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娉娉問婷婷一早去過對面的山峰沒有?婷婷忙說:「我沒有去過啊!」
娉娉又問鍾離雨:「你呢?你不會也說沒去過吧?」
聶十八在旁聽了心裡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雨弟當然去過啦,不去過怎麼和我比試輕功了?可是鍾離雨的回答大出他意料之外。鍾離雨笑了一笑說:「我也沒去過。」
聶十八愣住了:「雨弟,你怎麼沒有去過了你不是和我比試輕功嗎?」
娉娉笑著說:「十八哥,雨弟真的沒去過那山峰,他一直就在這山坡上。去過的是婷丫頭。」
婷婷衝著鍾離雨說:「你怎麼說你沒去過那山峰的?」
「二姐姐,我們什麼事也瞞不過大姐姐,大姐姐的目光精細得很,她已看出了二姐姐的褲腳上沾上了那山峰上特有的芒草屑,靴邊上也沾上那山峰上特有的紅土,十八哥的褲腳、靴邊也是一樣,而我卻沒有。」
「嗨!」婷婷叫起來,「我怎麼沒去注意這些細屑的事。」
娉娉笑著問聶十八:「現在你明白為什麼輸給雨弟的原因了吧?」
「什麼原因?」
「他們兩個面容、神態、舉止本來一模一樣,再加上穿一樣的衣服,一樣的打扮,別說你,就是我和我爹娘,也一時分不出他們誰是誰。他們一個在對面山峰。一個在這山坡上,就是你輕功再好,也比不過他們,因為他們根本沒有跑,來回跑的只是你一個人,又怎麼不輸?」
鍾離雨眨眨眼對聶十八說:「我不是說,我和你誰也沒勝,誰也沒負麼?因為我們根本就沒有比試過。」
聶十八想想也感到好笑:「你們幹嗎這樣捉弄我?」
鍾離雨說:「不這樣,我們又怎樣看到你那超凡脫俗快如閃電的輕功?怪不得江湖上沒人能追得上你了!神出鬼沒,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黑豹,果然是名不虛傳。輕功如此,其他武功可想而知了。」
「雨弟過獎了!」聶十八心想:看來我今後真要防著他們姐弟兩人,不知他們以後又弄什麼花樣來捉弄自己。但他不能不佩服他們姐弟兩人的智慧,在這方面,自己怎麼也不及他們。要是說穆老伯無言中給自己傳授了在江湖上行走的經驗,那麼雨弟和婷婷就教會自己如何用智用計了。江湖上有時往往不是以武力取勝,得兼用智用計取勝,就像剛才,他們姐弟略施小計,就將自己玩弄於掌上,弄得自己盡力地來回飛奔。娉娉笑著說:「好啦,我們回莊用早點吧,爹和娘在等著我們呢。婷丫頭,快去樹林中取回你那一身男裝衣服,你不會打算不要了吧?」
婷婷笑了笑:「姐姐,看來我怎麼也瞞不了你。
「你這丫頭,今天一早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我就知道,你和雨弟不知又玩什麼花樣要捉弄十八哥了。你們今後可不許胡鬧了!」
鍾離雨笑著說:「看來有大姐姐護著十八哥,我們想捉弄也捉弄不了!」
婷婷眨眨眼說:「姐姐,你過去和我還不是一樣的捉弄十八哥嗎?」
娉娉一下想起了三年前,在漢口江邊那夜捉弄聶十八的情景,那次弄得聶十八第二天還以為是在做夢呢,不由一笑:「你這丫頭也真是,還不去取回衣服?」
這樣,他們一行四人,便高高興興地轉回莊來。剛要進莊門時,鍾離雨神秘地扯了扯聶十八的衣袖,輕輕說:「十八哥,我們先別進去,我有些話想和你說明。」
「雨弟,你有什麼話要向我說了?」
「別大聲,你跟我來好了!」
婷婷在前面聽到了,轉身問:「你又有什麼話要和十八哥說了?我們不能聽麼?」
「二姐姐,這不關你的事,這是我和十八哥之間的秘密。」
「什麼?你們之間還有秘密哪,那我要非聽不可了!因為越秘密的事,我越愛聽。」
「二姐姐,我求求你,這事你和大姐姐暫時都不能聽。」
娉娉問:「你不會又弄什麼花樣來捉弄你十八哥吧?」
「大姐姐,我怎麼還敢捉弄十八哥呵!」
娉娉看到鍾離雨那急切的神情,一下敏感到是什麼事了,一笑說:「好!那你和十八哥私下談吧!婷妹,來,我們先進去。」
婷婷說:「二姐,雨弟和十八哥說什麼悄悄話了?」
娉娉笑著說:「走吧!別問了!」便拉婷婷入莊。
聶十八疑惑地跟著鍾離雨來到小橋邊的一處涼亭上,他實在有點不放心這個機靈古怪的小舅,是不是又耍什麼花樣戲弄自己了,問:「雨弟,有什麼事要和我私下說的?」
「我想打聽蘭姑娘的事。」
聶十八愣了愣:「你是想問我小蘭妹的事?」心想:這事也不是什麼秘密怎麼不讓娉娉和婷婷聽了,要私下悄悄說的?但這樣也好,自己也正想問他是否打算依時前去廣州赴小蘭的約會,因為昨夜當著邡麼多人的面,不好動問而已。
鍾離雨說:「是呵,她現在很好吧?」
「她很好,日夜在幽谷大院中練功學藝。」
「她有沒有想起我呢?」
「有啊,她不時提到了你留給她的那一封信。雨弟,你是否打算依時前天廣州與她見面的?」
「十八哥,你放心,我鍾離雨也是一個信守諾言的君子,怎會不依時前去赴約?」
「這就好了,不辜負我小蘭妹對你期望。雨弟。我小蘭妹雖然口沒遮欄,有時得罪了你,你千萬別放在心上。但她是個真心實意的女子,你可別欺騙她。」
鍾離雨眼睛轉了轉,問:「要是我欺騙了她又怎麼樣?」
聶十八一下著急起來了:「雨弟,你不是說真的吧?」
「雨弟,別的事可以開玩笑,這事可開不得玩笑。我小蘭妹外表上雖然隨和,卻是個剛烈的女子,你們那夜在西江邊貓山上所說的話,我和我母親都聽得十分的清楚。」
鍾離雨怔了怔:「你們都聽到了?」
「聽到了。自從那夜之後,我小蘭妹就一心一意地等著你,你千萬別傷了她的心。不然,就算我不管,小蘭和母親會做出一些可怕的事來的。」
鍾離雨心裡嚇了一跳,他感到事情嚴重了。這可不像別的事可以打哈哈的,連忙說:「十八哥,你放心,我是一心一意喜歡蘭姑娘,不會欺騙她,更不會傷了她的心。否則我鍾離雨不得好死,天誅地滅。」
「雨弟,只要是你不欺騙我小蘭妹,我就一百個放心了,不必發這麼大的誓。我會想辦法告訴小蘭妹,叫她一心練功學藝,到時你會去廣州看她的。」
「我多謝十八哥了!」
「雨弟,現在我們是一家人,不必這樣客氣。我希望你像我一樣,一心一意向著你大姐姐。」
「哦?你怎麼一心一意向著我大姐姐了?」
「雨弟,我不會說話,我可以將一顆心挖出來給你大姐姐,可以為你大姐姐而死。」
「十八哥,我也跟你一樣,願為蘭姑娘而去死。」
聶十八聽了大喜,暗想:要是雨弟所說的出於真心,那小蘭妹終身有靠了。問:「雨弟,這事你怎麼不讓你兩位姐姐知道?」
「十八哥,你不知道,兩位姐姐知道了我和蘭姑娘的事,準會笑我或拿我來打趣。所以我先不想讓她們知道。」
「那你母親呢?也不讓她知道麼?」
「我母親已知道了。」
「哦?你母親對我小蘭妹怎麼看?」
「她很喜歡蘭姑娘,就像她喜歡你一樣。」
「見過我小蘭妹了!」
鍾離雨點點頭:「她不但見過了,而且那夜西江邊貓山上我和蘭姑娘說的話,她也聽到了!」
「那夜你母親也在貓山上?」
「不!她隱藏在江邊的一條小漁船上,在你們船下游不遠處。她要提防禿尾龍這個小賊萬一竄來了江中。」
聶十八聽了又是驚訝,既驚訝鍾離夫人屏息之功,自己和母親居然也聽不出來;也驚訝鍾離夫人母子兩人防範的周密,當時要是禿尾龍沒被自己掌斃,即使讓他從水裡潛逃了,也難逃過鍾離夫人這一關。
鍾離雨又微歎一聲:「那夜我們就連夜回廣州了。我本想在廣州等候蘭姑娘回來,誰知出了點意外之事,我與母親不得不立即離開廣州,失去了和蘭姑娘見面的機會。」
「哦!對了,你們因什麼事要匆忙離開?」
「因為那一夜趕回廣州時,途經番禹縣的蓮花山,聽到有人悲憤的怒吼,一看,有四五個黑衣人在追殺一個人,我們看得不忍,躍上岸上去相救。只見那人是一個青年人,渾身是刀傷劍傷,當他性命在千鈞一髮之際,我出手了,逼退其中一個凶狠的黑衣人、將他從死亡關裡救了出來。
「頓時,那四五個黑衣人一齊圍了上來,喝問我是什麼人,竟來管他們的閒事。我問:「殺人也是閒事嗎了?」
「一個黑衣人向我吼:「小子,你是不是想找死了?」我說:「沒有呵,我是來救人,怎麼是找死了?」另一個黑衣人向我吼:「小了,給老子們滾開,不然,你跟他一塊去見閻王!」我說:「沒有這麼嚴重吧了。」
「這些黑衣人大怒,其中一個命令說:「給我將這小子一併砍了!」頓時四五把明晃晃的刀劍朝我砍來。我一看不妙,只好閃身跑了!」
聶十八聽得一怔:「什麼!你跑了?」
鍾離雨閃著狹黠的目光:「我不跑,那不給四五把刀劍砍成肉醬嗎?」
「那個受傷的青年怎麼辦?」
「放心,我抱著他一塊跑的。」
聶十八聽了吐出一口大氣:「原來這樣,我還以為你不管那個受傷的青年人了。」
鍾離雨眨眨眼說:「要是這樣,我能自稱小飛俠麼?」
聶十八感到好笑,自己這個渾身邪氣的小舅子,說起生死的大事來也打哈哈,也在逗人的,便問:「後來呢?那四五個黑衣人沒追你麼?」
鍾離雨笑著說:「要是他們不追,就不會將殺人當作閒事了。」
「那你怎麼辦?」
「這好辦得很,我請他們到豐都城去了!」
「你全殺了他們?」
「哩!這是他們自願的,不關我的事。他們一個個爭先恐後,好像怕不能見到閻王爺似的。不過,也有一個黑衣人負傷跑掉,了。他一跑掉,就給我們惹上麻煩了!」
「他怎麼給你惹上麻煩了?」
「你知不知這些黑衣人是什麼人?」
「是什麼人?」
「東廠的黑衣殺手。」
聶十八一下瞪大了眼:「是東廠的鷹犬?」
「是呀!要不,他們怎會將殺人當著一件閒事了?」
「這些鷹犬為什麼追殺那位青年?」
「十八哥!你知不知道青年是什麼人?」
「他又是什麼人了?」
「是一個死剩種。」
「什麼,史勝種?他是哪一條道上的人?好像江湖上沒聽說有這麼一個人呢。」
鍾離雨笑起來:「十八哥,你不是在嶺南居住了幾年麼?連這一句廣東方言也不知道?」
「是廣東方言?不是一個人的姓名了」
「他是一個全家都死光了唯一活下來的一個,廣東人說是『死剩種』並不是什麼姓史名勝種。說起這個人,你恐怕也應該知道。」
聶十八愕然:「我應該知道?」
「廣州的武威鏢局你不知道麼?」
「武威鏢局我當然知道,他是……」
「武威鏢局的少總縹頭馮武。他一家人在一夜之間,為一夥不明身份的人殺害,在家的沒一個活人能留下。剛好那一夜他不在鏢局,僥倖活了下來。想不到他仍然遭到黑衣人追殺,要斬草除根才放心。」
「那麼說,慘殺他一家的是東廠人所幹的!」
「既然追殺他的是東廠的人,慘殺他全家的,自然是東廠的人了!這是單眼佬看老婆,一眼就看清楚的事,還用問嗎?」
「怎麼不是七煞劍門的人慘殺馮家,而是東廠的人了?」聶十八似在自問。
「還不是因為藍美人。」
聶十八一怔:「藍美人在他手上了?」
「要是藍美人在他手上,東廠的人就不會殺他滅口,而是會像七煞劍門的人,千方百計要捉你那樣而活捉他了。他也是一個藍美人事件的無辜受害者,同時也在追查藍美人的下落,追蹤殺害他全家的仇人。」
「現在馮武在哪裡?」
「我們打發了兩個家將,秘密地將他送到我們的海島上了。當時他已奄奄一息,傷勢極重,你想見他麼?」
「我想問問他當時接鏢的情景和那位神秘的華服人的事。」
「看來他也不大清楚。但他肯定,那位華服人就是東廠的一位有權勢的人物,也是帶人殺害他全家的仇人。」
聶十八不出聲了。鍾離雨又說:「這麼一來,我們便招惹了東廠。我們害怕會連累了麓湖一帶的平民百姓,所以匆忙離開了廣州,也遠離嶺南,北上來尋找父親和兩位姐姐,並且一直暫時隱藏在這裡。十八哥,你知不知我們為什麼要在這裡隱藏?」
「為什麼?」
「就是為了等你。」
「等我?」
「不錯,就是等你。不然,我一家早轉回海島上去了,不想卷人這一場江湖上的恩怨仇殺中。說得更明白一點,主要是我大姐姐一心在等你。」
聶十八心內一陣激動:「你大姐姐對我太好了!不!你一家人都對我很好。」
「所以,你千萬不可負了我大姐姐的心,不然,我也不會放過一你的。」
「雨弟,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大姐姐的!」
鍾離雨閃動著狡黠的目光:「是呀!我又怎會負了蘭姑娘的?」
驀然間,一個人從山谷口飛奔而來,穿過小橋,跑進莊去了。聶十八一看,好像是在平湖小鎮上看見過的那位船家,他這麼匆忙,不會是船上有事吧?鍾離雨一下跳起來:「十八哥,可能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我們快回莊去看看。」
聶十八跟著鍾離雨回到莊內用膳的小廳上,只見穆家姐妹,不見穆老爹和鍾離夫人。婷婷首先嚷起來:「你們怎麼現在才回來了不會是又出手過招吧?」
鍾離雨笑了道:「我怎會和十八哥動手過招呵?我們是談一些武學上的事。」
娉娉看了一眼婷婷,神秘地笑了笑:「武學上的事幹嗎避開我們呢?不會是談你的什麼奇遇了吧?」
鍾離雨有意避開話題,問:「二姐姐,爹和娘呢?他們不在這裡?」
娉娉說:「剛才祥叔回來,爹和娘在書房裡和他說話了,十八哥、雨弟,坐下來用早點吧,你們談了一早上,不餓麼?」
鍾離雨坐下問:「大姐姐,祥叔這麼急急忙忙地跑來,是和爹娘報說什麼呢?」
娉娉說:「管它什麼事不好,雨弟,你和十八哥私下談些什麼了?」
鍾離雨有意轉移話題,說:「我看,準有大事發生了,不然祥叔不會這麼匆忙一早跑回來。」
娉娉問:「會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鍾離雨說:「我知道就好了。」
這時,穆老爹和鍾離夫人雙雙轉回來。鍾離夫人一見聶十八和鍾離雨已回來了,含笑問:「你們回來了?」
聶十八恭敬地說:「是,我們回來了!」
鍾離雨問:「媽!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了不起的事。東廠的鷹犬們,已嗅到這個地方來了,這有點出乎意外。」
穆老爹說:「大家做好準備,這個地方我們再也不能住下去了。」
穆家姐弟和聶十八一時愕然,聶十八不安他說:「岳父岳母,是我連累你們了!」
鍾離夫人一笑說:「聶兒,這根本不關你的事,是我們在嶺南番禹蓮花山上,放走了那只鷹犬留下的尾巴。也可以說真難為他了,居然追蹤到了這裡。看來東廠的耳目,真是遍佈天下,想擺脫他們實在不容易。本來我們不想去招惹他們,不想事情擴大,想不到他卻找上門來。」
鍾離雨說:「媽,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全部打發他們好了!」
婷婷說:「對!讓這些鷹犬們也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來多少,打發他們多少。」
穆老爹說:「雨兒,婷丫頭,不可亂來。否則我們的真面目就會暴露,今後就寸步難行,完全處在他們的眼皮下了。」
娉娉問:「難道我們現在不處在他們的眼皮下嗎?」
鍾離夫人說:「他們這次完全是為我和雨兒而來,而且也不知道我們的真正身份。而你們和聶兒,仍沒引起這些鷹犬們的注意。」
娉娉問:「媽,你的意思是避開他們?」
「避開是避開,但也得教訓教訓他們,以免他們今後太放肆了!」
聶十八突然說:「岳母,我有辦法對付這群鷹犬。」
鍾離夫人問:「聶兒,你有什麼好辦法了」
「我以黑豹的面目來打發他們。橫直黑豹的行蹤已在江湖上傳開,多幹一件事也沒有什麼,說不定以後我還要去找他們,追問藍美人一事。」
鍾離夫人含笑問:「聶兒,你意思是叫我一家避開,別與這些鷹犬們碰面了」
「既然岳母一家人的真實身份,對方現在還不清楚,最好還是別露面的好。而且我突然在這裡出現,更顯得黑豹的神秘莫測,一時間令他們驚疑不已,或者會驚震得他們今後再也不敢恣意橫行、再麻煩你們了。」
聶十八在對敵交鋒前,又顯出了他的機智才華,令鍾離一家,莫不暗睛點頭贊同,大為喜悅。小飛俠鍾離雨更想趁此機會,目睹聶十八的武功。他首先說:「這個辦法太好了!我贊同。」
穆老爹問:「聶兒,你獨自來打發他們?」
「岳父,聶兒自問可以打發他們。」聶十八自從有了長沙、湘陰等地的臨戰經驗後,對自己便有了一定的自信。
穆老爹說:「聶兒,以你的武功,完全可以打發掉這些鷹犬。但這次來的,不但有東廠叫什麼毒蕭子的高手,他們還唆使了大別山天堂寨號稱大別一雕的仇寨主,帶著他手下一批弟兄而來,志在血洗這處山莊。「
娉娉一怔:「這些東廠的人,怎麼與這伙山賊勾結上了?」
「娉丫頭,這也是東廠人慣用的手法,他們既達到了殺人滅口的目的,也可以向外張揚說,這是天堂寨的仇寨主所為,與他們無關。恐怕就是仇寨主也不知他們是東廠一的人,還以為他們是另一處黑道上的人物。等到血洗山莊之後,東廠人也會按照黑道上的規矩,見者有份,分一些財物給他們。」
聶十八目光中頓時閃耀出一股逼人的光芒:「東廠的人怎麼這樣的陰險歹毒了他們還有半點的人性嗎?」
穆老爹說:「聶兒,東廠的人,講人性的簡直是少之又少。在那你虞我詐的官場中,偽君子多的是,他們心目中的信念是無毒不丈夫,不毒非君子。為達到目的,什麼卑鄙醜惡的手段都可以使得出來。就是朝廷上的一些官員,一提到東廠,莫不面容失色,驚畏如虎,噤若寒蟬,不敢言其是非。」
「看來我要像打狼似的對付他們了!」
「聶兒,應付大別一雕這群山賊還好辦,我就是擔心你一個人應付不了用心險惡的東廠的人。」
娉娉說:「爹!那讓我和十八哥在一起吧,你就不用擔心啦!」
穆老爹說:「有你在聶兒身邊,我就放心了。」
聶十八說:「那娉娉不暴露身份了?」
娉娉說:「你可以扮成黑豹,我不能扮成鬼姨嗎?穿上黑披風,蒙上黑紗布,誰又看得出我了?」鍾離夫人一笑:「不錯!聽江湖上人傳說,有黑豹出現的地方,往往就有蒙面女俠鬼姨的出現,這樣,更不會令人生疑了!」
穆老爹說:「好!我們就這樣定了。」
婷婷輕輕地對娉娉說:「姐姐,你今後可以和十八哥雙宿雙飛,成為武林中又一雙俠侶啦。」
娉娉輕叱了她一下:「看你這丫頭說的。」但她掩不住內心的喜悅。父親都同意了,她今後可以大大方方和聶十八在江湖上雙宿雙飛了,她所以提出要和聶十八在一起,除了擔心聶十八危險外,更想從此永遠伴隨在聶十八的身邊,生死安危連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因為聶十八還要追查藍美人的事件,就是沒有這件事發生,聶十八也不能長久住在山莊的,遲早也要分開。現在好了,自己可以不用和聶十八分開啦!
隨後他們一邊用早點,一邊商談應付來犯敵人的方法和佈置。早點用完,他們也商談好了。鍾離夫人先打發祥叔回平湖的船上等候。莊上的行動,依然和往常一樣。白天,山谷內外平靜無波,四周好像沒有什麼變化。聶十八,鍾離夫人和穆老爹,都察覺到一里之外—處山頭,有兩個樵夫打扮的漢子,不時在注視山谷的變化。他們不想打草驚蛇,沒去理會他們,當什麼也沒有發生。
入夜,山谷莊上依然有***,但鍾離一家迅速行動起來了。他們兵分三路,一路由鍾離夫人和婷婷率領一些不大會武功或武功不高的女眷和丫環,悄悄離莊朝平湖小鎮方向而去,隱藏在不為敵人注意的草叢亂石中,打算事情一了,便登船連夜離開平湖,取水路入長江,在安慶府會穆老爹等人,然後由長江直出大海,轉回海島。
第二路由穆老爹和鍾離雨率領,帶著一些武功不錯的家將,悄悄離莊往東面的山峰而去,也打算事情一了,取道天柱峰下安慶,與鍾離夫人會合。
第三路,便是聶十八和娉娉帶了兩個家人和一個叫小風的小廝,留守在山莊裡,小風扮成鍾離雨,從而使敵人不起疑心。
深夜,亥時已過,子時來臨,莊上除了一盞長明燈仍亮著外,其他***都熄滅了。可是月色極好,近處景物,清楚可見。深谷、山莊中,異常的沉靜,除了深夜寒風戲弄樹葉的響聲外,什麼聲音也沒有。
守院的兩名家將雖然不敢鬆懈,但卻思疑起來:祥叔去哪裡得來的消息,不會是危言聳聽吧!害得夫人、考爺這麼大張旗鼓的要遷移,弄得全莊的人緊張不安的。
外面敵人悄悄地逼近,聶十八、娉娉已察覺出來。半里之遙。有兩股敵人逼來,北面的一股敵人較多,看來是大別一雕仇寨主的一夥山賊;南面的一股敵人較少,但個個輕功不錯,是東廠的殺手,其中果然有毒蕭子這樣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帶隊的是一名面上有劍傷的凶悍人,這一道創傷,正是鍾離雨在蓮花山上留給他的。他是東廠派駐嶺南一個不小的頭目,人稱冷面魔君杜十爺。他是一定要殺武威鏢局的少鏢頭馮武才罷休的。因為不殺馮武,對東廠的危害太大了,藍美人事件的真相,就會在江湖上暴露無遺。當然也要殺了蓮花山救了馮武的那位少年劍客,不單是滅口,也給自己報一劍之仇。所以他帶毒蕭子等王位高手前來,與隱藏在這裡的兩樵夫打扮的雙子會合後,問:「那小子一家人有動靜沒有?」
「報告十爺,屬下從今天中午就隱藏在這一帶的山林中了,不時觀察那莊子的動靜,不見人出,也不見人入。」
的確,祥叔一早而來,一早而去,這兩個東廠的耳目當然不知道了。
冷面魔君又問:「打聽那小子一家是什麼人沒有?姓什麼?哪一條道上的人?」
「屬下暗中打聽過了,這一家人神秘得很,沒人知道他們姓甚名誰,是一年多前來這裡的,一直不與四周的人接觸。」
毒蕭子說:「十爺,不管他們是什麼人都好,只要活捉了他們其中的一個人,不難問出來。」
冷面魔君點點頭:「你們可要小心了,這小子的劍法詭異莫測,輕功極好,人又機靈,千萬別讓他冷面魔星點點頭:「你們可要小心了,這小子的劍法詭異莫測,輕功極好,人又機靈,千萬別讓他逃走,不然又要費一番手腳了。」毒蕭子說:「十爺放心,他的劍法再詭異、也詭異不過在下洞蕭裡的一支毒針,其實,十爺當時是一時不察或沒防備,才中了那小子的一劍而已,論武功,他怎麼也不及十爺。」
毒蕭子不愧是善於拍馬屁之人,一句話,拍得冷面魔君舒舒服眼。他身邊的另一位高手一笑說:「在下韓某,卻想領教下這小子的劍術了!」言外之意,極輕視毒蕭子以毒針傷人,算不了什麼英雄好漢。
這名高手,正是跟隨三掌斷魂縱橫劍客韓無情的弟弟韓無義:江湖上人稱瀟湘劍客,在劍法上,他比兄長韓無情略勝一籌,他感到一個在江湖上默默無聞的小子,劍法再詭異也詭異不到哪裡去,用不著以暗器取勝。
毒蕭子反唇相譏著說:「好好,在下就看韓二俠的高超劍術了。」這個毒蕭子,是聶十八手中的敗將,他的一隻手腕,在嶺南給聶十八踢傷了,一條銅蕭墜落山下不敢取回。現在他手中的銅蕭已換成白鐵簫,手腕的傷雖然醫治好,卻已不如從前了,全靠暗器冷不防取來。想不到他這次也隨冷面魔君而來:同來的第幾位高手,便是九節鞭,更是聶十八手下的敗將。
冷面魔君皺皺眉頭說:「各位少說兩句,最好是同心同德,幹掉了這小子。」他轉問樵夫,「通知了仇寨主沒有?」
「屬下已通知他們了,我們這邊一動手,他們一見火光,便馬上帶人衝下來,血洗了這條莊子。」
「好!現在進去!」
有五條黑影,一下似箭般地躍進莊來,兩名守衛的家將早已防備著,一見有人閃了進來,便大聲高呼:「有人進莊啦!有人進莊啦!」可以說是聲傳遠方,相互回應。
小廝打扮成鍾離公子模樣衝了出來,喝問:「什麼人,深夜闖進我莊來幹什麼?」
冷面魔君在月下曾不知是這小廝與鍾離公子身材差不多高,還是穿著一樣,或者那一做在蓮花山上根本沒有看清楚鍾離公子,他認為這就是他所要追殺的人了,一聲冷笑:「小子,你還認得老子麼?」
小廝訝道:「你是誰?」
「小子,當日在蓮花山上你忘記了,老子面上這一劍傷痕,是永遠忘不了!」
小廝聽他這說,上次已聽公子說過了,裝作驚奇:「怎麼是你?」
「小子,沒想到吧?老子問你,那姓馮的在哪裡?你將他交出來,或者你會沒事。」
「你找那夜受重傷的人?」
「不錯!」
「你到鬼門關去找他吧!」
冷面魔君一瞪眼:「小子,你說什麼?」
「我說他已經死了,你去閻王爺要人吧!別來問我。」
「怎麼他死了?」冷面魔君有點意外。
小廝說:「他身上中了你們那麼多刀劍傷,你以為他是一隻貓,有九條命嗎?」
「他的屍體現在在哪裡?」
「那一夜,我早已連同你手下人的屍體,全拋進大海裡去了,說不定他早已經進了魚腹,現在我去哪裡找他們的屍體交給你?」
「他臨死之前,對你說了什麼?」
「他說什麼了?他什麼也沒說呵!」
「小子!這是不是真的?」
「你認為他對我說了什麼了?」
冷面魔君一聲獰笑:「小子,那你也去死吧!」
「喂!你有沒有搞錯了,我也要死嗎?」這個小廝也學到了鍾離公子的俏皮。
「你殺了老子手下四個弟兄,又傷了老子,你還指望能活麼?」
「我怎麼不想活的?我看你們大概是不想活了!」
冷面魔星大怒,倏的一刀劈出。小廝一閃:「你怎麼不打聲招呼動手了?」
冷面魔君再想劈出第二刀,蕭湘劍客韓無義道:「十爺,這事何需你動手,讓在下來打發他好了!」說時,挺劍而出,對小廝說,「出劍吧,讓我來領教你的高招!」
「好呀!那你小心啦!」
這小廝雖然學過了一些越女劍法,招式巧妙但不精,而且內力也不足,他哪裡是老江湖蕭湘劍客的對手?儘管如此,他巧妙詭異的劍招,卻能與蕭湘劍客交鋒十多個回合。最後蕭湘劍客一聲長嘯:「你這樣的劍法,怎是我韓某的對手?你受死吧!」一劍擊出,便震飛了小廝手中的劍。兩名家將立刻搶出來,雙劍一齊出動,一個說:「公子,你快走!」一個用劍直取韓無義。這名家將,似乎比他小主人的劍法更好,幾招辛辣、刁狠的劍法,竟逼得韓無義連連後退。令這一個瀟湘劍客大為驚訝。
冷面魔君一見小廝逃進屋裡去了,大怒,喝聲:「給我齊上,放火燒了這家莊子,別讓那小子跑掉了!」
九節鞭、毒蕭子頓時帶了東廠十多名殺手,一哄而上,有的圍攻那兩名家將,有的去追小廝,有的便放火燒屋。驀然間一條黑影凌空而降,行動之快,簡直如幻影魔魂。霎時間,將放火的、追小廝的一齊扔了出來,摔得這些東廠的鷹犬,一個個伏地爬不起來。斷的斷了腿,有的更去見了閻王爺。驚震得冷面魔君、瀟湘劍客、九節鞭、毒蕭子等人一齊退了回來,他們凝神一看,是一位蒙面半邊面孔的青袍人,只露出一雙如深夜寒星般的眼睛,迎風而站在屋簷下。
冷面魔君驚愣地問:「你是誰?」
「黑豹!」來人聲音十分蒼老。
冷面魔君等人駭然:「什麼?黑豹?」
「不錯老夫就是黑豹。老夫已跟蹤你們多日了!」
「你老跟蹤我們幹什麼?」
「藍美人!說!藍美人現在在哪裡?」
冷面魔星一怔:「在下怎麼知道藍美人在哪裡了?你老是為藍美人而來?」
「老夫不為了藍美人,何必又跟蹤你們?」
「在下等人真的不知道藍美人現在哪裡。」
「你不知道,幹嗎跑來這裡?」
「在下等人真的不知道藍美人現在在哪裡。」
「在下等人也是為藍美人而來。既然你老是志在藍美人,在下等人就不敢插手了,就此告辭。」
冷面魔君驚畏黑豹的威名,不敢與他爭論,更望借此脫身。聶十八一聲厲喝:「給老夫站著!」
冷面魔君嚇得大氣也不敢透,說:「你老要在下怎樣?」
「說!藍美人是不是在你們手上?」
「藍美人怎麼會在下手上了?」
「不在你手上,你幹嗎屠殺馮家滿門,現在連已死去的馮武也不放過,更想血洗了這家莊子,這不是想殺人滅口又是什麼?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幹?」
「在下是在追查藍美人的下落……」
「將馮家滿門都殺了,你怎麼說?」
「這只怪姓馮的矢口不說出藍美人的下落,在下不得已才這麼幹。」
「那這莊子上的人呢,你們也要血洗,又怎麼說?難道他們也知道藍美人的下落了?」
「正是這樣。」
「你還想瞞老夫麼?老夫在暗處就注意你們多時了!你們一來,只追問馮武的生死,沒半句話是追問藍美人的。這位公子,只不過出手救了馮武,你們就害怕他知道了你們的秘密,便要殺了滅口,是不是這樣?」
冷面魔君頓時給問得啞口無言,愣在那裡不知怎麼回答,其他人也是呆然不敢動。黑豹的威名,已嚇破了他們膽。試想三掌斷魂這麼個厲害的人物,兩招之下,黑豹便重傷了他。除了天魔神劍和七煞劍掌門的熊夢飛,其他人恐怕不堪黑豹一擊。再說黑豹一出現,東廠的幾個殺手莫名其妙給扔了出來,不是死就是傷,這等匪夷所思的武功,又怎不驚世駭俗?其他人可以一死拼,在黑豹面前,就無人敢拚了,誰也不敢冒這個險。
聶十八又冷冷地問「你還不說出藍美人的下落來?是不是要老夫動手才說?」
冷面魔君說:「在下實在不知道,在下只是……」
突然間,天堂寨主大別一雕在這時帶人從莊子後面的山峰上衝下來了。這個大別一雕,仍不知莊中已發生了變化,一心只想搶劫財物。因為他聽東廠的人唆使,說這座莊子異常富有,金銀珠寶多的是,便依約而來。要是他知道黑豹在這裡,恐怕早已悄悄地帶人溜回去了。
這一群山賊,從後面一衝進莊子,就遭到兩位家將和小廝的攔殺,他們雖然不敵東廠的高手,但對付這一夥亡命之徒卻綽綽有餘。蒙了面的娉娉也在莊後防著,見山賊衝到,便躍人山賊中來往拚殺,她所過之處,都有一二個山賊倒了下來。
再說寨子前面,毒蕭子這個不知死活的鷹犬,認為有機可乘,「嗤」的一聲輕響,一支毒針直射向聶十八。他滿以為這一下冷不防的,準會令黑豹中毒倒地,自己就可以立萬世不朽之功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聶十八這時一身奇厚的真氣,當今武林,已很少人能與他相比了,他激射而出的毒針,不但傷了不了聶十八,反而給聶十八渾厚無比的真氣反激射回來,中毒的不是聶十八,而是他自己,他自己「噗」的一聲,倒了下去。
冷面魔君星比毒蕭子乖巧,他大吼一聲:「上!給我殺了他,而自己卻腳板擦油,不顧別人的死活,閃身在月夜中向叢林裡飛奔而去。這只兇惡狡猾的鷹犬,可以說是故伎重演,上一次在蓮花山,他就是這麼走脫的。不過那一次是他受了傷,這一次他卻一點傷也沒有。
聶十八想不到冷面魔星就這麼逃走了,他幾招手腳,將韓元義、九節鞭等人擊倒擊傷後,向前大喝一聲:「好賊!你往哪裡跑?」閃身追趕冷面魔君,他再也不能讓這可惡的鷹犬逃了出去,他要追問殘殺馮家滿門是怎麼一回事,這也是追查藍美人事件的一條線索。
聶十八這樣一來,令蕭湘俠客、九節鞭和毒蕭子撿回了自己的性命。毒蕭子雖然中了自己的毒針。服有解藥,服下後沒事,至於瀟湘劍客和九節鞭雖然受了傷,仍可以逃走。他們趁聶十八急於去追趕冷面魔君,娉娉等人又在莊後與天堂寨的山賊們交鋒時,忍痛往不同的方向逃命了。黑豹的武功,真正是驚破了他們的膽。
冷面魔君逃進了森林,看看身後沒人追來,透了一口大氣,正暗暗慶幸。可是他轉身一看,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影已立在自己前面了,他驚叫起來:「你是什麼人?」
「老夫黑豹!」
冷面魔星一下魂飛天外:「什麼,你是黑豹?」
「怎麼,你這麼快就忘記了?」
冷面魔星嚇得連退幾步:「你、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胡說八道,老夫只問你一句,你為什麼要屠殺馮家滿門?」
「在下只是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
冷面魔星不敢回答了。一個東廠的人,要是背叛東廠或說出了東廠的秘密,不但自己身受極刑,更遭滅族之禍。這一點,冷面魔星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且自己更執行過這樣的指令,屠殺了金手指滿門。因為金手指貪生怕死,在鬼夫人和聶十八面前說出了東廠在嶺南建立秘密魔穴的秘密,回去後不久。便身遭極刑而死,也害了他全家。這一點,是不為外人所知道的。冷面魔星在權衡利害之後,怎敢說出自己的上司是誰了?
聶十八更進一步問:「為什麼不回答老夫的問話?你不畏死?」
冷面魔君突然凶相畢露,驟然凌空向聶十八頭頂上劈下,厲聲近乎絕望他說:「老子這把刀現在在回答你。」
聶十八一招樹搖影動閃開,跟著一招摘梅手法抖出,將冷面魔星手中的一口刀奪了過去,同時一掌將他拍飛。聶十八這掌勁不小,已震翻了他的五臟六腑,摔下來時,只剩下一絲氣。他慘笑著說:「好!好!你拍得太好了!老子多謝你!」隨著便氣絕身亡。
聶十八想不到這只鷹犬竟是這樣的凶頑,可他又怎麼能想到東廠紀律的森嚴可怕?自然更不瞭解冷面魔君的顧忌了。
聶十八飛身出樹林,迎面碰上了趕來的娉娉。娉娉問:「十八哥,你沒事吧?」
「我怎麼會有事了?」
「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那個什麼十爺的鷹犬呢?你讓他跑掉了了」
「他死了!他至死也不願回答我的問話。娉娉,那伙山賊呢?」
「那個什麼大別一雕的,早叫我挑了,能逃走的山賊,恐怕不到十人。這一戰,令天堂寨的賊人元氣大傷,也難以在大別山一帶稱雄稱霸了,遲早他們會為別的黑道人物吞掉的。」
「小風他們沒事吧?」聶十八問的是那小廝和兩位家將。
「沒事,我吩咐他們打點一下。十八哥,走!我們回莊子看看他們打點得怎樣了。」
聶十八和娉娉剛轉過山角,便見莊中一道火光沖天而起。聶十八怔:「不好!莊子起火了,我們快回去看看是什麼回事?」
娉娉笑著:「看來是他們打點完畢了。」
聶十八愕然:「娉娉,你說什麼?」
「十八哥,這把火是我叫小風他們打點完畢後,放火燒的。」
「怎麼要把莊子燒掉了?」
「十八哥!今夜發生了這麼一件大事,死了這麼多的人,不驚震江湖麼?遲早東廠的人會再轉回來,這地方再也不能住了。不但我們不能住,就是其他的人來住也會惹麻煩,所以不如一把火燒掉。而且,這也是處理眾多屍體最簡便的辦法,全部火化,也令東廠的人,以為這莊子裡的絕大多數人,也身葬火海中,斷了他們今後追蹤我家的念頭或線索。」
聶十八說:「娉娉,是我又害了你們了。」
「噢!你怎麼這樣說?就是你不在,東廠的人也會找到這裡,我們也會這樣幹的。現在,只不過多了你這麼一個神秘的黑豹,令江湖上驚訝罷了。而且這也可以轉移江湖中人對我家的注意,我家應該多謝你才是。」
「娉娉,你怎麼反倒多謝我了」
「不是這樣麼?那應怎麼說?總不能說這個什麼十爺是追蹤你而來的吧?」
聶十八一下沒話了。娉娉一笑:「你呀!別將什麼不好的事,都拉到自己身上了。」
說著,他們轉入山谷,來到小橋邊。只見熊熊大火,已將一座幽靜的小山莊毀為廢墟,小風他們在橋邊等著。娉娉問:「你們都打理好了。」
小風說:「小姐,我們都打理好了,將所有賊人的屍體,全扔進了大火裡了。」
「好!現在我們與老爺會合去,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
當他們在東面兩里之外的山峰與穆老爹和鍾離雨會合時,穆老爹笑問:「事情都解決好了。」
娉娉說:「爹!都解決好了!十八哥殺了那冷面魔君,女兒也將大別一雕挑了,莊子也燒掉了!」
鍾離雨說:「十八哥殺了冷面魔星,總算為武威鏢局馮家滿門提了仇,這也是十八哥以德報怨的一件美事。」
聶十八說:「當時我卻沒想到為馮家報仇的,只是想追問他為什麼屠殺馮家滿門,沒想到他什麼也不說,反而要暗算我,我只好回手將他殺了。」這是老實人說的老實話,不為自己添光彩。
鍾離雨說:「不管怎樣,姓馮的一家在九泉之下也會感激你了!」j
穆老爹說:「我們走吧,別在這裡停留了!」
於是他們連夜離開,翻山越嶺,直取天柱峰,往安慶府而去。
再說,瀟湘俠客、九節鞭和毒蕭子這三位武林高手,連夜狼狽不堪地逃回了羅田縣城,冷面魔星不顧他們而先逃,反而救了他們的一條命,他們實在驚畏了黑豹那鬼神莫測的武功,也可以說嚇破了膽。過去,他們聽聞人們傳說黑豹的武功,如何的深不可測,如何的驚世駭俗,仍不大相信,認為太過誇張了黑豹的武功。黑豹的武功是好,這不容懷疑,但未必就驚世駭俗。今夜他們親眼目睹了黑豹的武功,比傳說的更為可怕駭人,真是舉手投足之間,便可取人性命。尤其是毒蕭子更是莫名其妙,自己激發出去的毒針,怎麼反而射中了自己?怪不得有人說,一個極為上乘的高手,任何暗器對他們來說全不起作用,千萬不可亂射,不然中暗器的是自己和自己的同伴,今夜他徹底地相信了。
第二天,他們聽羅田縣人紛紛傳說,說平湖小鎮二十多里的一戶有錢人家山莊,遭到天堂寨一夥山賊的洗劫,全莊毀於一片大火之中,全莊的人恐怕無一生還。雖然有神秘的黑豹出現,只殺了大別山天堂寨的賊頭大別一雕和一些山賊,仍救不了這一莊的人。火場中,處處都是被燒焦燒黑了的屍骸。
瀟湘劍客等人聽了又驚疑不已。昨夜裡,他們只顧自己沒命地逃跑,害怕神秘的黑豹來追殺自己,所以離開莊以後所發生的事全不知道,只知道天堂寨的人已衝進了山莊,黑豹又去追趕杜十爺。所以他們對這一傳說又驚又喜又疑;真的是這樣就太好了!自己雖然大敗而逃,但血洗山莊,不留一個活口的任務卻達到,回去也可以交待。
他們十分相信這一傳說的可信性,而且事情也恐怕如此。黑豹為了追趕杜十爺,來不及去理山莊的事了,因此大別一雕便放手洗劫,火燒山莊;想撤走時,又逢黑豹趕了回來,一怒之下,便殺了大別一雕等人解恨。這麼說來,恐怕杜十爺已難逃一死了。
他們為了慎重起見,又打發兩個耳目去莊子察看。到了晚上,耳目回來報告說,火場中的的確確有不少面目不可辨認的燒焦了的屍體,而且在山谷中不遠的樹林中,也發現了杜十爺的屍體,小人也草草的埋葬了。
瀟湘劍客韓無義問:「山莊有沒有人逃生了?」
「小人在平湖小鎮上一帶打聽,沒聽說有人逃了出來,看來這莊子上的人都叫天堂寨的人幹掉了!」
九節鞭問:「人們沒有說到我們?」
「沒有,只說大別山一帶的一夥山賊干的。」
瀟湘劍客等人一聽放心了。東廠沒暴露,又血洗了這一莊子,他們可以回去向上司報告了,說不定因此還立了功。
他們在羅田縣養了兩天傷,又打聽到神秘的黑豹沒再在這一帶出現,便雇了一船,由巴河直下長江、又由長江的上面到武呂府。向一個叫殷二爺的東廠頭目報告了這一次血洗山莊的前後經過。
這個殷二爺,正是在衡陽率汪曲等人追殺武林耆宿吳影兒老叫化的殷二爺。他表面是衡陽桂王府中的一名家臣,在東廠的地位可不小,是東廠派到湖廣、廣東、湖南的三地的大頭目,也就是東廠內之人所稱的,大檔頭,冷面魔星不過是他的屬下之,屬二檔頭之類。他真正是行蹤詭秘、出沒無常,不為人知曉,官職只不過是六品,但某方面的權勢,卻比一省的布政司還高。他要是亮出名號,連布政司大人也得看其面色行事。他正是下令冷面魔君屠殺武威鏢局馮家滿門的人。因為他察覺到馮總鏢頭已悟出了藍美人在血布裡的秘密,正要著手追查時,便下令冷面魔君屠殺了馮家滿門,更要追殺漏網的少總鏢頭馮武。也可以說這一位殷二爺,是直接策劃藍美人事件的幕後人,一切風聲是他放出來的,挑動了江湖上的大仇殺。當然,最初出謀劃策的是京師東廠都督的一位神秘人,他把這一樁事交給了二爺直接去辦。江湖上沒人會知道,湖廣、廣東一地所發生的幾件轟動江湖的大事,竟是出自桂王府一個不顯眼的家臣之手。這事連黑豹也追查不出來,就是桂王府的人也不知道。吳老叫化為了想嘗桂王府的美味,無意中碰上了,窺探到藍美人的一些線索,但也只知道這些人是東廠的人,怎麼也想不到這樣的一位家臣,竟然是藍美人事件的直接參與者。
因為各省各地大大小小的王府不少,王府的家臣多的是,他們只不過專為王府辦事而已。至於各個王府有東廠的人,那是公開的秘密,誰也知道,只是不知道王府中誰是東廠的人而已。這一點,各地王爺更清楚,所以他們從不敢說皇帝和皇帝身邊的太監的半句不是,也不敢插手過問地方上的政務軍事,只過著錦衣華食、花天酒地的日子。
自從燕王朱棣起兵奪取了大明江山之後,他十分害怕各地的王爺也傚法自己,除了加強錦衣衛外,更設立了東廠提督府,專門監視各地王府的行動,更將各處的王爺調來調去,遷出遷入。像衡陽,先是將雍王府從四川的保寧府搬走,後來又叫雍王遷出,將桂王府搬入衡陽。在長沙府,王府更搬遷多次了,初時是譚王府,後來是襄王府,以後又是吉王府了。這可以說是明朝朱家子孫的一個悲劇,所以明朝皇室親家的子孫,沒一個是有用之人,絕大多數是庸庸之輩,只會過醉生夢死的生活,對國家毫無用處。
這次殷二爺借為桂王府購買一些珍品來到武昌府,實際上是親臨指揮這一次的行動。瀟湘劍客等二人向他匯報了事情經過,當然他們是不會如實匯報,只說自己怎麼協助杜十爺殺掉了那不知名的小子,然後和大別一雕血洗了全莊,火燒山谷,突然間神秘的黑豹出現了,以不可思議的武功殺了杜十爺和大別一雕及一些手下弟兄,自己又怎麼在九死一生裡逃脫了出來……
殷二爺聽了愕然:「黑豹也在那裡出現了?」
「是!要不杜十爺和大別山天堂寨仇寨主也不會的死,我們也不會帶傷回來。但總算殺了那小子及其全家。還有,馮武那小子也早已傷重身亡。」
「黑豹知道你們的面目沒有?」
「看來沒有,黑豹大概以為我們是天堂寨的人。」毒蕭子似乎看透了殷二爺的心,害怕神秘的黑豹突然而來,摸去了他的腦袋。在旁連忙補充說:「二爺放心,黑豹不知道我們的身份,而且江湖上也是這麼的傳說,是大別山天堂寨一夥山賊血洗了那條莊子,剛好黑豹經過那裡,而將仇寨主等人殺了,並沒有將我們牽涉進去。」
的確,毒蕭子沒有看錯殷二爺,他內心裡實在是驚畏了黑豹。二十多年前,黑豹便大鬧京師,殺了當時東廠有名的一流上乘高手魔鞭王,一掌廢去了霸王刀全身的武功,更在東廠都督府中吊死了王公公,一時驚震朝野,至今仍在東廠眾人的心中留下了可怕的陰影。
殷二爺暗想:當時權傾朝野的王公公,也在警衛森嚴的皇宮中給黑豹吊死,自己又算得什麼?除非神秘的黑豹不尋來,尋來自己準死無疑,而毒蕭子的話,卻令他稍微放心了。
汪曲這時嶄露頭角了,他極想在暗中拉攏瀟湘劍客等人,也在旁邊說:「二爺,韓兄他們為人一向機警,而且屬下也在外面打聽了一下,江湖上的確如韓兄他們所說,沒有將我們牽涉了進去,不過,話是這麼說,二爺還是以後別輕易露面為妙,黑豹既然在這一帶出現了,我們迅速離開這裡為是。」
殷二爺點點頭:「本人卻不大驚畏什麼黑豹,只不過不想壞了上面的大事,別給上司添麻煩。我們招惹了一個老叫化已夠麻煩的了。幸而這個老叫化只聽到藍美人三個字,不知道藍美人的真相,以為王府的人,也想窺探這一寶物,不然麻煩就更大了。」
汪曲慌忙奉承說:「是嘛!二爺一向機敏過人,神機妙算,無人能及。」
「好吧!現在我們立刻就離開武昌,同時通知我們各地的人,在這段日子裡收斂收斂,讓天魔教和七煞劍門的人鬧去。」
汪曲又連忙應聲:「是!二爺,屬下馬上去辦。」
這樣,他們一行人上了一艘官船,經長江,過洞庭,入湘江,悄悄返回衡陽桂王府去了。再沒有人去追蹤鍾離一家,各地東廠的耳目轉而密切注意神秘黑豹的出現。
殷二爺對於吳老叫化,更沒有叫手下人去盯蹤。他知道這一位武林前輩武功奇高,在武林中極有聲望,比神秘的黑豹更招惹不得,何況此老不瞭解藍美人事件的真正秘密,不像漏網的馮武,非殺了滅口不可。
當瀟湘劍客三人離開羅田縣時,鍾離一家卻在安慶府會合了。這時血洗山莊的事,不但在安慶府城傳開,也在長江兩岸傳開了。鍾離一家聽了不禁相視而笑。這一切,都在鍾離夫人和穆老爹計劃中,這些流言,就是他們在平湖小鎮一帶散佈的,目的在麻痺東廠的人。現在他們一家可以大大方方在長江上走動了,誰也不會去注意他們。
聶十八和娉娉與鍾離一家分手時,穆老爹說:「聶兒,我很想你到我們的海島上一行,但知道你身負你爺爺的重托,要追查藍美人一事,所以不敢勉強你。娉娉留在你身邊,她的武功還可以,雖然在遇敵交鋒中,機警不如你,但平時她卻比你機靈,善於應付江瑚上的事,對你有一定幫助的。」
聶十八說:「爹!我明白,我一定聽從娉妹的話。」
穆老爹又說:「聶兒,我一家這次回海島,很快會轉回來,協助你平息江湖上的這次動亂,你不用牽掛我們。」
「爹!你幾年來在江湖上已夠辛苦,應該回海島好好休息。有娉妹幫我已夠了,也別為我們擔心,我會好好照顧娉妹。」
鍾離夫人也說:「聶兒,我將娉娉丫頭全交給你了,希望你善待她才好。」
聶十八說:「媽!你放心,我絕不會令娉妹有絲毫的損失和不愉快的。」
鍾離雨和婷婷眨眨眼皮說:「要是你欺負了我姐姐,我們可不放過你。」
聶十八說:「噢!我愛護她還來不及,還敢欺負她麼?」心裡卻說,你們兩個古靈精怪的,我敢欺負她麼?但願你們今後不捉弄我就好了!
最後他們在長江邊揮手告別。娉娉是第一次與自己的親人分手,自然是依依不捨了。她長久立在江邊上,遙望船隻的遠去,直到船隻消失在天水之間,心想:這一次我離開了爹娘,幾時才能與他們相見了幾時才能再回海島看看外祖父他老人家?
聶十八在她身後說:「娉妹,他們不見了,我們也走吧!」
娉娉回過身來,望著聶十八,輕問:「你今後真的不欺負我嗎?」
「噢!娉妹,我怎會欺負你呵?」
「八哥!那我們現在去哪裡?」
「你看呢?我們去哪裡好?」
娉娉想了想說:「你不是想尋找吳三叔和邢姐姐他們嗎?那我們去尋找他們吧!」
聶十八驚愕:「娉妹,你知道他們在哪裡麼?」
「我不知道。」
「那我們去哪裡找?」
「八哥!我記得你曾說過,你們每年的十月那天,在那個什麼黑煞神母子兩人住過的山谷中相會,我們去那山谷找好了!」
聶十八一怔:「吳三叔會在那山谷躲藏?那山谷可不是什麼深山大嶺中的山谷,是藏不了人的。」
「那裡雖然不是什麼深山大嶺,可是三縣交界之處,是個三不管的地方,有時越是危險不易藏人的地方,越沒危險和易於隱藏,因為它幾乎不為人去注意。」
「可是我有三年沒到那個地方去了,而且現在又不是十月,吳三叔叔會不會在那裡隱藏不來等我見面?」
「我們去看看好了。吳三叔不在,也沒什麼緊要,以後每年十月,我們再去,說不定我們去了,會在那裡有新的東西發現。」
「好吧!娉妹,那我們就去那山谷看看。」聶十八順從了娉娉,不想令娉娉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