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大官場 正文 174我要去做歌女了!
    無情的歲月,蹉跎如流水。這樣的日子,李福伶在過,女兒狄花兒也在過。李福伶熬的是盼望早日結束的刑期,女兒渡過的是希望延長的學生時代。

    媽媽的生活雖然是在獄中,可是日子卻越來越有希望。女兒的歲月雖然是在大學,前程卻是越來越渺茫。

    大學生的生活過了三年,眼看就要畢業了。就業問題成了所有同學最大的憂慮。功課還正在學著,有些同學就跑遍了人才市場,拿著自己設計好的簡介到處散發。時隔不久,也有幾個成功的。但是同學們都嗤之以鼻。知道那不過是他們父母的社會關係在背後起著作用。哪兒是什麼雙向選擇的結果?

    狄花兒跟著一幫女同學,也試著跑了幾天專為畢業生舉辦的人才市場。那些個色迷迷的男性人事官看看她簡介資料上美麗的照片,偶爾也瞅上一眼,但聽說了她的專業,隨即就以不對口來拒絕。

    扯淡!看到人事官一搖頭,她就從心裡罵開了:學計算機的還不對口,什麼專業才對口?想當初,學校招生時,可是吹噓這是萬能專業、各行皆需的啊!

    可是,任憑你怎麼生氣,怎麼憤慨,人家不在協議書上簽字,你的簡介就是廢紙一張。你的檔案啊、品行介紹啊、三好學生獎狀啊、優秀共青團員、優秀**員證書啊,通通都是廢紙一堆!

    就業這樣難,但是也有不發愁的。

    一部分人是那些高官子弟。他們依仗自己父母的權勢,總不至於畢業就失業。雖然說公務員實行了考試制度,但是,他們若是願意,找一份吃財政飯的官差還是容易的。

    再就是那些大款子女,雖然他們的父母沒有權勢,但是起碼有自己的公司、自己的買賣,孩子畢業後,給他們在自己的企業裡找件事做易如反掌。有的乾脆就是子承父業,一畢業就成了私營事業接班人了。就業,對於他們來說就是繼續父母的日子,不存在任何問題。

    說起狄花兒,她的就業問題也應該是前程光明燦爛的。不說別的,只就省長未來兒媳婦這一個身份,全省的好崗位還不隨便她挑?按照慣例,這事兒不用她自己操心,到時候,就有人代為她張羅、操辦了。

    可惜的是,省長權勢的影響,對於她來說,還不及她的媽媽。她與庾虎雖然僅僅有了談情說愛的事實,還沒什麼實質性的法律保障和約定,但是,媽媽只說了一句「我女兒是省長未來的兒媳婦,」省紀委就對她的案件給予了關照,可是,自己呢,恰恰是到了畢業就業的關鍵時刻,她的虎子哥又失蹤了。

    說失蹤也不是真的失蹤。庾就在北方炮兵學院裡就讀,而且馬上也要畢業了。他的失蹤是感情失蹤,彼此之間的聯繫失蹤。大概有一年的時間,虎子就音信皆無了。網絡上,他不曾在上出現,電話打過去,又無人接聽。在臨近畢業的最後一個暑假裡,狄花兒放棄了做家教掙錢的機會,跑到省城的炮兵學院去找他,也沒有看到他,學員們只說他回薊原休假了。當時,她真想跑回薊原去找他,要他說個明白,到底是怎麼想的?然而,她又怕父親看見自己的樣子會擔心。最近,父親的買賣也不順利:一個姓楊的老闆供應了他一批不合格的紅磚,出現了質量問題,客戶找上門來,要求包賠損失。那個供貨的楊老闆跑了。結果,售貨的父親倒了大霉,擔起了賠償損失的責任。在這個時候,如果父親知道了自己與虎子鬧彆扭的事兒,肯定要著急、上火。於是,她就打消了回薊原找他的念頭。

    可是,總是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你庾虎不要我可以,與我斷絕戀愛關係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有個明確態度,不能讓我傻傻地等待下去啊!你是個**,找個女人易如反掌。我是個女孩子,好歲月也就幾年,你要是拖泥帶水的下去,我可受不了。

    人總是禍不單行的。狄花兒也是,就業的煩惱夠折磨人了,偏偏這個虎子又在感情上與她玩起了捉迷藏,這是怎麼了?難道我的感情、我的真誠都作廢了不成?

    於是,狄花兒就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悲觀或者是失望,甚至於絕望。她與虎子,本來就沒什麼轟轟烈烈的情感經歷。也沒有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基礎。他們不過是同桌情誼,一時就喜歡上了,喜歡的時間也並不長久。而且,兩個人家庭背景反差是那麼大。人家爸爸是省長,自己媽媽是犯人,這本身就不合適了。為此,他們已經鬧過一次危機了。在那次危機中,虎子並沒有山盟海誓的表現。甚至連戀戀不捨的情感也不曾有。若說是危機的挽救,全靠他那個慈祥的媽媽。要是按照他那個姨的意思,他們倆早就「拜拜」了,而且,她知道,他那個姨至今還對這樁戀愛心存芥蒂,總想把這年事情攪和黃了拉倒。現在,虎子上了炮兵學院,馬上就是軍官了,那個姨是不是又給他介紹了漂亮的女孩子?或者是哪一位漂亮的女兵、女學員開始了對虎子的追求?這種事兒如果發生了,虎子能抵擋住這種誘惑嗎?

    想來想去,她就覺得,自己與虎子的事兒,基礎不牢,很懸很懸的。一有風吹草動,這份搖搖欲墜的感情就會蕩然轟然倒塌。

    這時候,她就開始了對自己的輕蔑。自己算什麼?不過是人家的一個同桌同學,不過是臨別時有一點兒那麼依依不捨的情意,這種事,一般男女同學都有的。你上大學來到濱海,不過是你自己的自做多情。人家沒允諾你什麼,只是說來看你,你就激動,就認真了。實際上,人家根本就沒來看望過你。人家的媽媽來送你,不過是出於可憐,出於同情,或者是出於某種無奈,你怎麼就認定是人家的兒媳婦了呢?再說,即使是他媽媽真心喜歡你,也代表不了她兒子啊!兒大不由娘,婚姻的事兒,誰能替代?誰能干涉?如果虎子這麼冷冰冰的對待她下去,任何人的關心都是白廢!

    於是,她的過去的身份的優越感,如同肥皂泡一般,變成了美麗的、稍縱即逝的幻影兒,她是什麼,她只是一個犯人的女兒,說好了是一個建材公司老闆的女兒。是一個尋常女子,而且是一個被高幹公子哥拋棄了的失戀者。與其他人相比,她沒有任何優勢,倒是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劣勢……

    於是,她不在憧憬那份虛擬的高貴身份的前景了,她開始面對現實,以一個普通女孩兒的角度,審視自己的未來……她知道,自己與所有即將畢業的同學一樣,面臨了無法就業的危機。

    天無絕代人之路,中國社會發展到這一步,人總是會有路可走。大路走不通,陰霾小道的途徑卻是一條又一條向這些孩子們展開著──她的同室好友劉牡丹,沒遞一份簡介,沒跑一家人才市場,卻早早地掙起了大錢。

    這是個從農村縣城考來的正經人家的女孩兒。人長得很漂亮,卻沒走歪門邪道。既不傍大款,也不搞**交易。她只是來到一家夜總會,天天晚上唱歌,事業就火了起來。要說有點兒緋聞,就是藝術系的一位男老師常常指導她練嗓子,為她的歌唱配配樂、搞搞衣飾包裝,自己也從中提成點利潤。這屬於密切合作,別人說說也無可厚非。

    有一天,劉牡丹悄悄地告訴她一條就業信息:市政府賓館招收情感陪護小姐,工資待遇很高。你肯去嗎?

    小姐?狄花兒一聽,就皺起了眉頭。

    喂喂喂,你可別想歪了啊!劉牡丹點點她的腦袋,「這是一賓館的一個正當工作崗位,可不是做『雞』,要是那種事兒,我哪能找你去做呢。」

    「具體地說,情感陪護……幹些什麼呀?」

    「我也不十分清楚……」劉牡丹一臉迷津,「嗯,有些失戀的男人,精神狀態頹廢,住進賓館之後,需要感情的慰藉。嗯,這時候,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美麗清純的女孩子,於是,他的眼前一亮,更好的戀人出現了。他的生活重新有了美,有了希望……」

    「哦,明白了。」

    「你去不去呀?」

    「讓我想想……」手機看

    「彆扭扭捏捏沒完沒了啊!」劉牡丹提醒她一句,「咱們學校,偷著報名的女生有二百多了。我是看在好朋友面子上,才告訴你的……」

    濱海市政府賓館原來是接待官方客人的老招待所。改革開放之後,一個日本人承包了它,就改名為「櫻花酒店」了。經過翻建、裝修,老招待所今非昔比,成了四星級的大酒店。在這兒工作的員工,條件好,薪水高。大學生能在這兒找一份工作,算是比較理想的了。

    劉牡丹帶領狄花兒來應聘那天,學校的女同學還真來了不少。讓狄花兒感到奇怪的是,這麼大的招聘活動,既沒在報紙上打廣告,也沒有大張旗鼓地搞宣傳。酒店只是在門口巾了一份一、不起眼的小招貼。另外,據說他們的人事部拿錢到移動公司偷買出了幾百個手機號碼,把這則招聘信息通過短信方式發了出去。雖然廣告做的並不火,但是由於就業形勢嚴峻,就業明顯是買方市場,所以,一大早,應聘者們還是踴躍而至了。

    劉牡丹通過酒店夜總會的人,提前進入了面試考場。那兒已經站滿了打扮的亮麗無比的姑娘們。問了幾個人,她們也不知道為情感陪護到底是怎麼回事?反正是能在這兒工作就好!不一會兒,一個瘦高個子男人拿了個電動小喇叭喊話,讓應招的姑娘們按大小個兒順序站好隊。本校一個女籃球隊員高高的個子,足有一米七八,聽說按大小個兒順序站隊,她抬頭挺胸,驕傲地站到了領先的位置。接著,狄花兒看到一個小個子日本人穿著西裝挺胸癟肚地背著手站了出來。那個瘦高個子男人據說是翻譯,看見日本人便畢恭畢敬,點頭哈腰,狄花兒瞅他的形象,越看越像個漢奸。

    大個子女籃隊員站好之後,姑娘們順次排列下來,狄花兒的個頭不高不矮,恰恰站了中間位置。她抬頭往左邊望去,看到這些比自己個頭兒高的女孩子儀仗身高優勢,一個個不施脂粉,穿衣也比較樸素,她們昂然而立,盡顯北國女子的挺拔、秀氣。而往右邊望去,那些個比自己矮的女孩子們則一個個穿的花枝招展,而且幾乎都化了濃妝,想依靠外表的嬌柔取勝。正想著,那個像漢奸的瘦高男人拿電動喇叭了喊了個「立正!」

    他這一聲喊,不知是想檢驗一下中國姑娘們的身姿,還是來個下馬威,顯示自己的尊嚴。儘管這個「立正」命令喊的稀里糊塗,姑娘們還是筆直地挺立了身材,等待檢閱似的目視前方……

    嗯,看到姑娘們整齊劃一的動作,漢奸立刻朝那個日本人事官做了個「請」的手勢,意思是說:花姑娘的,一個個準備好了,請你訓話!

    然而,那個日本人事官並未說話,只是伸出手,朝狄花兒這兒指了一下。漢奸立刻心領神會似的,馬上來到狄花兒面前,說了一句:「這位小姐,請你舉起手來。」

    舉手?舉手幹什麼?狄花兒正納悶兒,漢奸又走上來提醒她一句:「小姐,勞駕你,舉一下手。」

    狄花兒不假思索,立刻舉起了右手。

    「好,請大家注意!」漢奸又拿起了電動喇叭大聲喊道:「以這位舉手的小姐為基準,她左邊的小姐請留下參加面試;她右邊的……對不起,請下去!」

    哦,狄花兒一下子明白了。原來,自己的身高,竟成了面試的第一道標準答案。凡是比自己矮的姑娘,還沒上場,就被自己這支胳膊無情地淘汰了。

    「什麼,讓我們回去?不幹!」漢奸這一聲喊,立刻讓矮個子應試者們憤憤不平了。小個子姑娘們一個個帶頭抗議:

    「你們這是什麼面試?一個身高就把我們淘汰了?」

    「你們不以才能論英雄,只看個頭兒就決定取捨。這是欺騙!」

    「這是搞身高歧視!」

    「什麼招聘?一點也不公平。我們要去政府告你們。」

    ……

    但是,儘管抗議者們言語激烈,日本鬼子和漢奸們並不在意。那個漢奸拿著電動喇叭解釋了一句:「這是特殊崗位的特殊需要」之後,就忙不迭地緊跟在日本鬼子身後,忙碌面試的事去了。

    靠著爹媽基因的優勢,狄花兒終於以微弱的身高進入了面試。

    面試是在一個大廳時進行的。大廳前坐了幾個面試官,其中,那個日本人事官坐在中間,兩邊的人看上去都是中國人。

    面試的順序不是按大小個兒,而是先抓鬮,按照鬮上標的號數進行。狄花兒的手氣還可以,既沒抓到倒霉的一號二號,也沒抓到末號,而是抓了個比較幸運的中間號16號。看來,今天是「要順」了。

    面試的問題很簡單,不過是家庭背景啦、個人特長啦,還有是否談過戀愛?如何面對失戀?有沒有同情心等等……

    到了狄花兒面試時,她在面試考官裡竟然發現了自己在薊原二中讀書時的音樂老師。這位老師姓李,唱歌很好,曾參加過全市業餘歌手大賽,獲得過冠軍;但是學校對於他的獲獎不但不祝賀,不慶祝,反而冷嘲熱諷,認為她是不務正業。想成名掙大錢。一氣之下,他就辭職,跑來濱海打上了洋工。聽說混的不錯。沒想到,他打工的地方正是這家日本人開的櫻花酒店。

    面試中,幾個考官按照分工輪流提問題。這位李老師大概是負責藝術,到了狄花兒這兒,他只是問了花兒「還喜歡唱歌嗎?有沒有做模特兒願望?」兩個問題,花兒如實回答過,面試就結束了。

    面試結束的們,都在一個小廳裡等待結果。劉牡丹看見狄花兒滿面春風的從考場走出來,正想詢問她面試的經過。這時,那位音樂李老師從考場出來走進了這間屋子,他親熱地拍拍花兒的肩膀,關切地說:「你的面試分數很高。嗯,那個日本人事官對你很欣賞。可是………依你的條件,幹什麼不行,非要幹這玩藝兒?」說完,他徑直告訴花兒:「情感陪護是日本人發明的玩藝兒,要求姑娘必須順從男失戀者的意願。中國姑娘不會適應的這種活兒的。花兒,你別糟蹋自己了。乾脆,跟我走吧。論你的身材,嗓音,做模特兒、唱歌,都能掙大錢、都能闖出去……」

    做模特、唱歌,也許能掙錢餬口,可是,這可不是她狄花兒的理想啊!如果她的虎子哥知道她做了模特兒,當了歌女,他還能愛她嗎?

    劉牡丹一下看出了她的猶豫,立刻開導她說:「花兒,你別猶豫了,下決心吧!做模特兒、唱歌怎麼了?有許多人想幹,還沒那個條件呢!再說,現在的時代,講究發揮個人才智,個人特長,你以為什麼是就業?像過去那樣,國家下達派遣證到到人事局等待分配?那樣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了。還有,像官方宣傳的那樣到人才市場簽合同?屁吧!那都是後門合同,關係合同,而且,每一份合同都是霸王條款,對求職者極為不利。現在是就業的新新時代,只要個人有興趣,能掙錢,就是好職業。就是最理想的就業狀態……麥當娜你知道吧!她開始唱歌,有人還罵她傷風敗俗呢。現在,還不是成了世界級的大腕?」

    一番理論,說的狄花兒點頭稱是。

    其實,與其說狄花兒接受了劉牡丹的新新就業時代觀點,莫不如說一種無奈。虎子失去了聯繫,對她的畢業、就業毫不關心。她沒有別的出路……總不能繼續賴在家裡,讓父母養活自己吧!再說,有李老師帶領自己,估計也不會有什麼意外,總比當這情感陪護小姐強多了。

    儘管這樣,晚上,她還是跑到網吧裡,用向庾虎發了一個留言:

    虎子哥,你怎麼了?是真的失蹤?還是不想理我了?告訴你,我現在處於生活的十字路口,特別迷惘,特別無助!我幾乎要絕望了。如果你再不理我……我,我就要去做歌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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