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鬼嫗感到奇怪,怎麼這伙綁匪會向老陸下手的?廖總管想了一下說:「夫人,其他的情況我也不怎麼瞭解,但老陸善於交際應酬,從不敢得罪人,而且豪爽大方,每每結帳,他都是慷慨解囊。可能是這樣,便引起匪徒們注意,認為他是一個既怕事又易恐嚇的富商,因此便向他下手了。」
鬼嫗點點頭,想起了自己曾經在韶州府的遭遇,由於出手闊綽,從而引起了嶺南雙魔的弟子攔路虎、三刀了在半途上打劫。說:「可能是這樣了。廖總管,廣州一帶除了以往的一些幫會門派外,還有什麼黑道上的人馬?」
「似乎沒有,我估計綁架老陸兒子的匪徒,可能是外面竄來的一夥亡命之徒。」
「要是這樣。那就好辦了。」鬼嫗對小蘭說,「丫頭,明天我和你一早趕去同和鎮,先看看這伙綁匪是哪一處的人馬。」
小蘭聽到可以施展自己的武功了,大為高興:「是!媽,我馬上去準備。那八哥呢?不同我們去麼?」
聶十八也問:「媽,我不去麼?」
鬼嫗說:「聶兒,你隨廖總管去廣州城。」
聶十八愕然:「我去廣州城幹嗎?」
「扮成老陸的家丁,保護他的安全,明天跟隨他一同去同和鎮。」廖總管說:「夫人,這事怎麼能委屈聶侄的?老陸的安全,我另派一些會武功的人去就行了。」
鬼嫗搖搖頭說:「廖總管,此事我不但不想你露面,也不想我們在廣州的人露面,以免把你們牽連進去,為江湖上的人注意。我所以打發聶兒去,除了他武功過人之外,更主要的是他面孔陌生,模樣又敦厚老實,沒有人會去注意。同時也想讓他有多方面應付江湖人士的經歷。老爺這次叫聶兒出來走走,也是這個原因。」
廖總管:「這樣,就委屈聶侄了!」
聶十八這時才明白鬼嫗叫自己隨廖總管回廣州的原因,忙說:「廖伯伯,別這樣說,這也不是什麼委屈的事。總之,我們救人要緊。只要將人救出來,令陸叔叔一家人能團圓,叫我扮什麼都可以。」
廖總管說了一句:「聶侄果然不愧為心宅仁厚、見義勇為的人。」
鬼嫗說:「聶兒,為娘所以叫你一個人去,除了上述的原因外,為娘總感到這一綁架勒索的事件,不是那麼的簡單。」
小蘭問:「媽,怎麼不簡單了?這伙綁匪,不外是想要銀子而已。」
「丫頭,為娘可能是經歷盡滄桑的人,考慮的事情多,疑心大。這伙綁匪,一開口就是要五萬兩銀子,一般的綁匪,不外是一千幾百兩銀子而已,怎會要這麼多?五萬兩銀子,是可以買下整座天然居茶樓了。為娘於是想到這伙綁匪的來歷不簡單,恐怕有什麼背景,想意圖通過這件事,將廖總管引出來。」鬼嫗說到這裡,驀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來,轉頭問廖總管:「廖總管,你與老陸的關係,有沒有人注意了。」廖總管說:「夫人,與老陸接觸時,我一向是小心謹慎的;在外人看來,我和老陸只是一般商業來往而已,而且來往也不多,連一般的朋友也談不上,就是天然居的店小二,也不知道我和老陸的關係。我想,沒人會注意。」
「那可能是我過於疑心了。不管怎樣,這事你和你下面的人,都不能露面,不能捲入這一件事中!」
「夫人,我明白了。」
鬼嫗又對聶十八說:「綁匪們一開口就是五萬兩,這不是一個小數目,足可以令任何一個匪徒都眼紅和心動。你想—下,他一個人帶五萬兩銀票去同和鎮會有什麼後果?」
聶十八不由說:「那是十分危險的。」
「不錯!這時老陸的處境是十分的危險,而且他的—切行動,恐怕早已在綁匪耳目的監視之下了。只要老陸帶上銀票出廣州,便會有人暗中盯著。而且同和鎮綁匪的首腦人物,也很快就知道了。萬一他派出高手在途中行劫,不但他兒子救不了。連老陸的一條命也會賠上。」
聶十八這才感到自己的責任重大了,說:「媽!我一定小心保護陸叔的安全。」
「聶兒,就算綁匪不在半路上行劫,也難免不會讓其他的匪賊知道,他們也可能在半路上向老陸下手,將五萬兩搶了去。所以你無論如何,都要護著老陸平安到達同和鎮,與綁匪接頭。到了同和鎮,你只護著老陸好了,其他的事,自有我和小蘭出頭露面。」
「是!」
「聶兒,你要記住,在沒有見到老陸的兒子以前,絕不能將錢交給綁匪。」
「是!」
「好!現在你和廖伯伯進城去吧!」
於是聶十八換上了一身的家丁服裝,跟隨廖總管走了。
深夜,廖總管和聶十八施展輕功,悄然進入了老陸的深院。廖總管是位極有經驗的武林高手,他一下感到聶十八的輕功極俊,動時無聲,落時無息,其功力似乎在鬼嫗之上,這才令他真正敬佩了,暗喜幽谷大院有了一位武功極俊的小主人,武功既高,人品又好,怪不得老爺垂青於他了。
老陸似乎早已在深院裡等候他們的到來,他一看見廖總管,好橡看到了希望一樣,急問:「廖總管,夫人怎麼指示?」
老陸從外表看,怎麼也不像是一個武林中人,不知他掩飾得好,還是他本來就是一個行商出身,面龐豐滿而帶笑容,是一個典型的富商大賈的人物。廖總管沒有說錯,老陸深知和氣生財的道理,善於與人打交道,而且永遠也不會得罪人,尤其是客人。他有一句口頭禪,就是生意不成仁義在,好來好去。所以由他一手經營的天然居茶樓,經常客似雲集,生意十分興旺。
廖總管:「老陸,夫人指示,帶五萬兩銀票去,先將令郎救出來再說。」
老陸反而怔住了:「夫人真的是那麼說?」
「對!」
「不不,我不能為了我一個兒子,而花掉了老爺這麼一大筆錢,這個兒子我不要算了,怎麼也不讓綁匪得逞。」
廖總管說:「老陸,你怎麼這般的糊塗?錢丟了,可以再找回來,人命就只有一條,丟了就永遠找不回來。再說,夫人自有安排,你依照夫人的指示去辦好了。」
「我一時間去哪裡籌集這麼多的銀兩?」
「老陸,我給你帶來了四萬五千兩的銀票,其餘的五千兩,你將家中的一些金銀珠寶湊夠就行了。老陸,你不會五千兩也拿不出來吧?」
「這個我卻可以湊出來。」
「這就行了。明天你就帶著我這筆錢去同和鎮與綁匪交涉,只要將令郎救出了,其他的都好辦。到時,夫人自去叫這伙綁匪,連本帶利全部給我們吐出來。來!這是我的一個弟兄,叫阿七,由他陪同你前去同和鎮。」
廖總管為了不使聶十八的真面目讓老陸知道,以免老陸畢恭畢敬地對待聶十八,今綁匪起疑心,所以讓聶十八扮成了廖總管手下的一個跟隨,前來見老陸。
老陸初時不大注意廖總管身後的聶十八,見廖總管這麼說,不由在燈光下打量起聶十八來。但見聶十八一臉敦厚,但眉宇間卻隱含著一團英氣,便認為聶十八是廖總管跟前的一位武士了,想必是武功不凡,不然,廖總管就不會派他來跟隨自己了。連忙說:「阿七哥,辛苦你了!」
聶十八說:「陸爺,別這麼說,在下奉命一路上護著你的安全,有什麼不到之處,還望陸爺指點才是。」
「阿七哥客氣了!」
廖總管說:「阿七就是你跟前的一位家丁了,路上有什麼不測之事發生,就由他打發,不到萬不得已,你別暴露你的武功出來。」廖總管跟著又對聶十八說:「阿七,我將老陸的安危全交給你了,望你小心。」
「廖總管放心,有我在,就有陸爺在。」
「有你這句話,我就更放心了!」廖總管跟著對老陸說:「老陸。你打點一切,依夫人指示辦。我走了,你們也早點睡,好明天上路。」
廖總管說完,輕輕一縱,上了屋頂,一轉眼,便失其蹤影。
第二天,老陸叫人雇了一輛車,懷著銀票,帶著一箱價值五千兩的金銀珠寶,和聶十八坐上馬車,出城直往同和鎮而去。果然,鬼嫗沒有估計錯,老陸從家中一動身,就為綁匪耳目盯上了,其中一個漢子,飛快地奔去同和鎮,向他的首領報告。另一個耳目,仍然暗暗尾隨著馬車。
老陸也是一位精明人,出城後不久,他就注意到這一個盯蹤者了,悄悄地對聶十八說:「看來這一條漢子,極有可能就是綁匪的耳目,他在盯蹤著我們呢!」
聶十八點點頭:「陸爺說得沒有錯,他的確是綁匪的耳目,他們本來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先走了,看來是先趕去同和鎮,向他們的頭兒報告了。」
老陸有些驚訝:「你知道他們有兩個人?」
聶十八點點頭:「我們一出門,上車不久,我就注意到他們了,以後又見他們分頭行動。」聶十八想說,我還聽到了他們交頭接耳呢,但擔心說出來,更令老陸驚訝,從而懷疑自己的身份,還是不說的好。這時的聶十八,又發揮了他獵人應有的機靈,他感到自己的擔子實在不輕,這是他第一次負擔保護一個人生命的責任,不能不處處警惕。
馬車穿過沙河小鎮,便取路北上,走荔枝崗。這一帶都是小山崗起伏的地帶,儘是些山間道路,雜林處處,馬車剛走過荔枝崗,快要到白灰場時,聶十八驀然聽一到前面山崗樹林中有人的走動聲和說話聲。有人說:「他們快到了!快將樹抬到道路上去,別讓馬車通過。」聶十八不由一怔,他憑著獵人特有的敏覺意識到,恐怕有賊人攔道了。他再往車後看看,那位盯蹤者也不見追來,暗想:難道這伙綁匪,要在這處無人來往的山裡動手搶劫?他輕輕對老陸說:「老爺,小心,可能有事要發生!」
果然,當馬車剛轉過一處山嘴時,一棵大樹,橫攔在山道上,令馬車不能通過。馬車伕不由勒緊馬經,令馬車停下來。也在這時,從樹林裡一下躍出了七八條漢子,一個個提著兵器,喝著:「車上的人給我們滾下來!」
顯然,賊人們要在這裡進行搶劫了。聶十八說:「陸爺,你別下車,由我去見見他們。」
老陸也想看看這位年青跟隨的武功,便點點頭:「阿七哥,那你小心了」心想:要是他真的打發不了,自己只好出手了。
聶十八走下車來,打量了匪徒們一眼,再看看後面山道上,有四個匪徒持刀守著,而前面的山道上,也有四條漢子。這麼看來,這伙賊人一共有十五六人之多了。聶十八皺皺眉,拱手相問:「請問各位大哥,有什麼事要我們下車?」
一個濃眉大眼的漢子喝聲:「少廢話,將你們身上所有的金銀財寶,全給我們留下,我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聶十八問:「你們要我們留下金銀?」
「不留下金銀,你們想留下什麼?留下你們的一條命?」
「在這裡將銀兩交給你們?」
「小子,那你想在哪裡交?」
聶十八懷疑地問:「你們不是說到同和鎮交銀兩麼?」
「誰耐煩跟你們到同和鎮了?」
又一個匪徒暍叱起來:「小子,你到底交不交?不交,莫怪老子們動手了?」聶十八忍著氣說:「你們要我交出銀兩可以,那你們先將我家的小主人交出來1
匪徒們有些愣然了,問:「小子,你說什麼,你家的小主人?」
「不錯!就是我家的小主人,我是不見人,絕不會將銀子交出去。」
匪徒們頓時愕異起來,互相望望,有的說:「這小子胡說什麼?不會是個傻瓜吧?」有的說:「我們哪來他家的小主人了?」有的說:「別跟這小子多說廢話,不留下錢物,先將他砍了。」
聶十八一聽,頓時生疑了,問:「你們不是綁走我家小主人的人?」
濃眉大眼匪徒說:「誰綁走你家小主人了?老子們是在這裡收過路費。」
「原來你們是在這裡攔道搶劫的,不是綁匪。對不起,請你們散開,讓我們過去。」
匪徒們一聽,一個個又傻了眼,他們幾疑聶十八是一個瘋子,只有瘋子,才會說這樣的瘋話。請我們散開,讓他們過去,這話說得多好聽,世上哪有這麼輕巧的事情?老子們一早不是在這裡白等了?濃眉大眼問:「小子,你剛才說什麼?請我們散開?」
「對!我請你們散開,別來阻礙我們的時間了。」
老陸在馬車裡聽了聶十八這樣的對話,感到好笑又困惑,他幾疑聶十八是個不大正常的人;就是正常的人,也老實得近乎愚蠢。這樣的人,可靠是可靠了,但不會與人打交道,叫他出而辦事,那一定是撞板多過吃飯。廖總管怎麼打發這麼一個人來跟隨自己?人家明明是來攔道行劫的,你請人家散開,這不是廢話。當這伙匪徒是來趁熱鬧,這不火上添油才怪。
果然,首先是濃眉人眼漢子火了,一瞪眼:「小子,你是不是願將你們的錢財留下來了?嗯?你是不是沒有死過?」
聶十八回答得更妙:「對不起,這些錢財,我們是去同和鎮贖人的,人命關天,真的不能留給你,請原諒。」
這是實話,對匪徒們來說,卻是廢話—個匪徒對濃眉大眼漢子說:「老一,別再跟這瘋小子多說了,先將地砍了,不怕車上的人不交出銀兩來。」說著,提刀欲動。
聶十八說:「哎!你們最好別亂來,不然要出人命了!」
濃眉大眼漢子—揮手:「上!先將這瘋小子砍了!」顯然,他是這股劫匪的頭兒。
剛才說話的匪徒和另外一個匪徒,便提刀撲上,向聶十八凶狠砍來。聶十八身形一閃,從兩道交叉的刀光中閃了出來,一招摘梅手法,就像他在幽谷中提鹿似的,將這兩個匪徒一下提了起來,扔了出去。
不但遠處的匪徒們一個個看傻了眼,連馬車夭和車上的老陸也看得傻了眼。這是什麼武功的?怎麼兩個匪徒給莫名其妙地扔了出去,摔到樹林裡去了?的確,聶十八出手太快,快得令人難以想像,匪徒們和老陸,都沒有看清聶十八是怎麼出手的,目然就看不出是什麼武功。
聶十八扔了人後說:「這下,你門可以散開了吧。」
濃眉大眼漢子在驚震之後,繼而大怒,一揮手:「弟兄們,給我全上,將車上的人都給我全砍了。我不信這個子是三頭六臂的怪物。」他仗著自己在眾匪徒中武功出眾,首先舉刀朝聶十八劈來,其他匪徒更是一哄而上,有的奔向聶十八,有的撲向馬車。
濃眉大眼漢子真的說對了,聶十八不但是三頭六臂的怪物,似乎更會分身術。他一聽到匪徒們要傷害車上的老陸,那還得了?於是他抖展出太乙門的樹搖影動功與摘梅手法。身如幻影飛魂,疾似流光逸電,首先將撲向馬車的匪徒們一個個像扔死貓般扔了出去,轉眼之間,這十多個劫匪,包括濃眉大眼漢子在內,全部給聶十八扔到山道兩旁的樹林中去了,有的摔傷,有的摔死。聶十八跟著一腳將那棵攔道的大樹踢飛了起來,「轟」然一聲,接著嘩啦啦的一片亂響,這棵攔道的大樹,也摔到樹林中去了,不少樹木,給這棵大樹壓斷了枝,殘枝敗葉塵土頓時飛揚起采。
沒給摔死的匪徒,看得驚破了膽,他們哪裡見過這等不可思議的高手?他們幾疑聶十八不是人,而是天神臨凡。
老陸在車上更看得呆若木雞,瞪大了眼半天說不出話來。他這時才駭然知道,跟隨自己的阿七,並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而是武林中不可思議的一流上乘絕頂高手。廖總管幾時找到這樣一位年青的高手來保護自己了?怪不得他將匪徒們視若無物,說出那麼自信的話了。有這樣的高人來保護自己,別說去同和鎮會綁匪,就是縱橫江湖,會中原武林所有門派的掌門人,也不畏了。
的確,聶十八這時的武功,別說對付這麼一群劫匪,就是對付十多個一流的武林高手也綽綽有餘。這一次,他不過是小試牛力而已,還沒有抖出他的穆家短刀法來,要不然,他的殺傷力就更歷害,死的匪徒更多,可以說沒有一個能活得了。現在,他已知道穆家刀法的厲害,也不想傷害大多的人,所以又摘梅手法,不用獵刀,將匪徒們扔了出去就算。
當聶十八登上車時,對老陸說:「陸爺,現在我們可以走了!」
老陸才從驚駭中醒過來,連忙說:「對對,我們啟程吧!」他吩咐馬車伕趕馬而去。赴馬的車伕,感到車上有這麼一位武功超絕的高手,再也不擔心路上會出事了,因此他趕起馬車來特別的心歡,將一輛馬車趕得飛也似的,只見道路兩旁的樹林,飛快地往後逝去。
老陸這時對這個阿七,不單是敬重,更是從心裡折服。他再也不是一般客氣地稱聶十八為阿七哥,而是親切地稱聶十八為七兄弟了。他問:「七兄弟,你從哪裡學來的這等驚人的武功?」
聶十八知道自己所學的武功,絕對不能對任何人說出去,更不想令老陸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這是母親和廖伯伯一再叮囑的?所以他憨憨笑了笑:「陸爺,我是家傳的,學得不好,陸爺別見笑。」
聶十八這話也沒有說錯,黑豹是他的爺爺,鬼嫗是他的母親,他所學的武功,都是爺爺和母親所傳授,不是家傳又是什麼了?幸而老陸目前不知道聶十八的真實身份,要是知道聶十八就是幽谷大院的小主人,那就不是聶十八來保護他,而是他會不顧性命地來護著聶十八了。現在他聽到聶十八這麼一說,連忙說:「七兄弟,你武功真的是驚世駭俗,我怎會笑話你了?七兄弟,你幾時跟隨廖總管的?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七兄弟你的?」
「陸爺,我是最近才跟隨廖總管的,所以陸爺自然沒見過我了。」
「七兄弟,你是第一次出江湖吧?」
「是!我一出來,就去找廖總管了,今後望陸爺多指點。因為我幾乎什麼也不懂。」
「七兄弟客氣了!」
說著,馬車已駛進了同和鎮,在和記茶樓前停下來。同和,是廣州府城北面的一處小鎮,由於是南來北往的交通要道,鎮子不大,卻也熱鬧。老陸說:「七兄弟,我們下車吧,送茶樓等候綁匪的接頭人。」
「是!」
聶十八隨著老陸進了和記茶樓。老陸打量了茶樓內一眼,便走到綁匪指定的一個茶位坐下。這是臨街窗口下的一張桌子門望到大街上來往的人群,也可以一覽無餘地看到茶樓人饗情景。這時茶市已過,是飯市開張的時候了。老陸隨便點幾樣菜式,叫了一壺酒,等候綁匪接頭人到來。聶十八首先關心的是自己的母親和小蘭有沒有來了。可是他用眼睛摸尋過茶樓內的所有客人,就是不見母親和小蘭。心想:母親和小蘭絕對不會不來的,她們來了,現在哪裡?怎麼不見她們在茶樓內出現?
老陸也暗暗四下打量,他希望綁匪的人快一點出現,早點將自己的兒子救出來。他們飲酒吃飯,好一陣,還不見有人和他們接頭。聶十八輕問:「陸爺,他們會不會來的?」
老陸心裡也十五十六,說:「他們約我來這裡交錢,不會不來吧?」
「陸爺,他們會不會改變主意了?」
「不會吧?除非他們不想要銀子了。」
聶十八一下看見外面大街出現一個漢子,再定神細看,這個漢子,正是從廣州一路上盯蹤著老陸行動的綁匪耳目。
原來這個綁匪耳目,一到荔枝崗,便認為大功告成,便不再緊緊盯蹤,轉進荔枝崗的一間茶樓去吃東西了。他和另一個綁匪,一直在老陸家附近盯蹤老陸有沒有籌集銀兩依期去同和鎮贖兒子。直到看見老陸帶了金銀珠寶出門,登上一輛馬車,朝坡外面去,便知道老院帶著銀兩去贖人了。他的同伴便飛快地去報告首領,而他一直盯蹤到了荔枝崗,看準了老陸的確是去同和鎮,覺得不必再跟蹤了。由於他昨夜一直到現在,沒好好吃上一頓飯,才進荔枝崗一間茶樓喝酒吃東西,將肚子填滿。這樣一來,他就看不到聶十八那驚世駭俗的武功,以為聶十八不過是老陸跟前的一個家丁而已。要是這個耳目看見了聶十八的武功,準會嚇破了膽,飛快去向首領報告了,那麼這群綁匪就不敢來接頭,會將老陸的兒子殺了滅口,然後遠走高飛。幸而這個耳目沒有目睹剛才的一幕,才使這伙綁匪沒改變行動,打發人前來與老陸接頭。
聶十八一看見這個耳目在街邊與一個漢子交頭接耳,便對老陸說:「陸爺,他們不久會有人來和你接頭了!」
「哦?你怎麼知道?」
聶十八示意老陸看看街上,輕輕地說:「那個人,不是盯蹤過我們的人麼?不過,你千萬別去看,我疑心這茶樓裡,也有他們的人,在暗中監視著我們。」
老陸到了這時,更從心裡佩服聶十八了。這位七兄弟,不但武功高超,為人也十分的機警,有了他,不但自己有了保障,兒子也有了保障了!
果然過了不多久,有位單眼的漢子向他們走過來,朝老陸問:「你就是陸老闆嗎?」
老陸慌忙說:「在下正是,請問閣下……」單眼漢子說:「你不必問我,你想要令郎的,請跟我走。」
「去哪裡?」
「你跟著我就行!」
「在下有輛馬車在外面,是否要坐馬車走?」
「唔!我知道,你們坐上馬車,跟著我出鎮子。」
老陸慌忙會了帳,和聶十八走出茶樓,登上馬車,對馬車天說:「你跟著前面那位戴草帽的單眼人走就行了!」
「是!陸爺!」
馬車伕將馬鞭一揮,「叭」的一聲,放馬緩緩地跟隨那單眼漢子出了同和鎮,轉上了一條山間的小道。大約定了五里左右,前面出現了一間小涼亭,涼亭內有五條漢子坐著,似乎在等候老陸的到來。
單眼漢子對老陸說:「陸老闆,你先在這裡坐著,等會我叫你們過去。」說完,他朝小亭子奔去。
聶十八暗暗環視這一帶的地形地勢,這是十分荒涼的地方,山丘起伏,四週一帶不見村落,山丘不高,卻地形複雜,並連接遠處的大山大嶺,賊人們一旦分散,隱藏在雜草叢中,真不易追蹤捕捉。
不久,單眼漢子向他們招手:「你們過來!」老陸和聶十八相觀一眼,便向小亭走去。一個一身橫向,滿臉陰鷙的大漢盯著他們,問:「五萬兩銀子帶來了沒有?」
老陸忍著氣說:「帶來了!」
陰鷙大漢獰笑著:「陸老闆,你真不愧是府城中的一位富商,這麼快就籌集了五萬兩銀子,不錯!」
老陸說:「這是典賣家產、田地和集齊家中所有儲蓄,才勉強籌集成的。」「陸老闆,你用不了向我們訴窮訴苦,將五萬兩銀子拿出來吧!」
「我的小兒呢,現在哪裡?」
「放心,你交了銀子,自然會看見你那寶貝的命根子。」
「不行,我見不到我的小兒,怎放心將銀子交給了你們?」
「哼!我們見不到銀子,也不會放人。陸老闆,你想救你兒子的一條命,也包括你們主僕三人的一條命,最好先將銀子交出來!」
老陸說:「好漢,你最好讓在下能見我小兒一面,知道他是生是死,在下才放心將銀子交給你們!」
「放心,陸老闆,你那寶貝兒子活得很好,一根頭髮也不少。」
聶十八忍不住了:「既然這樣,你怎不讓我家老爺見我家小主人一面?」
老陸也說:「各位好漢,在下是生意人,一向講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規矩,想各位也是江湖上的好漢,行走江湖多年,也懂得講個「信」字。我連自己兒子也見不到,怎放心將銀子交出來?你們不是說,見錢就交人嗎?」
陰鷙大漢說:「不錯!我們是這樣說過,但現在我們沒見到銀子,又怎交人?」
老陸說:「好漢,五萬兩銀子在下早已帶來了!」說著,老陸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揚了揚,「這是廣州寶和堂的銀票,各地通用。還有價值五千兩的金銀珠寶,放在馬車上,在下就是有斗大的膽,也不敢欺騙各位好漢,那在下不是不要命了?」
陰鷙大漢獰笑著:「諒你也不敢。」他對單眼漢子說:「去!將陸小郎帶出來!」「是!大王!」單眼漢子應聲而夫,他和另一個綁匪轉向小亭後面去了,不到半炷香時間,他將一個約八九歲的男孩子提了出來。
聶十八看得心頭大震,這麼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孩子,竟遭到綁架,還向其父母勒索五萬兩銀子,這伙綁匪還有半點人性嗎?
陰鷙大漢說:「陸老闆,你見到了你的兒子吧?可以將銀票交出來了!」
男孩子一見到老陸,哭著說:「爸爸,你快來救我!這夥人好惡,我害怕。」
老陸一見到自己的兒子折磨成這樣子,兩天多不見,幾乎像個小叫化,不禁心頭大慟,說:「郎兒,爸現在就來救你。」
聶十八便想奔過去,陰鷙大漢和另一匪徒兩把雪亮的利刀一下橫在了他的前面,那個匪徒冷冷地說:「小子,你想幹什麼?」
聶十八正想出手,驀然耳中響起了鬼嫗密音入耳的聲音:「聶兒,別衝動,將銀子交給匪徒們,讓老陸先將兒子帶走再動手不遲,現在千萬不可驚嚇了孩子。」
聶十一八怔了一下,將一肚的怒火忍了下來,慢慢說:「我沒想幹什麼,我只想去看看我家的小主人罷了!」
「小子。你最好放老實點,我們沒收下五萬兩,絕對不讓人接近這孩子半步。」聶十八知道母親和小蘭已到來,心裡踏實多了,肩上的重擔好像也放了下來。他退回來對老陸說:「陸爺,將銀兩交給他們,先救小主人再說,別再讓小主人擔驚受怕了!」
老陸救子情切,點點頭,將一疊銀票交給了那陰鷙大漢,說:「這是四萬五千兩,在下可以接兒子了吧?」
陰鷙大漢點了銀,「唔,不錯,是四萬五千兩,還有五千兩呢?」
「在馬車上,但你們總可以放人了吧?」
「陸老闆,對不起,等我們收齊了銀兩,才能放人。」
聶十八問:「那你們想怎樣?」
「將馬車上的五千兩拿過來!」
聶十八說:「好!我去拿給你們!」
聶十八很快從馬車上將價值五千兩的金銀珠寶提到亭子內,打開盒子說:「你們看看,這夠五千兩吧。」
盒子一打開,只見光華流動,耀人眼目。匪徒們一個個都看得驚喜異常,其實,這比珠寶價值何止五千兩,它值八千兩有多了。
陰鷙大漢笑道:「好好,陸老闆,我們算是收下了!」
聶十八問:「這下我可以會抱我家的小主人吧?」
「慢著!」
老陸和聶十八頓時呆住了。聶十八說:「我們不是交齊了五萬兩嗎?」
陰鴛大漢嘿嘿地笑著:「陸老闆,我們想不到你這麼富有,五萬兩銀子,就輕輕巧巧地拿了出來。看來這五萬兩,我們是開價少了一點。」
老陸一聽,一顆心頓時緊張起來:「那你們想怎樣?」
「陸老闆,實在對不起,現在我們想請你留下來,你打發這位家人回去,三天後,再帶齊十萬兩到同和鎮贖人。」
老陸睜大了眼:「十萬兩?」
「不錯!十萬兩,不多不少!」
「你們這不是要命嗎?」
「陸老闆,我們只要銀兩,不要命。要是交不齊十萬兩,那你們父子兩人,只好將命留在這裡了!」
老陸憤怒地說:「你們還講不講江湖規矩的?」
陰鷙大漢獰笑道:「什麼江湖規矩,老子眼裡認得的只有銀子,有銀子就有規矩,沒有銀子,別說江湖規矩,連王法老子也不看在眼裡!」他又對聶十八說:「小子,你快回去,你家主人和小主人,就一齊留在這裡了!」
這真是佛都有火了,聶十八就算是一個泥人,見綁匪這樣得寸進尺,也要冒煙了!何況他還是一個義膽俠肝的正義青年。他說了一聲:「陸爺,你自己小心了!」身形似鬼魅般地一閃,「砰彭」兩聲,將挾持著陸小郎的單眼漢子和另一個匪徒。拍得橫飛了出去,一手將陸小郎抱了起來,縱出了小亭之外。
這是在瞬息之間突然發生的變化,所有綁匪們一時間都驚愣住了,連老陸也一下怔住。他雖然知道聶十八的身手非凡,武功不錯,卻想不到他會突然出手,不但令綁匪們措手不及,自己也是萬萬想不到的。
聶十八早已拖著陸小郎縱到馬車旁,放到了馬車上,回身對老陸說:「陸爺,你快過來,和小主人坐上馬車走,這些綁匪,由我來打發他們!」
老陸見聶十八已救出了自己的兒子,驚喜激動說:「七兄弟,在下小兒,就托交給你了,我不殺了這伙綁匪,誓不解恨。你帶著小兒,坐馬車先走吧!」
綁匪這時一個個清醒過來,一齊拔刀提棍,頓時先將老陸包圍了起來。陰鷙大漢獰笑一聲:「你們想走?一個也走不了,你們也不看看,這一帶我們有多少弟兄!」他大喝一聲,「弟兄們,出來吧,別讓他們走了!」
霧時間,小亭四周的雜樹林中,草叢和山崗上都躍出了不少匪徒,就連來時的山間小道上,也有四個匪徒把守著,人數不下二十多人。不但是老陸,連馬車也包圍住了。伏在山崗上的賊人,還帶著強弓努箭,瞄準了馬車。要是聶十八一個人,對這群綁匪,也不畏懼,但他擔心的是老陸父子和馬車伕的安危。
原來這一夥綁匪,心思甚密,他們準備一旦老陸報官後,會帶捕快們來伏擊自己。儘管他們已接到耳目的報告,說老陸並沒有驚動官府,只帶了二個隨身家人,坐上一輛馬車而來。但匪徒們仍不大放心,在小事四週一帶伏下了不少弟兄,以防萬一。現在,這些伏兵用得上了。
陰鷙大漢說:「陸老闆,我勸你還是乖乖的順從我們的好,千萬別亂動,不然,今天這裡就是你們父子、主僕四人的葬身之處。」
老陸正不知如何是好,驀然間,一條小巧玲成的身影驟然而至,跟著劍光如電光一閃,兩個匪徒「咕咚」一聲翻倒了,這慘叫聲也來不及叫出來,便一命嗚呼見了閻王。陰鷙大漢一下又傻了眼,因為他看見這個小巧玲瓏的身影,竟然是一個手持利劍的小姑娘,年紀不過才十二三歲。
老陸也愕住了:「小女俠,你是誰?」老陸不曾見過小蘭,因此不認識小蘭是誰。
小蘭笑道:「陸爺,我叫阿九,阿七是我的哥哥。」
老陸驚喜了:「什麼?你是七兄弟的妹妹?」
「是呀,老爺,你快護著你的兒子坐馬車衝出去,自會有人保護你們,這裡有我哥和我行了!快,別再猶豫。」陰鷙大漢大吼一聲:「跑!你當老子不是人?讓你們跑得了嗎?」
小蘭笑道:「你大聲大氣幹嗎?你嘛,本來就不是人,是一隻愚蠢的惡狼。」
陰鷙大漢暴跳起來:「老子先劈了你這個黃毛丫頭!」他舉刀如泰山壓頂直朝小蘭凌空劈下,刀勁生風。
小蘭閃開,回身進劍相迎,一邊對老陸說:「你還站在這裡幹嘛?快到馬車上去,這是夫人的命令。」
老陸一聽「夫人命令」這四字,全身震動了,暗想:怪不得廖總管叫自己向這群綁匪交錢時說是夫人自有安排。這麼看來,阿七和阿九,都是夫人派來的上乘高手了。既然是夫人的命令,自己不能不服從了,便說:「九妹妹,那你小心,在下走了!」
小蘭一邊與這陰鷙大漢周旋,一邊說,「那你快走呵!」
陰鷙大漢一邊與小蘭交鋒,一邊喝著埋伏的匪徒:「快快,別讓他們跑了!」
頓時有四五個匪徒從近處的草叢裡跳出來,攔住了老陸。聶十八一見,吩咐馬車伕:「你好好照顧小主人!」說完,身如流星,閃過了這四五個匪徒當中。對這群沒人性的凶殘綁匪;聶十八再也不手下留情了,撥出了獵刀,抖出了穆家刀法來。這時聶十八一身渾厚的真氣,哪怕就是使用花拳繡腿的功夫,也會成為凌厲無比招式。穆家的刀法本來就是一門上乘的短刀法,名為「浪中屠鯨刀法」,是在大海中專門與鱉魚等兇猛魚類搏鬥的刀法,身段敏捷,刀法凌厲。聶十八躍入匪群,一抖展起這一刀法來時,彷彿如猛虎躍入羊群一樣,轉眼之間,這四五個匪徒全部倒入血泊之中,沒一個能逃出死亡的命運。老陸看得更是駭然,這是什麼刀法?自己也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卻從來沒有看見過。聶十八說:「陸爺,快上車,小主人在等著你。別害怕,有我護著你。」
老陸激動地說:「七兄弟,今日你們兄妹兩人之恩,我不知怎樣才能報答。」
「陸爺,快上車,現在不是說客氣話的時候。」聶十八現在擔心的,不是前來包圍馬車的敵人,而是伏在山崗上的射手。只要老陸上了馬車,伏在馬車內,便不怕射來的箭了。
令聶十八感到奇怪的是,伏在山崗上的賊人,只射出了兩支箭,便不見再有箭射來。他暗想,難道這些賊人手上只有兩支箭?射完就沒有了?他哪裡知道,鬼嫗在山崗上,已經將近十個射手,全部打發去了地府。人都死了,還射什麼箭?這時,又有四個不怕死的綁匪衝向馬車。聶十八對馬車,夫說:「你快趕車,衝出去,別理這些匪徒。」
馬車伕應了一聲,對車內的老陸說:「陸爺,你護著小少爺坐穩,小人趕車了!」他馬鞭一揮,一抖韁繩,拉車的馬匹揚起四蹄,飛奔朝同和鎮而去。聶十八早已閃身到撲來的四個賊人之中,身形閃動,刀光如電,瞬息之間,這個四個綁匪不是伏屍在山道旁,就是臥倒在草叢中,沒一個能爬起來。聶十八這等的武功,嚇得後而跟來的兩個綁匪掉頭就跑,再也不敢撲來了。
在這些綁匪之中,武功最好的就是那個陰鷙大漢了,他的刀法,似乎比西,江上的禿尾龍還好。他與一個匪徒聯手配合與小蘭交鋒了十多個回合。但是現在,他已全無鬥志了。他眼見自己手下的二十多個弟兄,死的死,傷的傷,逃的逃,剩下來連自己算上。只有四個人。他看了一下和自己聯手戰小蘭的匪徒一眼,說:「我們走!」
這個綁匪頭兒,雖然丟了二十多個弟兄,但他身上懷有四萬五千兩銀票,也夠他過幾年花天酒地的日子了。再說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要是將命丟在這裡,什麼也沒有,更談不上以後去找姓陸的算帳。他做夢也想不到,姓陸的請了這一對厲害的高手,弄得自己一敗塗地,自己一時不察,上了大當。
這個凶頑的綁匪,不怨自己綁架勒索的罪惡意圖,反而怨恨起老陸來,並且仍想今後進行報復。其實他一向老陸下手時,便已注定他—生的罪惡將到此終結,連他的生命,也畫上了句號。
陰鷙大漢一說完,便縱身躍開,打算向樹林中奔逃,另一個匪徒,也閃身往—邊逃去。小蘭大急:「賊子,你們往哪裡跑?給我將命留下。」她驟然看見聶十八已攔住了陰鷙大漢的去路,於是放心去迫另一個賊人了。
陰鷙大漢快要竄進樹林時,突然感到眼前人影一閃,跟著一股如狂風暴浪般的掌勁向自己擊來。這個綁匪頭兒,也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反應比較敏捷,急忙向後縱開。這一股銳不可當的掌勁掌風,仍逼得他踉踉蹌蹌向後連退.兒步才站穩。他嚇得心頭大震,心想這又是從哪裡跑來的這麼厲害的高手?可是他定神一看,更傻了眼:這位高手不是別人,正是陸老闆跟前的那位青年家丁。他愣著眼問:「是,是,是你?」
這一名青年家丁,身手不凡,他已是知道,想不到他內力竟然這麼的深厚,卻出他意料之外。
聶十八憤怒地說:「賊頭!你還想逃?快將那四萬五千兩銀票給我拿出來!」陰鷙大漢又驚又怒地問:「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假扮姓陸的家了來騙我?」
突然:「叭」的一聲,一具屍首扔在了他的跟前,跟著是那小丫頭仍帶雅氣的聲音說:「他是我的哥哥,又是什麼人了?」
這綁匪一看眼前的屍首,正是剛才和自己聯手戰那小丫頭的弟兄。在這伙賊人中;這位弟兄武功已算是高的了,想不到一轉眼就叫小丫頭殺了,還將屍體扔在自己的腳下。陰鷙大漢更是驚得心膽俱裂,問:「你、你、你們到底是哪一處的高手?」
聶十八說:「你管我們是哪處的不好,你快將銀票交出來?」
小蘭說:「這些銀票又不是你的,你憑什麼帶走?你連命也沒有了,要這些銀票有什麼用?」
「你們要殺我?」
小蘭說;「剛才作不是要我哥和陸老闆等人的性命全留下來嗎?現在我們也只好叫你留下來了。再說。你手下那麼多弟兄都留下來了,你不留下來行嗎?」
陰鷙大漢驟然躍起,舉刀向小蘭劈去,凶狠地說:「你要殺老子,老子就先殺了你。」可是他刀還沒有劈下,聶十八一招樹搖影動身法,一出手,凌空就抓住了這綁匪的腳,順勢一下將他扔到一邊去,摔得連陰鷙大漢半死,爬也爬不起來。小蘭更惱恨這賊子驟然向自己下手,奔了過去,舉劍就要一劍刺穿了他的胸膛。
鬼嫗這時趕來了,連忙喝住:「丫頭,住手,先別要了他的性命。
小蘭連忙收了劍,說:「媽!這賊子太可惡了,不殺了他留下他幹嗎?」
「丫頭,我有話問他,他要是回答得好,我們可以放過他一次。」
隊鷙大漢給聶十八一扔,幾乎將他全身的骨架子都扔散了;並且已感到自己的一條腿不由自己作主,移動不得,顯然已斷了。又見小蘭提劍奔來,自問必死,所以連痛也忘了,閉目受死。想不到一位蒙而婦人趕來,從而救了自己的一條命。他不知這位婦人要問自己什麼話,但總算有了一個活命的機會,問:「夫人,你想問在下什麼活?」
「我問你,已死去的嶺南雙魔,是你什麼人?」
陰鷙大漢怔了怔:「夫人!你和那雙魔認識?」
鬼嫗說:「現在是我問你,你想活命,得老實回答我的活。」
「夫人,在下是他們的徒孫。」
「那麼說,綽號攔路虎的是你的師父了?」
「是,夫人。」
「怪不得你這一路刀法使得那麼好,深得了嶺南雙魔刀法的精髓。」
「夫人,你跟我師父他老人家是朋友?」
「他曾是我劍下放生的一個遊魂。」
陰鷙大漢原先抱著一線求車的希望,聽鬼嫗這麼一說,又嚇得不敢出聲了。
鬼嫗又說:「你師父是一個罪行纍纍的攔路打劫大盜,想不到你比你師父更進了一步,從攔路打劫,變成了綁架、勒索的兇犯,而且還貪得無厭,得寸進尺,也算是一代勝過一代了!」
小蘭說:「原來他是劫匪魔頭的徒子徒孫,這真是臭坑長臭草,不是好東西。」
鬼嫗盯著陰鷙大漢問:「你現在想生還是想死?」
「求夫人饒命。」這個綁匪又慌忙將銀票掏出來,「這是四萬五千兩,我現在交出來。」
小蘭一把從他手裡取過銀票:「這是你的嗎?不要臉!你就是不交出來,我們也可以從你的屍體拿到。」
鬼嫗說:「你想我們饒你一命可以,說,你為什麼綁架陸老闆的孩子?跟他有仇還是有怨?」
「小人跟他沒仇沒怨。」
「那為什麼向陸老闆下手?」
「小人該死,小人只為了圖幾個錢。」
「圖幾個錢?不對吧?要是圖錢,陸老闆交給了你們五萬兩銀子也已夠了,你為什麼得寸進尺,再勒索他十萬兩,非將他一家人逼人絕境不可,這只是單單為圖幾個錢嗎?」
「這——!」陰鷙大漢頓時啞然。
「你不想說?」
小蘭說:「媽,他不說了,我來殺了他。」
鬼嫗點點頭:「既然這樣,丫頭,我將他交給你了!」
這綁匪慌忙說:「夫人,我說!我說!」
小蘭說:「那你說呀!」
「是梁公子叫我幹的。」
「梁公子?哪一家梁公子?」
「就是廣州梁守備大人的大公子梁浩天。」
「他與陸老闆有仇怨?」
「有沒有仇,在下不知道,他是這麼對在下說,說天然居陸老闆是府城內的一戶殷實富商,使錢大方,又膽小怕事,不敢得罪人。要是我能將他的寶貝兒子綁架了,勒索幾萬兩銀子,他一定會如數照給。」
「你跟這娃梁的是朋友?」
「不是。」
「那你為什麼聽他的?」
「夫人,在下有一位拜把兄弟為梁守備的手下官兵抓了去,梁公子說,我要是辦成了這一件事,便會把在下的拜把兄弟放出來。在下見有利可圖,又能救出拜把兄弟,同時以後還可以搭上梁公子這條線,在這一帶活動,就不必擔心官兵的追捕了。所以……」
聶十八說:「你們這樣一來,那不是兵匪勾結在一起了嗎?那還成世道的?」
鬼嫗皺皺眉間:「你沒對我們說假話?」
「在下敢對天發誓,句句是實,不敢欺騙夫人。」
「好!我暫時相信你所說的一切,要是我以後知道你欺騙了我們,你想,你會有什麼下場?」
「在下會慘死在夫人的手下。」
「唔!你知道這一點就好。現在你可以走了!」
小蘭一怔:「媽!我們就這麼放了他?」。
「當然沒那麼容易。」鬼嫗說完,出手如電,點了陰鷙大漢經外的一處奇穴。
陰鷙大漢大驚:「夫人……」
鬼嫗說:「放心,我只是封了你一處奇穴,三天內不會死。三天之後,沒我親手解開,那必死無疑,誰也救不了你。所以在三天後的此時,你在這小亭裡等我好了。我調查過你所說的屬實,自然會給你解開。要是你認為你所說的是假話,現在你要改變還來得及。」
「不不,在下所說的句句屬實。」
「好!你走吧!」
這個綁匪苦著臉,掙扎著站起來,用刀砍下了一枝樹枝,一拐一拐地拄著樹枝慢慢走開了。
小蘭問:「媽,他要是所說的是真的,解開了他的穴位,不用擔心他再為害別人麼?」
「丫頭,我就是拍開了他的穴位,到時他武功會廢,還怎能再為害人間?」
聶十八說:「這樣,比殺了他還好。」
「聶兒,你去小亭將那盒金銀寶珠拾起來,我們馬上離開這裡。」
再說老陸父子坐上馬車,向同和鎮飛奔而去。剛到同和鎮附近,一條人影躍上馬車,老陸一怔:「你是什麼人?」
「老陸,是我。」那人取下了斗笠,老陸一見,又驚訝:「廖總管,是你?」
廖總管笑了笑:「小郎脫險了?」
「廖總管,這全靠你派來的七兄弟,我……」
廖總管一笑:「老陸,你知不知道七兄弟是什麼人?」
「哦?他是什麼人?」
廖總管輕輕說:「他就是我們老爺的嫡傳弟子、幽谷大院的小主人。」
老陸全身一下像電擊一樣震動了:「什麼,就是你所說過的聶少俠?」
「不是他又是誰?老陸,別多說,叫車伕打馬回廣州,別進同和鎮了。」
「廖總管,可是小主人還在那……」
「放心,以小主人一個人的武功,打發這伙綁匪,那是綽綽有餘。何況夫人和蘭姑娘也趕到了,那是絕對無事。」
老陸又怔了怔:「那自稱阿九的小女俠,就是蘭姑娘麼?」
「就是她,所以你完全放心。夫人吩咐我們在這時別露出我們的真相,由夫人和小主人去打點,你仍是一個商人。」
在馬車往廣州奔馳的途中,老陸喃喃地說:「廖總管,你怎麼事先不告訴我一下?使我對小主人那麼不尊敬。早知是小主人,哪怕丟了我父子兩人的性命,也不會讓小主人為我去冒那麼大的風險!」
「夫人正是怕你這樣,才不讓我告訴你小主人的真相。對小主人來說,這一夥綁匪,根本算不了什麼。」
老陸也點點頭:「小主人的武功,簡直是匪夷所思,太神奇了!」
「夫人和小主人,只擔心你和你兒子的安全,所以不惜萬金,先將你兒子救出來、然後又讓你父子安全離去,他們才好放手殺賊。」
老陸看著已睡熟的兒子,激動地說:「廖總管,我一家不知道該怎麼感激夫人和小主人才好。我要和我一家人,親自去向夫人和小主人叩頭謝恩。」
「老陸,你千萬別這樣,不然,夫人和小主人就不高興了,會怪我將這事告訴了你。對了,以後有外人問你這件事,你千萬不可將夫人和小主人說出來,只是碰上了一位不知名俠士,救了你們。」
「廖總管,大院的規矩我不敢違反。」
馬車駛入沙河小鎮時,廖總管又說:「老陸,看來小郎兩天來受到驚嚇,恐怕也沒有好好睡過,所以才睡得這麼沉。這幾日,你就在家好好照顧他,別去茶樓打點了。你吩咐茶樓的掌櫃多操些心就行了!」廖總管說完,便跳下車,取路而去麓湖青山別墅,等候夫人和聶十八。
廖總管一直在青山別墅等候到酉時已過,才見夫人和聶十八風塵僕僕回來。這時已是掌燈的時候了,有的人家,早已閉門而息,麓湖一帶,已無行人。
廖總管連忙迎了出來:「夫人辛苦了!」
鬼嫗有點意外:「你在這裡等我?」
「我想夫人回來,一定會有事找我的,所以不敢離開。」
鬼嫗笑道:「廖總管,你別跟我客氣了。你來得正好,我下些事正想問你。」
「夫人,什麼事?」
「我們到裡面坐下談。」
廖總管隨著鬼嫗走人書房。廖總管問:「夫人,蘭女呢?她沒回來?」
「我打發這丫頭去辦一件事,不久,便會回來。廖總管,你坐!」
方圓走過問:「夫人,晚飯已準備好了,夫人是在這裡,還是在小廳上用?」
「方兄,別忙,等蘭丫頭回來再吃,現在我有些事要和廖總管說的。」
「是!夫人。」方圓退了出去。
鬼姬和廖總管:「你知不知道廣州西關的梁公子?」
「梁公子?是不是梁守備的大公子梁浩天公子?」
「對!就是他。他父子兩人為人怎樣?」
「梁守備為人頗有聲譽,盡忠盡職,深得他手下兵士們的愛戴。而梁公子,卻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紈褲子弟,聲色犬馬,樣樣都行,不時尋花問柳,不務正道。」
「梁守備既然為官頗有聲譽,怎麼不嚴加管教他這個不肖的兒子?」
「夫人,聽說梁守備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其他的都是女兒,從小縱容慣了,梁夫人更是將這個兒子視為心肝寶貝,梁守備稍微嚴厲一點,梁夫人便出而護著,梁守備不時軍務在身,想嚴管也管不了。」
「這就是母慈出逆子了!梁公子過去與老陸有過什麼過節沒有?」
廖總管不由怔了征:「夫人,這事不會與老陸被綁架的兒子有關吧?」
「廖總管,你知不知道綁匪的頭兒是什麼人?」
「夫人,我也正想知道。」
「他是嶺南雙魔的徒孫,攔路虎的弟子,刀法不錯,能招架得住蘭丫頭十多個回合,比禿尾龍強多了。」
「蘭女戰不下他?」
「論單打獨鬥,他怎麼也不是蘭丫頭的對手。而這個綁匪,卻是受梁公子指使的。所以我才問,老陸是不是與他有仇怨?」
廖總管沉思了一下:「夫人,我沒聽說老陸與那花花公子結下了什麼仇怨。不過梁公子不時帶一些狐朋狗友上天然居大飲大吃,老陸也十分客氣招待他們,有兩次還不用梁公子會帳,怎麼結怨的?這似乎不大可能……哦,對了,老陸曾經對我說,說梁公子想買下天然居,問老陸願不願轉讓,老陸自然是不會轉讓了。難道梁公子因這事唆使綁匪向老陸下手。」
「唔!極有可能。是不是真的,等蘭丫頭回來就清楚了!」
「蘭女因這事去了梁家?」
鬼嫗點點頭:「蘭丫頭主要是盯蹤一個可疑的人進了梁家。」
「可疑的人?」
「是一個從綁匪窩裡跑出來的,叫什麼陳師爺的。」
「陳師爺?是不是有一撮似山羊鬍子的中年漢子?面孔特別的瘦削?」
「不錯,正是此人。」
廖總管說:「夫人,可以肯定地說,老陸兒子遭受綁匪綁架,是梁浩天的所作所為了。這個陳師爺,是梁浩天跟前的人,經常給梁浩天出一些壞主意。說不定這次事件,他是主謀。」
沒有多久,小蘭像一隻夜鳥飛回來了,而帶高興的笑容。鬼嫗問:「丫頭,你探聽到什麼情況,是不是梁公子的所為?」
小蘭說:「媽,你猜對了,真的是梁公子主使的。那個陳師爺,真的是梁公子的人,他慌慌張張地去梁家向梁公子報告了綁匪失手的情況。現在我將陳師爺捉回來了。」
廖總管嚇了一跳:「蘭女,你將這個陳師爺捉了回來?」
「是呀!」
「蘭女,你太大意和衝動了,這不把青山別墅暴露了嗎?」
「廖伯伯放心,我是在夜裡沒人處,點了他的昏睡穴提回來的,不但沒人看見,連陳師爺他也不知道。」
鬼嫗問:「丫頭,現在他在哪裡?」
「我請方叔叔將他關在地窖中去了。這個陳師爺,仍昏睡未醒哩!」
廖總管鬆了一口氣:「要是他仍昏睡不醒,這就好辦了!」
「廖伯伯,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鬼嫗笑道:「丫頭,看來你綁架人,比綁匪們更高明。好了,我們吃飯吧!」
小蘭問:「媽,你不審問這個陳師爺麼?」
「丫頭,你肚子不餓?我們用罷飯再審問他不遲。」鬼嫗轉對廖總管說:「廖總管,看來你也沒有用飯,跟我們一起吃吧。」
廖總管笑道:「那我多謝夫人了!」
在飲酒吃飯時,廖總管問:「夫人,你怎樣打發這個陳師爺?」
鬼嫗說:「我打算學包青天一樣,來一個夜審陳師爺,不怕他不說實話。然後將他的招詞和畫押,一式兩份,一份我們留在手上,一份連陳師爺送到梁守備府中,看著他是否和他的聲譽那麼相稱,公正處理這件事。」
小蘭問:「我們怎麼夜審陳師爺的?」
廖總管笑著:「哪還不容易?我們扮成閻王、判官。牛頭馬面和鬼卒不就行?」
「廖伯伯,那不是要架起一口大油鑊麼?」
鬼嫗說:「不用這麼麻煩了,也不用清閻王爺出面,叫廣州城的城隍爺出來審問就行了,不然,我們哪來的這麼多的人扮牛頭馬面和鬼卒?而且人多了,容易出破綻。」
小蘭問:「城隍爺是什麼神的?」
「丫頭。城隍爺是地府陰曹中在各地的鬼官,就像陽間的知府、知縣一樣,管一府一縣的事。知府管人,他卻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