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過晌午,小蛋時不時往竹亭外的山道上望去,始終沒瞧見芊芊的身影。由於天一閣是閉門密審丁寂,他只能待在這兒等候消息,整個早上都顯得格外漫長。
好不容易等到日過中天,芊芊久盼不至的身影終於出現在山道上。
小蛋遠遠望到她的凝重神情,不無擔憂道「什麼結果?」
芊芊怏怏不樂地點點頭,回答道「永錮南海,終生不得離開觀天井半步。」
小蛋愣了半晌,芊芊忍不住宣洩道「你聽傻了嗎,幹什麼一聲不吭?」
小蛋低頭苦笑道「我想不出玉姨還能有什麼其它的處置方法。」
芊芊賭氣道「我就是不明白,難道越是親近的人就越是要委屈他、苛求他?其實,樊婆婆、甘師伯都在為小寂說情,可閣主就是不答應。」
小蛋搖搖頭道「我只曉得如果玉姨徇私,非但天一閣從此會被人看不起,小寂、丁叔也要遭人恥笑。越是自己人,就越不能徇情縱容。」
芊芊呆了呆,盯著小蛋許久,才輕輕道「可是,小蛋,你不覺得這樣做人會很累嗎?」
小蛋不解其意「這樣心裡才踏實啊,為什麼會覺得累?」
芊芊氣得一跺腳道「我這是對牛彈琴,真想不出將來會有誰肯嫁你這傻小子!」
念及羅羽杉,小蛋的神色一黯沒有吭聲。芊芊一時失口,亦覺得過意不去,歉疚道「其實你一點兒也不傻,否則焉能一下猜出閣主心思?」
等了會兒,她不見小蛋回應,詫異道「你不想理我了?恁的小肚雞腸。」
小蛋搖頭道「有人來了。」
芊芊一凜,順著小蛋的目光往遠處天際眺望,依稀瞧見一點紅影正從北面飛來。
不消一刻,負責今日巡山的天一閣弟子亦察覺到有外人接近歧茗仙山,御起仙劍上前攔截。兩人相隔數丈說了幾句,似乎話不投機,來人振腕甩出一束鞭影纏向天一閣女弟子的腰際,轉眼交起手來。
芊芊秀眉一挑,沒好氣道「這人是誰?還嫌這兩天歧茗山不夠熱鬧嗎?有事沒事都找上門。」
小蛋不答,身形一晃已騰到空中,往激鬥中的戰團御風掠去。
芊芊緊隨其後,行到近處方才看清來人竟是位面蒙輕紗的少女,一條軟鞭使得出神入化,將顏紅漁門下的小弟子譚凌曄緊緊捲裹,卻並無傷人的惡意。
她正欲拔劍上前助陣,小蛋先一步閃入紅衣少女與譚凌曄之間,左掌虛按繃回軟鞭,右手捏泥神指彈偏劍鋒,揚聲道「別打,是自己人!」
孰知那紅衣少女卻不買帳,嬌哼道「誰和她是自己人了?」軟鞭拍向小蛋肩頭道「閃開!」
小蛋也不招架,默運「有容乃大」硬捱了一鞭。紅衣少女急忙收力,玉面含霜道「小蛋,莫非你也要阻止我見丁寂?」
小蛋揉揉隱隱作疼的肩膀道「師姐,妳別生氣,有話好好說。」
芊芊驚訝道「什麼,這刁蠻無禮的丫頭居然是你師姐?」
紅衣少女冷冷道「我是不是刁蠻,跟妳有關係嗎?妳隨意點評人家,似乎也不見得多有禮!」
芊芊為了丁寂的事正感窩火,聞聽此言不禁怒從心起,反手「鏗」地掣出半截仙劍道「好啊,妳到歧茗山來鬧事,還說跟我沒關係?」
小蛋一個腦袋脹得比兩個頭還大,一把按回芊芊的仙劍道「師姐,有件東西小寂托我轉交給妳。」
楚兒面色稍見緩和,就見小蛋從袖口裡取出一枝捲心竹遞到了自己面前。
她的心像是被針狠狠刺了一下,接過捲心竹握在掌心,油然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滋味。
是辛酸,是甜蜜,抑或是歉疚懊悔?楚兒自己也說不清楚。
當年她抗婚反出忘情宮,孤身飄零餐風露宿,品盡世態炎涼人間冷暖,嘗遍紅塵愛恨聚散離合,從不曾在人前掉過一滴淚。
然而,如今手中握著這細細的一截捲心竹,卻讓她的淚水如決堤一般順著面頰淌落,潤濕了臉上輕紗,問道「小蛋,你老實告訴我,他還好嗎?」
小蛋情知瞞不過楚兒,回答道「不太好。他因為擅自外傳化功神訣,將被永錮南海。」
話音未落,楚兒突然閃身掠過小蛋,低聲道「我要去見他!」
芊芊橫身攔截,柔聲道「姑娘,妳要上山見丁寂,需先求得閣主准允。」
楚兒心沸如水,哪裡還捺得下性子理睬芊芊,更將她善意的勸告當作刁難,翻腕亮出空痕大師所贈的黑晶魔簫斜敲芊芊香肩道「讓開!」
芊芊心道「這丫頭出身忘情宮,果真蠻不講理!」剛剛生出的些許同情隨之化為烏有,側身閃躲並拔劍還招道「歧茗仙山豈容妳想進就進?」
楚兒二話不說施展「本物禪唱」四大簫技,一支黑晶魔簫招招搶攻,欲要迫退芊芊強闖歧茗仙山。
譚凌曄見勢不妙,口中清嘯示警,掣出仙劍二次擰身加入戰團,與芊芊合戰楚兒。
楚兒本就是忘情宮第二代弟子中的天之驕女,這些年又得空痕大師將畢生所學的菁華傾囊相授,修為業已臻至坐照之境。
而她的實戰經驗之豐富,變招之靈動刁鑽,更非芊芊與譚凌曄所能及。
三人纏鬥十餘個照面,楚兒左手簫右手鞭,以一敵二絲毫不落下風。可要想闖過芊芊和譚凌曄的阻擊,卻也並非易事。
她暗暗焦灼道「一旦驚動天一閣的高手露面,我再想見到小寂勢比登天!」
她心下著惱,故意出言譏誚道「敢情號稱海外三大聖地之一的天一閣,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只會仗著人多勢眾耀武揚威。妳們為何不多召幾個同門,索性擺下海天劍陣豈非更顯威風?」
譚凌曄聞聽楚兒言語辱及師門,果然心浮氣躁「休得囂張!」全力出手猛攻楚兒三劍,不覺右肋下方露出破綻。
楚兒私下一喜,正欲挺簫飛點制住譚凌曄,好迫得芊芊就範,孰料一旁的小蛋沉聲喝道「譚仙子,」有鳳來儀「!」
譚凌曄一呆道「他怎會曉得我天一閣的劍法?」
沒等回過神來,楚兒的黑晶魔簫已赫然掠向她的右肋。譚凌曄手足無措,身不由己地立起仙劍往身前一帶,施出「有鳳來儀」。
「叮」地脆響,黑晶魔簫鬼使神差地擊中劍鋒激彈開去,令譚凌曄躲過一劫。
她驚喜交集,實沒想到作為師門劍法中再普通不過的起首式,這招「有鳳來儀」居然能將對方犀利刁鑽的攻招輕描淡寫地化解開去。
小蛋瞧見譚凌曄擋開楚兒魔簫,暗鬆了一口氣。他固然是不希望譚凌曄受傷,卻更加不願楚兒為闖山真與天一閣結仇。
這招「有鳳來儀」的起首式還是去年春天從北海歸還時,他與羅羽杉閒來無事切磋所得。
記得那日晚間在漠北寒山之中,自己不解風情地連破羅羽杉七式劍招,惹得羅羽杉輕嗔薄怒擺下了這一式「有鳳來儀」。
他連攻六劍,結果均被羅羽杉用同樣的一招起首式從容化解,無功而返,那瞠目結舌的迷惑表情卻終於博得玉人一粲。
在旁觀瞧的丁原也忍俊不住,嘿然笑道「傻小子,除非你運上十成的功力強攻羽杉三招,否則休想破解去她的」有鳳來儀「。
「這招是天一閣凌波九劍的起首式,看似謙退平和,實則固若金湯。遇敵之際亮出此招不求傷人先求自守,端的立於不敗之地,正暗合天一閣」蘊巧於拙,綿裡藏針「的至高劍法真韻。」
光陰荏苒,丁原的指點言猶在耳,佳人的笑靨更是歷久如新,但已不見蒼茫戈壁上的那一輪冷冷殘月。
他的心頭莫名一慟,恍惚裡耳畔響起那夜丁原負手長吟的一闕古詞「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其時,自己面對玉人情義纏綿,自然無從體會丁原吟哦聲中那深蘊的無奈與落寞。直到此刻,他與羅羽杉分飛天涯孑然只影,方能深深感受到古詞中的離別之殤、寂寞之苦!心境,彷彿在寸陰間老去多年。
恍惚中忽聽芊芊一聲驚呼,小蛋霍然一省舉目觀望。只見楚兒的胭脂靈鞭虛晃一槍,黑晶魔簫趁虛而入險險拍中她的左臂。
小蛋不假思索地鼓氣喝道「小心軟鞭回點妳背心!」
要是旁人,縱然眼力高過小蛋也未必能看破楚兒下一手的招式。可偏偏小蛋曾隨她苦修了年餘的驚鴻鞭法,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瘀腫畢竟不是白挨。故此,楚兒這一招「孤雁徊峰」的前半式剛剛使出,他便知接下來是回捲芊芊的背心。
有譚凌曄受惠在前,芊芊毫不猶豫地側身橫劍反挑身後。果不出其然,她的仙劍甫一挑出,正點在楚兒襲來的胭脂靈鞭上,沒讓對方佔到半點便宜。
楚兒忍無可忍,怒叱道「小蛋,你居然和她們一起來欺負我!」順勢一抖胭脂靈鞭,劈頭蓋臉地抽向小蛋面門。
她心知小蛋修為今非昔比,這一鞭也無意要將他打傷,只是氣不過這小子接二連三地聯合「外人」與自己作對,才憤然甩鞭出一口惡氣。
小蛋身軀自然而然地往後一仰,胭脂靈鞭霍然走空。他這才想道「我光想著不讓師姐傷人結怨,卻沒顧及她的感受。」
那邊楚兒鞭擊小蛋心神微分,剛用黑晶魔簫接下譚凌曄的仙劍,芊芊的玉掌已迎面劈到。
她又悲又怒,把心一橫,全然不顧芊芊的掌勢,飛起玉足踢向對方小腹,竟是一副同歸於盡的架式。
芊芊大吃一驚,驀地面前人影一晃,自己的左掌收勢不及「砰」地劈在小蛋背上。與此同時楚兒的腳尖也踹得小蛋一個趔趄。
芊芊收劍叫道「小蛋,你到底要幫誰?」
楚兒更是面色鐵青,低喝道「滾開,我不領你的情!」繞過小蛋,黑晶魔簫疾打芊芊胸口。
小蛋左右為難,忍疼叫道「妳們乾脆都來打我罷!」
正在不可開交之際,就聽有人冷冷道「楚兒姑娘,妳還沒鬧夠嗎?」
楚兒如中魔咒,急忙抽身撤簫,抬眼望向說話之人。
姬雪雁面色冷峻,與甘心衍雙雙御風來到近前,一雙明眸漠然盯視著她道「妳來歧茗仙山作什麼?」
楚兒收起鞭簫,低聲回答道「我想見丁寂一面。」
姬雪雁的心緒複雜到了極點,生硬道「他不會見妳。」
楚兒搖頭道「我不信!丁夫人,求妳網開一面,哪怕讓我遠遠看他一眼都好。」
姬雪雁玉容流露一抹悲色,說道「他被幽禁在觀天井底,連我都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妳還想見到他?」
楚兒心扉如碎,顫聲道「丁夫人,求妳開恩!」
姬雪雁剛探視過愛子,心情委實惡劣到極點,又想到若非為了面前這個少女,丁寂焉會獨身闖去北海惹上鶴仙人,進而鑄成大錯被囚南海,丁原又豈會險死還生重傷臥榻?好端端的一個家,而今支離破碎厄運不斷,甚至累及蘇芷玉與天一閣幾有沒頂之災!
她越想越怒,峻聲道「姜楚兒,妳要我開恩,可我與自己的兒子卻咫尺天涯不得相見,我又能求誰開恩?」說著說著,她語聲哽咽淚光盈然,扭開了頭去。
楚兒但覺姬雪雁的話語字字椎心,艱澀道「我明白,丁寂是為了我才用化功神訣向鶴仙人換取捲心竹,以至於觸犯天條。
真正的罪魁禍首是我,你們要殺要罰,我都心甘情願,只求別難為丁寂??「
姬雪雁一震,方始明白愛子苦苦保守的緣由竟是這個!
她沉默良久,回轉過頭徐徐道「妳走罷!」
楚兒心沉谷底,剎那涼透。面前的姬雪雁就像一座橫亙的山,無情地擋住自己去路,然而她心中卻不能有半點怨恨。
如果能有什麼方法可以補償,她會絕無遲疑地去做,縱然要她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可現在她對自己的要求僅僅只有三字,且偏偏是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三個字!
怎麼辦?是拔劍相向還是斷然離去?
突然,她的雙膝一軟,緩緩跪倒在姬雪雁的身前,深深俯首道「丁夫人,對不起!」
所有人都因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而震驚莫名。尤其是小蛋和姬雪雁二人,素知楚兒的秉性與脾氣──到底是什麼,可以讓她心甘情願地下跪認錯?
姬雪雁硬忍著沒說一句話,甚至不再向楚兒看上一眼。她唯恐自己的目光觸及在這少女的臉上,就會心軟。
佇立在周圍的甘心衍、芊芊、譚凌曄和小蛋也都沒有開口,默默注視著這一跪一立的兩人,誰都不曉得應該說些什麼、勸些什麼?
一陣漫長的壓抑過後,小蛋終於低聲道「雪姨,那支捲心竹小寂已托我轉交楚兒師姐,這是他最後的一樁心願!」
這話落在姬雪雁耳中,真令她如雷轟頂滿腹辛酸,緘默半晌後,忽地頹然歎道「罷了,兒大不由娘!」身影一晃,竟是自顧自去了。
芊芊愕然叫道「丁夫人!」急忙擰身追上前去。
楚兒依然跪著,卻是愣住了。
耳中聽得甘心衍吩咐道「小蛋,你領著這位??楚兒姑娘去見小寂。」
小蛋如釋重負,扶起楚兒道「師姐,咱們走罷。」
楚兒恍如夢中,跟在小蛋身後上了歧茗仙山。她無心欣賞道旁風景,也無法去想上山的小路為何如此曲折漫長,自己的步履為何越來越沉重。
兩人繞過天一閣行到後山,遠遠看到前方一片花團錦簇,小蛋抬手點指道「師姐,那便是觀天井。」
他繼續往前行出數步驀覺有異,回首只見楚兒站在原地並未跟上。
小蛋訝異道「師姐,妳怎麼了?」
楚兒遙望花叢方向,喃喃道「我突然沒了見他的勇氣,更不知道自己見了他該說什麼?」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垂首幽幽道「我寧可他恨我、埋怨我,這樣會讓我好受些。我本以為離開他、躲著他,就可以不再連累到他。可我錯了,我到底還是害慘了他??我還有什麼資格見他?」
小蛋走回她身前,緩緩道「師姐,有些事、有的人,我們躲不了。既然如此,又何必用躲來委屈自己?」
楚兒愣愣凝視了小蛋片刻,蒼白的臉上綻出一絲笑容,輕輕道「渾小子,原來你一直什麼都懂。」
兩人相視一笑復向前行。不消一刻,已到得距離觀天井不足十丈處,小蛋駐步道「師姐,我就在這兒等妳。」
楚兒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努力穩住忐忑的芳心,一步步走到觀天井前。
井口下方紫霧騰騰,在午後的艷陽照耀下煥放著綺麗姿采。楚兒極目俯瞰,但深不見底的井下雲霧繚繞,即使功聚雙目也無濟於事。
念及小寂將在這不見天日的井下永不得出,她心頭淒楚已然淚流滿面。
觀天井下,忽響起了丁寂的聲音「娘,妳怎麼又哭了?我不是說過了嘛,我在下面修煉無人打擾,又能日夜汲取仙山靈氣,可謂一舉兩得。說不定我還能趕在您的前頭徹悟天道,羽化飛昇。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您不必為我擔心,趕緊回去照料爹爹罷!」
楚兒再也按捺不住,俯身觀天井上泣不成聲道「丁寂,是我!」
井下沉寂須臾,才又傳來丁寂的聲音「妳到底還是來了。」
楚兒的淚水如斷線珍珠般滴滴墜落井下,所有少女的矜持、曾經的驕傲此刻悉數拋去了九霄雲外,「你這無可救藥的傻瓜,為什麼不聽我的話?為什麼一定要對我這麼好?你??我恨你,恨你──」
丁寂仿似被罵愣了,苦笑道「妳恨我?這樣??最好。妳先別傷心了,好不好?」
楚兒越發地五內如焚,叫道「我傷心你個大頭鬼,你這自作多情的混蛋!你想要我恨你,我偏不恨你,偏不恨你??」
說到後來,她幾乎語無倫次,連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只是淚珠不斷流淌,忘乎所以地宣洩積鬱心頭多日的情感。
她真的恨嗎?如果不是這自作多情的混蛋,她又豈會再打開那顆毀容後封凍如冰的心,為他笑,為他哭?
她真的不恨嗎?如果不是這個無可救藥的傻瓜,也許她可以在水月庵裡悄無聲息地過安寧的生活。
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這個一臉壞笑的小子?為何無論離開多遠,心靈深處總隱隱約約地牽繫著他,纏繞他,為他牽掛不已?
她無時無刻不在逃避著,盼望著光陰會沖淡一切。可他的身影,他的笑音,總如影隨形地揮之不去,煎熬著她的傷與痛。
久久,久久,她似罵累了,哭倦了,輕輕啜泣著安靜下來。
丁寂這才得到機會問道「妳見到小蛋了嗎?」
楚兒有些沙啞的嗓音又怒道「除了那該死的捲心竹,你就不能和我說些別的嗎?」
丁寂何等聰明,立時明白小蛋已將捲心竹轉交給楚兒,否則她斷不會有此反應。
他心情一寬,笑道「妳想我說些什麼?要不我給妳描繪一下井底下的情形?這裡頭寬敞得很,雖然伸手不見五指倒也一年四季溫暖如春,四面雲蒸霞蔚如在仙境,連睡覺時都像是在騰雲駕霧??」
楚兒猛一咬牙,打斷道「我不用你說,我自己會看到!」嬌軀一縱已躍入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