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幻鏡 驚蟄篇 第九章 引火燒身
    四十個回合一過,楚望天終於略略適應了衛驚蟄變幻莫測的劍式,慢慢穩住陣腳,施展出忘情八法的曠世絕學,鬥得旗鼓相當。

    衛驚蟄心下欽佩道「我仰仗天穹神劍無雙鋒芒,再以俞寬劍聖的不世奇學」我意七訣「殺了個猝不及防,楚老魔赤手空拳、失魂落魄之下,居然還能有守有攻,打了個平分秋色,實是名不虛傳。若非我已突破忘情之境,此刻更不是他的對手。」

    當下他劍意一變,化為「歸訣」,一招招欲去還留,倏忽往來,劍勢也轉為迅捷內斂,招式往往只發三分便即回轉,令得劍上餘韻裊裊,後勢卻是驚人。

    楚望天不識劍路,短短十來個照面裡險些吃了兩次大虧,心頭漸生焦灼。

    他若神志清明,乍遇此等聞所未聞的精妙劍訣,勢必會改弦易轍、緊守門戶,以求看清對方劍路,再尋找破綻後發制人。

    奈何此際他一門心思只想著盡快將面前的這個惡鬼剝皮抽筋、撕成碎片,哪裡還沉得下心靜觀其變?

    驀然間他一聲厲嘯拔身而起,雙袖在胸前一攏,全速催動丹田真元,一對肉掌上赤光騰騰「嗤嗤」有聲,再一記怒喝齊齊推出。

    「呼──」沛然莫御的罡風捲裹起滔滔熱浪,如泰山壓頂轟向衛驚蟄。

    掌風未至,衛驚蟄的身軀已被迫得搖晃不定,暗自心驚道「不好,楚老魔狂性大發,居然動用真元要與我硬拚!」

    他心念閃處,劍勢化為「忘訣」,身形淵渟嶽峙,天穹神劍光芒暴漲振聲顫鳴,卻又瞬即內斂鴉雀無聲,迎著當頭轟落的絕強掌力飛縱而起,一如在驚濤駭浪裡自在遨遊的蛟龍,剎那間幻化出一道道若隱若現,若有若無的青色光影,循著完美無瑕的軌跡將迫來的掌風抽絲剝繭,分而化之。

    楚望天面色猙厲,宛若暴怒的雷神高高在上,雙掌不停轟落。

    衛驚蟄的身影仿似顛簸掙扎在暴風驟雨裡的一葉扁舟,幾乎完全被滔天的浪潮吞沒,可那一束束忽起忽沒的青色劍光,卻始終執著地彰顯他的存在。

    農冰衣芳心揪緊,明知自己的修為無濟於事,甚至連楚老魔的衣角都難以觸及,可又焉能眼睜睜看著衛驚蟄孤身奮戰、命懸一線?

    她一咬貝齒,掣出驚魂令橫執在手,奮盡全力掩襲向楚望天背心。

    楚望天聽到身後風動,雙手掌勢不停,返身飛腿揣向農冰衣心口。

    農冰衣運勁招架,「砰」地悶響嬌軀被斜斜震飛,右臂經脈痛如刀絞,已使不上勁道。

    衛驚蟄卻由此緩過一口氣來,更生恐農冰衣為救自己,奮不顧身下,傷在楚老魔的掌下,當下振作精神轉守為攻,迎著漫天罡風,合身一劍飛射楚望天面門。

    楚望天不退反進,雙掌猛地一拍將天穹神劍牢牢夾在掌心,銅爐魔氣排山倒海般湧向衛驚蟄的體內。

    衛驚蟄咬牙硬挺,一邊藉助天穹神劍的奇異靈力消解楚老魔的掌力,一邊將翠微真氣源源不斷注入左掌,準備與楚望天誓死一搏。

    突聽農冰衣的聲音脆生生地叫道「楚望天,你看這是什麼?」

    楚望天愣了愣,不由自主用眼角餘光往農冰衣瞧去。陡然間農冰衣手中的驚魂令烏光大盛,爆射出一束刺眼光芒。那仙令表面的符咒圖紋好似瞬即鮮活,煥放出璀璨的金光,形成數以百計的光符異象。

    「轟──」

    烏黑奪目的光束裹挾無數迭蕩閃爍的金色光符,撲面照向楚望天面門。

    楚望天毫無防備,怪叫一聲鬆開天穹神劍翻身飄飛出數丈,眼睛裡竟閃爍吞吐著那點點金符,像是要燒起來一樣。

    他的眉宇間露出痛楚之色,雙手抱頭狠狠搖晃,口中發出駭人的怒吼。

    農冰衣下意識地往後一退,手中驚魂令的光芒難以為繼,迅即黯滅。

    衛驚蟄顧不得疲憊,掠身趕到她的身前,橫劍仰望楚望天,微微喘息道「幸好妳還記得用驚魂令。」

    農冰衣緊盯著楚望天,心驚道「這老魔會不會瘋得越來越厲害?」

    衛驚蟄搖頭道「管不得那許多了,趁他沒回過神來,咱們快走!」

    猛然就聽楚望天的吼聲一停,雙手緩緩從頭上放下,眼睛裡的金色光芒亦黯淡隱沒,整個人卻像經歷了一場可怕的煉獄煎熬,頭頂水霧直冒,凶狠地盯著兩人不放。

    他呼呼喘氣,須臾,忽然沙啞道「你不是惡鬼,你是衛驚蟄!」

    衛驚蟄、農冰衣齊齊一愣,驚詫道「難不成這老魔被驚魂令一照,竟變得清醒起來?」

    衛驚蟄不敢大意,外鬆內緊,暗中戒備,一旦見機不妙便可御劍攜起農冰衣飛遁,能逃多遠就算多遠,總好過傻呆呆地束手待斃。

    他凝視楚望天,試探問道「楚老宮主,你認得我是誰了?」

    楚望天點點頭,臉上看不出絲毫喜怒,訥訥道「你跟我在一個屋睡過覺,還陪我看過月亮,後來??後來──」

    他露出苦苦思索的神色,喃喃道「後來好像是惡鬼來了,好多的惡鬼衝進院子裡要殺我。」

    衛驚蟄與農冰衣互視一眼,心道「看來這老魔神志縱有復甦,也極為有限。」

    楚望天卻好似是從一場夢中剛剛醒來,茫然環顧四周道「這是哪裡?」

    農冰衣道「你真不知道麼,咱們還在百魚山中。」

    楚望天「哦」了聲,點點頭又搖搖頭,驀地面色一悲道「我要回家──」

    農冰衣吃不準這老魔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故意問道「你家在哪兒?」

    楚望天道「是在一座很高很高的山上,有一座小院子。我捏了許多泥人,你們想不想看?」

    農冰衣望向衛驚蟄,神情裡似乎在說「這事由你作主吧!」

    衛驚蟄會意地頷首,溫言道「楚老宮主,我們送你回家好不好?」

    楚望天臉色一喜,道「你們曉得我家住在哪兒?」

    衛驚蟄點了點頭,回答道「知道,咱們這就送你回去。」

    這回,農冰衣自不放心讓衛驚蟄孤身一人護送楚望天回返忘情宮,當下兩人在前引路,領著楚望天向西御劍而去。

    臨行之時,農冰衣忍不住又回頭往山梁下迭蕩起伏的雲濤深處瞧了眼,低聲道「小衛,記得你說過的話,將來可要陪著我再回谷裡住上三五年。」

    衛驚蟄微笑道「我怎會忘記?就算陪妳在谷中住上一輩子,我也願意。」

    農冰衣且喜且羞地向他一瞥,御起慧心短劍道「走罷,送這老魔回家!」

    三人御劍西行一路無話,抵達忘情宮時恰好遇見葉無青敉平內亂,奪回大權的一幕,也由此與小蛋在不經意中重逢。

    一番暢談,外面的天色已然大亮。農冰衣坐在椅子裡伸了個懶腰,笑吟吟道「小蛋,我還沒恭喜你做了忘情宮的少主呢!」

    小蛋搖搖頭,看了看廳外,低聲道「我不想當、也當不了,等過幾天稟明師父,我還下山去找羅姑娘。」

    農冰衣不以為然道「如今葉無青只剩下你一個嫡傳弟子了,你想不幹,只怕他也不肯答應。」

    小蛋沉默了會兒,緩緩道「他會答應的。」

    衛驚蟄道「倘若真能這樣,那是再好不過。我可不希望兩年後殺上忘情宮時,遇到的第一個對手就是你。」

    小蛋心一沉,隨即淡淡一笑道「不會,無論何時,我都絕不會對朋友出劍。」

    一直默不作聲的尹雪瑤冷然道「不要太天真了,忘情宮和翠霞派水火不容,連我這個外人都明白。一旦開戰,你們兩個各為其主,想保全這份兄弟之情,太難!怕只怕你們都要身不由己。除非,是你退出忘情宮,又或是他離開翠霞山。」

    廳中陷入一陣凝重的沉寂,許久後衛驚蟄徐徐開口道「小蛋,你想幫他到幾時?」

    儘管他沒有明言,小蛋依舊清楚衛驚蟄所指之人,無疑便是自己的師尊葉無青。他沉思著回答道「他畢竟是我師父。」

    農冰衣強自展顏道「好啦,這仗不是還要再等一年多才打得起來嗎?現在想是不是太早?說不定到時候一切問題都可迎刃而解,甚至連一場血戰都免了。」

    霸下也打不起精神,垂頭喪氣地咕噥道「但願如此,不然連我都為難。」

    衛驚蟄喝下最後一口殘酒,望了望天色起身道「小蛋,我們要告辭了。」

    小蛋站起身來道「我送你們出宮。」

    四個人緩步行出寞園,清晨的街面上幾乎已看不到昨晚大戰的痕跡,只是空氣中仍瀰漫著一絲緊張與壓抑。

    小蛋將兩人一直送到忘情苑外,衛驚蟄駐步道「小蛋,就送到這裡吧。無論何時你到翠霞山來,我都歡迎。」

    農冰衣也向著尹雪瑤告別道「尹仙子,下次有機會咱們定要好生切磋一番。」

    尹雪瑤不以為意道「我練的是殺人的毒技,妳學的是救人的醫術,不必比了。」

    農冰衣一怔,道「別誤會,我是誠心想向妳討教,希望能多加瞭解各種藥物的毒性,煉製出更好的解藥來。」

    尹雪瑤不置可否地笑笑道「再說吧,妳倒不必擔心有朝一日我會毒倒衛公子。」

    農冰衣俏臉微紅,饒是她平日伶牙俐齒,此刻亦欲振乏辭。惟有小蛋木知木覺,抱拳道「衛大哥,農姑姑,後會有期!」

    衛驚蟄猛用力抱了抱小蛋,在他耳邊低聲道「你放心,絕不會有咱們拔劍相向的一天。好兄弟,保重!」

    小蛋的眼眶熱了,胸中生出濃烈的離愁別緒。

    所謂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兩人交往見面的機會委實不多,但彼此間的惺惺相惜,又何須以日子的短長來衡量?

    他注視著衛驚蟄真摯堅毅的面龐,心中默默道「假如真有那天,我寧可死,也絕不向衛大哥和盛大叔出劍!」

    直至衛驚蟄和農冰衣的身影遠在天際已看不清楚,小蛋方才回轉寞園。

    後頭幾天,整座忘情宮裡的人都在奔波忙碌處理善後,惟獨小蛋除了一早前往克己軒向葉無青請安外,便閉門不出,無意於攙和其中。

    那晚他心血來潮,獨自一人悄然前往朱雀園,這才發現當年楚兒居住的府邸,而今已改頭換面成了歐陽霓的府宅。

    他在門外默立片刻,似在緬懷過去與楚兒一齊在後花園中修煉驚鴻鞭法的從容歲月,而後在門口護衛驚覺前索然離去。

    無奈樹欲靜而風不止,眼下誰不曉得他已是葉無青當眾欽定的衣缽傳人、未來的忘情宮宮主?每日從一清早起,各色人等便踏破寞園的門坎,令得門庭若市,較之昔日的冷清恍若隔世。

    不過這些訪客亦時不時會帶來宮內宮外的各種消息,譬如歐陽霓和姜赫升任長老;童崢長駐忘情苑不去;正道各派偵騎仍在到處追查萬劫天君和羅羽杉的下落??諸如此類的訊息,小蛋足不出戶,亦可很快獲悉。

    歐陽霓現今儼然成為葉無青的左膀右臂,忘情宮內的又一新貴,專事處理西域各派的事務,整日忙得不可開交。

    這天午後小蛋剛打算陪尹雪瑤往後山採藥,有人來報歐陽霓登門求見。

    尹雪瑤不悅哼道「這丫頭總算想起你了,卻偏偏選這工夫來湊熱鬧。」

    小蛋滿不在乎笑了笑道「幸虧有她在,師父才沒來麻煩我。這些天歐陽姑娘也給累壞了,難得能抽出空來。」

    說著話時,有侍從將歐陽霓引入書齋,尹雪瑤不耐陪兩人虛耗,自顧自帶著霸下往後山去了。

    阿紫奉上茶點退出屋子,歐陽霓道「小蛋,你不怪我這麼久沒來看你吧?」

    小蛋道「怎麼會?妳那麼忙,理當是我登門探望才對。」

    歐陽霓嫣然一笑,道「真想求義父另請高明,不然再這麼撐下去,沒幾個月我就得變成面目可憎的黃臉婆了。到那時恐怕連你都沒興趣看我一眼。」

    小蛋道「哪會,妳那麼能幹、又深得我師父器重,豈可輕易就打退堂鼓?」

    歐陽霓神色轉黯,幽幽歎息道「你不明白,女人能幹未必是好事。」

    小蛋安慰道「至少有妳在,我清閒了許多,沒給師父抓了壯丁。」

    歐陽霓笑道「原來你就想偷懶?其實大家都知道,義父最看重的人還是你。況且就算他不立你為少宮主,百年後那些五大派的掌門也會心甘情願地奉你為尊。」

    小蛋搖搖頭沒有回答。

    說來也怪,自從北海歸來後,尤其是這些日子以來,他不覺中與歐陽霓疏遠了許多,即使在兩人面對面獨處的時候,彷彿也在中間橫亙著一層看不見的薄紗,讓他覺得對面的少女與自己正在漸行漸遠。

    書齋裡安靜了一會兒,歐陽霓悠悠開口道「小蛋,你是否曉得我還在埋怨你?」

    小蛋怔了怔,就聽她繼續道「那天你為何只派了鬼鋒來傳口信,便跟著丁原、羅姑娘他們回了天陸?難道我在你心目裡,是可有可無麼?」

    以歐陽霓素來表現出的矜持內向,這樣的話語不啻是在向他剖心瀝膽。小蛋正百無聊賴地端著杯盞低頭喝茶,聞聽此言,險些被一口熱水嗆住喉嚨。

    歐陽霓見狀,莞爾笑道「幹嘛嚇成這樣?難道我就不能和你開個玩笑,順手報復一下麼?當日對著雪流道人那般厲害的魔頭也沒見你這樣。好啦,我不捉弄你了,不然一狀告到義父那兒,吃虧的還是我。」

    小蛋無從分辨歐陽霓的話哪句是戲言,哪句又是發自肺腑?

    他定了定神放下杯盞,苦笑道「我當時是擔心妳傷勢未癒,強撐著要陪我回轉天陸對身體不好,所以才托鬼鋒先生傳信,好讓妳靜心休養。」

    歐陽霓且喜且嗔地白了他一眼道「幾個月不見,你也學會花言巧語口不對心了。」

    小蛋搖頭道「這是真心話,我不會騙妳。」

    歐陽霓的玉容之上閃過一抹笑意,隨即肅容道「我來是想和你商量件事。」

    小蛋聽她說得鄭重,奇道「妳有什麼事需要和我商量?」

    歐陽霓道「義父派了那麼多差事,偏偏我手下沒幾個得力的幫手。剛從明駝堡調來幾個,可我嫌他們都沒經過太多歷練,難以獨當一面。我想將馮彥海他們幾個從北海請回來幫忙,所以先來求你這位北海門門主的准許。」

    小蛋心下頗不願讓馮彥海等人,也捲入到忘情宮的是是非非中,但瞧著歐陽霓滿面期待之色,軟語相求一時也難以拒絕。

    想了想,他道「看他們自己的意思吧,我沒有意見。」

    歐陽霓喜道「這就好,我就怕你不肯答應呢!」

    小蛋道「說起來他們都是我的叔伯長輩,如果真要加入忘情宮,希望妳多加照料。」

    歐陽霓爽快道「那是自然,少宮主的話,誰敢不聽?再說,他們也都是我的尊長,我定當禮敬有加,絕不教人難為他們。」

    小蛋點點頭,道「那我就先謝過了。」

    歐陽霓笑道「你何須跟我客套?說起來還是你幫了我的大忙。其實我今天溜到寞園找你來,也是為了避禍。你不介意我在這兒多待一會兒吧?」

    小蛋疑惑道「避禍?」

    歐陽霓點頭道「是啊,今日下午義父就要秘密處置那些叛黨和他們的親朋。我怕有人聞訊找我求情,所以先一步躲到你這兒來。」

    小蛋驚訝道「義父不是說過除了少數首惡,其它人概不追究麼?」

    歐陽霓歎道「你別傻了,那不過是形勢未穩時為安撫人心說的話。葉宮主的性情,你焉有不知之理?」

    小蛋的胸口發悶,像是被誰狠狠揍了一拳,澀聲道「那要殺多少人?」

    歐陽霓低聲道「我看過義父圈訂的名單,包括滕、席二人的親屬心腹在內,一共兩百三十四口,真不少。」

    小蛋一動不動握著杯盞,喃喃自語道「兩百三十四口??豈不要屍骨成堆、血流成河?」

    歐陽霓苦笑道「原來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都怪我多嘴??這裡面還包括好些個沒車輪高的男孩,也在今日處決的名單裡。」

    小蛋一言不發猛然站起,邁步往門口走去,忽然回頭問道「師父在哪兒?」

    歐陽霓猜知他的用意,搖首勸道「沒用的,我早已私下求過義父,可他決心已下,不容任何人更改。你去了也是無濟於事,只會惹他老人家不開心。」

    小蛋決然道「如果能用師父的不開心換回這些人的性命,我一定要去!」推門出了書齋,幾乎足不點地朝寞園外快步行去。

    歐陽霓追出屋來,在他身後喚道「你聽我一次勸好不好?如果讓義父曉得這消息是我洩露給你的,他會連我一起怪罪的。」

    小蛋頭也不回地答道「妳放心,我不會告訴師父是妳告訴我的。」

    歐陽霓急得一跺腳道「傻瓜,以義父的智慧哪會猜不出是我?罷了,我帶你去吧,他老人家現下應在愚步齋接見柳門主等人。」

    兩人出了寞園逕自趕奔愚步齋,剛到門口便教守值的趙樸攔下。

    「寞少,宮主正在會客,您最好在外稍候。」

    小蛋望了望虛掩的廳門,說道「趙大哥,我有急事,請你進去通稟一聲。」

    趙樸為難道「不知寞少有何要事,能否先告知在下,讓我代為轉告?」

    小蛋情知趙樸進去傳話,只會教自己立馬吃葉無青的閉門羹。

    他心念急轉,沉聲道「趙大哥,得罪了!」

    小蛋突然抬臂施展捏泥彈指,扣住趙樸右腕脈門向身後一帶,衝著齋中朗聲道「弟子常寞求見!」

    也不等裡頭葉無青應聲,他推開廳門闊步而入,果見柳翩仙等人正陪坐在旁。

    葉無青面泛不悅低斥道「你有什麼事,急得竟連起碼的規矩也忘了麼?」

    小蛋對上葉無青森寒深幽的眼神,心裡不自禁地一顫,旋即想到那血淋淋的二百三十四顆人頭,膽氣陡壯,施禮道「弟子有一事相求!」

    葉無青望見悄悄隨著小蛋進齋的歐陽霓,心中頓時雪亮,徐徐道「你什麼都不必說,為師正在會客。等晚上再到克己軒見我。」

    小蛋心中苦笑。

    若是真能等到晚上,自己又何必強闖愚步齋?那兩百三十四顆人頭一旦落地,大羅金仙也接不回去,他又焉能不知這是葉無青的緩兵之計?

    想到這裡,小蛋緩緩跪下道「求師父饒過他們!」

    葉無青見他當眾違抗自己的命令,心生怒意,冷笑道「我為何要饒過他們?」

    小蛋也不曉得哪裡來的膽量,昂然道「師父曾當眾宣佈過,除了首惡,餘黨概不追究。您貴為一宮之主,自是金口玉言,斷無反覆之理!」

    葉無青臉上煞氣湧現,森然道「你是在譏笑指責為師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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