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流寇的隊伍亂了,盧象升心頭積壓的大石頭一下子沒有了,馬上吩咐道:「流寇抵擋不住了,炮隊逐漸收縮,記得多喊幾聲投降不殺。」他深知流寇雖然傷亡巨大,但是數目仍大,盡數屠殺是不現實的,再說己軍的火炮炮管都打紅了,光*火槍對付這麼多敵人不把握,穩定勝局要緊。
農民軍一亂,就難以收拾了,其他頭目喊破嗓子也難濟事,這個時候都是個人顧個人,誰的小命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聽到明軍喊投降不殺,這個趨勢更加明顯。
明軍陣前的士兵看著衝過來的敵人,馬上做好射擊準備,見敵人已經越來越近,隊長喊道:「預備……射擊……。」
明軍士兵瞄準,開火,硝煙瀰漫一陣後,跑在最前面的張存孟和數十隨從倒在血泊之中,身體幾乎被射成了篩子,沒一個活下來的,第二波射擊之後,農民軍都停止了衝鋒,退回到大隊之中。
張存孟的驍勇在農民軍中很受推崇,可驍勇無比的張存孟連跟官兵面對面的機會都沒有就喪命了,這嚴重打擊著他們的抵抗意志,當第一個人扔了武器,效仿者無數,不到一刻鐘,農民軍們就停止了戰鬥,整個戰場安靜無比,只有硝煙隨風飄過。
盧象升長出了口氣,來到前陣看著緊張,彷徨,無助的流寇們,深吸了口氣道:「你們聽好了,本帥乃是大明山西陝西軍政總督盧象升,本帥以性命擔保,放下武器的一律不殺,待會陸續接受綁縛,之後本帥會發放糧食,本帥如有食言,有如此發。」他說著伸手在頭頂捋出一綹頭髮,抽出寶劍斬落。
古人都信奉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輕易不會動刀,盧象升這一招割發代首作為承諾的保障,還是有說服力的,尤其是聽說一會有飯吃,農民軍們臉上變換的神情終於慢慢消失了。
接受農民軍投降也是力氣活,沒有繩子就用農民軍自己的褲腰帶,有的農民軍可憐的連褲腰帶都沒有,就把衣袖砍下來代替繩子,忙活了大半天才算完成。
當盧象升進城看到城門洞內候命的王二虎的時候,眼瞼不由自主的抽動起來,王二虎彷彿在血水裡洗過澡一樣,分不清是自己受傷還是濺到的敵人的血,想到王二虎所在的地方正是承受流寇進攻最猛烈的地方,盧象升馬上下馬來到王二虎身前,拍了拍王二虎的肩膀,「好樣的,本帥來日定在皇上面前為你敘功。」
王二虎張嘴想說話,卻變成了齜牙咧嘴,身上的傷讓他一說話就痛。盧象升見此,馬上叫軍中的郎中前來為王二虎治傷。
「大人,請留步。」盧象升正要走,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叫喊,他回頭一看,竟然是在預料中死於炮下的羅汝才,手裡還拎著一顆血淋淋的腦袋。
羅汝才的綽號不愧叫曹操,把曹操的奸詐學的八九分,當他斬落高迎祥的人頭後往地勢高的地方奔逃,但是卻沒有很快投到明軍的陣地,深知大炮火槍不長眼睛的他尋找了一個容易躲避流彈的旮旯蹲著,一直等到戰鬥結束才跑出來。
「大人,曹某幸不辱命,斬得賊首高迎祥的首級在此,請大人過目。」羅汝才跪倒在地將高迎祥的首級捧起,遞到盧象升面前。
盧象升沒想到羅汝才立了這麼一個大功,俗話說的好,擒賊先擒王,高迎祥的授首對剿滅流寇幫助非常大,此賊一死,他今後的工作方便展開不少。
盧象升命人接過高迎祥的人頭,伸手將羅汝才攙扶起來,笑著說道:「幹得好,本帥為你記上一功。」不管羅汝才是回家種地務農還是留在軍中效勞,這個功勞少不得他。
諸事處理完畢後,盧象升馬上兌現前言,命軍需官拿出軍糧給俘虜們果腹,並且召集部將,準備對孟縣一帶的張獻忠部予以剿滅。仍舊使用先前的計策,盧象升叫過羅汝才,把這個打算說了一遍。
羅汝才不是笨蛋,深知這個計策使用一次能管用,再來一次未必保險,再說張獻忠那個傢伙狡猾程度比高迎祥厲害多了,故技重施的成功率不高。當然了,這個想法他只能在心裡想,可不敢跟盧象升說道。
盧象升見羅汝才面帶猶豫,知道羅汝才有點不願意,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看來不拋出一點誘餌,不好使呀!「張獻忠如果授首,則流寇必然灰飛煙滅,本帥心切除賊,只要你再走這一遭,本帥重重有賞,你看如何?」
富貴險中求,羅汝才現在是被套上了枷鎖,想幹也得干,不想幹也得干,他只能往好地方想,一旦事成,他這輩子就脫去了賊衣賊皮,說不定搖身一變當了官人呢!想到這,他一咬牙,道:「大人,既然如此,羅某就走這一遭。」
閒話自然就不必說了,羅汝才到了張獻忠軍中,張獻忠雖然心有疑慮,但是也沒為難他,只是對高迎祥的死感到可惜,對官兵的強大感到憂慮,最後聽從羅汝才的建議兵進太行山,打算繞道回陝西老家,畢竟那裡的地理熟悉,便於跟官兵對抗。
當張獻忠部經過五台山唐家溝的時候,突然之間遭遇明軍圍攻,頓時火炮齊鳴,農民軍亂作一團。
張獻忠臨危不亂,扭頭罵一旁的羅汝才,「你不是說官兵西進追趕其他兄弟去了嗎?怎麼會在這出現,我早覺得你小子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