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黑豹叫聶十八好好在巖洞裡練武,聶十八說:“爺爺。我知道了。”
黑豹想了一下說:“聶兒,爺爺還要慎重叮囑你一句,這本太乙真經的武功篇,武林中僅存的一部了,你在看時,千萬不可弄破弄殘了。當你熟記每一門絕技的招式之後,要到大廳上和外面練,一定要先將它放回石匣中去,然後再出去練。”
“爺爺,我會很小心保護它的。”
“唔!聶兒,我還告訴你,這個秘密洞中之洞中,還有一個秘密的巖洞口。”
“哦!它還有一個秘密巖洞口的?”
“聶兒,你跟我來。”
聶十八十分驚訝地跟著爺爺往出巖洞深處走。不久,他便感到有絲絲涼風從石縫中吹過來。可是他在火光下仔細打量四周。這裡已是這秘密巖洞的盡頭,哪裡還會有什麼巖洞口了?
黑豹指著一塊有千斤重的巨石說:“聶兒,推開這塊巨石,便是這巖洞的出洞口了!”
聶十八暗運真氣於掌,略為用勁一推,巨石便輕輕移動,跟著一股強風吹了進來,將燃燒的火把也吹熄了,巖洞驟然黑暗起來。聶十八還愕然間,只見一絲光線透射了進來。聶十八跟著爺爺向前走去,剛一轉角,巖洞便突然開闊起來,再遠處,就是巖洞口。聶十八打量一下這開闊的溶洞,一下子又傻了眼:這地方他異常熟悉。他心下一驚,不禁“咦”了一聲,這不是曾經養過傷的巖洞麼?石壁上那十二經脈的運行圖仍在。他驚訝地問:“爺爺,這裡不是我曾經住過的洞麼?”
黑豹笑道:“看來,你沒有忘記巖洞。”
“爺爺,我怎麼會忘記呢?在這時,是母親日日夜夜辛勞地照料我。當時,我還以為這裡是陰曹地府,我已經死了呢。”
黑豹一笑:“以後,你也可以用這洞口出入,在這一帶練武。”
“爺爺,這個巖洞口若有人來,不怕洞中之洞讓人發現了?”
“放心,那塊千多斤的巨石,除了你我兩人能推得開,任何人休想推動,就是你母親也難推動。你出來時順手將它關上,就不會有人發現那洞中之洞了。不然,巖洞裡那位無名的前輩,就不會將他的太乙真經下半部,藏在這巖洞裡了。何況這裡十分荒涼偏僻,山峻路險,除了石頭荊棘,什麼也沒有,更沒有什麼人會跟到這裡來。”
“爺爺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為了萬一,你出來練藝時,一定要將太乙真經放進石匣裡,將石匣放回原處,然後關上巨石。這樣一來,就是有人闖來也不怕了。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這洞中還有洞的。”
“爺爺,我會小心的。”
“聶兒,你專心在這裡學藝練武,一旦十六種絕技學上了手,你就可以下山縱橫江湖,了結你的恩仇。那時候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隨心所欲。”
聶十八說:“爺爺,我真的練成了,今後我只有報恩,不想報什麼仇的。”
黑豹有點意外:“哦?你不想報仇?”
“是的,爺爺。”
“七煞劍門人那麼三番四次要置你於死地,而且你在他們掌下,幾乎屍橫白雲山下。還有武威鏢局如此對你,可以說是恩將仇報,你不想向他們報仇?”
聶十八歎了一聲:“爺爺,這事已過去了。其實,他們只不過為了藍美人才對我這樣。而且七煞劍門的人已死了不少,武威鏢局的人也遭人殺害。爺爺,說一句心裡話,在另一方面來說,我應該感謝他們才是。”
黑豹愕異:“什麼?你還要感謝他們?”
“爺爺,現在想來,要不是武威鏢局的人,我就不會從雞公山跑到江湖上來了。要不是七煞劍門的人苦苦追逼,我就不會遇上爺爺,更不會遇上母親。所以我感激他們不但給了我考驗,更使我遇上了爺爺和母親,從而得到了爺爺的恩賜與厚愛。”
黑豹一時間也怔住了。聶十八忠厚、老實、信義與堅韌不拔的性格;這種種美德,他是了如指掌的。他卻想不到聶十八竟有這種寬宏大量、記恩不記怨的仁厚心腸。這一點,又是自己所不能及的。自己在神功練成之後,自己不記武當派與慕容家的怨,那是因為自己錯在先,怨不了別人。雖然這樣,但心中的陰影始終抹不開,因而也不願去接近他們。不像聶十八這麼的仁厚寬宏,怪不得他練起太乙神功來那麼的純厚和自然,成就這麼高了。他更不像他母親鬼嫗,練功學武,一心要報夫仇,心有怨恨和雜念,故難以將太乙真氣練到最高境界。太乙真經,原是道教的精華,清靜無為,返樸歸真。怪不得太乙門的歷代傳人,從不卷入江湖的是非恩怨,也避開了世俗無原則的仇殺,在武林中默默無聞了。黑豹想到這裡,禁不住問聶十八,“聶兒,你一點不怨恨七煞劍門的人麼?”
“爺爺,我只有可憐他們,卑視他們,卻不怨恨他們。爺爺,你不是說,他們也有可能是藍美人一事的受害者,我們要追查的,是制造藍美人事件的幕後人,以平息這一場江湖仇殺麼?”
“聶兒,你藝成下山,就去追查這一事?”
“是!我除了要報吳三叔叔和穆家父女的大恩!就是要追查這一件事了。爺爺,你不是這樣教我的麼?”
從此以後,聶十八在巖洞中潛心苦練太乙門的各種上乘絕技。黑豹也每隔三五天,進巖洞看聶十八的武功進展,除了指點、講解之外,有時還與聶十八交鋒過招,正所謂有了一身渾厚無比的上乘真氣,要學任何已乘的武功,已不是什麼難事了。當黑豹看見聶十八練無形氣劍時,勁力之強,威力之猛,速度之快,一塊厚厚的巖石,竟然一擊而洞穿,整塊巖石並不四分五裂,四散飛濺,而只是穿了一道小孔而已,不像自己將巖石擊得粉碎。這一點,連黑豹也看得心頭凜然了。巖石是可裂而不可穿的堅硬物,要擊碎它反而容易,但要像利劍穿過它而保存它原有形狀,就不是一般人所能為的了。聶十八的無形氣劍,刺穿巖石像刺穿面團般,只留下一個氣劍穿過的劍孔,這一點就是黑豹也不一定辦得到。這需要雙指激出的一股真氣,似削鐵如泥的寶劍一樣,快、猛、急,一穿而過才行,欠缺其中任何一個條件都不可能。這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顯然聶十八一身的太乙真氣,比黑豹還來得深厚,怎不叫黑豹看了心中凜然?黑豹說:“聶兒,你的無形氣劍,比爺爺練得更好,已勝過爺爺了。”
聶十八說:“我怎能勝過爺爺的?我能像爺爺一樣,已是萬分高興了。”
“聶兒,在武學上,應實事求是,你的確已勝過了我。今後,你在江湖上行走,千萬不可將這一門絕技輕易抖出來。”
“爺爺,為什麼?”
“這一絕技,太過驚世駭俗了,它不但威力驚人,也太過不可思議了,抖了出來,會引起整個武林的不安,除非你殺了與你交過鋒的人滅口,不讓外人知道你有這一奇功。但你仁厚,不會這麼干的,所以除了十惡不赦,而又以其他武功殺不了的惡徒,才可以用這一絕技。不過,當今武林,恐怕沒有幾個是你用其他武功殺不了的惡人,所以你最好別抖出這一絕技,使用別的武功好了。”
“爺爺,我記住了,我姒後絕不會輕易抖出來。”
黑豹點點頭。他了解聶十八是守諾言之人,有他一句話,比什麼都放心。又問“聶兒,這十六門絕技,你最喜歡哪一門絕技?”
“爺爺,我樣樣都喜歡,輕功、步法和幾種掌法我尤其喜歡,不過,我最喜歡的是袖哩乾坤暗器法了。”
黑豹感到有點愕然。暗器法,在太乙真經的武功篇中、只算是一門雕蟲小技,放在不明顯的地位,一般武林中的上乘高手,往往更不屑於去學暗器,認為它不夠光明磊落,靠暗器傷人,算不了什麼英雄好漢。所以黑豹只學了一下,並沒去練。而且像黑豹這樣的絕頂高手,舉手投足之間,是可以擊敗任阿強大的敵人,更不需要去學暗器的。而現在聶十八練成幾門絕技之後,武功只有在自己之上,不會在自己之下,怎麼反而要學這門暗器了?不禁問:“聶兒,你最喜歡這一暗器法?”
“是的,爺爺。”
“你還怕戰勝不了對手,以暗器傷他?”
“爺爺,不是的,就是戰勝不了對手,頂多遠走而已,不會用暗器傷他的。”
“那你學暗器法干嗎?”
“爺爺,我感到這一門暗器法,比我用弓打殺惡獸更方便,更好玩,而且還不用現身。”
“你只為了打殺惡獸?”
“我也可以用它來救人。”
“救人?”
“是呀!我要是遠遠看見凶徒正在殺人,趕去又來不及,用暗器先震飛了他手中的兵器,或者擊傷了他的手腕,那不是能救人麼?而且救了人後又不用現身,這樣更避免他向自己感謝要報什麼恩的,纏得自己走不了”。
聶十八想起了自己和穆家姐妹在湖南一處小山鎮時,救金鞭俠田中玉的情景。那時因為自己走不了,叫小鎮上田家的人認了出來,纏住了自己,餐餐大肉好酒招待,弄得自己幾乎要瀉肚子。他嘗到別人對自己的感恩行為,是十分不好受的,所以才想到用暗器遠遠救人,自已可以一走了事。
黑豹聽了點點頭:“看來暗器用得正當,也不失為一門好工夫。聶兒,那你就用心學袖裡乾坤吧,這是一門極為上乘的暗器手法,以你的內力,五十丈以外,激出的暗器就可以傷人,真的不用現身。而且江湖上有不少的俠義人士,就是以暗器而揚名。”
“爺爺,我可不想揚名,只想救人。”
“聶兒,往往一個成名的人物,憑他的一件特有的睹器出現,是可以令敵人震驚,而不敢作惡。這樣吧,我叫人打制一種特有的暗器,讓你帶在身上。”
“爺爺,什麼特有的暗器?”
“就是武林中所有的人都沒有,只有你才有,而且也只有你才敢將這一種睹器使得神出鬼沒,別的人怎麼也使不出來的。”
“那是什麼暗器?”
黑豹想了一下:“黑豹!”
聶十八愕然,“黑豹?”
“對,就用黑豹,就是將暗器打制成一枚銅錢般大小的豹形暗器,鑄上‘黑豹’二字,不怕敵人不震驚了。”
“爺爺,那麼我不是叫人認出來,知道我的行蹤了?”
“聶兒,這一暗器的發射是在袖中,射出的手法、腕力又十分的巧妙,哪怕有人在你的身邊也看不出來,誰知道是你射出來的了?而且江湖上至今更沒人知道你也是黑豹,你不說,誰也不知道。恐怕就是你的吳三叔和穆家父女,也不會知道你也叫黑豹。這樣的黑豹在江湖上出現;更神秘莫測,更令作惡之徒驚疑害怕不已,這不更好麼?而且這樣救了人,又不用自己出手或顯露了自己的武功,就是你在他們身邊、附近,以你的外形和內功收斂法;別人根本看不出你是一位絕頂高手,只是一個忠厚老實的平平凡凡的青年人而已。”
“爺爺,怎會這樣的?”
“聶兒,你難道還不知道你的內功修為已達化境?也就是武林中人所說的反樸歸真的最高境界,收斂了眼神,誰也看不出你曾練過武功的。”
聶十八驚喜了:“爺爺,這是真的嗎?”
“你這渾小子,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修為。你看爺爺要是一個人到外面走動,別人會以為我是什麼人?”
聶十八不由認真地上下打量著黑豹,說:“爺爺的確跟一般的老者沒有什麼兩樣。”
“聶兒,你也是一樣,再加上太乙門發射暗器的手法上乘,無聲無息,誰能看出來了?”
聶十八大喜:“爺爺,我更加要練這一袖裡乾坤了!”聶十八大概是深山獵戶出身長年以打獵為生,又擅長以弓箭射殺獸物,箭頭極准,所以特別喜愛這一門絕技。他不像什麼上乘高手而不屑練這種雕蟲小技,雖不以為自己是什麼英雄好漢,所以也沒有那種以暗器傷人認為不夠光明磊落的心理。其實以他這樣驚世駭俗的內力,出指就可以凌空封人穴位,根本不需要練暗器。但他喜歡,也認為有用便去練了。
黑豹說:“那你就好好練吧.我去叫人給你打制一批豹形暗器。”
“多謝爺爺。”
當聶十八把十六種絕技學會並已精通幾門絕技之後,時間已過去三個多月了。這種學習速度及效果,對武林中人來說,簡直是不敢想象,單是太乙門其中一種絕技,有的人三年也學不會;更說不到精通了。或者說是聶十八好心有好報,碰上了曠世奇緣。說迷信一點,他的命比任何人都生得好,幼年時遭逢不幸,十多歲時就自食其力,獨自進山打獵;十八歲時,鬼差神使把他弄到江湖,經歷了大小的驚濤駭浪,可以說是九死一生;當踏入二十一歲時,便成大器,他今後在江湖上出現,足可以令江湖風雲變色,扭轉乾坤。這是黑豹、鬼嫗為武林造就的一代奇人,造福了整個江湖。當然也不可埋沒了怪影俠丐吳三和江湖異人穆家父女的功績,所以聶十八在神功練成,各種絕技集於一身時,也沒有丟掉吳三的兔子十八跑和穆家的短刀法。其實這兩門上乘武功,也成了聶十八的絕技之一,混入了太乙真氣之中。聶十八,聶十八,他名字十八,絕技也是十八,只是年齡再也不是十八了。
有時一個人走起運來,天也來相助。聶十八的太乙門各種絕技學會練成時,正好是數九寒天。幽谷大院地近湘南桂北,也雪花紛飛,北風凜冽,這又是在一線天峽谷中練武的好時機。黑豹說:“聶兒,趁這時北風凜冽,我們到一線天峽谷中去,你好好施展你所學的各種絕技吧!”
聶十八怔了怔:“去那穿堂風的峽谷?”
“對!這是一次難遇的好機會,錯過了這一次狂風,以後不知還要等多少時候才有。”
聶十八望著四處雪蓋冰封的山峰,又望望黑豹,有點猶豫了。黑豹問:“聶兒,你害怕了?不敢去?放心,有我在你身邊呢。”
“不!我是擔心爺爺呢。”
什麼?你擔心我?”
“爺爺,冰封路滑山險,爺爺又有這樣一把年紀,我——!”
“嗨!你什麼不擔心,怎麼擔心我來了?我這一把老骨頭,在風雪中熬慣了,頂受得住。聶兒,我們走。”
“爺爺,還是我一個人去吧,爺爺就別去了!”
“哎,我要看看你怎麼施展手腳,迎戰風雪呢。不去,我怎麼。看?聶兒,別多說,我們去!”
黑豹說完,首先閃身而去,聶十八也只好跟隨而去。黑豹對他說:“聶兒,你要是能在這大風雪的峽谷中施展手腳,來往自如。你的太乙神功才真正算是練成了。今後,哪怕你在驚濤駭浪中與人搏斗拼殺,也無畏懼了。”
“是!爺爺”
聶十八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母親路過一線天峽谷時,母親就曾這樣對自己說:“孩子,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在這峽谷中,迎著風刀雨劍巋然不動,更希望你在刀風劍雨中施展武功,揮灑自如,勝過我家主人……”
鬼嫗這一段語重情深的話,現在猶在耳邊索回。想不到兩年後的今天,自己和爺爺,果然來這峽谷施展手腳了。
在接近一線天峽谷口時,只見北風呼呼,穿峽而過,聲勢宛如千軍萬馬般在呼怒吼,別說是人,就是一塊幾百斤的重石,也給吹得離地而起,翻滾而掉到山崖之下。黑豹說:“聶兒運氣下沉,一步步向峽谷走去,別讓這股強大猛烈之穿峽風將你吹起來!”
“爺爺,我知道。”
步入一線天峽谷,真是峰高天窄,風急似刀削肉,雪花飛來似箭。他們祖孫兩人,渾身布滿了太乙真氣,雙雙都形成了一道隱現紫光的氣牆,風雪都接近不了。他們安穩地立在自己的無形氣牆之中,巋然不動。聶十八感到第一步實現了,頓時信心大增。縱觀當今武林的一流上乘高手,恐怕數不上十個人敢在這時走入峽谷中,其他高手,恐怕剛到峽口,腿就不能移動半步前進,別說能進入峽谷中了。這裡單風力,就可以將他們身上的衣服撕裂撕碎。
黑豹示意聶十八徐徐換過一口氣,說:“聶兒,你試手腳,先抖展分花拂柳掌法,然後再抖出其他的絕技。”
聶十八點點頭,拍出了分花拂柳掌法。初拍出的幾招,顯得十分艱難和費勁;但拍出十多招後,聶十八的掌勁似乎撕開了北風強大猛烈的攻防,活動空間增大了,出招就隨心所欲,到了最後,更是揮灑自如了。黑豹在旁看得暗暗贊歎:這個渾小子,比自己第一次在峽谷的風雨中初試身手進步還更快,他第一次就能戰勝風雪了。黑豹暗運真氣傳話:“聶兒:將太乙劍法施展出來。”
“爺爺,我手中沒劍。”
“你不能以指代劍嗎?指就是劍,掌沿就是刀。”
“好的!”
聶十八迎戰風雪,將一套有奪天地造化之功的太乙劍抖了出來,真是劍氣縱橫萬千,撕風裂雪,使他四周的風雪在一丈之內,撲不進來。一套劍法抖完,聶十八又將流雲飛袖揮灑出來了。黑豹在旁看得心癢難禁,躍了過來說:“聶兒,爺爺來與你動手過招,小心接爺爺的招。”
聶十八大概也抖得興起,說:“好的,爺爺,你來吧!”
黑豹一招流雲飛袖揮出,勁遒凌厲,說:“聶兒,看招!”
聶十八以樹搖影動步法閃開,也一袖揮出:“爺爺,小心,我還招了!”
“來得好,看爺爺掌法!”
霎時之間,他們祖孫兩人,宛如深山風雪中兩只凌空傲風雪的雄鷹。在峽谷中。上下飛騰;更似兩道疾飛的流光逸電,來往急竄,變化莫測,驟分驟合,你追我逐。要是有人在這時看見,不但不會感到這是人的行動,更不是什麼飛禽走獸的行動,只能是山中的精靈,或者是風雪之神,才可能在這風雪猛烈的峽谷中縱跳飛躍,揮灑自如,人是不可能有這樣不可思議的功力的。
她們祖孫兩人,在峽谷凜冽風雪中隨意揮灑,見招拆招,無論拳經、掌法、劍譜、刀法,將太乙門的各種絕技,都盡情抖展出來了。黑豹自從練成神功以來,在江湖上行走,可以說是從來沒有一個高手,在他掌下能走滿十招,他所學的各種太乙門的絕技,也從來沒有盡情發揮過,沒有人能讓他有展示絕技的機會。現在他與聶十八交手過招,令他感到十分的痛快,因為只有聶十八才能接他的招,才能讓他將所學過的各種絕技,盡情抖展出來。想不到聶十八與他交手過百招,仍不露絲毫的敗跡,既令他驚訝,更令他高興。
聶十八初時仍不敢放膽與爺爺交鋒,但每次爺爺抖出來的掌勁、劍氣、袖刀,容不了他有絲毫的猶豫,逼得他不能不出手還招進招。所以他提起十二萬分精神應戰,心裡想的是怎樣閃過爺爺掌勁袖風,怎麼令爺爺不太逼近自己。祖孫兩人,交鋒是認真的,當然出手也極有分寸。可是兩邊的巖石樹木可受不了他們兩人的掌勁袖風,有的給擊斷了,立即被狂風卷飛,有的裂成碎片飛散四方,同樣也給狂風卷走,飛下山崖。
交鋒三百招過後,聶十八擔心爺爺年老受不了,說:“爺爺,們別打了吧?”
黑豹也擔心聶十八受不了,說:“聶兒,那我們飛出峽谷吧。”
祖孫兩人頓時收手,乘著凜冽北風的吹勁,像兩只急飛的山鷹,一塊飛出了峽谷,落在山坡的樹林中。
聶十八說:“爺爺,你的掌勁、袖力好厲害,我幾乎接不了!”
黑豹哈哈大笑,“聶兒,我用了十成的功力,怎不厲害?當今武林,恐怕任何人也接不了。可是你,不但接住了,還能還手反擊,真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爺爺,我是盡力接招的。”
“好好,聶兒,你今後獨自一個人可以下山了。我敢說,當今武林,就是慕容家的黑鷹和青衣狐狸,也不可能傷害你。其他高手,恐怕在你手中走不了十招。一般的高手,更不堪你的一擊。”
“爺爺,我真的可以下山了嗎?”
“可以可以,可以可以,完全可以。等過了新年,元宵節後,你就下山去吧,江湖上好多的事情,正等著你去解決呢。”
“爺爺,有什麼事等著我去的?”
“吳三這個叫化和穆家爺女,他們都在等著你。”
“爺爺,他們不會有事吧?”
“目前沒事,以後就可能有麻煩了!”
“哦?他們有什麼麻煩了?”
“一個江湖中人,怎麼沒有麻煩?聶兒,我們回去吧,你母親在盼著你呢。”
“爺爺,我們不回巖洞了麼?”
“十六門絕技你都學會了,還精於輕功、樹搖影動、掌法及袖裡乾坤這四種絕技,還回巖洞干什麼?回大院去,好好與你母親相處半個多月,然後下山,在江湖了結你的恩怨。”
聶十八大喜:“是!爺爺。”
聶十八跟爺爺雙雙回到幽谷大院聽雨軒。鬼嫗見到他們,驚喜萬分,問:“聶兒,你和爺爺回來了?”
聶十八是一臉高興之色,說:“媽,我回來了,不再回巖洞啦!”
鬼嫗更是一怔:“什麼?你不再回巖洞?”
“是的。”
“你的武功學會練成了?”
“是!爺爺說我的武功練成了,不需要再去了!”
黑豹微笑說:“女兒,聶兒不但武功練成,有些招式,比我還好,他總算沒有辜負你我兩人的期望。”
鬼嫗又是激動萬分:“爹!這是真的?”
“嗨!怎麼不是真的?剛才聶兒與我還在一線天峽谷風雪中施展拳腳,與我交手過招哩,太令我高興!”
鬼嫗大驚:“爹!這麼大的風雪,你和聶兒在峽谷中交手過招?”
“女兒,你擔心了?”
“爹!女兒是擔心你的身子。”
聶十八說:“媽,爺爺的身子比我還好哩!健壯得很,你放心。”
“聶兒,你能在風雪中站立不動嗎?”
黑豹說:“女兒,你不是糊塗了?聶兒要是不能在風雪中站立不動,怎能施展拳腳與我交手過招?你知不知道,聶兒在我手中走了多少招?”
鬼嫗問:“爹!聶兒不會在你手中走滿十招吧?”
“女兒,你怎麼這般小看聶兒的?”
“二十招?”
鬼嫗說出二十招,已是試探的了,她知道黑豹在江湖上行走以來,從來沒有任何上乘高手在他掌下走滿十五招的。往往三四招一過,對手不是身受重傷,便是帶傷驚恐而逃,有的一招就屍橫荒野。至於他和慕容家的莫紋交手試招,那只是一味閃避,根本沒還過手,不算是真正的交鋒。所以鬼嫗說出二十招,已是將聶十八看得非常的高了。
黑豹含笑搖搖頭:“女兒,你再說多一點。”
鬼嫗驚疑:“爹!總不會是三十招吧?”
“女兒,你再添十倍。”
“再添十倍?”
“不錯!聶兒在峽谷的大風雪中,足足與我交鋒了三百招,這只有少而沒有多。”
“三百招?”鬼嫗驚愕得睜大了眼睛,她真不敢去相信,這可能嗎?根本不可能。
黑豹又說:“不錯,足足三百招以上。而且聶兒仍不現絲毫的敗跡,是我藝成以來,第一次碰上不能戰勝的強大對手。再交鋒下去,也無戰勝的希望,頂多能戰成平手。”
鬼嫗驚疑,愕異萬分:“爹,這不是真的吧?是爹故意逗女兒高興。”
“女兒,你認為爹在說假話了?”
“女兒不知道。”
“嗨!你怎麼不相信我說的了?”
鬼嫗用眼睛瞅著聶十八,聶十八說:“媽,爺爺說的是真的。”
“你真的與爺爺交鋒三百多招了?”
“媽!三百多招我沒有數過,不過我真的和爺爺在峽谷中交手有一個時辰了。爺爺和我都出手極快。”
作為武林中絕頂拔尖高手,出手又快,一個時辰,足足有三百多招了。鬼嫗怔了半晌說:“聶兒,這麼看來,真的有三百多招了!”
“媽!這是爺爺讓我的。”
鬼嫗說:“孩子,當然是爺爺讓你啦!要不,你能與爺爺交手三百多招麼?”
黑豹搖搖頭:“女兒,你又說錯了!就是聶兒,也看錯了!別的事情可以讓,動手過招,那是萬萬不能讓的。讓,那不是愛,而是害了聶兒。我和人交手,從來不會讓人,頂多是點到為止,不令對手受傷而已,招式上是不會讓的。其實,我何嘗不想將聶兒點倒?哪怕出手再快,聶兒的樹搖影動的身法閃得更快,有時他還將兔子十八跑的功夫也抖了出來。逼得我要回手防備。聶兒,你難道沒有和我認真交鋒麼?”
“爺爺,我是極其認真的!”
“不錯,因為我出手極為凌厲,不容你不認真。女兒,我和聶兒、交手三百多招,招招都是真實的功夫,除了無形氣劍大家沒有使出來以外,其他的各種絕技,全都盡情抖出來了,可以說是抖展得淋漓盡致,沒半點摻假。是我平生以來,交鋒得最暢快和滿意的。要不是聶兒,我恐怕沒這個機會。”
“爹!你不擔心你一時不慎,傷了聶兒的麼?”
“初時,我是有這個擔心,可是十招一過,我完全放心了,因為我知道我根本傷不了聶兒,他的武功比我想象的更出色,反應更敏捷,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鬼嫗看黑豹的神情,說話的口吻,知道他們祖孫兩人,在峽谷的風雪中,會是一次認真的太乙門武功的較量。她內心十分激動,說:“爹!你和聶兒都累了,休息一會吧,別再說了。”
黑豹說:“女兒,我不累,我得回潛心齋看看。聶兒可是累了,三個多月來日夜勤學苦練,真的要好好休息一下。女兒,你好好照顧聶兒吧,我走了。”
“爹!你就在聽雨軒休息一下不好麼,干嗎要急著回潛心齋?”
聶十八說:“爺爺,我也不累,我可以陪爺爺談談話。”
黑豹說:“你不累也要好好休息,洗洗澡,換過一身干淨的衣服。不然,蘭丫頭又會說你一身又髒又臭了。對了,怎麼不見蘭丫頭了?她哪去了?”
“爹!我打發她去蔡管家那邊辦一些過年的事情,很快就會回來。”
“看來這丫頭可以幫你干點事了。”
“這丫頭是夠伶俐勤快的。”
“她的武功進展如何?”
“她已將流雲飛袖學上了手,又抖展得似模似樣的。”
“很好,等她練好了以後,你再傳她樹搖影動身法。她有了劍法、流雲飛袖和這一身法後,是可以應付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
“是!我會傳給她的。”
“好!我走了,你們母子倆好好敘敘話吧,我知道你有不少話要和聶兒說的。”
“爹!女兒有話和爹說呢。”
“你有什麼話要說了?”
“廖總管准備在年三十晚前,帶各地的一些重要成員來給爹拜年,同時慶賀爹的八十大壽。”
“難為他們有心了。女兒,到時,你和聶兒、蘭丫頭,好好接待他們。”
“爹!女兒會的。”
“注意,叫他們不可太鋪張了!”
黑豹說完,便飄然而去。聶十八問:“媽,爺爺是幾時的生日?”
“大年初二,正是一年的開年之日,是一個吉樣的日子。”
“媽,我送什麼禮物給爺爺好呢?”
“孩子,你給爺爺多叩兩個頭,祝爺爺長命百歲就可以了,不必送什麼禮物。而且你爺爺也不高興別人送什麼貴重禮物的。其實,你已經送給了爺爺一份極其稀有的禮物了!”
聶十八愕然:“媽!我幾時送過珍貴禮物給爺爺了?”
“你練成了太乙門的各種絕技,這不比所有禮物來得更珍貴嗎?孩子,你去洗個澡吧,不然蘭丫頭回來又會說你了。”
說著,小蘭似一只輕靈的小鳥撲了進來,說:“媽,你說我什麼麼?”她一見聶十八,又“呀”的一聲,“八哥,你回來了?我和媽昨夜還惦記著你,不知你過年能不能回來呢?現在,你回來得太好了!我們一家可以團圓啦!”
聶十八說:“蘭妹,這三個多月來,你好吧?”
“我當然好啦!哥,你很辛苦麼?”
“我不辛苦。”
“哥,你這次回來,好像沒上次回來那麼有精神的。”
鬼嫗說:“蘭丫頭,你哥可能累了。聶兒,你去洗澡吧,好好休息一會。”
“媽!那我去了。”
聶十八走後,小蘭感到有點困惑,問鬼嫗:“媽!哥練武學,是不是太累了?”
“累是有點,過一會就好了”
“媽!我好像感到哥的一雙目光,不似以往那麼有神采了,也沒有上次回來那麼英氣逼人。哥好像在這三個月裡,一下老了許多似的,人也變得老成多了。”
鬼嫗微微一笑,心想:你這丫頭怎麼知道,你哥的內力、武功,都已邁入了最高峰,可以說達到了化境,這正是返樸歸真的高境界,因而在外表上看去,好像與一般人沒有兩樣,當然鋒芒就不外露了。正所謂滿瓶子水不響,半瓶子水響叮當。要是你知道你哥與爺爺在一線天峽谷的狂風飛雪中比武過招達三百多招,不將你這丫頭嚇壞了才怪。便一笑說:“你哥是老成了一些,這不好嗎?”
“好是好,就怕哥再去練幾回功,回來變成一個小老頭了。”
“丫頭,看你胡說的。我問你,過年的事辦得怎樣了?”
“媽!蔡叔叔說,都辦好啦,已將過年的東西,分派給各家各戶了,讓大家過一個歡歡喜喜的新年。”
“唔!這就好了!”
“媽,哥這次回來,幾時又去爺爺處呢?”
“你哥今後不去了!”
“哦?不去了,哥藝成可以下山啦?”
“不錯,屈指算來,你哥練功學藝,前前後後,已有兩年多了,可以滿師下山了,他可以卸去你爺爺的擔子了!”
小蘭羨慕他說:“哥真好,這麼快就滿師了!我可不知幾時才滿師呢。”
“丫頭,你十畫還沒有一撇哩!想下山,再多練兩年吧!丫頭,我去看看桂嫂在廚房裡准備得怎樣。你哥洗完澡出來,你就陪著他四下走走看看。”
“媽,就是你不叫,我也有好多話要和八哥說的。”
“丫頭,你不可唆使你八哥出去,又叫他展示什麼武功了。現在你哥舉手投足之間,都可以成為凌厲的招式,鬧出了大亂子或傷了人,我可不放過你。”
“媽,我知道啦,上一次弄得地動山搖石崩的,嚇得我面青唇白,我還敢嗎?”
“唔!你知道就好了!”鬼嫗頓了頓,“不過,你可以叫你八哥指點一下你的武功,現在你哥的武功,跟你爺爺一樣啦!”
小蘭睜大了口一雙驚愕的眼睛:“真的?”
“這事,你不可向任何人說出去。”
“媽!我明白。”
聶十八洗完澡,換了一身衣服出來。小蘭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心想:媽說他的武功跟爺爺一樣,我怎麼看不出來了?左看右看也不像呵,反而跟一般的公子哥兒沒什麼兩樣。
聶十八見小蘭上上下下打量自己,以為自己穿錯了衣服或有什麼地方洗不干淨了,不禁也前前後後看了看自己一下,問:“蘭妹,你干嗎這樣看我?哪一點不對了?”
小蘭狡黠的眼睛轉了轉,笑了笑:“沒什麼。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不用。”
“你不累嗎?”
“我洗過澡,一身舒服,輕松多了,一點也不累。”
“哥,我們到林外面走走好不好?”
“外面冰天雪地的,有什麼地方好去?”
“嗨!外面山坡上的雪景可好看哩。有時,還會有些兔子跑出來,有時,一群梅花鹿也一閃而逝,它們好像在雪地上賽跑似的,更是十分有趣。”
聶十八從小以打獵為生,對野獸在深山雪地的出沒,可以說是司空見慣,半點也不覺得有趣,便說:“兔子和鹿你沒見過麼?這有什麼好看的。”
“八哥!你不去就算了!”
“你很想出去走走麼?”
“我只想陪你走走,讓你高興。”
“好好,那我們就出去走走吧。”
小蘭一下又高興起來:“八哥!這才是嘛!來!我們現在就走。”
“我們告訴媽一聲才好。”
“那我去告訴媽一聲,你在這裡等我。”小蘭又似小鳥般的撲去了廚房。不久,便一臉喜色轉了回來,“行了!媽叫我們別走太遠了,吃晚飯前趕回來。”
“好!那我們走吧。”
他們兄妹兩人,似疾鳥般的飛出了大院,飛出了竹迷宮。聶十八看出小蘭的輕功,比以前大有進步了,說:“蘭妹,你的輕功很俊呵!”
小蘭說:“哥別取笑,倘若我的輕功算俊,那你和媽的輕功,不是俊上加俊麼?我連一半也追不上你們。”
“蘭妹,你輕功的姿式很好看,不像我笨手笨腳的。”
“好看有什麼用?主要是輕和快,起時無聲,去時無影,落時一塵不揚才好。”
“蘭妹,這是輕功最高的境界了,只有媽和爺爺,才能辦到。”
“哥,你不行麼?”
“我快可以,輕巧不及媽和爺爺呢。”
“哥,你別自謙啦!我聽媽說,你的武功跟爺爺一樣。”
“不不!我差得遠了!”
說著,他們已遠離幽谷大院,落在山坡一處的樹林裡。這時飛雪已停,北風仍吹,千山萬嶺,冰封雪蓋,一片白茫茫的景象。這真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粵北高山,銀裝素裹,是一片銀似的世界。
聶十八四下打量,說:“蘭妹,這個時候,不會有什麼野獸出來了。”
“沒野獸,我們看看雪景也不錯呀!”
聶十八感到好笑,白茫茫的一片雪景有什麼好看的?聶十八不是什麼詩人雅士,也沒有閒情逸致來欣賞雪景。他除了讀過一本三字經外,什麼也沒有讀過。跟了黑豹以後,才從太乙真經中學到了不少的字,這都是有關練氣學武方面的詞匯,無關的他幾乎全不認識,更談不上讀過大詩人對雪景描繪的詩了。來到深山,他習慣的是尋找野獸,沒想到其他的事。雪景,他在雞公山上看得多了,也不感興趣。不同小蘭,是嶺南人,幾年之中,才能夠看到這樣的雪景,就是在粵北,落雪的日子也不多,有時終年也沒有雪落,只有霜凍。
其實小蘭也不是存心來看雪景,她只想看著聶十八三個多月練成的武功。尤其聽到鬼嫗說聶十八的武功跟黑豹一樣了,更引起了她的好奇心,要看看聶十八的武功怎麼深奧莫測了。她一邊走,一邊暗想:怎麼才能使聶十八將學到的武功抖展出來?雖然母親叮囑過自己,千萬別唆使聶十八將武功展示出來。但母親主要是擔心聶十八施展武功時會鬧出了大亂子,或者讓人看見了不好。可是在這山坡上,四野無人,地面上也沒有矗立起的奇巖怪石,這總不會鬧出亂子來吧。
小蘭想了一下,找到話頭了,說:“八哥,你說我輕功俊,可是幽谷大院裡,有一個人的輕功,不但比我俊,也比媽俊,除了爺爺,在輕功上就數到他了。”
“哦?是誰?”
“就是我們的廖大總管廖伯伯。”
“是他?”聶十八有點驚訝了。
“你不知道廖伯伯在江湖上的綽號是什麼?”
“是什麼?”
“雲中雁廖無影。聽母親說,他原是天山派的弟子,天山派一向以輕功稱雄而揚名武林。他的輕功真是俊極了,踏雪無痕,可以在豆腐上踩過,無損也沒留下任何痕跡。他要是以輕功突然而來,不到身邊,就是連爺爺也一時察覺不了。”
聶十八又是驚奇:“廖伯伯原來有這麼好的輕功,我真要好好向他學了。”
“哥!要是你的武功跟爺爺一樣,也用不了向他學,他反而要向哥學了。”
“蘭妹,話不是這麼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長處。”
“哥,聽媽說,廖伯伯的輕功輕巧有余,遠沒有爺爺那麼快,就是巧,也不及爺爺,但卻勝過母親的。哥,我看你的輕功,就比廖伯伯好。”
“不會的。”
“哥,你試試在雪地上走一趟,看有沒有留下腳印,不就知道了?”
聶十八突然說:“蘭妹,你別說話。”
小蘭愕然:“哥!你怎麼啦?”
聶十八傾聽了一會:“蘭妹,對面山坡那邊,有兩只兔子跑出來了!”
“對面山坡那邊有兩只兔子,你怎麼看見了?”
小蘭驚訝不已。對面山坡那邊,別說是免子,就是有人在行走,隔一個山,根本不可能看見,因為全叫山坡擋住了視線,哥的目光不會是神話中的千裡眼吧?那不成了神仙了?別說對面山坡的背面,就是看得見的山坡一面,在雪地上,也難以能看見兔子在走動。
聶十八說:“我看不見,但我聽出來了!”
“哦!你聽出來了?”
“蘭妹,你我悄悄到對面山坡上去,便可以看見了。”
“好!哥,那我們就過去吧!”
小蘭真的想看看聶十八說的對不對,她不相信聶十八的聽力這麼的神奇,在北風呼呼之中,能聽到靈巧敏捷的兔子的響聲。當她與聶十八施展輕功,掠過山坡與山坡之間一條狹窄的小山溝,來到對面的山坡上時,回頭一看,一下又傻了眼:聶十八所走過的雪地,一點痕跡也沒有,而自己卻留下了深淺不同的腳印。踏雪無痕的輕動,她第一次親眼目睹了。以前她只是聽人說有這一種極為上乘的輕功,因沒有見過,便半信豐疑。現在是親眼見到了。那麼說,哥起碼在輕功上勝過母親,跟爺爺一樣了。
到了山坡,聶十八輕輕說:“蘭妹,輕一點,別將兔子嚇跑了!”此時的聶十八又展示了他那獵人的本能,機警、靈巧、敏捷。‘零
小蘭舉目向山坡下打量,什麼,i塑.沒有看見,只見白雪茫茫覆蓋山坡,山坡上就只有稀疏低矮的小松樹了。她問:“兔子呢?在哪裡?我怎。麼不見的?”’
聶十八指著遠處樹下的草叢中:“你看,那不是一對小白兔麼?它們鬼得很哩,伏在那裡不動,大概聽到什麼響動了,在機警的打量四周呢!”
小蘭定眼一看,真的有一對雪白的可愛小白兔,伏在那裡動也不動,一對紅瑪瑙似的眼睛,在滴溜溜扛轉,精靈可愛極了。
聶十八還說:“在那棵小松樹下,一定有菌子,小白兔是出來找食的。”
小蘭問:“哥!這麼遠,你能不能活捉了它們?我太喜歡它們了!”
“好!我試試看,你在這裡別動。”
“哥!你千萬不可傷害了他們,我要完整沒損害的活小兔。”
“你放心好了!”
聶十八驟然縱身而起。以不可思議的行動,一下凌空來到了小白兔的上空。這一對小白兔知道危險到了,機靈地分散而逃,希望能保護其中一個。它們剛一縱起,聶十八凌空一招摘梅手法,一手一只,便揪住了它們的長耳朵。兩只小白兔,四腳亂撲騰,在聶十八手中掙扎呢。
小蘭看得大喜,奔了過來:“給我,給我!你別弄傷了它們。”
少女特別喜歡可愛活潑的小動物,這是少女的天性,小蘭更不例外。聶十八將一只小兔交給了她:“那你好的捉著它了。”
小蘭接著小白兔,輕輕地捧著,把它靠在自己的懷中,然後輕輕地溫柔撫摸著,說:“小白兔,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聶十八捉著一只掙扎著的小白免:“這一只你怎麼捧了?”
“哥!你不能像我這樣捧著它嗎?你看,你揪著它的耳朵它可痛呢!”
驀然,一條人影凌空而來,說:“好身手!以不可思議的行動.就將兩只小白兔活捉住了!”
聶十八和小蘭一看,雙雙又是高興地跳起來。聶十八首先說:“廖伯伯,是你?”
小蘭也問,“廖伯伯,你幾時來到這裡的?”
來人正是小蘭剛才所說輕功極俊的雲中雁廖無影廖思管。他是幽谷大院的第三號人物,全權經營,打點外面的一切大小事務。廖總管呵呵大笑。“我剛來一會,有幸目睹了你們的輕功,更看到了聶侄捕兔的非凡的手法。這真是當今武林一流的身手,出手巧妙快極了。看來聶侄的武功,又比我十個月前看見的高多了,這真是後生可畏。”
聶十八說:“廖伯伯別取笑,我武功還學得不好。”
小蘭問:“廖伯伯今年你怎麼提前回來了?外面不是有什麼事發生吧?”
“沒事,一切都比以前的好。”
“那廖伯伯干嗎提早回來了?”
“你們難道不知一過年後,就是老爺八十大壽的大喜日子麼?”
“廖伯伯是趕回來給爺爺賀壽的?”
“不錯!”
“那也不用這麼早呵!”
“蘭女,我要是不提前回來,夫人和老蔡,恐怕就會忙不過來了。”
“怎會的?”
“因為我已用飛鴿傳書及派出專人,通知了各處的州府要人和英雄好漢,前來給老爺拜年和祝壽。在這兩三天之內,他們就會陸陸續續趕來了,我不趕回來打點,不將你們的母親忙壞了?”
“廖伯伯,來的人很多麼?”聶十八問。
“起碼比往年多,不下二三百人。當然,這些都是我們大院中的人,沒有任何一個外人。”
“廖伯伯,那我們趕回去告訴母親吧。”
“來!我們一塊走。我也要先見見夫人,商討一些事務。”
聶十八和小蘭一人捧著一只小白兔,與廖總管回到了聽雨軒。小蘭首先撲了進去,高興地大聲叫喚:
“媽!你看誰來了?”
鬼嫗從裡面出來:“丫頭,誰來了?”
廖總管趨上一步,一揖說:“夫人,是在下先趕回來了!”
鬼嫗驚喜地說:“廖兄,是你趕回來了?”
“是!為了老爺的大壽,在下先趕回來和夫人商量。”
“好!正是相請不如偶遇。廖兄,你就在這裡先用飯,然後我和你一起去看我爹去。”
“夫人,在下就不客氣了。”
“你客氣干嗎?你來,只不過多雙筷子多加個碗,不像我去了你處,又是酒又是肉招呼我。”
“夫人,那是各地兄弟所為,在下也是因為沾了夫人的光。”
鬼嫗笑著:“說話我說不過你。聶兒,你陪廖伯伯坐會,我去叫桂嫂多添個酒杯。”
小蘭說:“媽,我去吧。”
“你呀!將你剛捉回來的兩只小白免關好吧,走了可別哭鼻子。”
“媽!看你說的。”
廖總管聽了忍俊不禁。夫人這一家子,沒半點血緣關系,卻勝似有血緣的家庭,比任何家庭都和睦,令人羨慕呀。
過了兩天,幽谷大院屬下的各處弟兄,都先後來到了幽谷大院。廣東十府,除了潮州、廉州、瓊州三府沒有人來外,其他七府都人來了。廣西的桂林、梧州、潯州三府,湖廣的衡州、永州和郴州,以及江西的贛州都有人在年三十晚前趕到了幽谷大院。最後連張鐵嘴、嶺南雙奇和山鳳也來了,弄得鬼嫗、老蔡應接不暇,每日盡是安排住宿、招呼飲食,使平日清清靜靜的幽谷大院,頓時熱鬧起來。
這是幽谷大院從來沒有過的一次大盛會,一次歡樂的日子。除了過年大團圓的新春喜慶,再就是幽谷大院主人一一青山老人的八十大壽,各路人馬紛紛趕來給他老人家賀壽。來人一下增添了近三百人,幽谷大院整日都是歡騰熱鬧景象。
黑豹面上也出現了少有的高興之情。除了新年和自己的八十歲生日外,他高興的是自己一手造就的武林一代奇人聶十八,令太乙門有了新的一代衣缽傳人,使幽谷大院有了第二代的新主人。他破例地和大家一起談話到深夜,這是幽谷大院多年來未有過的喜慶事。
以鬼嫗、老蔡的目光看來,近三百人的聚會,已是非常大的隆重盛會了,除了各地送來土特產和珍貴禮物外,單是各地送來的各種綢緞賀幀,就掛滿了幽谷大院的大廳,擺滿了大廳四周的走廊。可是,以黑豹這樣驚震朝野的一位大俠,整個武林都仰慕的一代奇人,與中原九大名門正派和四大武林世家的掌門人結婚、做壽的喜慶日子相比,那又顯得非常的冷落了,熱鬧的場面相差十萬八千裡,可以說無法相比。單說當年黑鷹慕智和青衣狐狸莫紋的結婚喜慶日子,整個武林都沸騰起來,中原九大名門正派的掌六人親自前去慶賀不算,就是關外、海島上的一些奇異士,不管認識不認識的,都趕去了廣西孟莫山的紫竹山莊,其他各地的英雄豪傑慕名而來的不知其數。一時去孟莫山的路上,三山五岳的奇人、江湖上的成名英雄聯翩而至,絡繹不絕,幾乎道路為之阻塞。就是連西域陰掌門的掌門人輕風、明月夫婦和西天法王,也趕來祝賀,徹底解決了幾代人的仇怨。
而黑豹這一次做壽,來賀喜的才區區三百人,而且絕大多數都不是成名的英雄俠士,在武林中可以說是默默無聞之人。
以黑豹這樣的一代奇人,名聲的響亮,不亞於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和武林中四大武林世家,而且他更為一般平民百姓所崇拜敬仰。但他不想人知道,更不願與武林中人交往,以保持他的神秘面目。他像一顆流光四射的慧星,在人海中一閃而逝,以後就在天空中消失了,再以後只是偶爾在江湖上悄悄行走,不想驚動任何人。這一次他要不是為太乙門尋找一個可靠的衣缽傳人,恐怕也不會在江湖上露面。
這樣的一位俠中之俠,要是他散發武林帖、宣布自己的八十歲生日大慶,恐怕各地群雄來慶賀的不是三百人,三千人也不止。不管相識的和不相識的,都會趕來幽谷大院,瞻仰這位奇人的風采,更希望能看到他那驚世駭俗的絕技。首先前來的恐伯會是慕容智夫婦和綽號小怪物的點蒼派掌門夫婦,相繼會是中原八大名門正派的掌門人也帶弟子親自前來,熱鬧的情景不下於任何名門正派掌門人的喜慶日子。到時,幽谷大院就成為武林中人人皆曉的山莊,黑豹再也不神秘了,幽谷大院恐怕今後再也不能平靜。這是黑豹和鬼嫗怎麼也不願意看到的。而且這麼多武林一流上乘高手到來,太乙門的武功秘密,遲早難免不為高手察覺到。那時,就更有一番江湖龍虎斗了,這更是黑豹所不想的。
正因為這佯,黑豹才不與武林的所有門派來往,不想幽谷大院為江湖中人知道。再說太乙門本身就喜歡清靜無為,遠避世俗。這一次,要不是鬼嫗和廖總管極力勸說,黑豹也不想做什麼八十大壽,頂多一家人慶賀一下就算了,不想驚動幽谷大院外面所屬的弟兄。
年初二這一天,幽谷大院處處張燈結彩,黑豹第一次穿上紅色的錦袍,由鬼嫗、廖總管左右陪同,聶十八、小蘭和雨兒跟著後面,來到大廳。大廳上,早已黑沉沉站滿了人,一見黑豹到來,真是歡聲雷動,人頭攢湧。因為就是各州府屬下的人,有不少的人只聞黑豹之名,從來沒有目睹過黑豹的真容與風采。
大廳的正中央,掛著一面紅色斗大的金色“壽”字,廖總管和鬼嫗扶黑豹當中坐下。第一批向黑豹拜壽的是鬼嫗帶著聶十八、小蘭和雨兒,向黑豹參拜,行三跪九叩的大禮,第二批向黑豹拜壽的是嶺南雙奇一家和張鐵嘴;第三批是廖無影大總管率領各處群雄和弟兄向黑豹拜壽,第四批便是蔡管家率幽谷大院所有人員參拜。黑豹一一起身謝過,感激大家的厚意。跟著黑豹說“老朽趁著今日眾人到齊,有兩件大事要向各位聲明:第一是聶兒聶十八,是我衣缽的唯一傳人,今後,他就是幽谷大院的主人,希望各位視他如視老朽,鼎力相助。”
這一宣布,有人驚喜,有人訝然,也有人困惑。各處來賀喜的人中,有人曾聽聞過聶十八的事,但更多的人從沒有聽過。而且見聶十八只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一臉的忠厚老實相,不像一個身懷絕技之人。甚至他的英氣還不及小蘭和雨兒,自然更比不上廖總管和鬼嫗等人了。今後由他來執掌幽谷大院的事,有能力嗎?一旦有武功極高的人來侵犯,他有力量能戰勝?所以他們便極為茫然、困惑和擔心了。可是他是黑豹唯一的衣缽傳人,即使懷疑、擔心也不敢說出來。驚喜的是嶺南雙奇、廖大總管、張鐵嘴,他們到底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不但了解聶十八身懷驚世絕技,功力不下於黑豹,而且心地之好,人品之高,卻是舉世少有的,幽谷大院有了他,事業上更有指望了。首先是廖大總管站起來表態:“老爺放心,在下等人將傾心瀝血,相助聶少主,雖萬死也不辭。”
第二個站起來的是山鳳:“聶兄弟,我恭賀了,今後兄弟有用得我一家的,兄弟盡管出聲,我一家是隨傳隨到相幫你,上刀山,下火海,也絕不皺眉。
嶺南雙奇之一的矮羅奴,像一個肉球似的蹦跳了過來:“聶兄弟,讓我來試試你的功力,能不能獨自一人在江湖上闖蕩的?不然,我得打發我的寶貝女兒跟隨保護你了!”說著,他雙手像魔掌般地向聶十八抓來。
聶十八一怔,慌忙說:“叔叔,別這樣。”身形輕閃,不但敏捷地閃過了矮羅漢這一抓,同時一袖勁,竟然把矮羅漢似一個球般的拂飛起來,一直向大廳外摔去。聶十八又是一驚,不知自己一袖力竟這麼強勁,害怕摔傷了矮羅漢就不好辦了。又是一用樹搖影動,在眾人頭頂上掠過。當矮羅漢快要摔下來時,他又輕巧地接住了,放矮羅漢下來,問:“叔叔,你沒事吧?
聶十八不自覺亮出的這一手驚世絕技,令大廳上所有的人全部驚震了,就是連張鐵嘴、廖大總管也心頭凜煞。他們雖然知道聶十八得到黑豹的真傳,武功絕非平凡,但想不到高得超出他們意料之外。他們看出聶十八這一衣袖的拂出,用勁不到三成,二成多的袖力,竟然將在江湖上成名多年的矮羅漢拂飛了出去。這一點,除了矮羅漢的大意之外,卻說明聶十八的袖力驚人,跟著是聶十八那一如魔影的身形,掠過眾人頭頂,又將矮羅漢凌空接住了。這一瞬間的變化,怎不令眾人目瞪口呆,驚愕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