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虎剛剛下了課,聽到警衛室的傳呼:庾虎同志,家裡有人看你來了。
家裡?誰呢?是媽媽?不可能啊。媽媽要來,會提前打電話的。嗯,一定是爸爸,到附近辦什麼事兒,順便就拐到學校來了。
可是,等他到了警衛室一看,不是爸爸,也不是媽媽,而是美玉阿姨。
「阿姨?」他叫了一聲,聲調裡顯出些奇怪。
「虎子,沒想到是我吧?」美玉阿姨笑了笑,拉住了他的手,又像他小時候那樣,端起他的臉看了半天,弄得他很不好意思。
「阿姨,你是來出差嗎?」
「不是。我是專門看你來的。」
「謝謝阿姨,我在這很好。」
「你是很好。可是,阿姨還是掛念你……嗯,你的臉,黑了些。」
「天天在操場練習,曬的。」
「嗯,你們這些臭小子,就是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臉蛋。」阿姨嗔怪了一句,「將來找對象,誰會看上一個黑小子……」
「找對象?」庾虎好生奇怪。
「是啊。虎子,知道你們學校那個藝術課教員嗎?」
「你說的是軍紅兒?」
「什麼軍紅兒?人家正規名字叫軍麗紅。你們這些學員,怎麼亂叫老師的名字?」
「什麼老師啊,她在我們眼睛裡,就是班裡的文體委員。」
軍麗紅雖然是學院特聘的藝術教員,但是,因為她太年輕,學員們視她像同學一樣。
她出身名門,父親是個將軍。她聰明伶俐,長相俊美,從小愛好文藝,常常在大舞台、電視台的晚會上伴個舞、唱個歌,在鏡頭上露面。當同齡人還在讀高中時,她已經是解放軍藝術學院舞蹈系的優秀學員了。畢業之後,她的前途就是總政治部文藝團體的專業演員。然而,由於她的父親將軍在「二炮」工作,總希望女兒能進入正規部隊服役,所以,就為女兒制定了「二炮文工團」的「就業」目標。這不,解放軍藝術學院剛剛畢業,他又為女兒聯繫了炮兵學院,來學習炮兵專業了。而學院領導愛惜這個人才,部隊的軍官們又需要補習藝術方面的知識,於是,在專業課之外,又開了藝術課程,讓她當上了藝術教員。
自從開了藝術課,學員們枯燥的生活裡多了些藝術的滋潤,課堂上也多了些情致和意趣。這位軍紅老師相貌俊美,聲音甜潤,聽她的課,就像是聽一首歌。而且,在講到音樂知識時,校園的課堂也不時地飛出一陣陣嘹亮動人的歌聲來,讓大家的精神為之一振。特別是到了虎子這個班上課,這位漂亮教員的一雙大眼睛總是多情地向虎子的座位上瞟來瞟去,瞟得虎子不敢抬頭,瞟得學員們都有了些妒意。
「你的爸爸是庾省長?」有一次,她走近他,悄悄問了一句。
「嗯。」庾虎老實地回答了。
「嗯,好好學習吧,將來你會有出息的。」她像個大姐姐似地拍拍他的肩膀,邁著優美的舞步走開了。
後來,庾虎才知道她是個將門之女,而且是個未婚的「老」姑娘。
「什麼老姑娘?」美玉阿姨糾正虎子,「人家在藝術學院就有一堆堆的追求者,其中有個學舞蹈的小伙子看中了她。兩個人談了幾年戀愛。就要結婚了。」
「那她早就應該結婚了。」虎子說,「為什麼還挨到現在?」
「她父親不同意唄!」阿姨解釋說,「她父親是個將軍,在女兒婚事上講究門當戶對。將軍的觀點是,名門之後選擇婚姻,就是要找名人、或者是名門之後,她父親反對自己的女兒嫁入尋常百姓家。」
「這個父親,也太俗氣了。」
「虎子,這話你就說錯了。」阿姨不滿地瞅瞅他,「虎子,你也是名門之後。要找媳婦,就得找名女人,或者名門之女;你知道嗎?這位軍麗紅,對你很有好感。」
「對我有好感?」虎子一怔,「我怎麼就沒覺得出來呢!」
「你呀,傻小子。就是一天到晚想那個花兒。」阿姨批評他,「告訴你,趕緊與她一刀兩斷吧!像軍麗紅這種女孩子往哪兒去找?」
「阿姨,我的事兒,你怎麼就這麼武斷?」虎子撅起了嘴,「一刀兩斷?那麼容易?」
「可是,你們拖延下去是沒有結果的。」阿姨毫不讓步,「她的媽媽,被減十三年徒刑。她是罪犯的女兒呀!就算是你不在乎這些,你也得考慮考慮你爸爸吧。咱們這個家的日子,全仗你爸爸呢!嗯,你知道嗎?軍麗紅的舅舅是中央組織部的局長……」
「她舅舅?」虎子瞪大了眼睛,「她舅舅與我有什麼關係?」
「人這個傻小子。」阿姨又點了一下他的腦袋,「有了這層關係,對你爸爸有利啊!」
「阿姨,你不是在拿我的婚姻做交易吧?」虎子心直口快,「我的感情的事兒,你怎麼總扯上我爸爸?」
「就算是交易吧,又怎麼樣?這是個現實的社會。你爸爸這個平民上來的官,最大的危險就是沒有根基;所以,那年,他才讓人家整得那麼慘……孩子,聽話,下午跟阿姨去北京。」
「去北京?去北京幹什麼?」虎子懵了。
「去看望她的爸爸媽媽呀!」阿姨的話不容置疑,「昨天,軍麗紅已經提前回家等待你了。」
「啊?」虎子這才覺出一些不妙。過去,阿姨對他與花兒的事兒只是阻攔;並沒有採取斷然措施。這一次,她竟採取實際行動了。自己如果順從了她,太對不起花兒了。
他立刻擺楞擺楞腦袋,顯示了少許的反抗精神。手機看
「虎子,別猶豫了,快去請假。嗯,動車組的票我買好了。人家還派車在北京站迎接我們哪!」
「阿姨,我……」虎子開始反抗了。
「虎子,我就知道你會這樣。」阿姨著急了。「是啊,兒大不由娘。我的話你可以不聽;可是,你爸爸的話,你總得聽吧!這件事兒可是經過你爸爸同意的。」
「爸爸?」虎子聽到這兒,默不作聲了。在他心目中,爸爸是一座巍峨的高山,爸爸的意志不容違背。可是,媽媽是什麼意見呢?
在家裡的大事小情上,為什麼總是這個阿姨說了算?而且爸爸往往又肯聽她的?
中午吃飯的空兒,他偷偷給爸爸掛了個電話。爸爸只有一個回答:「虎子,跟阿姨去吧。」
一輛軍隊內部車牌號的黑色轎車把庾虎和阿姨拉到了一幢有衛兵站崗的住宅區。儘管是將軍的車子,警衛還是看了司機的證件,才示意車子可以進去。
「到底是高幹住宅區,氣勢就是不同!」阿姨感慨了一聲。
來到一棟四層小樓前,司機按了門鈴。有小阿姨來開門,眼前的客廳極大,新款的歐式組閤家具,擺滿了四周。
儘管庾虎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還是被將軍一家的氣度震懾了。將軍、將軍夫人,包括那位軍紅兒老師說話客氣,禮節周到。但是眼睛裡都明顯帶了一種審視的目光。虎子覺得自己這兒不像是到親戚朋友家作客,倒像是劉備東吳招親,一方面遇到禮遇,禮遇後面又隱匿了什麼目的和動機,使這場溫馨的兒女情長變成了一次政治聯姻。特別讓他不舒服的是那個中央組織部局長舅舅,他向虎子問這問那,天文地理,宇宙空間,炮兵專業,時事政治……他不像是相親,倒像是考核幹部一般。
然而,大概是阿姨的準備工作做得充分,相親不到幾分鐘就結束了。
將軍夫人借口有事,一家人離開了。特別囑咐女兒:「你不是要買新床嗎?聽說『燕莎』來了一批木床挺不錯的。讓庾虎幫你挑選一下吧!」
「我剛剛來就讓我幹活?」虎子皺了皺眉頭,心想老丈母娘這是拿新女婿示威呢!
「庾虎同學,真不好意思……」軍紅兒說話仍然像是老師對學員那樣,「來就讓你幹活兒。不過……」
「不過什麼?」庾虎覺得軍紅兒看他的眼睛裡頗有些意味深長。
「這張床對於你、我很重要。嗯……它興許就會是我們的婚床呢!」
「哦,婚……」庚虎的臉羞得通紅。
自從軍紅金利來到炮兵學院任教,幾乎是天天與庾虎見面,但是難有機會跟他詳談,偶爾說話,只是簡短几句,但彼此之間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相當體己。他短短的一句問話,匆匆的一瞥,在軍紅兒看來都是寓意深刻,溫情脈脈。一有機會,軍紅兒就會來到他的宿舍,將他的髒衣服塞進自己的書包,拿到洗衣房裡洗乾淨,然後疊得整整齊齊送回來。尤其是有一天庾虎感冒發燒,軍紅兒讓廚房做了一碗薑湯,熱氣騰騰地送到了他的宿舍。還在分床邊問了一陣冷暖……這樣的情景,讓周圍的們都要羨慕死了。
將軍家裡除了有工作專車,還備了一輛半截美的小貨車,買床正好用的上。庚虎會開車,就沒找司機來。
車一動,軍紅兒急切問這問那,路程太短了,時間也太快了,在她的碟喋不休中,兩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床搬到了軍紅兒的閨房裡。
庾虎跪在地上安床架,軍紅兒站在一旁一會兒遞個螺絲,一會兒遞個扳手,顯示出些小兩口過日子的融融情調。庾虎接過扳手的時候,碰到了她的手,她心一跳,有意往他身邊站近了些,隱隱約約聞到一股男人味,低頭看看庾虎濃密的黑頭髮,突然產生了一種渴望,想用手去摸一下。啊,有一根白的,她掩飾著自己的欣喜,「庾虎,你怎麼有白頭髮了?我給你拔了。」不等他回答,她就溫柔地撥弄他的頭髮,粗粗硬硬的,摸上去很乾淨,沒有油膩,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肥皂香味。
庾虎似未察覺她的用心,站起身來,讓她試試床是否穩當,軍紅兒乖乖地坐下,庾虎歪著頭看了看,「不錯吧?」見她沒挑出毛病,便走到門邊,準備把換下的舊床墊搬出去,軍紅兒醒過來,剛才兩口子過日子那一幕無非是白日做夢而已,不久她還是要面對一張空床了。軍紅兒一急,「別走,你等一等。」
「哪裡不好?」他正視著她。
他們對視了一會兒,男女之間對視的時間一旦超過了一定限度,內涵就變得複雜起來,哪怕是原先那裡一片荒蕪,這會兒卻忽地躥出了許多小綠苗苗,互相挨著擠著纏著,讓人難以分辨。軍紅兒望著庾虎關切柔情漸多的眼睛,再也忍不住了,眼淚滾了出來。「怎麼了?」他明知自己的問的多餘,軍紅兒用手捂上了嘴,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庾虎掏出手絹遞過去,她卻抓住了他的手,那一謹言刻她的眼睛裡半是哀怨半是求救,相當可憐,庾虎情不自禁就抱住了她顫抖瘦削的肩膀,她卻一把抱住他,把潮濕的臉貼到他扎人的胡茬上,偎在他寬闊溫暖的懷裡,他身上濃郁的男人味使她心醉,她不禁抱得更緊些。庾虎的擁抱是安慰性的,帶有分寸,漸漸他的胳膊也增加了力度,呼吸急促,身體不由自主地亢奮起來。軍紅兒如癡如醉,輕輕喘息著,引導著他的手,解開了自己的衣衫,庾虎再也抑制不住了,把軍紅兒按在床上,飢渴地吻著她的唇,軍紅兒沒有退讓,反倒主動地迎合他,雙方都有了烈火乾柴的感覺,**難捺,眼看就要彼此融化在**壓抑已經很久的**這之中……
「不,不不……」這時的軍紅兒,還是保持了一點兒理智。
「紅兒,你不願意和我……」虎子停止了動作。
「不是,虎子啊,你聽我說……」軍紅兒在下面喘息著,「我是個舞蹈演員,如果你把我的肚子弄大了,我就毀了.……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和我領了結婚登記證。我宣佈退出舞台,甘心做你的全職太太……」
「可是……」虎子**中燒,動作再次加大了,「我真渴望……渴望得要死。」
「那……你就玩一下。可不能弄真的。」
……
屋裡的陽光不覺暗淡下去了。庾虎驚覺地看了看表,才發現二人已經纏綿很久了。軍紅兒雪白的大腿根部,流淌著他剛剛噴射而出的白色液體。他聽到外屋有人說話,立刻推開了軍紅兒,站起來整理衣衫,「我趕快把舊床墊子搬出去,省得他們多心。」臨出門,他大聲喊道:「軍紅老師,祝你休假愉快!」
軍紅兒穿好了衣服,看看地上留下的包床用的布布片片,,又摸摸床上兩人溫存留下的溫度正在冷卻,更覺得淒涼。在風流圈裡混了這些年,她看好的男人父母看不中;是啊,那些男人不是風流成性,就是一副痞子相。這一次,好不容易遇上了虎子這樣一位門當戶對且又樸實無華的男孩兒。人家竟是這麼淡淡的,一想到自己還要在這張床上獨宿下去,她心裡一涼,嚶嚶地哭了起來。
自從那天以後,軍紅兒常常心不在焉喜愛靜靜獨處,仔細回味與虎子這次難得的溫存,一遍一遍,每一次都讓她充滿了溫存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