子不容易啊!

    這……狄花兒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其實,她認定這孩子是楊病中的,只是從時間上推算,也不敢叫准作的事兒,也許,會是虎子的……可是……

    阿姨,狄花兒猶豫之間,可憐巴巴地用乞求的口氣請教醫生,女人懷孕後,多長時間會有妊娠反映?

    這……醫生猶豫了一下,我也說不太好,有的人時間長些,有的人時間短些;一般來說,是四周時間,但是,也有快的;剛剛懷上就有反映了。怎麼……

    狄花兒一言不發了。

    看你怪可憐的。醫生突然發了善心,為她出了個主意:嗯,這樣吧,孩子滿16周之後,你來抽羊水化驗一下,做個親子鑒定再定不遲。不過,那時候,打胎要遭罪了。

    那,現在就打吧!狄花兒像是害怕遭罪,作了放棄的選擇。

    醫生的臉上立刻恢復了淡漠的神氣,說,到手術室外面排隊去吧。

    狄花兒朝手術室走去,遠遠傳來幾聲淒厲的叫喊在她的心頭刮過一陣涼風,狄花兒打了一個冷顫。隨著一個名字被叫到,手術室的門關上,裡面就傳來此起彼伏地叫喊聲。輪到狄花兒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差一點邁不開步了。進了手術室,她僵硬地按照醫生的指示褪下裙子躺在冰涼的床上,叉開雙腿。護士在醫生的手邊放了一個白色的盤子,裡面擺放著一排亮珵珵的工具。醫生拿起一把鑷子。狄花兒的臉朝著天花板,雙手緊緊地抓住的鐵架。醫生說小姐,放鬆。狄花兒的小腹突然劇烈震動,像水泥砂石在攪拌機裡轉動,裡面的孩子好像已經感到自己面臨著危險,看到了那把靠近佗的鑷子,它正在拚命地掙扎。踢蹬。狄花兒鬆開緊抓在床邊的手,把捂在腹部上,說怎麼了,怎麼了,孩子你怎麼了?醫生舉起鑷子,說請你不要太緊張。狄花兒卻雙腿一合跳下床,大聲說我不做了,不做了。她在醫生的護士吃驚的目光裡把裙子套上,逃命一般衝出手術室。

    狄花兒抹著淚水從醫院奔出來,一路打車直奔楊病中的辦公室。撞開門,楊病中吃了一驚,從椅子上站起來。狄花兒頭髮凌亂,臉色慘白,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說我剛剛從醫院回來,我去做人流了。楊病中的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的喜悅,說你怎麼一個去了呢,打聲招呼我陪你。狄花兒盯著楊病中說這個孩子也是你的骨肉,打掉你一點兒也不覺得愧疚?楊病中說花兒,我這是為了你啊,年紀輕輕要個孩子總是個拖累,你以後還有機會大紅大紫,怎能讓一個小孩子耽誤了前程呢?對不對?狄花兒大紅大紫又怎麼樣?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認的人,配得上大紅大紫嗎?楊病中疑惑地狄花兒說原來你沒有打掉?你是在騙我?難道你不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了嗎?狄花兒說我是想過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為了這種自由自在而失去了自我,這自由自在還有什麼意義?從今天起我要做回原來的我。我打算要這個孩子。楊病中說你說的什麼,我聽不明白。狄花兒說我打算留住孩子。楊病中搖頭說你怎麼一陣風一陣雨的,我真是煩透了。狄花兒說我已經睡在手術床上了。但是它在裡面踢了我,踢了我很多次,它害怕了,像是在責怪我,他像是和我息息相通,我不能放棄它。楊病中發現狄花兒說話時目光散亂,一個念頭冒出來,他想這一定是在演戲,她要和大海音像公司簽約一定會打掉孩子。現在不過是來戲弄我。我不能上這個當。楊病中誠懇地說花兒,你好好考慮吧!狄花兒說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真的一點兒都不愛這個孩子嗎?楊病中說花兒,你就別倔了。狄花兒甩了甩頭髮說那好,以後這個孩子就是我一個人的,和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說完狄花兒打開門大步走出去。楊病中看著她的背影拿起了話筒,給大海音像公司的經理助理又打電話。

    一回到家裡狄花兒就翻出了自己的存折,這幾年在歌舞廳裡收入不錯,攢了些錢。狄花兒想現在這些錢可派上大用場了,為了孩子的健康,歌舞廳的工作不能再做了,明天就去辭職。這一天她像是經歷了一次重大考驗,又像是經歷了很多事情,晚上,她在自己各種紛當兵的計劃中睡著了。夢中,她看見了虎子。虎子攙扶著她走進了婦嬰醫院,訂了一個單獨的產房。在產房裡,爸爸媽媽打來了電話,問這問那,接著,虎子拿來了一堆花花草草,她開始編織一個大花籃。她想,等寶寶生下來,就把它放在這個花籃裡。她和虎子看著寶寶在裡面淘氣……那該有多美啊!

    嬰作的啼聲驚醒了花兒的美夢。她不知道怎麼就掙扎著爬起來,打開電腦,上了網絡的,給虎子發了一條信息「虎子哥,我懷孕了!」

    她知道自己這一招很冒險。虎子是個童男,一聽說她這個做歌女的懷孕了,一定會想很多……

    他們不過就是一夜風流。如果不能確定這孩子是他的,人家還會要她嗎?

    然而,她知道,即使是天大的風險,她也得冒。她是為虎子哥哥才保住這孩子氣的。如果說他像楊病中那樣的態度,她這一輩子就認倒霉了。她想虎子不會那樣的……

    當然,此時的虎子沒有上網,他的頭像黑黑地呆在那裡,像是在進行嚴肅的思考。

    狄花兒沒有著急,她想面臨這麼重大的問題,虎子哥確實應該進行一番思索才能回答她。人家畢竟是省長的兒子,若真是他的骨肉,這孩子就是省長的孫子啊!

    於是,她關了機,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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