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聶十八突然說鄂中五鬼不是鬼。
勾魂鬼咯咯地笑起來:「小心肝,你怎知道我們不是鬼?」
「因為你的手是暖的,一點也不冰冷,而且身上還有一股胭脂水粉氣味,鬼會擦胭脂水粉的嗎?」
「你以為我們真的是鬼了?怪不得還燒金銀衣紙給我們呢!」
「那,那,那你們怎麼說你們是什麼黑心鬼、勾魂鬼?那不騙人嗎?」
摧命鬼不滿地掃了勾魂鬼一眼,說:「二妹,你跟這小子囉嗦什麼?你要樂,帶他到一邊樂去!」他又對黑心鬼說,「你還不過去將那臭叫化打發掉?」
「大哥,我看這叫化是個死人。」
「你怎麼知道他是死人了?」
「我們這麼大聲,他居然躺在神桌上紋風不動,不是死人是什麼?」
「管他是死人活人,你過去捅他一刀,就是死人,也叫他再死一次。」
聶十八一怔:「你,你,你們還要殺人?」
勾魂鬼說:「小心肝,你以為我們是吃齋的嗎?不會殺人?不過,你要是伺候…得我高興,我會捨不得殺你的。」
聶十八心想:這個叫化怎麼睡得那麼死呵!急得大叫起來:「大叔!他們真會殺你,你快醒過來跑呵!」
黑心鬼捉了牛耳尖刀:「他跑得了麼?」說著,已奔了過去,舉起牛耳尖刀他狠地朗叫化心口上插下去。聶十八嚇得連忙閉起眼腈不敢看。只聽見沉重的「篤」的一聲,好像黑心鬼的尖刀不是插在人體上,而是插在木板上所發出的響聲。聶十八睜眼一看,神桌上哪裡還有叫化的蹤影?這一下,不但黑心鬼怔住了,其他四鬼也驚愕了,就是連聶十八也傻了眼。叫化剛才不是直挺挺的躺在神桌上嗎?怎麼轉眼之間就不見了?難道這叫化才真正是一個鬼?怪不得他一個人敢在這荒涼破敗無人的古剎中睡了。
黑心鬼怔了一會:「咦!這臭叫化怎麼不見了?」
五鬼之中,最膽小的是無心鬼,他害怕地說:「大哥!別不是今夜裡,我們真正碰上鬼了?我們趕快離開這裡才是。」
摧命鬼點點頭:「唔!看來今夜這寺裡是有點稀奇古怪。我們走,轉到別處去。」
五鬼帶著聶十八正想離開,叫化突然又在殿的大門口出現了,笑嘻嘻地說:「別走!別走!你們為什麼無緣無故要捅我叫化一刀?我要不是溜得快,不給你們捅死了?」』五鬼嚇得連連後退幾步。失心鬼心寒地問:
「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叫化笑了笑:「你們看我是人是鬼?」
摧命鬼吼了一聲:「老子不管你是人是鬼,先要了你的命。」他縱身過去,一招黑虎掏心,缽盤般的大拳頭,就朝叫化心口擊去。「蓬」的一聲,這一拳正擊在叫化的胸口上。可是叫化沒有給擊倒,摧命鬼魁梧的身軀反而橫飛起來,直向神台上的斷頭菩薩神像撞去,轟然一聲,神像仰後翻倒了,催命鬼也摔在神台上,半晌趴不起來。
四鬼驚愕得不知是什麼一回事,被打的人不倒,打人的人反而摔了出去。他們只能這麼想,這叫化一定不是人,是一隻鬼,只有鬼才會這樣,失心鬼首先驚恐地喊起來:「他,他,他真的是一個鬼,一個蓬頭鬼。」
勾魂鬼早已嚇得丟下了聶十八,問:「你,你,你真的是鬼?」叫化蓬頭垢面,渾身衣服破爛千補,赤著足,在更深夜靜的古剎的火光下看去,無異似厲鬼般令人害怕,連聶十八也看得渾身汗毛直豎。的確,只有鬼,才具有這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將人憑空掃掉。叫化嘿嘿地笑起來:「不錯!我是一個鬼,是閻王殿中的索命使者,專門來捕捉世上行兇作惡的孤魂野鬼。你們這鄂中五鬼,統統跟我回地府去!」
聶十八駭然問:「你,你,你真的是鬼?」
叫化眨眨眼一笑:「小兄弟,你不必害怕,因為你是人,不是鬼,我不會捉你回地府,而他們,今夜裡一個也走不了!」
四鬼見不是路,也不管神台上的摧命鬼了,一個個奪路而逃。叫化的身形在夜裡更似飛魂一樣,四鬼中有的還沒跑出殿門,就給叫化抓了回來。有的才跑到天井,也同樣給地狠狠地抓起摔在地下。只有勾魂鬼武功略好,越殘牆逃到寺外去了,可是一轉眼,也給叫化揪了回來,扔在火堆旁。四個鬼沒一個能逃得出去。至於兇惡的摧命鬼,像寺內的一些神像一樣,斷了一臂,折了一條腿,別說逃,達趴也趴不起來。
叫化笑嘻嘻地對勾魂鬼說:「你這淫蕩不堪的女鬼,不是想同我小兄弟樂嗎?好!我現在先帶你回地府樂去!」
勾魂鬼大叫饒命。叫化說:「小河濱鎮的一對青年夫婦求你饒命,你怎麼不饒他們的命了?那一對冤死的鬼魂,正在閣王爺面前等你去了結這段官司呢!」說完,手起口落,一掌就了斷了勾魂女鬼之命。
摧命鬼看得魂飛魄散,忍痛想逃。叫化縱身過去:「你這五鬼之首,以你最為兇惡殘忍,閣王爺面前告狀的六條冤魂,都是死在你的手上的,你也去閻王殿對質吧!」叫化也是一拳將地打發掉。
黑心鬼在天井中早已給叫化摔死在地下,喪心鬼也橫臥在殿前石階的血泊中,只有失心鬼,縮在一角不敢亂動,但也給叫化打斷一條腿,叫化喝著他:「你給我爬起來!」
失心鬼不敢不從,忍著痛戰戰兢兢地爬過來。叫化問:「你知道不知追你的罪行?」
「小人知道,求鬼大爺饒命。」
「你殺害了多少條人命?」
「小人沒,沒,沒有殺害過一個人。」
「強姦婦女你也沒份?」
失心鬼一味叩頭:「小,小,小人知錯,錯,錯了,再,再,再也不敢了。」
「你還想有下一次麼?」
「求求大爺饒命。」
「好了!你雖然跟著他們作惡不少,但罪不至死,我放你一條生路,以後再犯,我再取你的狗命。」
「多謝鬼大爺開恩。」
「給我滾!」無心鬼又叩了三個響頭,取過一條較粗的樹枝,一拐一瘸忍痛離開了古剎。
聶十八怔怔看著,不敢出聲。他想不到這麼一個蓬頭垢面的叫化,竟然是閻王爺面前的索命使者,一個鬼大爺。叫化看了看,問:「小兄弟,我還以為你一個人出來,有兩下功夫的,想不到一招就叫人捉住了,你沒有學過武功?」
「我,我沒有,我只會打獵,捕捉野獸。」
「那你一個人怎麼敢在江湖上走動?」
「我,我沒有在江湖上走動呵!」
「你是跑來這裡打獵的?」
「我是受人所托,出來找人,辦完了事,我再回去。」
「原來這樣。初時,我還以為你跟這鄂中五鬼是一路上的人哩!」
「大叔,你真的是閻王爺面前的使者?」
「那你摸摸我的手看看是不是熱的,聞聞我身上有沒有鬼氣?」
「你不是鬼?」
叫化大笑:「你以為世上真的有鬼嗎?」
「沒有?」
「當然沒有,我只不過嚇唬這鄂中五鬼。」
「大叔,你不是說你見過很多的鬼嗎?」
「不錯!不錯!今夜裡你不是也見到了五個鬼嗎?不是有男有女?」
「大叔,你所說的鬼,是——」
「就是各種各樣為非作歹、用心不良、謀財害命的兇徒。當然,還有一些酒鬼啦,睹鬼啦,貪心鬼呀、吝嗇鬼等等,這不是很多麼?」
聶十八才放下心來:「原來大叔說的鬼,就是這些人。」
「你以為我真的見過鬼嗎?小兄弟,你是不是見過鬼了?」
「我,我沒有見過。」
「那你怎麼說鬼的手腳是冰冷的?而且還不會擦胭脂水粉?」
聶十八笑了笑:「我也是聽人這麼說,是不是我也不知道。」
「我還以為你見過呢,心下嘀咕,我快三十歲的人了,還沒見過一個真正的鬼,想不到你這麼個年紀不大的獵人,居然見過真鬼,還知道鬼的手是冷的,不會擦胭脂。我真想求求你帶我去見識一下真鬼,看看我這個假鬼,能不能捉到真鬼的。」
聶十八給叫化說得笑起來,更從心裡欽佩這個叫化的本事。五個凶狠的壞人,轉眼之間,便給他殺死了四個,教訓了一個放走,要是有多幾個像叫化這樣有本事的人就好了。不由問道:「大叔,你是專門來制服世上壞人的嗎?」
「不錯!不錯!這是我臭叫化的天職。」
「大叔,你這麼有本事,怎麼還向人討吃的?」
「因為我好吃懶做呀!」
「大叔說笑了!像大叔這麼有本事,到官府當一名捕快不好?」
叫化眨眨眼:「我能當捕快嗎?」
「能呵!要是大叔當了捕快,就可以捉盡所有的壞人了!」
「你能推薦我到官府當捕快?」
聶十八一下傻了眼。自己是個獵戶的孩子,連縣衙門也沒見過,怎麼能推薦人到官府當捕快呢?他以為能捉壞人的人,就可以到官府當捕頭了,怎麼還要人推薦的?不由反問:「當捕快也要人推薦的嗎?」
「嗨!小兄弟,我還以為你認識官府中的什麼大人、老爺,所以才叫我去當埔快。沒人推薦,我跑去官府,不叫官差們將我抓起來或者用大棍打將出來麼?」
「大叔,你不能說你有本事,可以捉拿賊人壞蛋嗎?」
「官府的人相信我這個討吃的叫化嗎?小兄弟,想到官府當差,別說沒有人推薦,就是有人推薦,沒有親戚朋友、姨媽姑爹作靠山,官府也不會要我、就是我想去有錢人家當一名看更,有錢人家電疑心我會偷東西,會將我趕了出來。小兄弟,這個世上,沒有熟人,沒人推薦,你想做什麼也不行。」
聶十八想了一下說;「大叔,你去鏢局當一名鏢師好不好?」
「當鏢師?你認識鏢局的人?」
「我,我認識雄風鏢局的什麼余少鏢頭和史大叔鏢師。」
叫化眼裡不由閃出一道奇異的目光,有點驚訝地問:「雄風鏢局?雄風鏢局可是江湖上一個有名氣的大鏢局呵!小兄弟,欠怎麼認識那厲害的余家小姐和史鏢師?」
聶十八隻好將在東篁店的事,一一說了出來。叫化聽了笑了笑:「小兄弟,你也只不過和他們有一面之緣,推薦我去,他們能要我這個叫化嗎?」
「他們會要大叔的。」
「你這麼有信心?」
「大叔!余家小姐和史大叔為人頂好,他們還想留下我。要是他們知道大叔這麼有本事,一定會要大叔的。」
叫化搖搖頭:「我看,鏢局這一碗飯,我叫化還是吃不了。」
聶十八說:「大叔,做鏢師是辛苦,但也好過大叔四處向人討吃呵!」聶十八那裡知道,他眼前這一蓬頭垢面的叫化,不但不是一般的人,更不是一般的叫化,而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江湖上有名望的鬼影俠丐吳三,丐幫的五大護法長老之一。十分是武林中誰人不曉,誰人不知。就是當今武林九大名門正派的掌門人,也對他十分敬重。一般武林中人,只要一聽到鬼影俠丐之名,莫不肅然起敬。聶十八不是武林中人,當然不知道,只感到他很有本事,卻看不到他那一等一的上乘武功,取人性命只在一瞬間。
這樣一位極負名望的武林高手,別說雄風鏢局請不起,就是請得起也不敢請。聶十八出於一派無名、天真和好心,竟推薦鬼影俠丐去雄風鏢局當鏢師,要真是這樣,可將雄風鏢局上上下下的人嚇壞了。
鬼影俠丐吳三拍拍聶十八說:「多謝小兄的好心,我這個人什麼都不怕,就是怕辛苦,我還是做我的叫化好。」
「那,那大叔要永遠向人討吃麼?」
「是呀!我是生成的叫化命,注定一生一世都要向人討吃的。就是雄風鏢局的人看在小見弟的情份,答應要我,不出三天,就會將我趕了出來。」
「他們怎會趕走大叔的?」
「我這個人好吃懶做,任性而為,吃飽就睡,睡飽就吃,什麼也不想幹,人家不將我趕出來才怪。」
聶十八不出聲了,心想:怎麼這世上有人寧願討吃而不願幹活的?當叫化好過嗎?」
鬼影大俠吳三說:「小兄弟,天不早了,睡吧,明天你還要趕路呵。你不睡,我可要睡了。」鬼影俠丐剛才動若鬼魅,現在卻拖沓沓爬到神桌上睡了,頓時便鼾聲大起。
聶十八那裡睡得著?面前橫著三具屍體,天井還有一具。他皺了一下眉,乾脆將四具屍體拖到古寺外,挖了個坑草草埋了。這是他第二次挖坑埋葬死人了。
他轉回偏殿,見叫化仍睡在那裡動也不動,自己便臥在火堆旁,合眼而睡,不久便睡著了。等他醒過來時,天色早已大亮,而那叫化,不知幾時走了。聶十八叫喊了幾聲,不見回應,看來叫化已出去向人討吃了。
聶十八隻好收拾自己的行裝,到外面的溪邊洗了臉,喝了兩口水,再望了叢林中的破寺一眼.便摸下山來,往南而去,他沿潭水而下,在穿過一處小鎮時,買了幾個燒餅充飢,不敢停留,他希望在日落前能趕到陸家山的鎮子上住下來。他再也不敢在荒山破廟中住了,害怕又碰上那鄂五鬼之類的人。這一帶地方,不但是山區與江漢平原交岔之地,也是德安府、黃州府和漢陽府三府犬牙交錯的地方,真正是一個三不管的地帶,因而也成了龍蛇混雜之處。匪盜出沒之地。但匪盜們都不敢在這一帶打粗劫舍;攔路搶劫,除了它接近湖廣佈政司的所在地——武昌府外,更主要的是丐幫在武昌有一處大堂口,黑道上的人既害怕官兵追捕,更害怕丐幫中的高手們追命,也因為這樣,它卻成了匪盜們藏身隱居之地。正應了這麼口句話: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
聶十八走過一處山坡,見有野兔出沒,一時技癢,便取弓獵兔,希望獵到兩三隻野兔,拿到陸家山鎮子賣掉,吃飯、住宿的費用就解決了。儘管他身上帶著金銀,但都是別人給的,怎麼也不及自己賺來的錢用得心安理得,問心無愧。
他射中了兩隻野兔,正高興地要去抬起時;突然從山坡林中轉出一條大漢來,濃眉大眼;連腮短髭,一臉橫肉,神態甚為凶狠,打量了聶十八一眼,說了一聲:「好箭法!兩箭就射中了兩隻奔跑的免子。」
聶十八見來人神態兇惡,從心裡便感到害怕、但聽到來人讚自己的箭法,似乎沒有什麼惡意,便憨憨的笑了笑:「大叔,我是隨便射出的,誤射誤中而已。」
「不錯!不錯!你知不知道射的是什麼兔子。」
聶十八不由怔了一下,心想:這不是一般的野兔嗎?又是什麼免子了?問:「大叔,它是什麼兔子?」
「嘿嘿,它是老子家養的兔子!」
「什麼?它是大叔養的兔子?」
「哼!不是老子養的,難道是你養的?你以為你的箭法真的神奇麼?能百發百中?這是老子養熟了的免子,性子馴良,才讓你射中了,真的是野免,你能射中嗎?」
聶十八疑惑問:「你養的免子,怎麼跑到這無人的山坡草地上來了?」
「兔子有四條腿,它什麼地方不可以跑?」
「大叔,你養的兔子,應該關在家裡才是,怎麼讓它亂跑出來了?」
「老子不喜歡將它關在家裡又怎樣?」
聶十八感到這漢子打橫來,不講理了,仍忍著氣說:「大叔,現在我不射也射殺了,你說怎麼辦?」
「怎麼辦?賠老子的兩條兔子命來!」
「賠兔子的命?大叔,兔子的命怎麼賠呵?要不,我去捉兩條活的野兔賠給你好不好?」
「捉兩條活的野兔賠給我?小子,你真是異想天開,你捉兩百條野兔也沒用,這是老子養了幾十年的免子。」
「什麼?你養了幾十年?兔子有這麼長的命嗎?」
凶漢一瞪眼:「別的兔子沒有,但老子養的寶兔卻有,它們善曉人性,給老子看守這一帶的山林和山坡。你一下射殺了它們,今後誰給我看守這一帶山林和山坡了?嗯?」
聶十八感到驚訝:兔子還會看守山林和山坡的?它們是狗嗎?就是一隻狗,也只會看守家門口,看守一帶山林山坡幹什麼?又不是果園,山林山坡除了雜樹和野草,就是石頭,什麼值錢和吃得的東西也沒有,有誰來這裡偷東西?聶十八疑心自己是不是碰上了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還是一個存心來口詐勒勒索的歹徒。他試探地問:「大叔,你是不是有點糊塗?」
「什麼?你說老子糊塗?」
「那麼,你是存心想敲詐了?」
「你敢說老子敲詐?你是不是想早死了?」
「大叔,我賠你銀兩吧。」
「兩條兔子的命,用銀兩可以賠償嗎?」
「大叔,那你想怎樣?」
「沒說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免子是人嗎?」
「老子的兔子,比人命更寶貴!」
「你總不會要殺我吧?」
「你說對了!老子正要殺了你,給我的免子償命!」
聶十八見不對路,掉頭便走,心想:跟這ど橫蠻不講理的人說話,那是白費心機。
凶漢大聲喝著:「給老子站住!」
聶十八理也不理他,反而跑得更快了。可是他感到頭頂驟然一陣風起,一團巨大的黑影掠過自己的上空,落在他的前面,擋住了他的去路,不由定神一看,是那凶漢,聶十八又傻了眼,這個凶漢的身形好快呵!嚇得後退幾步,說:「你,你,你別過來!」
「老子過來你又怎樣?」
「你,你,你過來,我就用弓箭射你了!」聶十八早已取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
「好大膽,你射殺了老子的兔子,還想射殺我?」
「我說的是真的,你千萬別過來。」
「你射得中我麼?」
「什麼?我射不中你?連天上飛的鳥,我也可以射得下來。」
「那你就射來試試。」
「你,你千萬別逼我,我射傷了你,就不好辦了!」
「射呀!你怎麼不射?」
聶十八又疑心這凶漢是瘋子,只有瘋子才會這麼說話,他明明看見自己射中了兔子的,他身形這麼粗大,像一堵牆似的,自己就是閉上眼睛,也可以射中,怎麼會射不中的?射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太過份了。他瘋,自己可沒有瘋呵!聶十八隻好說:「你不來追我,我不會射你的。」
「你不射,老子就要捉你回去了!」凶漢說完,便要大步跨過來。
聶十八又連連後退,一邊說:「你別過來,我真的要射你了!」
凶漢不理,仍大步跨來。聶十八心想:我不射你的心胸,射你的腳,你就沒辦法來追我了!於是牙一咬,一支箭飛出,直取凶漢的左腿。
箭是射出去了,可是真的沒有射中凶漢,箭卻落在了凶漢的手上,這凶漢的手法快得真不可思議。他將箭立在手中,看也不著,咯嚓一聲,箭折成兩截,扔掉,又來抓聶十八。
聶十八想射出第二支箭已來不及了,自己像小雞似的給凶漢一手提了起來,哈哈大笑:「小子!射呀!你怎麼不射了?」
聶十八掙扎著:「你快放我下來!不然,我用腳踢你了!」
「什麼?你還會像兔子一樣踢人?」
聶十八真的用腳去賜,凶漢用手就封了他的穴位,令聶十八動也不能動,又是大笑:「踢呀!你怎麼不踢了?」
「你,你,你真的要殺我?」
「殺不殺,我得回去問問我那瞎眼的老娘去,她要是說不殺你,我就不殺你,她要是說殺你,我也只好殺了你給兔子賠命了!」
凶漢將聶十八挾在肋下,又提了那兩隻死免,大步如飛地向一處山拗而去。聶十八感到自己像騰雲駕霧似的在空中飛行,心想:怎麼自己這麼倒霉,自從自己碰上了死人之後,到現在,都碰上些莫名其妙的怪人,只有雄風鏢局的人,還像人樣,知情說理,但願這瘋子的瞎眼老娘不是瘋子,會放了自己,不然,自己死得真夠冤枉了。
聶十八也不知自已給凶漢挾著跑了多遠,只感到自己進了一處山谷,兩旁儘是高過人的芒草和雜林,最後才來到一座茅屋前。凶漢挾著自己推門進去,高聲喊:「娘!我回來了!」同時將自已放在門角之下。
聶十八手腳不能動,眼卻能看。他略略打量了一下茅屋,感到跟自己在雞公山上所住的茅屋差不多,頂多好一點而已。不久,一個瘦得像干豆角似的盲眼老太婆從房間裡扶著枴杖摸了出來,沙啞的嗓子說:「猛兒,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聶十八這時才知道這凶漢叫「猛兒」。猛兒人生得兇惡,似乎對母親極孝,他連忙丟下手中的野免,去扶盲眼的老太婆在一張凳子上坐下,一邊說:「娘!你要出來,叫我背你出來就行了,你怎麼自己摸出來呵!」
「你以為娘老了,不能自己走?」
「不不!我是說娘不大方便。」
「猛兒,你捕捉到什麼獵物回來了?」
「娘!我提了一隻大兔子回來。」
「哦?大兔子?那有多大?」
「娘!這兔子有一個人這麼大哩!」
「有這麼大的兔子嗎?你快提過來,讓娘摸摸這一隻大兔
「是!」
猛兒一下將不能動的聶十八提了過來,放在老太婆的腳下聶十八說:「我不是什麼大兔子,我是人!」
老太婆驚愕問:「猛兒,這是什麼大兔子?怎麼會說人話呵!」
「娘!這隻大兔子可能是一隻兔子精,會說人話。」
「原來是免子精哪,怪不得會說人話呢。」
聶十八叫起來:「老婆婆,我真是一個人,不是兔子精。」
老太婆朝猛兒問:「猛兒,他說他是一個人,你怎麼說是兔子精了?」
「娘!你沒聽說,凡是做賊的,都不會承認自己是賊,兔子精當然不承認自己是兔子精了!」
「對對!待為娘摸摸這只會說人話的大兔子,看是什麼樣兒的。」
盲眼老太婆一隻雞爪般的手,手指甲長長的,驟然看去,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隻人的手,直教人想到老山妖的手。就是這麼一隻瘦稜稜的手,在聶十八身上摸來摸去,摸完身體,又摸到聶十八的臉了。
聶十八屏著氣不出聲的,希望她摸完之後,說自己是人,而不是什麼兔子精。誰知這盲眼的老太婆摸完之後,似山妖般嘻嘻地笑起來:「猛兒,這隻兔子精長得像個人似的,他是千年了吧,要不怎長成這樣。」
「是!娘說得一點也不錯。」
聶十八這下更傻了眼,自己明明是—個人,怎麼說是千年的兔子精了?
「娘!這全是您老的福氣,讓孩兒捉到了這麼—隻兔子精。」
「好,好,聽人說,千年的人形人參,吃了不但可以增加—個人一甲子的功力,更可以使人長生不老,白髮變紅霞。不知這只千年兔子精吃了以後,會不會令我母子倆增加功力和長生不老?」
「娘,一定會的!到時,娘不但雙目復明,重見天日,更會恢復娘以往的美貌。孩兒也會變成了娘跟前一個六、八歲的小孩,武功也比現在更高。」
老太婆聽了神往地說:「猛兒,你快將這隻兔子精宰了,用上好的藥材來燉,我們要好好享受享受。等到為娘增強功力和恢得青春,我們就再重出江湖,不必在這窮山谷中隱居了。」
聶十八嚇得魂飛魄散,大叫大喊:「你們別亂來,我不是什麼千年兔子精,是一個人,你們吃人,不成了野獸嗎?」
老太婆說:「猛兒,快拉這隻兔子精到廚房宰了,別讓他瞎叫。不不!你還是先將他全身洗得乾乾淨淨。放進大鍋裡慢慢的燉,別讓他的血流失了,不然,功力就會減半。」
「是!孩兒馬上去辦。」
聶十八一聽要活活放自己入大鍋燉來吃,又害怕又憤怒地罵起來:「你們是人嗎?你們才是豺狼精,老虎精。你們吃了我,準會不得好死,會腸穿肚爛!立刻死亡,還想長生不老麼?」
老太婆說:「猛兒!怎麼這隻兔子精頂會罵人的?你不會捉錯了?」
「娘,一隻兔子成了精,當然會罵人了!」
「你將他的嘴封起來,我怕聽罵人的話。」
「娘,我提他到溪邊洗乾淨,然後再封他的嘴。」
「不錯,他就是在溪邊罵我,我也聽不到的!」
猛兒剛將聶十八提出門口,驀然見對面遠處山頭有條人影,像飛鳥般的飛來,嚇得丟下聶十八,對自己母親說:「娘!不好,我們快走。」
「嗯?我們不吃兔子精了麼?怎麼要走?」
「娘!那個母老虎追到這裡來!」
「什麼?是她追尋到這裡來了?你快背娘逃走,我們母子落到這母老虎的手裡,那真是生不如死。可惜,兔子精肉我們吃不成了!」
「娘!別理這隻兔子精了,我來背你。」
這對母子,竟然不顧吃了能長生不老的聶十八,慌慌張張從後門邊走了。聶十八心裡又驚又喜,母老虎是人還是真的老虎?很兇惡麼?要不,這對瘋子母子兩人怎會這樣害怕的?要是真的是一隻母老虎闖了進來,不把我吃了麼?不過也好,給老虎吃了,也好過給這一對瘋子將自己當成兔子燉了來吃。
沒有多久,一個似破銅鑼般的婦人聲在茅屋前叫起來:「猛哥,你還不快出來接我?我知你和你那瞎眼老娘住在這裡。我找得你們好辛苦呵!」聶十八聽了心裡又是一怔,這明明是個婦人,可不是什麼母老虎,而且還是來尋找那一對瘋子,喊他為猛哥,莫不是這婦人是那凶漢的妹妹?老太婆的女兒?要是這樣,這一對瘋子沒有必要慌忙逃走呵!莫不是這凶漢的妹妹先尋來了,兇惡可怕的母老虎還沒有尋來?
破鑼聲婦人在門外喊了一陣,見沒有人應,便一腳將柴門踢開,走了進來。聶十八一看,這婦人三十多歲,身軀肥胖,像一座小肉山似的立在聶十八前面。她叉腰掃視了茅屋內一眼,發現聶十八橫臥在地上,有點驚訝,問:「你是什麼人?怎麼躺在地上不動?」
聶十八見是一個婦人,放心了,說:「我是給他捉來的。」
「是我猛哥捉你嗎?」
「是!是!」
「他為什麼要捉你?是不是你得罪了我猛哥了?」
「我沒有得罪他,是我在山堆上射殺了兩隻野兔子,他就將我當成兔子精捉來了。」
肥婦人嘻嘻地笑起來:「你怎麼是兔子精了,我的猛哥真是胡鬧!」
「是呵!我說我不是兔子精,他怎麼也不相信。」
「我的猛哥現在去了哪裡?」
「聽他說,什麼母老虎尋來了,嚇得他背起他都瞎眼的老娘,從後門跑了。」
「什麼?他見了我就跑了?」
「不,不,他恐怕沒有見到你,而是見了什麼母老虎的。大嬸,你也幫著我跑吧,不然,母老虎闖了進來,我們就跑不掉了。」
肥婦人更嘻嘻哈哈地笑起來:「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
「我就是母老虎。」
「什麼?你就是母老虎?」聶十八怔住了。
「我不像母老虎嗎?」
聶十八的臉一下又苦起來。突然,母老虎的臉一沉,「不對!我猛哥見了我怎麼會跑的?一定是你這個小子說謊話,在騙我!」
「我,我沒有騙你,他是那麼說的。」
母老虎疑心更大了,盯著聶十八:「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不是說我給他當兔子精的捉來嗎?」
肥婦人近乎瘋了般叫起來:「胡說!你一定是那個賤女人跟我猛哥生下的私生子,一直在瞞著我。」
肥婦人凶狠地提起聶十八來,搖首地說:「你快說,是不是?不然,我殺了你,然後去殺了那個賤女人。」
聶十八被這母老虎搖得說不出話來。母老虎見聶十八不說話,更加怒起來,又肥又大又粗的大手掌,狠狠地刮了聶十八兩個響亮的耳光,打得聶十八雙眼金星亂飛,耳朵嗡嗡亂鳴,一邊吼著:「你說不說?不說我就殺了你!」
聶十八給她一搖一打頭昏耳鳴,跟前金星飛舞,根本就聽不到這母老虎在吼叫什麼,哪裡能回答得出來?母老虎氣得又一下將他摔在地上:「你為什麼不回答我?」
母老虎這一摔,卻將聶十八被封的穴位摔開了,痛雖然痛,但手腳能活動,他忍痛站起來,問:「你要我回答什麼?」
「你是不是賤女人跟我猛哥生的私生子?」
「我給他捉了回來,還要將我當兔子似的燉來吃,我怎麼是什麼私生子了?」
「什麼?他要將你燉來吃?」
「不信!你去問問你的什麼猛哥好了!」
「好!你告訴我,我猛哥往哪裡逃走?」
「他背著他的瞎眼老娘,從後門逃走,我怎麼知道他往哪裡逃跑的?」
「你敢頂撞我?」
聶十八真害怕她那有力的大巴掌刮來,心想:這麼一個兇惡的女人,怪不得別人叫你為母老虎了,人家不怕你才怪。便說:「你還不快追?他們剛跑不久。」
「好!你這小子在這裡等我,你要是騙了我,我回來就撕碎了你。」
「好吧,我等你。」
「不行!我信你不過,你要是也跑了,我去哪裡找人。」
聶十八忙說:「我不跑,我不跑,」心想:我等你走了,不跑才怪,我能在這裡等你的什麼猛哥回來燉我來吃嗎?可是他話還沒說完,母老虎出手如風,一下又封了他的穴位,令他再次坐在地上不能動。然後她那肥胖似豬的身軀,似大肉球般彈跳起來,嘩啦一聲,木屑、茅草、灰塵紛紛灑落,這個母老虎,竟然衝開了茅屋頂,破屋騰空飛出。
聶十八心裡嚇得直跳:怎麼這個母老虎,有前後門不走,偏偏要破屋而出,這樣就快了嗎?屋頂破了一個大洞,今後還能住人麼?她性子這麼暴燥,開口就要殺人,怪不得那兩個吃人的瘋子害怕得避開她跑了。
聶十八雖然惱恨這母老虎說自己是私生子,出手又重,又打又摔,弄得自己好痛,但心裡還是有點感激她,要不是她闖了來,自己說不定已被那個叫猛兒的瘋子放進大鍋裡燉熟了。不管怎樣,得趁他們還沒回來就跑掉,可是自己動也不能動,怎麼跑呢?
聶十八心裡實在納悶,怎麼凶漢、母老虎用手指朝自己身上一戳,自己就不能動了?這是什麼功夫?要是自己也學會這門功夫多好,碰上一些兇惡的歹徒、壞人,也用手指朝他們身上一戳,叫他們也不能動,這比用繩索捆他們的手腳更方便。
聶十八哪裡知道,這是武林中的點穴手法,不是一般人能學到的。只有武林中的高手,才可以辦到。要學會點穴,除了要認識各種不同的穴位外,更要有一定的內力。有的高手,還可以用暗器封人穴位;而一流的上乘高手,更可以凌空出招,隔空封人穴位,根本用不了用手指點到對手的穴位上。這時,紅日西落,夜幕快要陣臨大地。聶十八在山堆上獵野兔時,已是下午時分,誰知碰上了那不可理喻的瘋子,將自己當兔子抓了起來,帶到這山谷中的茅屋裡,左右折騰,便到了黑夜來臨的時候。要是自己再不跑掉,萬一他們轉了回來,不將自己當成兔子燉熟吃掉麼?」
聶十八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兩個瘋子跑得遠遠的,母老虎捉不到,捱過了今夜,期望明天有什麼獵人、樵夫路過來這裡救自己出去。
可是聶十八的希望很快就打破了。在黑夜剛降臨,一彎明月從由峰上升起時,便看見了那隻母老虎,揪著背著瞎眼老太婆的凶漢的耳朵,罵罵咧咧地轉了回來。聶十八不由透了一口涼氣,這一次自己一定死定了!怎麼也逃不了!
母老虎揪著凶漢的耳朵走進茅屋裡來,大聲喝著:「說!我那麼好心對你母子兩人,怎麼見了我要跑的?」
凶漢說:「你放開我的耳朵好不好?我的耳朵快要給揪下來了!」
「撕下了活該!誰叫你將我的話當耳邊風了?」
母老虎雖然這樣說,還是放開了他。
老太婆沙啞的聲音說:「好媳婦,你誤會猛兒的意思了。猛兒是背我上後山找藥材。猛兒,你放為娘下來坐坐。」
「是!娘!」這凶漢小心翼翼地放下背上的老娘在一張凳子上坐下。
母老虎叉著腰問:「你們不是見了我逃跑?那這個小子怎麼說你們看見了我從後門跑掉的?」
「好媳婦!孝順的媳婦!這小子不是人,是一個兔子精,他的話信不得。」
「什麼?他是兔子精?他不是猛哥和那賤女人生下的私生子?」
凶漢說:「他怎麼是我的私生子呵?要是我的私生子,我會特地燉來吃麼?」
老太婆也說:「媳婦,這是千年的兔子精,怎麼是猛兒的私生子了?真的是,猛兒跟那賤女人才七、八年,能生下這麼大的私生子嗎?」
母老虎驚疑了:「他真的是免子精?」
凶漢說:「娘子,我敢騙你嗎?」
「你不騙我?幹嗎一走就是十年,還在這麼一個隱蔽山谷中搭蓋茅屋住下來?」
「娘子!我是為了老娘雙目失明,才不得不離開你,背著老娘四處求醫,聽說這山谷一帶有治眼睛的良藥,所以才蓋了一間茅屋住下來。」
「那個賤女人呢?」
「娘子!她早已死去了。」
「你沒騙我?」
「娘子,我騙你,那我母子兩人不是自找苦受嗎?」
「你要是沒騙我,就是那叫化騙了我!」
凶漢一怔:「叫化?什麼叫化的了?」
「叫化就是叫化,還有什麼叫化的?你住在這山谷中,也是那叫化告訴我的。起碼,他在這一點上沒有騙我。」
「這叫化還怎麼說?」
「他說你跟那個叫什麼勾魂鬼的賤女人經常混在一起,不錯,她是死了,不過不是早已死了,而是昨夜裡在王家店不遠的破寺中才死的。」
聶十八在一旁聽了十分驚愕,勾魂鬼!?那不是鄂中五鬼嗎?難道這個凶漢跟鄂中五鬼是一夥人?
凶漢連忙分辯:「娘子!她沒早死,我也當她早死了,因為她經常跟別人胡混,她要不是跑得快,我早就將她殺了!」
「你捨得殺她麼?你的心不是給她勾去了麼?」
老太婆說:「媳婦,這個賤女人已死了,別去說她了,我們還是快點將這兔子精燉了吃。吃了他,不但可以令我雙目復明,我們都可長生不老,功力可以增添一甲子哩。」
母老虎驚訝:「真的!?那他不成了舉世稀有的珍寶了?好呀!這個兔子精也騙了我的,他說你們見了我就地跑了!」
「媳婦!我們能丟下這稀世珍寶逃跑麼?猛兒是背著為娘上後山尋找藥材,和這兔子精一塊燉來吃。媳婦,你也是有緣,遲不來,早不來,偏偏猛兒捕捉到這隻兔子精時,你就跑來了!」
聶十八著急說:「我不是免子精,我也沒騙你,是他們遠遠見了你,就從後門逃跑了!」
老太婆說:「媳婦,這兔子精的話,你相信不相信?」
毋老虎一笑:「那有人丟下稀世珍寶逃跑的?我就是再傻,也分得出來。好!我們馬上燉了這兔子精吃,明天趕回神農架去。」
凶漢討好他說:「娘子!就是你沒有趕來尋我,我也會留下兔子精的肉,帶上神農架給你吃的。」
「猛哥,原來你對我這麼好,我險些怪錯你了,猛哥,我剛才揪得你痛不痛?讓我看看。其實我揪你,心裡也是怪痛的。」
「娘子!我現在不痛了!我們還是早點弄這只免子精吃,明天回神農架去。」
聶十八叫起來:「你別聽他說的,他們母子兩人不安好心,在騙你!」
「他是我的男人,還騙我嗎?猛哥!快掌燈!我要好好看清楚這只千年兔子精。」
「是!娘子!」
茅屋雖然破了一個大洞,月光從大洞進射進來,屋內一片雪亮,凶漢不敢違命,還是點著了一盞油燈。
聶十八又叫著:「你真的相信他們?不相信我說的?」
跟著有一個人在屋裡笑起來:「你這個兔子精也真是,人家是夫妻,一家人,怎麼會聽信你胡說八道?你的說話再真,恐怕母老虎也不會相信?誰不想長生不老,恢復青春年華?」
屋裡的人全震驚了!這個人幾時摸進屋裡來的?不聞動靜,不見人影,沒一個人覺察出來。母老虎、凶漢和盲眼的老太婆,都算得上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也沒有發覺這個人是幾時進來的。
眾人在燈光下一看,更愕異了,凳子旁邊坐著的是一位蓬頭垢面的中年叫化,首先是聶十八驚喜地叫了起來:「大叔,是你!?」跟著母老虎也吃驚地問:「呵!怎麼是你這個叫化摸來了?」
盲眼老太婆也急問:「猛兒!是誰來了?」
凶漢說:「娘!是一個叫化。」
這個叫化不是別人,是聶十八昨夜在破寺中住宿時,所碰上的鬼影俠丐吳三。
老太婆又問:「這個叫化跑來這裡幹嗎?」
鬼影俠丐笑著說:「叫化上門,當然是來討吃的啦!還有幹什麼的?」
「猛兒,給為娘將這叫化扔了出去!」
鬼影俠丐慌忙說:「哎!哎!老太婆,你千萬別亂來,我叫化只不過來這裡討一點殘羹冷飯吃而已。再說,這麼大的一隻兔子精,你們一家三口也吃不了呵!何不給點我叫化嘗嘗,讓我叫化也來個長生不老。」
聶十八睜大了眼說:「大叔,你怎麼也相信我是兔子精了?」
「他們都說你是千年免子精,我叫化還能不相信嗎?」
「大叔!他們母子兩人是瘋子,在胡說八道的。」
「哩!他們怎麼是瘋子呵!小兄弟,你知不知他們母子兩人是什麼人?還有那位母老虎又是什麼人?」
「他們是什麼人了?」
「小兄弟,你聽清楚了!那位老太婆曾經是西域陰掌門在中原的第八騎騎主,曾威鎮山西一地,號稱素手羅剎。當年,她可是一位大美人哩!後來給世外高人吳影兒刺瞎了她一雙眼睛,廢去了她一半武功,從此便在江湖上消失。她的兒子,武功也不錯,在江湖上人稱黑煞神,極善懲治江湖上的一些不成器的小偷小盜賊,令他們乖乖的服從,不敢作亂。」
聶十八訝異:「那他不是好人麼?」
鬼影俠丐笑了笑:「對無辜的老百牲就不好了!」
聶十八愕然:「怎麼不好了?」
「像鄂中五鬼之類的歹徒、惡棍,對黑煞神服服貼貼,對無辜的百姓就肆意姦淫,搶劫、殺害,將搶劫來的金銀財寶都孝敬給他,這好嗎?」
「那他不是一個大賊頭了?」
「哎!小兄弟,話不是這麼說,他沒有佔山為王,聚眾明火打家劫舍,算不上什麼大賊頭。不過,他侍母卻是頂孝順的。至於母老虎,她就更厲害了,她才真正是個大賊頭!人稱大巴山上一隻雌虎。性子可怪了,她對別人是這樣,對自己的男人也是這樣,高興起來,將你捧在手裡,怕你冷了熱了;不高興起來,會將你當爛泥踩在地上,不管你死活。她男人受不了,便帶著他的瞎眼老娘逃跑了。」
母老虎昕得豎起了一雙濃眉,冷冷地問:「叫化,你說完了沒有?」
「我叫化說完了!」
「好!那你也跟這小子一塊去死吧?」
「哎哎!母老虎,你別忘了,我可不是兔子精呵!全身都有毒;你們要是吃了我,真的會腸穿肚爛,立刻中毒身亡。再說,我叫化幫你找到了你逃走的男人,你應該感謝我才是,怎麼反而要叫化的命了?那不恩將仇報嗎?」
「好!老娘放你走,你滾吧!」
「不行不行!我叫化想長生不老,專門來吃兔子精肉的,怎麼就滾的?」
「那你怪不得我出手了!」
黑煞神說:「娘子,對付這麼一個叫化,用不了你親自出手,我來打發他夠了!」
鬼影俠丐說:「你千萬別亂來!」
黑煞神早已一掌拍出,聲勢嚇人,勁風驟起,「彭』的一聲,叫化沒有拍中,卻將自家一張雜木桌拍得粉碎。原來他出掌拍出時。鬼影俠丐掀起了身邊的桌子讓他拍成稀爛。鬼影俠丐仍調侃他說:「哎哎!你別發火,我們有話慢慢的說,頂多我叫化不吃兔子精肉好不好?」
「你這臭叫化還想吃兔子精肉?你去閻王爺面前去吃吧!」
「閻王爺面前有兔子精肉吃嗎?吃牛頭馬面的肉還差不多。」
黑煞神再不答話,一連幾掌飛快他拍出。他的手法極快,可以接得了聶十八射出的箭,起初還看見鬼影俠丐的身影左閃右避,以後連鬼影俠丐的影兒也不見了。不但不見了鬼影俠丐,連他捉來的聶十八也一塊不見了!
原來鬼影俠丐擔心動起手來,傷了聶十八,以他不可思議的迅如鬼鬼一般的身法,帶了聶十八出門外,拍開了他被封的穴位,說:「小兄弟,你先找地方躲躲,這裡馬上要變成一個火拚的戰場了。」
聶十八擔心地問:「大叔,你幹嗎不躲起來?」
「我要是躲了,你就躲不了啦!快躲,他們在找我了!」
果然,母老虎、黑煞神和老太婆三個人在茅屋裡吵了起來,母老虎罵著:「你是怎麼與人交鋒的?人走了也不知道,還亂出掌?」
黑煞神說:「我不知道,你也一樣不知道,還怪我嗎?」
跟著,茅屋裡響起了一個響亮的耳光,母老虎罵開了:「你敢頂撞我?」
老太婆說:「媳婦,你怎麼動你的男人?」
「誰叫你這老不死的兒子強出頭?要是我出手,這叫化能逃掉嗎?現在不但叫叫化跑了,連兔子精也不見了。」
老太婆吃驚:「什麼?兔子精也跑了嗎?」
黑煞神頹喪他說:「是!他不知幾時逃了。」
「你還不給我追?」
鬼影俠丐早已閃進了茅屋裡,說:「別追!別追!我叫化還沒有跑,你們追什麼呵!」
母老虎和黑煞神一看,叫化不知幾時躲進了神台下,現在才從神台下爬了出來。這一對夫婦不由傻了眼,一個問:「你幾時躲進了神台下?」一個說:「你剛才就是躲在神台下,沒有跑?」
鬼影俠丐懶洋洋他說:「你剛才拍得那麼厲害,我不躲在神台下,不給你拍死了?」
「你現在怎麼又爬出來?」
「我叫化不忍心你們白去追呵!」
老太婆說:「看看那個兔子精是不是也躲在神台下面了。」
「別看,別看,他沒有躲在神台下。」
「那他跑去哪裡了?」
「我叫化怎麼知道?他不是給你們封了穴位,怎麼會跑掉的?」
母老虎問:「叫化,是不是你將他藏起來了?」母老虎目光比黑煞神敏銳,她從叫化閃避黑煞神的身法中,看出了這叫化不是一般的武林高手,身形突然消失,突然而現,身法之快,已達到了令人難以想像的境界。
鬼影俠丐慌忙說:「我叫化自顧不暇,還能將人藏起來麼?是不是你們怕我分享了,將他藏起來了?」
黑煞神突然一掌驟然拍出,一邊說:「老子先擊傷了你,不怕你不說出來!」
儘管黑煞神這一掌擊得驟然,快若電閃,仍拍了空。黑煞神心裡駭異,這叫化到底是人還是鬼?要是人,根本就無法能閃得過自己這一掌;要是鬼,自己就難以拍得中了。好!老子不管你是人是鬼。於是他抖盡了自己的絕學,雙掌齊出,一連如急風驟雨般拍出幾掌。鬼影俠丐身形在他雙掌的掌網中閃動,一邊說:「好了,好了,你這樣拍不累麼?你休息一會吧!」
鬼影俠丐手中一條短短的打狗棍悄然出動,一絆一挑,一下就將黑煞神高大的身軀挑出了大門外,「蓬」的一聲,狠狠地摔在地上。
母老虎一怔:「你將我的男人怎樣了?」
鬼影俠丐笑了笑:「我沒將他怎樣,只想叫他躺下來休息休息,別再亂拍亂打了。」
「我男人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回頭來找你這臭叫化算帳,」母老虎說完,衝出去找她的男人了。
老太婆一下站了起來,聲色俱厲問:「你將我猛兒打死了?」
「哎!沒有那麼嚴重,不過,他一條腿斷了是真的,今後走路會有點不方便。」
「我跟你拼了!」
老太婆手中的枴杖,凌厲地直朝鬼影俠丐頭頂上打下,勁力十分驚人。她雙眼雖盲,到底過去是一方的女霸主,武功比兒子高,聽力十分敏銳,憑聲音辨別出對手所在的位置,這一擊是異常的準確。
鬼影俠丐一閃避開,枴杖擊在俠丐所坐的凳子,將一張凳子擊得碎木橫飛。鬼影俠丐說:「老太婆,你這又是何必呢?拿一張木凳來出氣。」
老太婆的枴杖更是橫掃過來,想攔腰將俠丐打成兩截,俠丐又是輕輕一躍閃開,說:「老太婆,好了!我叫化見你是個盲眼的老人,不想與你動手。」
老太婆聽說兒子斷了一條腿,怒得半瘋狀態,枴杖如車輪般擊出,將茅屋裡所有的家俱全都擊得粉碎,連茅屋的一邊牆壁也擊得倒塌下來,全靠木柱支撐著屋頂。不然,這間茅屋就不見了半間。
鬼影俠丐閃過她十多杖後,輕輕到她身後,手中的打狗棍輕輕一戳,就封了她身上的要穴,令她頹然倒下,再也不能發瘋了。
老太婆又急又怒:「你快殺了我!」
鬼影俠丐說:「你省些氣力吧,別大聲嚷嚷,有話慢慢說。」
「我跟你沒有什麼好說的!」
這時母老虎衝了進來,橫眉怒目地說:「臭叫化!你還我男人一條腿來!」
「哎!母老虎,我叫化全是為你著想,你不感謝我,怎麼叫我還一條腿的?」
「你打斷了我男人一條腿,還為我著想?」
「你試想想,你男人不愛你,一味的逃跑,一跑出去,就是幾年不見面,你不擔心他今後又會跑麼?」
「所以你就存心摔斷他一條腿了?」
「這倒好,今後他就不能再跑了。」
「他今後跑,我自會敲斷他的腿,用不著你這臭叫化操心,多管閒事。」
「我叫化為你擔心不是多餘了?」
「不錯!現在老娘也要打斷你的一條腿!」
俠丐歎了一聲:「怪不得有人說,好心沒有好報,好柴燒爛灶。看來我叫化今後不能再做好人了!」
「臭叫化,是你自己敲斷自己的腿,還是要老娘出手?」
「我叫化斷了一條腿,今後怎麼向人討吃?那不餓死了?」
「那我男人的腿斷了又怎麼樣?」
「他有你照顧和養呀!我叫化有誰照顧和養我了?你這母老虎願意養我嗎?」
「好!老娘養你。」
鬼影俠丐反而怔了怔:「你養我?」
「老娘說話,出言如山。」
「不行不行,神農架上,終日雲封霧鎖,連人也不多見一個,萬一這老太婆和你男人一惱怒起來,不把我叫化殺了?我死得不冤枉麼?」
「你是不願意自己動手了?」
「母老虎,別的事我叫化可以答應你,這件事我慢慢考慮一下,可不能倉促行事。」
「好!那你去死吧!」
母老虎一下縱跳而起,似座肉山般向俠丐壓下來。俠丐叫了一聲:「我的媽呀!你這一壓,我叫化受得了嗎?不將我壓扁了?怪不得你男人害怕要逃跑哩!」他一閃身,溜到了茅屋外的草地上。
母老虎肥胖的大身軀,看來似乎是臃腫不堪,笨手笨腳。可是行動起來,出乎人意外的靈活敏捷,並且招式十分的怪異。俠丐身形剛落,她又似大肉球趕到。俠丐連忙一閃,打狗棍擊出,目的是想將這隻母老虎逼回去。
母老虎的怪招奇式抖出來了,不但沒躍開,一伸手,就抓住了俠丐擊來的打狗棍,咯嚓一聲,打狗棍斷成兩截,這樣,雙方手裡都拿著了一根不到一尺長的木棍,而母老虎手中的半截打拘棍,更向俠丐的天靈蓋擊下。這真是武林中少見的怪異招式。
母老虎之所以能佔山為王,令過去的一方霸主老太婆與畏懼她,自有她武功過人之處,母老虎之稱並不是浪得虛名。
鬼影俠丐不禁心頭凜然,暗想:別太看輕了這賊婆娘,以自己超絕的輕功躍了開來,說:「母老虎,你將我叫化的打狗棍折斷了,今後我去到有惡狗的地方討吃,怎麼打狗呵?」
「臭叫化,你今後還想討吃的嗎?」
「我不討吃,那幹什麼?」
「你到陰口地府裡去討吃吧!」
「喂咿!你不是來真的吧?」
「誰跟你說笑了?」
母老虎聲剛落,人又似肉球彈起,直撲俠丐。俠丐沒有了打狗棍,只能以巧妙的身法、輕功與她周旋。鬼影俠丐到底是俠義中的人物,最忌與婦女赤手空拳交鋒,不論拍中擊中婦女的那一個部分,都不大好說話,尤其是像母老虎這樣的潑婦,黑道上的人物是不講求什麼廉恥不廉恥的,整個身體壓過來,萬一拍中了她的身體,她可以罵你非禮,輕薄下流,傳到江湖上,就有損名聲了。正所謂好仔怕爛仔,爛仔伯潑婦。所以俠義道上的人往往有這麼一句口頭禪:「好男不與女鬥。」就是怕交起手,碰上婦女身上不該碰的地方。要是手上有兵器就好辦了,手不能碰,兵器可以隨便擊在她們的身上。所以鬼影炔丐只好以輕功、身法的變化與她周旋,弄清了她武功破綻之處,然後以腿掃倒她,今她無話可說。
一時間,茅屋前的草地上,兩條人影在月光下飛速的翻上騰下,左穿右插,鬼影俠丐一味在閃避,不與她正面交鋒。而這個母老虎,一身肥騰騰的身軀,像是不怕別人掌拍拳擊似的,明知是對手雙掌拍來,反而迎了止去,出手去抓對手。這種兩敗俱傷的拚死的交手,更是俠義中人所不願意的。何況母老虎雖然是黑道上的人,但有時候卻也有些俠義之舉動,她出外所劫的都是些貪官污吏、豪強惡霸的不義之財,對一般商販、平民百姓。不但不去掠劫,反而保護他們過境,就是所劫來的財富,趕多數用來救濟大巴山中一些貧苦百姓,幫助一些無依無靠的孤老婦孺。對母老虎這樣的山大王,鬼影俠丐怎麼也不想傷害她,只想給她一些教訓而已,當然更不想和她拼得兩敗俱傷了。正因為這樣,才弄得鬼影俠丐拍出的雙掌及時收了回來,自己的衣服,反而給她抓爛撕碎,要不是俠丐身法莫測,應變奇快,說不定真的傷在母老虎的手中,甚至送上自己的一條命。
鬼影俠丐對她真是又氣又無可奈何,說:「母老虎,你這是什麼打法的?」
「老娘一貫就是這麼打法。」
「我們可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呵!」
「你斷了我男人一條腿,還說沒深仇大恨麼?」
「那你也用不著這麼兩敗俱傷。」
「你怕傷,就乖乖自斷一條腿。」
「母老虎,你別誤會了,我叫化可不願意跟你雙雙死去。」
「誰跟你雙雙死去了?」
「你有本事能殺死我叫化麼?」
「那你別一味閃避,看看老娘能不能殺死你!」
他們一邊說,一邊交鋒,雙方之間,也不知交鋒了多少個回合。聶十八躲藏在附近一株大樹上的濃葉中,擔心地看著叫化大叔和母老虎的打鬥。初時,他還認為叫化大叔準會戰勝母老虎,因為在破寺中他親眼看見了叫華如鬼魅般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議,在頃刻之間,便殺了鄂中四鬼,傷了一鬼。叫化大叔的本領,在他看來,和那神秘莫測的黑衣老者一樣。沒人能勝得了的。黑煞神不是一下給叫化大叔扔了出去麼?這個兇惡的母老虎,怎是叫化大叔的對手?在聶十八的眼睛裡,好像黑煞神比母老虎更有本事。他哪裡知道,母老虎的武功,不知比黑煞神的武功高出了多少倍。
現在他看見叫化大叔似乎不夠母老虎打了。當然,他沒辦法看出他們是怎麼出手的,在月光下只看見兩條人影閃動、追逐,但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叫化大叔是在一味的躲閃,聶十八擔心起來了。要是叫化大叔不夠打怎麼辦?自己怎麼幫他呢?而自己的弓和箭,給黑煞神挾著奔跑時,不知掉到哪裡去了,身上只剩一把短短的獵刀,想跳下樹去幫助嗎?可是兩條人影的行動這麼快,自己分不清誰是誰來,又怎麼幫助呵!
聶十八正在擔心時,驀然見兩條人影驟然相碰,先是一條人影在地上滾動,接著另一條人影一沾而退,跟著人影消失,一個站著,一個臥在地上不能動。聶十八看得在驚:難道是叫化大叔給打倒了?還是給母老虎打死了?他定神一看,不由吐出了一口大氣,站在地上的是叫化大叔,倒在地下不能動的是兇惡可怕的母老虎。他見叫化大叔站在那裡不動,也沒出聲說話,以為叫化大叔也受傷了,擔心起來,急忙跳下樹,奔過去問:「大叔!大叔!你怎樣了?」
鬼影俠丐喘過一口氣,見聶十八這麼關心自己,笑了一下說:「小兄弟,我沒事,這隻母老虎真不好鬥!」
鬼影俠丐喘過一口氣,見聶十八這麼關心自己,笑了一下說:「小兄弟,我沒事,這隻母老虎真不好鬥!」
聶十八見大叔所穿的一件破棉背心已給撕碎得不成樣子。裡面穿的一件藍布衣,一隻袖子也不見了,不由關切地問:「大叔,你沒有受傷吧?」
「我叫化會受傷嗎?」
「大叔,你沒受傷就好了!」聶十八心頭像放了一塊大石頭,又問:「大叔,那母虎是不是給你打死了?」
「她沒有死。」
「那她怎麼躺在地上不會動又不會說話?」
「因為我點了她兩處要穴,所以她不會動,也不會說話了。」
聶十八異:「點穴?什麼叫點穴?」
「小兄弟,點穴你也不懂?就是封了她的穴位。」
「封了穴位就不能動和說話?」
「小兄弟,你不是給他們封了你的穴位麼?你會不會動?」
「可是,我會說話呵?」
「那是他們沒有封你的啞穴。小兄弟,看來你一點也沒有學過武功,一個人身上的穴位,有三百多處哩,分佈在身體各個不同的方位上。」
聶十八睜大了眼睛:「三百多個?那麼多的?」
「好了!小兄弟,這是武學上的東西,一時也說不清楚,我們將他們提進茅屋裡,問問他們為什麼將你當成兔子精。」
「大叔!我也莫名其妙,他們怎麼將我當成兔子精的。」
「小兄弟,你問問不就清楚了?你先將這隻母老虎拖進茅屋裡,我看看那斷了腿的黑煞神溜去哪裡了。」
「大叔,我看見他爬進茅屋中去了。」
原來在母老虎和鬼影俠丐交鋒時,黑煞神掛心自己的母親,忍痛爬進茅屋中去,喊著:「老娘!你怎樣了?」
「猛兒,娘沒事,只是給那叫化封了穴位,不能動。」
「老娘!我來給你拍開穴位。」
可是鬼影俠丐是以獨門奇特的手法封人穴位,黑煞神那裡能拍得開?他弄了好一陣,仍解不了母親被封的穴位。鬼影俠丐走了進來:「你別瞎弄了,我叫化封的是經外奇穴,你怎麼能拍得開?小心,別將你老娘弄得終身癱瘓不能行動。」
黑煞神一聽,嚇得不敢亂拍。鬼影俠丐點了火熠子,重新點亮了油燈。剛才在屋裡的一場打鬥,所有桌桌凳凳,不是給黑煞神擊爛了,就是給老太婆的枴杖敲碎,連一盞油燈也翻倒在地上,幸好沒有引起一場大火。俠丐將它拾起來,添上油才點亮。
黑煞神以自己的身體護著母親,問俠丐吳三:「你,你想怎樣?」
這時聶十八也將成二百斤重的母老虎拖了進來。可憐母老虎堂堂一位山寨王,不能動也不能說話,竟然給聶十八當死豬似的拖了進來,幾乎氣得要死,她只有怒目瞪著俠丐。
俠丐吳三笑了笑:「對不起,暫時委屈一下你這隻母老虎了,」他又對聶十八說,「小兄弟,你開始問他們罷!」
聶十八想起自己沒來由的給他們當成了兔子精,幾乎還要將自己燉來吃,問黑煞神:「你怎麼將我當成兔子精了?」老太婆問:「你難道不是兔子精麼?」
「我是一個人,怎麼是兔子精了?你們才是兔子精。」
俠丐說:「小兄弟,是你在問他們,不是他們在問你呵!」聶十八一想不想,黑煞神問:「說!你憑什麼說我是兔子精的?」
黑煞神閉目不答,聶十八踢了他一腳:「說呀!你為什麼不說?」聶十八這一腳,對黑煞神來說,簡直如搔癢,何況他心裡根本沒將聶十八看在眼裡,怎麼會去回答聶十八的問話?並且還在心裡罵道:要是老子們能活下來,不將你生削了才怪。
聶十八見黑煞神不理睬自己,沒辦法了,問俠丐:「大叔,他不答怎麼辦?」
小兄弟,你想他回答太容易了。你去廚房拿把萊刀出來,他要是不回答,你就砍他老娘一刀,砍到他回答為止。」
「大叔,這好嗎?」
俠丐向他打了個眼色:「小兄弟,你想他回答,只有用這個辦法了!」
聶十八一下會意,笑了笑說:「那不用去廚房取菜刀,我身上就有一把獵刀。」
「你的獵刀利嗎?」
「利!我連老狼也可以捅死。」
「好!你先去捅他老娘一刀。」
黑煞神急了:「你們不能傷害我老娘!」
聶十八亮了亮明亮的獵刀:「那你快說呀!」
「老子認為你是兔子精,你就是兔子精。」
聶十八對盤問人,簡直是毫無經驗。黑煞神這麼說,他反而愣了:「這是什麼道理?認為我是兔子精,就是兔子精了?」
「不錯!沒有什麼道理可說。」
聶十八不知該怎麼問下去。俠丐說:「小兄弟,他說不出理由來,你就去捅他老娘一刀,看他說不說。」
「大叔,他不是說了嗎?」
「小兄弟,一個人說話,做事,哪會沒有理由的?他這是不說實話。」
「好!那我就去捅他老娘一刀。」
黑煞神著急了:「小子,你別亂來,我說,我說!」
「那你快說呀!」
「因為我想使我老娘高興,所以說你是兔子精。誰知我老娘信以為真,還說吃了你可以使雙目復明,增加功力,我就只好順著老娘的意思了!」
俠丐說:「原來這樣,我叫化還以為世上真的有什麼兔子精了,那麼說,小兄弟不是兔子精了?」
黑煞神說:「他不過是個臭小子,哪是什麼千年兔子精了?要真的是兔子精,我能捉到嗎?」
俠丐說:「不錯!不錯!一隻千年成了精的兔子,能變成人形,哪還有什麼不可變的?到時,不是你吃地,而是他吃你們了!」俠丐又問老太婆,「老太婆,你聽清楚了沒有?」
「我老婆眼雖盲,耳朵不聾。」
「那你怎麼相信你兒子的一派胡言?」
「這是我兒子的一片孝心,我不願令他不高興。」
「那麼說,你心裡早已知道這位小兄弟不是什麼兔子精了?」
「我老婆子還沒有老得那麼糊塗!」
聶十八睜大了眼睛:「你們既然知道我不是什麼兔子精,幹嗎還要燉我來吃的?」
「我老婆子不過想嚇嚇你,你以為我們真的會吃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