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邢天燕準備去弄一些酒菜來,吳三聽了大喜:「這更妙了!」
這一天,他們從上午的巳時一直談到下午的申時才興盡而散。在別人看來,他們是幾個風流文人雅士,攜帶了仕女來這臥龍深處飲酒作樂、吟詩作賦,寄情於青山綠水之間,誰知道他們都是令武林中聞名而震驚的人物?他們的談話,是令江湖上風雲變色,令一個在武林中成名十多年的七煞劍門將在江湖上除名。
他們散去之後,首先是半神仙張鐵嘴離開了隆中山,其次是吳三、邢天燕和小雪告別了這一名勝之地,最後是聶十八和娉娉雙雙消失在青山綠林
三天之後,除了張鐵嘴,聶十八、吳三一行五人,先後悄然出現在伏牛山中。幾個月來,娉娉等人的行動都是日伏夜出。白天,他們都是潛藏在深山老林、荒廟破寺,或者是巖洞之中,夜裡,便是他們大展拳腳的時機了。有時往往一去幾百里,所以他們的行蹤無人知曉。
吳三號稱鬼影,邢天燕人稱飛天,輕功自然是屬上乘。而聶十八的輕雲千里,娉娉的凌波踏浪,又在他們之上。就是小雪,輕功也不錯,在邢天燕和吳三的攜帶之下,也奇快如飛。他們的輕功這般俊,又是晝伏夜出,別說是夜裡,就是在白天,別人也跟蹤不了,因而弄得熊夢飛、三掌斷魂這兩個魔頭們的人物暈頭轉向,四處亂撲騰,卻連他們的影子也撲不到。別說能抓到他們了。只有在桐柏山的那夜,娉娉戲弄這兩個魔頭,才讓三掌斷魂見到蒙面女俠的背影,而真面目,就難以見到了。
其實聶十八和娉娉等人,在半途上伏擊這兩個魔頭,那是輕而易舉的事。但娉娉、邢天燕她們,是志在掃除七煞門和天魔教在各處的黨羽。一來是迷惑他們,二來是不想過早與他們交鋒,以暴露出自己的真正實力。使兩魔頭造成錯覺,似乎蒙面女俠自感武功不濟,不敢與他們正面交手,避開了他們,三來這兩個魔頭武功的確不錯,一旦聯手,怕娉娉一個人招架不了,若交起手來,兩個魔間放出信號,各處黨羽紛紛湧來,就會使自己處在不利的位置上了。因為這三種原因,娉娉她們才不行驚動這兩個老魔,跟他們來個捉迷藏的遊戲。
娉娉和邢天燕以蒙面女俠的面目,在江湖上到處鬧騰,可以說不但大大壓下了七煞劍門和天魔教的氣焰,更令他們元氣大傷,令兩派的人死的死、傷的傷,走的走,最後弄得他們不得不撤回到他們的老巢。
現在是端掉七煞劍門的時機了。娉娉她們不聲不響地出現在伏牛山中,七煞劍門一來已將各地的堂口撤回了熊耳山莊;二來他們留下來的耳目,難以發覺娉娉等人在夜裡的行蹤,所以娉娉他們一到伏牛山,不為江湖上人注意,也不為七煞劍門人發覺。
伏牛山與熊耳山已相距不遠了。這一帶都是豫西山區的大山大嶺,成扇形在豫西散開,真是山重水復,山勢險峻、雄偉。秦嶺餘脈最東的一處孤峰又突兀拔地而起,這就是聞名遐爾的中岳嵩山,它更是武林北斗少林寺的所在地。
豫西山區也是陝西、山西、湖廣、河南四省犬牙交錯的山區,縱橫千里,一向是強人出沒的地方。自從七煞劍門崛起,蕩平豫西各處的強人草寇山賊,從而雄霸豫西,虎視武林,令中原武林一向享有盛名的幾大名門正派,也不敢小覷。
七煞劍門初崛起時,也以俠義俠義人士自居,與少林、武當、華山派相處得不錯。自從藍美人出現之後,七煞劍門便露出了稱霸武林、雄視江湖的猙獰面目,以致令具有俠義心腸的飛劍元浪和元珍離它而去,一些投靠七煞劍門的人,也心灰意冷,不想再為七煞劍門賣命了。一個藍美人,三年多來已令七煞劍門的人死傷過半,就是熊夢飛的七大親傳弟子,已死兩個,其他的先後都受了傷,斷臂的斷臂,腿殘的腿殘。二十四劍手、三十六名武士,更是黃瓜打狗,損失了一大半。儘管熊夢飛陸續補充了幾二十四劍手、三十六武士的名額,但勢力已大不如前。勢力減弱,內部人心不穩,這便是娉娉她們端掉七煞劍門的一個大好時機。
自從七煞劍門在江湖上揚言已抓到了飛天妖狐邢天燕之後,武林中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令各地群雄驚疑、訝然,也令俠義人士擔心和不安:萬一這個妖狐經受不了七煞劍門人的百般折磨,說出了藍美人的下落,讓熊夢飛得到了,那將是武林的一次大災難。
但一些人卻感到困惑,既然熊夢飛抓到了飛天妖狐,應該是秘而不宣才是。就是有流傳,他也應該矢口否認,怎麼反而公然在江湖上揚言了?其中莫非有詐?最為叫人不解的是:最近幾個月來,出現了一個武功極高而又行蹤莫測的蒙面女俠,四處在追蹤妖狐的下落,幾乎將江湖鬧得天翻地覆。七煞劍門人這樣揚言,不啻是公然招惹她來侵犯。莫非熊夢飛想除掉這位神秘的蒙面女俠,在江湖上減少自己一個可怕的勁敵,今後一心一意的苦練藍美人身上所藏的武功絕學,再找蒙面女俠報仇不更好?這更不是熊夢飛以往的作風了。
除非只有這麼一個解釋,那就是熊夢飛目前的武功,可以擊敗蒙面女俠,或者與天魔神劍有某種默契,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共同除了這個驚震江湖的蒙面女俠,重振兩派以往的雄風,同時也給重出江湖的黑豹一個示威。的確,先一個是黑豹,後一個是蒙面女俠,大大掃了七煞劍門和天魔教人的顏面,幾乎令他們在江湖上抬不起頭來。這一口氣,熊夢飛和天魔神劍是怎麼也嚥不下去。
所以無論白道上的俠義人物也好,黑道上的英雄豪傑也好,都按兵不動,等著看熱鬧,看蒙面女俠怎麼闖熊耳山莊,與熊夢飛開展一場龍虎鬥。最好他們是兩敗俱傷,那便是武林之幸。在俠義人士的心目中看來,蒙面女俠是為藍美人而來,卻比熊夢飛和天魔神劍好得多,以後就拭目以待了。誰也不敢擔保,蒙面女俠以後會不會變成一個比天魔神劍更為可怕的女魔頭。
七煞劍門自從在江湖上揚言之後,將外面的人馬全部集中到了熊耳山莊。不但在莊內戒備森嚴,就是莊外四週五裡之內的地方,也滿佈明崗暗哨,在樹林深處,放下了不少陷阱、機關,等候蒙面女俠的到來。
熊耳山莊坐落在熊耳山重山峻嶺深處的一座樹林之中。山莊內有一個瞭望台,設在樹林一處高坡的亂石裡,可俯視四周的山道和一切景物,山莊北面緊貼著一道光滑的懸崖,東西南三面有一條深而清澈的溪水環繞而流過,形成了山莊的一道護城河。沿溪而建立的圍牆,全部用石塊砌成,真是牆高石厚,堅固異常。正南面是一座雄偉的山門,一架吊橋,飛架在溪水上。這座吊橋是唯一出入山莊的道路,其他地方無路可通。說它是山莊,其實是一座可攻可守的城堡。
山莊內的亭台樓閣和來往之間的大街小巷幽徑,按九宮十八卦而建,外人闖了進來,彷彿闖進了一處迷宮似的,怎麼也闖不出來。而且在它下面,還有一座地下迷宮,就是整個山莊夷為平地,憑著地下四通八達的通道,也可以與敵人周旋。
熊夢飛武功又高,又有這麼一座堅固的城堡,足令他可以不買任何人的帳。要不是天魔神劍調動成千的黑道上人馬團團圍困熊耳山莊,既斷糧,又在水願處投毒,才逼得熊夢飛簽了城下之盟。
熊夢飛經過了這次教訓,立即在莊內儲存了三年以上的糧草,暗護水源,一旦再與武林人士為敵,便可曠日持久堅持不下,同時他還挖掘了一條直通莊外的地道,夜裡可以從這條地道出擊。萬不得已時,也可以由這條地道逃生。因此,他才敢公然向蒙面女俠挑戰,也準備了黑豹的出現。
七煞劍門是等級非常分明的門派,像一個金字形,站在最頂峰的是熊夢飛,沒人能與他平起平坐。第二層是他的七大錦衣弟子和四大護法長老。長老只是客卿地位,而錦衣弟子卻屬七煞劍門領導層人物。第三層是二十四位青衣劍手,也可以到外面擔當堂主之職。第四層是三十六名黑衣武士其他來投靠的壯士好漢了,他們有的成為七大弟子的貼身護衛,有的成為山莊內管事的人物,或者帶著弟兄巡邏放哨,負責一處的警衛工作。第六層是七煞劍門的兵丁嘍囉,他們都是各地無業青壯年和流氓無賴,有一定的蠻力,會一些刀劍功夫。最下一層是小廝、奴才了,必要時也可上陣交鋒。整個熊耳山莊,不下四百多人。
四大護法長老,目前只剩下卜再生和姬艷娘。七大弟子,也已去其二,剩下的五個也全部負傷,斷臂的斷臂,缺腿的缺腿。只有丘運長和最近在信陽受傷的閔子祥,雖然受傷,卻沒殘廢。
本來天魔神劍想打發縱橫劍客韓無情和奔雷快手姜鐵掌,到七煞劍門任護法長老。熊夢飛心存戒意,婉言拒絕了。倒是用重金聘請了雪山雙魔這兩名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為本門派的護法長老。又提升元鳳、元畸為自己的弟子之一,以補充死去了的夏侯超和周若水。最近從桐柏山回來,又將一向緊跟商天賜的劍手元崗,升為自己的第十弟子。元崗練的也是追魂劍法,又是一向在商天賜的精心指點下,論劍法,也可躋身於七大弟子的行列中了。
至於二十四劍手和三十六武士,熊夢飛也添增了一批生力軍,以填補空缺的名額。新添的人中,有的不如以往的劍手、武士,有的卻比以往的劍手、武士更好。所以現在別說蒙面女俠來犯,就是少林、武當、華山、丐幫等高手來犯,熊夢飛也不在乎,何況還有三掌斷魂和他帶來的縱橫劍客等高手前來相助。
熊夢飛和三掌斷魂自從在江湖上揚言捉到了妖狐之後,就認為蒙面女俠必然會來要人。她這麼將江湖擾亂得一塌糊塗,殺傷了不少的人,就是要追蹤這個妖狐,聽到了這個消息,哪有不來的?不來,那不是自損以往的威名?這兩個魔頭,一個急於想在江湖上重樹自己的威望,一個更想在擊敗黑豹之後,挽回自己的顏面,不管蒙面女俠來與不來,他們也算達到了自己初步的願望,當然,能殺掉蒙面女俠就更好。
可是半個月過去了,蒙面女俠卻沒有一點動靜,也不見蒙面女俠的出現。這兩個魔頭不禁困惑起來,莫非這個蒙面女俠真的怕了自己而不敢來?還是她已找到了飛天妖狐暗暗恥笑自己在江湖上撒下這個彌天大謊?
這時已是十月,中原一帶已天高雲淡,北雁南飛,滿山的楓葉紅遍,秋風已帶寒意,陣陣襲人。
在盧氏縣境內,熊耳山下一處小鎮上,一間酒家坐滿了人不少的武林人,有的是黑道上的英雄人物,也有的是白道上的俠義人士。他們都是來看熱鬧的,看蒙面女俠怎麼大鬧熊耳山莊,因而雙方相安無事,各有各在高談闊論,議論的內容,都離不開蒙面女俠這個神秘的人物,當然,其中更有七煞劍門不露身份的耳目。酒家的老闆,就是一個不露真相的七煞劍門的劍手元坪。
近幾天來,酒家可以說是生意興隆,日日滿座。這一天,酒家突然來了一位頭戴露髻遮陽斗攔、帽沿垂著黑紗布的青衣女子。由於這一道黑紗遮面,人們無法看清楚這女子的面目。但她的出現,足令酒家內外所有的人驚訝了,熱鬧非凡、高談闊論的喧嘩場面頓時靜了下來,一雙雙目光幾乎全盯在這青衣女子身上。因為蒙面女俠的緣故,群雄們幾乎對過往的單身女子從不放過。這個小鎮,正是到熊耳山莊的必經之道,而酒家又正好設在道路彎一棵大樹之下。
武林中聞名的女俠不多,幾乎屈指可數,而且大多是為江湖上人知曉。如武當派的白霜女道姑和余賽鳳女俠,丐幫的祝家姐妹,九龍門的毒蝴蝶,神農架的石寨主,七煞劍門的宮瓊花和姬艷娘,以及天飛妖狐邢天燕等等,武林人士都見過她們的真面目。而且她們絕不會單身出現,總有跟隨和同夥。只有最近驚震江湖的蒙面女俠,才一個人獨來獨往,而且大家都沒有見過她的真面目。
這位戴著遮面斗笠的單身青衣女子的出現,怎不叫人驚訝和思疑?她會不會是江湖上所傳聞的蒙面女俠?真的一個人來獨闖熊耳山莊了?除了蒙面女俠有在夜裡行動,極少在大白天出現的,江湖上可以說,沒有任何人在白天見過蒙面女俠,也沒有見過這樣打扮的單身女子,腰間還懸著一把寶劍。她絕不會是一般的女子,肯定是武林中人。她真的是蒙面女俠?酒店中的人立即議論紛紛了。
店小二早已彎腰哈背地迎了上去。遮面青衣女子四下望望,輕問:「有空的桌子嗎?」
這間酒家,裡裡外外,總共十張桌面,每張桌子都坐有人,有的三人,有的五個,最多的坐上八個只有中間一張桌子,卻坐著兄妹兩人。他們是山西中條山柴家堡柴氏兄妹,兄名叫柴振英,妹叫柴紅英,是恆山派的俗家弟子,江湖上人稱柴家雙俠,也稱中條山雙英,在晉南一帶,算是一流高手。他們兄妹兩人也是來看熱鬧的。
當初柴紅英出現時,人們也在打量著,其中有人暗問同伴,這位女子不會是蒙面女俠吧?同伴啞然失笑:「她要是蒙面女俠,我就是神秘的黑豹了。他們是柴家雙俠,你別拿著井繩當蛇。」
現在柴紅英起身招呼說:「女俠要是不嫌棄,請過來和我們坐。」
遮面青衣女子說:「多謝!」便緩緩走過來,在柴紅英起一側坐下,面對柴振英。
遮面青衣女子的聲音非常悅耳動聽,而且語氣很溫柔。人們又在思疑了,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年輕女子,有可能是令江湖風雲變色的蒙面女俠嗎?不可能。既然不是,那麼她是誰?敢獨自一個在江湖上行走?還跑來這熊耳山下,不要命了?人們更是在暗暗打量和等待著,看看她將遮面斗笠除下來是什麼樣兒的女子。
可是遮面青衣女子坐下來時並沒有將斗笠除下,保持著她的神秘感,令這些人十分失望。
店小二給她擺好筷子、茶杯,恭敬地斟了茶問:「女俠是飲酒還是用飯?」
遮面女子說道:「我不飲酒,給我來一碗陽春麵好了。」
店小二以特有的嗓門向掌櫃高喊:「來一碗陽春麵。」
店小二走後,柴紅英問:「女俠是誰?仙鄉何處?」
遮面女子說道:「我沒住處,也無名無姓,但七煞劍的熊老頭兒卻稱我是什麼蒙面妖女,我可不是什麼妖女呵!」
「蒙面妖女」這四個字剛一出口,柴家雙俠驚愕了,其他的人也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半晌說不話來。連酒家的店小二、掌櫃也怔住了。她就是最近在江湖上神出鬼沒的蒙面女俠?可是她說話毫無半點英雄氣概,簡直是一個初出道的雛兒。
柴紅英怔了半晌,問:「你就是人傳的蒙面女俠?」
「是呀!你看我不像麼?」
柴家雙俠還沒有說話,黑道上一個粗魯的黑大漢,在大堂一角的桌上一聲冷笑:「老子看你這個小妞兒半點也不像。」
一時間眾人全驚震了,暗暗為這黑大漢擔起心來。要是這遮面的青衣女子真的是蒙面女俠,這黑大漢還有命麼?有江湖經驗的老江湖知道,凡是在江湖上出現的單身女子,必有一套過人的本領,要不就是使毒的行家,這種人最惹不得,一惹就招禍。不然,她一個人就不敢獨知在江湖上行走了。就是這青衣女子不是蒙面女俠,但她一個人闖來這裡,而且敢大膽冒認自己是蒙面女俠,單是這份膽量,就不是一般的女子。在這一帶,誰不畏懼r熊夢飛?敢在眾人面前稱熊夢飛為老頭兒?那簡直是在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
眾人正在暗暗為這粗魯的黑大漢提心,不知青衣女子在剎那間怎麼向黑大漢出手。因為這黑大漢帶侮辱的稱她為小妞兒,就是一般會武功的女子也受不了,何況是驚震武林的蒙面女俠?
出人意外的是這位青衣女子聽了毫不動怒,反而紋風不動,說道:「你說我不像就不像唄!我也沒要你這黑炭頭相信啊!」
眾人又愕然相視起來,這青衣女到底是個什麼人物?她是一個剛出道不知厲害的天真姑娘?還是一個神經不正常的瘋女子?只有這兩種人,才敢闖來這裡,才不知天高地厚說自己是蒙面女俠,這麼一來,又令一些好事的黑道人物生事。有人帶戲弄的地問:「蒙面女俠,你來這裡幹什麼?」
「找熊老頭兒啊!不然,我來這裡幹嘛?」
又有人故作驚愕地問:「你敢一個人去找熊掌門?」
「幹嗎不敢,他不會是三頭六臂的老魔怪吧?我看也不過是一個腦袋兩隻手的糟老頭而已。」
「你找他幹嗎?」又有人帶戲謔的問了。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我來找他要人呀,你不會糊塗得又問我要什麼人吧?」
那人笑道:「在下正想知道女俠向熊夢飛要的什麼人?」
「你真的不知道?我當然找他要的是飛天妖狐了,不然什麼人值得我跑來這裡了?」
「女俠,他要是不給呢?」
「那我只好要他的腦袋了!」
「女俠,你真夠膽量。」
「是呀!我要是不夠膽量,就不會跑來熊耳山啦!」
這時,在場的人們已不將這個遮面的青衣女子當成是什麼蒙面女俠了,倒是將她當成了打趣開玩笑的對象。就是不露身份的七煞劍門人也疑惑起來:這個青衣女子到底是什麼人,不會真的是這個瘋女子吧?在他們的心目中,蒙面女俠哪是這副模樣的?這像一個叱吒風雲的女俠麼?簡直是開玩笑。他們聽信陽逃脫大難的弟兄們說,蒙面女俠簡直是夜間的幽魂,劍術之高達到令人不可思議的化境。閔六爺、鳳堂主、姬長老和元嶺聯手而上,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全部敗在她的劍下,傷的傷、逃的逃。而眼前這位青衣女子,神態和說話的口吻,和一個毛丫頭差不多,會是蒙面女俠?她要不是,又怎麼敢這麼胡言亂語,口出狂言要熊夢飛的腦袋?她說話的狂妄,可以說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瘋女子。但說話卻有紋有路,又不像是一個瘋女子。這是七煞劍門人的困惑和驚疑之處。
與青衣女子同桌的柴家雙俠也困惑起來了,他們不像其他人對她進行戲弄,反而暗暗為青衣女子擔心了,便好心地勸說:「女俠,你快離開這裡吧,這裡不是你呆的地方。」
青衣女子含笑說:「看來你們也不相信我是蒙面女俠!」
這時又有人戲謔地問:「女俠,你能不能將帽子除下來,讓我們看看你女俠的風采?」
青衣女子說:「我沒有什麼風采好看的。」
「女俠,這麼不肯賞面麼?」
「我勸你們還是別看的好。」
「為什麼?」
「我擔心這裡會出人命。」
眾人一聽,又一時驚怔住了。那個黑大漢也站了起來:「小妞兒,你想嚇我們麼?」
「我沒有嚇你們呵,我是說真的。」
黑大漢走了過來:「老子偏不信,一定要看看你這小妞兒是什麼樣兒。」
這黑大漢站起來似座黑鐵塔般的,走起路來。連地也震動了。又生得一把濃厚的大鬍子,顯得神態十分的威武兇惡。這個黑大漢是陝北黑道上的一位綠林英雄,一口刀、一匹馬,在黃土高原上獨來獨往,打劫財主莊院,攔截富商大賈車隊,人稱陝北道上的一朵黑雲,是劫富濟貧的一條好漢,劫財而不亂傷人命。
柴家雙俠慌忙說道:「黑英雄,你別亂來。」
一朵黑雲說:「放心,老子不會傷了她,只想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敢去摘熊夢飛的腦袋。」說著,便想伸出葵扇般的大手,去掀青衣女子遮面的斗笠。
可是他驀然見一道寒光從青衣女子的身邊乍起,如電光倏閃,跟著眾人驚呼聲連起,原來寒光閃過之後,一朵黑雲一臉的大鬍子紛紛給削了下來,一根也沒剩下。一朵黑雲頓時感到面腮下巴一陣冰涼,驚怔住了。
青衣女子出劍的手法好快,劍更快,人們看不見她是怎麼出劍的,只見劍光一閃後,一朵黑雲的大鬍子全掉了下來,青衣女子仍坐在凳子上沒動。她仍溫柔地問:「黑炭頭,我沒有嚇站你吧?你看,我能不能將熊老頭兒的腦袋揪了下來?」
有人讚了一句:「好俊的劍法!」
這的確是武林中的好劍法,比刮面師父手中的刀刮得更乾淨,一朵黑雲睜大了眼睛問:「你敢剃去了老子的一大把鬍子?」
「柴家兄妹不是勸你別亂動嗎?你亂伸手,我沒削去你這顆腦袋和這只黑手,已算是好的了。其實你年紀不大,何必留下這麼大把鬍子?剃去了不更好?」
一朵黑雲怒道:「你這般偷襲算什麼英雄?有本事我們到外面走一趟,你真刀真槍勝了我,老子才服了你。」
「這又何必?」
「你怕了老子?」
「我還沒有吃過麵呀!」
「好!老子先到外面樹下等你,你用完面出來,可別走了。」
「我們非交鋒不可嗎?」
「不交鋒可以,你給我將你這一頭青絲削下來。」
「那我不成了尼姑麼?」
「那我們得交手。」
「好吧!你到外面去等我好了。」
一朵黑云「哼」了一聲,轉了出去,他感到自己的一大把鬍子,給人削了太沒面子了,不挽回面子怎麼行?但他從心裡也感到這青衣女子的劍法的確是又快又好。但她總不能快過自己手中的這一刀吧?他現在仍不相信這位青衣女子,就是震驚江湖的蒙面女俠。因為青衣女子的風度,神態,與令江湖風雲變色的蒙面女子太不相稱了!他心目中的蒙面女俠,應該是威風凜然,令人不敢仰視,傲視天下一等一的人物,如有像眼前這麼說話輕聲低聲的親切語氣?行動更沒有這麼的斯文,全沒一點俠士的氣概和風度,認為這簡直給「俠士」丟醜。像華山派高手冷書生西門璐,那才是俠士的作風,蒙面女俠應該比冷書生更為冷傲才是。
青衣女子用完一碗陽春麵轉了出來,這時酒家裡的人全部都湧了出來,觀看這一場交鋒。自從青衣女子亮出了那一招好劍法之後,幾乎所有的人.都對青衣女子刮目相看了,再也不敢在她面前說出半點不禮貌的言語,同時心存敬意,就算這青衣女子不是蒙面女俠,但她那一手快劍,也是可以在江湖上縱橫了。
當然,一朵黑雲不單是陝北黑道上的一朵黑雲,也是西北武林中的一把少有的快刀,與華山派第一高手冷書生西門璐難分高低。要是這青衣女子真的是蒙面女俠,一朵黑雲自然不是其對手。連天魔教的一流高手小神劍,也敗在蒙面女俠的劍下,還幾乎丟了命。在信陽,蒙面女俠更是一人獨戰七煞劍門的閔六爺,鳳堂主和姬長老,這些都不是江湖上的等閒之輩。一朵黑雲又怎是蒙面女俠的對手?要是黑衣女子不是蒙面女俠,一個快刀,一個快劍,那就不知鹿死誰手了。
酒店裡除了七煞劍門的人,其他、白兩道上的人物,都不希望這次交鋒成來生死之戰,只分勝負算了。真的出現了生死的剎那間,他們會出手制止的。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願望,不如留下有用的身子暗助蒙面女俠,以撲滅七煞劍門,何必又互相爭雄鬥狠?因為七煞劍門已壓得他們敢怒不敢言,達到了忍氣吞聲的地步。柴家雙俠一直忍氣退讓,避開七煞劍門,不與它爭雄。而七煞劍門也顧忌他們是恆山派的弟子,恆山派是中原九大門派的一個大派,高手不少,也一時沒去動柴家堡。陝北的一朵黑雲,是個獨來獨往的人,隨處而居,沒有一定的居所,同時鞭長莫及,也一時容忍了他的存在,沒將他收服過來。至於其他附近黑、白兩道上的英雄豪傑,也因這樣和那樣的原因,七煞劍門都暫時沒有動他們。表面上是各不相犯,井水不犯河水,七煞劍門只等時機一到,先與天魔教聯手,令丐幫在武林中除名之後,到時不管武當也好?華山派也好,恆山派也好,一個個將令其臣服。黑道上的人,那是更不在話下了。熊夢飛給他們的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歸順,在帳下聽令;二是魂歸地府,再沒第三種選擇。
他們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到時只有拼著一死,或者遠走高飛。不料江湖上黑豹重新出現,他們才轉危為安,不久又出了一個神秘女俠,弄得七煞劍和天魔教的人焦頭爛額,處處損兵折將,縮了回去。他們莫不歡欣鼓舞。只要黑豹和蒙面女俠在江湖一天,他們就能安然無事,七煞劍門就不敢來相犯。
自從七煞劍門揚言已活捉了飛天妖狐,又令他們大吃一驚,要是讓熊夢飛得到藍美人,那江湖上還有人能倖存麼?他們莫不期望蒙面女俠來大鬧熊耳山,也知道蒙面女俠必然會來,忍不住跑來觀望了。表面上他們是中立,不捲入這一事件中去,其實他們莫不期望蒙面女俠早日到來,搗毀了熊耳山莊。因而都帶著在暗中相助蒙面女俠的心理。
他們盼了幾天,卻盼來了這麼一個青衣女子.還有神無氣自稱為蒙面女俠,又怎不叫他們驚疑、困惑?於是便出現酒家中相試、相探、戲弄等各種不同的複雜情影。
一朵黑雲見青衣女子左顧右盼姍姍走出來,立刻站起來:「你吃飽了?」
「我吃飽了。」
「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再交手?」一朵黑雲出現了少有的客氣。
「不用啦!黑炭頭,你出刀吧!」
柴家雙俠走出來說:「兩位交手過招,最好是點到為止,千萬別相殘了!」
一朵黑雲說:「你們兄妹少來囉嗦,老子自有主張,不會殺了她,只想削去她的長髮。」
青衣女子說:「我也一樣,只想再給他削一次發,讓他變成一個赤光頭。」
柴振英說:「兩位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兩位請。」
青衣女子說:「黑炭頭,你出刀呀!」
「好,老子就先出刀,你小心了,別說老子事前沒有給你打招呼。」
「請!」
一朵黑雲再也不客氣,一連幾招快刀抖出,力勁呼呼生風,如猛虎出林,山崗震動,空谷回音,刀光刺人般耀目。一時間令人心驚膽戰。這可以說是江湖上少見的一把快刀。一朵黑雲已抖出了他平生的刀法了。
青衣女子卻又像只輕靈的飛蝶一樣,上下騰飛,左閃右移,身態輕靈,又似一團輕煙,在縱橫交錯的刀光中時散時聚,時隱時現。觀看的人們都十分驚愕,這青衣女子是個人嗎?她是一團青雲組成的人影,要不,她怎能從一朵黑雲快如電閃的刀光中閃了出來?連衣服、飄帶也絲毫沒受到一點損害,而且她還沒有出劍反擊哩!
後來青衣女子一躍而飛,縱上大樹上的一枝橫椏上去了。一朵黑雲一刀砍空,不見了青衣女子的蹤影,不禁傻了眼,暗想:難道老子這一刀用力過猛了,將這青衣女子劈得粉碎了?還是她被劈進地下去了?
一朵黑雲正愕然間,青衣女子在樹梢上說:「你別發呆了,我在這兒。」
一朵黑雲抬頭一看,站在樹梢上不是青衣女子又是誰?他又呆呆的問:「你怎麼跑到樹上去了?」
青衣女子笑問:「你這般的劈不累嗎?」
「老子不知道什麼是累,你下來!」
「你這麼胡亂的蠻劈,能劈中我嗎?」
「那你別跑到樹上去。」
這個陝北的黑大漢,雖然號稱一朵黑雲,卻不善於輕功,不能高來高去。但他騎馬的騎術卻是一流的,能飛騎走千里,馬蹄揚起的塵土直衝半天.形成了一片烏雲,所以有陝北一朵黑雲之稱,每每人們見到天邊一片烏雲沖天而起,便知道一朵黑雲到了。他胯下的一匹馬,勝過武林高手的輕功,因此他根本不有去練輕功,也練不了,他身形似座塔,太重了。
他雖然不會輕功,但施展起刀法來,卻縱跳自如,宛如一隻靈活的猛虎,可惜就是怎麼也縱不高。
青衣女子又笑了笑說:「你這樣亂劈太累了.要是我不讓你休息一下,就出劍剃了你的頭髮,你會不服氣。」
「老子不累。你下來,看你能不能削去老子的頭髮。」
「好呀!這是你說的,可別怨我。」
青衣女子似片殘葉般飄落下來,真是落地無聲,纖塵不揚。人群中有人不禁又贊起好來:「好俊的輕功,怪不得來無蹤、去無影,能在江湖上神出鬼沒。」
這時絕大多數人心裡已相信這青衣女子,就是近日來將七煞劍門鬧得人仰馬翻的神秘蒙面女俠了。她剛才在刀光中的出沒和現在的輕功,已不容人懷疑了。這位青衣女子,的確就是以蒙面女俠出現的娉娉。她在這裡的出現,就是要先給七煞劍門弄虛作假警告,說明自己已經來了,同時也可穩住熊夢飛,說明飛天妖狐自己沒尋找到,特來找他要人。
娉娉飄下時對一朵黑雲說:「你小心你這一頭黑髮啦!別叫我削了下來。」
「你能削得了麼?」
「小心,我出劍了,可別說我偷襲你呀!」
「老子等著你。」
娉娉再不答話,輕出一劍,平平刺出,一朵黑雲愣了愣:「你這是什麼劍法?全無勁道,連風也可吹偏,能刺人麼?」
娉娉道笑道:「你不怕我出了力,削傷了你的腦袋麼?」
一朵黑雲舉刀一架,將娉娉刺來的劍「噹」一聲震開,說:「少說廢話!」正想進刀時,一下看見娉娉的劍竟向自己的頭上伸了過來,比自己的刀更快,真的要削自己的頭髮了。
一朵黑雲一怔,慌忙將刀一舉,一招「玉笏朝天」,「噹」的一聲,又將劍震開了,可是一朵黑五的一頭黑髮,像帶著某種磁力似的,劍雖然給震偏盪開了,又倏然轉了回來,而且從意想不到的方向削來,一朵黑雲怎麼閃開也避不了,好像娉娉手中ˍ的一把劍,專門在他頭頂上飄來閃去。
一朵黑雲幾次想用快刀反擊,化被動為主動。而娉娉劍招的變化比他更快更巧,他想反擊也反不了。娉娉這時的越女劍法,已達到劍術的最高化境,劍隨心發,從心所欲,想到哪裡就刺向哪裡,任何一個劍式劍招,都暗藏不可思議的奇變,令對手防不勝防。一朵黑雲的刀雖然快,也孔武在刀。但在整個中原武林來說,就不是什麼快刀了。他的武功,可以與七煞劍七大弟子的任何一位弟子交鋒,有的可戰成平手,有的可以戰勝,但卻不及天魔教的小神劍,恐怕也難敵姬艷娘的長鞭。他怎麼是娉娉的對手了?
一朵黑雲反擊反不了,閃避也閃避不了,真是又驚又怒,暗想:這青衣女子抖的是什麼劍法?難道她真的是蒙面女俠?於是施展平生的武功,將一把刀揮舞得像一團光環似的,上上下下護著自己。他聽到一連串叮叮噹噹刀劍相碰響聲,在刀光劍影的閃不之中,一叢叢黑髮四散亂飛。青衣女子是氣定神閒,衣帶飄飄,宛如仙子立在那裡。而一朵黑雲已變成了一個光頭和尚,雖然以往威武凶神惡煞的神態不見了,但卻顯得年輕多了。
一朵黑雲呆了一會兒,說:「我們再來交鋒!」
娉娉一笑說:「你別再交鋒了!再交鋒,你已經沒有頭髮給我削啦!你總不想我將你的腦袋也削來吧??
一朵黑雲一怔,摸摸自己的腦袋,才知道自己的頭髮全給青衣女子剃得一絲不剩,突出了一個大腦袋。他更傻了眼:「你,你,你幾時剃光了我的腦袋?」
「在我們交鋒中呀!現在你服了吧?」
一朵黑雲為人粗魯,有時也會打橫手,不講道理,但卻是一條信守諾言的好漢。這時他心裡是已服了,驚愕地問:「你真的是蒙面女俠?」
娉娉反問:「你看呢?我是不是真的?」
「我不管你是蒙面女俠也好,不是也好,老子是服了你。好!你要想要我怎樣,你說吧,你就是要我的腦袋,我也砍下來給你。」
「我要你的腦袋幹嘛?」
「那你要我幹什麼?」
「我不想要你幹什麼,你回陝北吧,這裡不是你呆的地方。」
「一朵黑雲」有點愕然道:「你不是來找七煞劍門的人嗎?」
「不錯,我是來找他們,要熊老頭兒交出飛天妖狐來。」
「我不能留來來幫助你?」
「不!我不想任何人捲入這件事來。這是我和七煞劍門的事,主要是和熊老頭兒的事,不願外人插手。」
「我也不能留下來觀看?」
「你既然要看,那也由你。不過……」娉娉剛說到這裡,只見兩道寒光一閃,兩件暗器從人群中激射而來,一支射向娉娉,一支射向一朵黑雲。娉娉用劍一揮,「當當」兩聲,暗器不但擋了開去.一支更反擊到發射暗器的人的身上。人群中一個皂衣漢子「呀」一聲,手臂帶著自己的暗器往山野飛奔逃去。
娉娉哪裡容得他逃走,身形一閃,疾似流星,凌空將他揪了起來,往地上一扔,扔得他兩眼金花亂飛,將他的腿骨也扔斷了,爬也爬不起。就算他能爬起,娉娉的劍尖也貼在他的心口上了,他哪裡還敢動?
這驟然的變化,人們一時都驚怔了,既不屑這漢子突施暗器,又驚奇青衣女子的武功。有這樣不可思議的武功,不是蒙面女俠又是誰了?
一朵黑雲先是一怔,繼而大怒:「好卑鄙無恥的小人,竟敢暗箭傷人,女俠,待老子宰了他?」
剛才的暗器,想冷不防將娉娉和一朵黑雲傷了,要不是娉娉揮劍反擊,娉娉反應靈敏,還可以閃得開,但一朵黑雲勢必身中暗器倒地。娉娉揮劍反擊不啻又救了一次這個陝北道上的黑雲,難怪一朵黑雲大怒,要殺了這個漢子解恨。
娉娉說:「哎!你別亂來,先留下他。」
「這樣卑鄙的鼠輩,還留下他幹什麼?」
「我想要他帶個口訊!」
「帶個口訊?」一朵黑雲茫然起來。
「是呀,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什麼人?」
「他是七煞劍門的人,殺了他,誰給我帶口訊給熊老頭兒了?」
「想不到七煞劍門也是這麼卑鄙無恥的鼠輩,枉為江湖上的一大門派。」
「黑炭頭,你這句話,更給你招來大禍了。因為你剛才說要助我,才招來這漢子想暗箭殺了你。現在你這麼說,熊老頭兒恐怕更不會放過你了。」
「老子單身一個,獨來獨往,殺了他們一個夠本,殺他們一雙有賺。老子怕什麼?惹得老子性起,一把火將熊耳山全燒了,看他們怎麼找老子去。」
娉娉一笑,轉向地上的漢子:「你現在想生還是想死?」
「你要殺要剮,又何必多問?」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需要你帶口訊給熊老頭?我殺了你,就是將口訊帶給了熊老頭,顯明告訴他我已經來了。他交出妖狐,什麼事都好商量,不交,叫熊老頭洗乾淨腦袋,等我來取。好!你現在去死吧!」
這漢子以為娉娉要他帶口訊,不敢殺了自己,現在聽娉娉這麼一說,慌了,連忙說:「女俠饒命。」
娉娉心裡好笑,我還以為你真是個不怕死的硬漢哩!便說:「也好!你滾吧!將我的話帶給熊老頭。兩天後,著他將妖狐送到這酒家的店門前,不然,我叫他今後有好看的。」
「是,是!」
群雄們看見不禁暗暗搖頭,暗想:七煞劍門的人也不過如此。有人更從心裡暗罵一句:「孬種!」這個施放暗器的漢子,可以說給七煞劍門丟了一次大醜,令七煞劍門威望大降。
娉娉又向四周圍觀的人們說:「各位聽了,這是小女子和七煞劍門人的事,我不想也不願大家插手過問,更不想因這件事令各位與七煞劍門的人結怨。要是有人想助七煞劍門,小女子也不在乎。」
娉娉說完,身似一團青雲,飄然升起,轉眼之間便消失在青山綠林中。真是來時無聲,去時無影,是當今武林最為上乘的輕功,他們總算不枉此行,目睹了蒙面女俠的風采和那令人目瞪口呆超絕的劍術。他們更不願熟開了,要等兩天後,看看七煞劍人是怎樣對付蒙面女俠。不便他們沒有離開。反而更招來各處的群雄趕來觀看,成了武林中的一件大事。
當天下午,熊夢飛和三掌斷魂便知道蒙面女俠已在山下小鎮上出現了。首先是元坪的飛鴿書,只說來了一位青衣女子,自稱是蒙面女俠,詳情後稟幾個字。
熊夢飛和三掌斷魂十分疑惑,蒙面女俠只在夜裡行動,怎麼這次在大白天出現了?後來那個施放暗器的漢子,在兩名武士的攙扶下向熊夢飛面稟,他真的帶來了蒙面女俠的口訊。當熊夢飛盤問詳情時,不禁大怒:「你這貪生怕死的畜牲,七煞劍門簡直給你丟盡了顏面,你還敢來見我?」
那人惶恐地說:「掌門……」
熊夢飛一掌擊破了他的天靈蓋,喝著兩邊手下:「給我拖出去埋了!」
雪山雙鷹說:「掌門,這蒙面女妖太過膽大妄為了,居然敢在咱們山下小鎮上耀武揚威,出言不遜,我們兄弟倆去會會她。」
這兩隻雪山之鷹,來到七煞劍門後,沒機會顯示自己的武功,便想這次能擊敗蒙面女俠,以證明自己不是白吃飯的無能之輩,值得熊夢飛用重金相聘。
已死人卜再生長老說:「兩位鷹俠,這蒙面女妖敢獨自一人闖來,恐怕另有詭計,在下聽人說,這女妖的輕功、劍術稱絕,為人更狡黠,勝過飛天妖狐,我們不可中了她的激將計,小心應付才是。再說兩位這時趕去小鎮,這女妖已不知去哪裡了,同時更為江湖恥笑,說我們賊過才興兵,既然她揚言兩天後在小鎮上等我們,我們不如兩天後再會她不遲。」
元鳳也在一旁說:「蒙面女俠慣於在黑夜行動,兩位長老趕到小鎮時早已天黑,兩位長老在明,女妖在暗,更易遭她暗算。」
雪山大鷹說:「那怕什麼,我們兄弟倆更善於在夜裡行動。不然,我們怎敢稱為雪山雙鷹?就是我們有鷹一樣的敏銳目光和鷹一樣的尖利雙爪。不擊則已,一擊必中,沒有什麼能倖免逃過。」
卜再生說:「兩位鷹俠的鷹爪功稱絕江湖,輕功更俊,在下早已素仰,但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的確,熊夢飛不惜用重金禮聘他們,就是看重他們的鷹爪功和輕功的敏捷。熊夢飛說:「兩俠長老,卜長老說得也是,我們還是耐心等候,兩天後去小鎮會會她,到時,千萬別讓她跑了。」
元鳳說:「師父,我還有點擔心。」
熊夢飛皺皺眉道:「鳳女,你擔心什麼?」
「這蒙面女子雖然說兩天後在小鎮上等我們交人,但她黠慧過人,會不會是聲東擊西之計,著我們全力去小鎮會她,而她暗算我們的山莊?」
熊夢飛點點頭道:「唔!我們不能不防。」
「還有,這兩夜我們都要小心防範,說不定她突然在我們的山莊中出現。」
雪山雙鷹問:「她敢夜闖山莊?」
「她一向神出鬼沒,我們還是提防的好些。」
雪山雙鷹說:「好!她要是敢來,那我兄弟倆就先會會她了,就怕她不敢來。」
熊夢飛說:「那就辛苦兩位長老在這兩夜裡多加操勞了。」
雪山雙鷹說:「掌門請放心,有我兄弟倆,別說蒙面女妖,就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來。」
兩天兩夜,熊耳山莊平靜無波,蒙面女不但沒有出現,也沒有在莊子四周出現。熊夢飛暗想:「看來蒙面女妖深知厲害,莊內機關重重,不敢闖來。元鳳的擔心是多餘的了。蒙面女俠雖然沒有出現,熊夢飛卻不時接到元坪的報告,說小鎮上突然多了不少三山五嶽的人物,少林、武當、峨嵋、華山、恆山、丐幫六大名門正派,都有高手到來,欲觀看這一場武林中少有的龍虎相鬥,他們的動向不明。
熊夢飛感到目前的形勢十分嚴峻。他更明白各派的心意。他們名為觀戰,實際上在觀察蒙面女妖的為人。要是蒙面女妖和自己一樣,也是具有稱霸武林的野心,他們是樂得坐山觀虎鬥,不會插手。只希望兩敗俱傷,不希望哪一方會勝。就像過去自己和天魔神劍交鋒一樣。但天魔神劍野心畢露,一統江湖的慾望,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同現在的蒙面女妖,在武林中仍是一個謎,誰也不知道她。要是蒙面女妖只是為奪取藍美人身藏的武功,不想稱霸武林,起碼俠義道上的人物,就會出手相助了。
熊夢飛自知這一戰,自己怎麼也不能敗,勝可重樹自己武林中的威望,令群雄驚畏,不敢亂動。要是一敗,極有可能是牆倒眾人推,鼓破眾人捶。就算蒙面女妖有稱雄江湖的野心,群雄不相助,自己恐怕也無顏面對江湖,在江湖上真的淪為二流角色,成了天魔教的附庸。
熊夢飛想到這裡,不禁長聲一歎,幾個月前,自己還雄視天下,與天魔教聯手,橫掃江湖,直犯丐幫,那時,誰敢正眼望一下熊耳山莊?別說侵犯,連經過熊耳山莊百里之內,也不敢大聲說話。想不到現在,黑豹重出江湖又出了這麼一個蒙面女妖,將江湖翻轉了過來。蒙面女妖不但敢犯熊耳山莊,更兵臨城下,居然叫自己洗乾淨腦袋,等候她來摘取,從而令群雄雲集在熊耳山莊的四周。熊夢飛想到這裡,又惱恨起來,恨不得將蒙面女妖抓了起來,碎屍萬段。她一個人,竟然弄得自己這般的狼狽不堪和被動。但不這樣用計,這蒙面女妖神出鬼沒,四處挑自己的堂口,而他們追無法追,尋無法尋,到哪裡去出這口氣呀?
熊夢飛也隱隱感到,蒙面女妖這一舉動實在不尋常。難道她的武功比黑豹更好?一個人獨闖七煞劍門,還是有別的詭計?元鳳擔心的是不是沒有道理。她會不會調虎離山,令自己傾巢而出,到小鎮上會她,而她卻暗襲自己老巢?所以熊夢飛不親自出動,仍坐鎮山莊,請三掌斷魂掛帥,率領雪山雙鷹等高手去小鎮會這女妖。又打發自己的弟子商天賜、元崗帶了一批武士在後面壓陣。
三掌斷魂為重振聲望,誓言旦旦要先去會蒙面女妖,熊夢飛是樂得其從。心想:一個女妖,難道三掌斷魂還不可對付麼?何況自還有雪山雙鷹,縱橫劍客和奔雷手這樣一批高手前去,有自己二大弟子斷後,就是蒙面女妖武功再高,有三頭六臂,也足以應付得了。
兩天過去,第三天一早,三掌斷魂率領四位高手,出現在酒家的門口。其實他們昨天半夜已到了小鎮,由元坪接待了。隨後在酒店門口安排了坐椅,三掌斷魂居中而坐,兩旁坐的是雪山雙鷹、縱橫劍客和奔雷手,他們身後,是一批提刀的護衛武士,專等蒙面女俠的到來。
這時,酒家四周,早已是人山人海,雲集了三山五嶽和各處黑、白兩道上的英雄豪傑,奇人異士,絕大多數是來看熱鬧,目睹蒙面女俠的風采。他們三個一堆,五人一群,有的是十多個人坐在一起,莫不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聶十八、吳三和邢天燕主僕已化裝改容,也混在人群中。要是群雄也知道飛天妖狐邢天燕也在他們中間,一定地驚愕不已。因為雙方交戰原因,就是為了她,何況飛天妖狐不是給七煞劍門的人捉去了?怎會出現在這裡?」
商天賜帶了幾個劍手,隱藏在酒讓中,以應事變,新提升為十弟子的元崗,與元坪帶著人馬,分散埋伏在四周,以防蒙面女俠不敵而逃跑。這就是熊夢飛撒下的一面網,但不是真正的網,真正的網在熊耳山莊。
旭日東昇,霞光萬道,將青山、綠水、小鎮、人群,映得一片殷紅,晨風在這戲弄樹葉,山溪水在鎮邊輕流低唱,卯時快過去了,還不見蒙面女俠的出現,人們又不禁暗暗議論開來:
「蒙面女俠還不見出現,她會不會來的?」
「我看她一定會來,她要是不來,就不是蒙面女俠。」
「不錯,她敢聲言摘下熊夢飛的腦袋,三掌斷魂恐怕她也不會看在眼裡。」
「七煞劍門和天魔教的人正嚴陣以待,四周都暗伏了不少他們的人,蒙面女俠來,那不十分的危險?」
「我持這場交鋒太不公平了,這麼多高手對付一個蒙面女俠,就算贏了,也不算是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就單打獨鬥。」
「七煞劍門和天魔教的人,會不會跟蒙面女俠來一個城下之盟,化敵為友?」
「要是這樣,那江湖上更多了一個可怕的女魔頭,令人寢食不安。」
「我看不會,蒙面女俠端掉了不少他們的堂口.殺傷了他們不少的人,熊夢飛和三掌斷魂能嚥得下這口冤氣?」
有人歎道:「世上的事,叫人難以預料,我們等著看好了。但願江湖上別多了一個女魔頭,要是他們三人聯手,天下無敵矣。」
突然有人叫了一聲:「看,那不是蒙面女俠來了?」
群雄抬頭一看,只見山邊的一條小道上,一位頭戴遮陽垂紗的斗笠,身披黑披風的人,緩緩朝小鎮酒家而來,有人一下認出,那不是蒙面女俠又是誰了?她真的是一人單槍獨馬闖來了!一時間,議論紛紛的場面頓時靜了下來,一雙雙目光都集中到蒙面女俠的身上。連一身目中無人的三掌斷魂也不禁說:「夠膽量,她居然一個人敢闖險地,不將七煞劍門和我們陰陽門的人看在眼裡。」
蒙面女俠來到酒家門口,先是四周打量了一遍,然後直朝三掌斷魂走來,三掌斷魂佩服她夠膽色,應約而來,便站起來說:「你終於來了。」
娉娉問:「你以為我不敢來嗎?」
「好!好!來得好。」
娉娉又看了看:「你是誰?姓熊的糟老頭子呢?他怎麼不見了?」在桐柏山,娉娉已見過這個魔頭,她現在故意裝作不知相問。
雪山雙鷹喝起來:「你敢這麼稱呼我們的熊掌門?」
「他不是糟老頭嗎?我叫錯了他麼?」
「你——!」雪山雙鷹一時不知怎麼說。
縱橫劍客頗有風度的化解了這個尷尬的局面,向娉娉介紹三掌斷魂,說:「女俠,這是我們的馬掌門。」
「哦!?七煞門怎麼多了一個馬掌門了?」
「女俠別誤會,在下等是陰陽門的人。」
「原來這樣。那麼他是江湖上人稱的三掌斷魂了?」
三掌斷魂問:「你也知道本掌門的綽號?」
「我怎麼不知道?三掌斷魂自從丐幫湘陰堂的一戰中,真是名動武林,江湖傳聞,我聽得多了!」
娉娉這樣說,是在明顯的挖苦,嘲弄三掌斷魂最不光彩之處。不但是對他的輕蔑,也不啻給了他一記耳光。言之意外是:你別忘了,你不過是黑豹掌下的敗軍之將,沒有什麼可神氣的。
三掌斷魂陡然變色,逼視娉娉,陰森森地說:「女妖!你不畏死?」雙掌已暗凝全身的真氣,一發將是石破天驚,天地變色。
縱橫劍客感到蒙面女俠太不給面子了,不但對三掌斷魂,也不給自己面子,便說:「馬掌門,何必動怒?由在下來打發她好了。
雪山雙鷹搶了出來:「不行,讓我兄弟倆先會會這女妖。」
娉娉也早已暗蓄一身功力,隨時準備三掌斷魂等人突然發難,但她仍然輕鬆地說:「哎!我不是來與你們交鋒的,主要是來要人,你們將飛天妖狐交出來,大家相安無事,因為我不想多殺人。」
雪山雙鷹說:「人,我們是有,不知你有沒有本事要走。」
「我當然有本事要走啦!不然我來幹嗎?來看你們這兩隻雪山小麻雀麼?」
「女妖,你敢罵我們是小麻雀麼?」
「你們以為你們真的是什麼鷹了?我左看右看,你們怎麼也不像。你們是兩只可憐的吱吱喳喳的小麻雀。熊糟老頭不過是給了你們一把谷子而已.就值得你們為他賣命了?聽本姑娘話,你們還是回雪山的好。」
「女妖,少廢話,將劍亮出來,我們要令你看看我們是鷹還是麻雀。」
「你們不想回雪山,一定要屍橫此地,我也沒有辦法啦!」
娉娉說完,徐徐將劍拔出來,雪山雙鷹之名,她早已聽師父說過,雪山雙鷹的鷹爪功獨步武功,在其他門派鷹爪功之上,雙手十指都戴著精鐵打造的指套,鋒利可將虎豹的一顆心活活挖出來,人給擊中;重則立死,輕則肉碎骨裂,終身殘廢。父親當時還一再叮囑,以後碰上了他們,千萬不可輕敵了。
而且雪山雙鷹與人交鋒,從來是聯手齊上,極少單打獨鬥。他們招式怪異凶殘,從小就互相練習,心意相通,配合得異常默契,幾乎無破綻可尋。
這時雪山雙鷹早已一縱而起,雙雙凌空撲來,宛如兩隻兇猛的禿鷹,在撲殺一隻羔羊似的。娉娉為了先看清他們的招式,當他們撲來之時,一招白鶴沖天,又似一隻輕靈的雲雀,在他們之間直衝藍天,閃過了他們的這一招,令他們雙雙撲空。
雪山雙鷹剛一落地,娉娉也凌空而下,利劍擊出,如電光似地破雲而出。他們又雙雙的縱開了。轉眼之間,只見三條人影,在酒家門前的一塊草坪上,來往縱橫,彼起此落,時聚時分。雪山雙鷹的輕功確屬一流,輕巧、快捷、兇猛,與他們所練的鷹爪功一結合,就成了中原武林少見的奇招異式,奇變莫測,令人驚心動魄,不少群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奇特的武功。
娉娉卻是在大海中生長,踏波踩浪,凌空渡水,奇快如飛,輕功更俊。她既像天空中飛翔的海鷗,更似水中的滑魚,在雪山雙鷹種種撲殺的奇招怪式中,都輕快巧地閃了開來。雙方都是以輕功為基礎,縱躍騰跳,隨心所欲,再擊出自己所長武功的凌厲招式,所以一時間你閃我擊、你擊我避,令群雄看得眼花繚亂,驚愕異常,他們感到,不是蒙面女俠,恐怕無人能與雪山雙鷹這麼周旋,不是雪山雙鷹,也無人能夠閃開蒙面女俠精奇的劍招。
對娉娉可以說是第一次碰上了這樣難纏的勁敵。雪山雙鷹互相配合得實在太好了,竟無破綻可尋。要是自己進攻一個時,另一個已撲到,不能不閃開或轉身進攻,要是單打獨鬥,娉娉完全可以戰勝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可是他們一聯手,便難以取勝。怪不得父親說,對雪山雙鷹,千萬不可輕敵了。
娉娉暗想:這樣與他們糾纏交鋒,不知要纏到什麼時候,得想辦法先傷了他們其中一個?
突然間,人群中躍出另一個蒙面青衣女子,聲音似銀鈴般叫道:「姐姐,我來助你啦!」這真是人如流星劍如電,一劍凌空刺出,一下子將雪山雙鷹分隔開來。不論輕功、劍法,都跟娉娉一模一樣。
群雄驚愕了,聶十八和吳三、邢天燕也驚愕了,三掌斷魂等人同樣驚愕,雪山雙鷹同時躍了回去,更是驚愕,睜大眼睛問新來的蒙面青衣女子道:「你是誰?」
這一蒙面青衣女子說:「我是蒙面女俠呀!你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