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早就說過,書裡不會出現違反時代的東西。
大業元年第一場雪的那個晚上,貴為越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身經百戰打下大隋半壁江山的楊素在自己的府中被刺,聳人聽聞的是,他的頭被割下,不知去向。
當大興各門被無數的軍兵把守住,連隻鳥也飛不出去的時候,張仲堅已經遠走了。武安福接到楊素死去的消息,匆匆趕往皇宮。作為負責皇城安全的第一把手,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武安福,我限你三天之內抓到兇手,不然就提著腦袋來見。」楊廣聲色俱厲,似乎為楊素的死憤怒不已。一旁兩眼無神的楊約和怒氣衝天的楊玄感腦袋上紮著白色的孝帶,對未來一片迷茫。
武安福心道楊素一死,最開心的莫過去你這個整天擔心自己叔叔謀反的皇帝了,昨天楊素的那「天下太平」恐怕讓你一夜都沒睡好吧,現在他暴斃了,你倒來勁了。想歸想,武安福還是委屈的跪下道:「皇上,此事來的蹊蹺,恐怕其中有重大的隱情,三天時間只怕不夠啊。」
楊廣瞄了眼楊玄感道:「朕的話說出口來,難道還能更改嗎?馬上去查。」
昨天張仲堅去殺人的時候武安福就想好了對策,這時候只得做出被逼迫的樣子,謝恩退下了。
派出雄闊海葉竹君燕翼他們裝模做樣的四處巡邏,隨便抓了些倒霉鬼回去盤查,武安福徑直回了家,來到臥房後的暗室中。暗室裡紅燭搖曳,史萬歲的靈牌下,供的正是楊素的人頭。這睥睨天下的老將怒目圓睜,十分恐怖。想來也在怨恨自己戎馬一生,怎麼會壞在一個刺客手中。
看著從早晨就一直跪在靈位前的蘇凝雲眼眶通紅,武安福心疼的道:「凝雲,別哭了。」
「相公的大恩大德,凝雲一生不忘。」蘇凝雲聽到武安福的安慰,反而哭的更厲害了,一頭撲進武安福的懷裡,伏在他肩膀上,淚水漣漣。
「你是我的女人,何必說這些客氣話,我答應你的事,就一定做到。」武安福暗暗感謝著張仲堅,若不是他只怕這事還要拖延幾年。
蘇凝雲聽了武安福這貼心的話,幸福無比,喃喃道:「為太平公報了仇,我再無遺憾。以後就專門在家裡相夫教子你說好嗎?」
武安福心想那自然好,蘇凝雲打理家務是把好手,能省卻武安福不少的麻煩。聽了蘇凝雲的表白,武安福輕輕嗅著她粉嫩脖子上的香氣道:「你想怎麼樣都行。」
哄過了蘇凝雲,安撫他睡下。武安福把楊素的頭裝進個盒子,提著來到偏房,侯君集四人和孫成孫思邈等心腹都在,前天夜裡鬼使神差成了夫妻的李靖和紅拂也紅著臉坐在一旁。畢竟幾個時辰前還是敵人,現在就成了同一陣營,難免讓人心裡有點慚愧。
「各位既然都在,我就說說當今的形勢。」武安福清清嗓子,對眾人道。眾人都望過來,期盼的看著他。
武安福出乎大家的意料,並沒有繼續說話,只是把手中的盒子打開,拎出一個人頭來。眾人都是一驚。
「這是楊素的人頭,昨天夜裡張仲堅闖進越王府。刺殺了楊素,將人頭丟在咱們花園裡。「武安福說著打量眾人,候君集他們都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聽著這晴天霹靂一般的事情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孫成孫思邈跟隨武安福多時,對他的行事早有所知,也並沒有異動。李靖和紅拂聽到張仲堅的名字,對視一眼,並沒做聲。
「在座的都是我的心腹,今日我就和大家明說了吧。我武安福在北平已經蓄積了兩萬人馬,在京城也暗中發展勢力,所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做點名垂青史的大事。」武安福道。他話一落,孫成和候君集等人臉上都現出興奮之色來,李靖若有所思的看著楊素的頭,眼裡也露出久違的精光。
「如今楊素已死,朝廷中必然有大變動。諸位都是人中龍鳳,武安福想知道,諸位想不想和我一起幹。」武安福問道。
「我願意。」孫成第一個道。他從北平起就是武安福的第一謀士,早就知道武安福不是池中之物,此刻不出所料的第一個響應。
「我們兄弟來投奔大人,就是為了搏上一搏,大人不棄的話,我們萬死不辭。」尚懷忠也道。
「我只是個大夫,蒙大人重用,哪敢臨陣脫逃,算我一個。」孫思邈竟然也豪氣干雲的道。
眾人表態完畢,眼睛都刷的投向李靖和紅拂。李靖一笑道:「大人,這楊素是我師兄殺的,我和紅拂難道逃得脫干係嗎?」
這話一出,武安福撫掌大笑道:「李靖不愧是李靖,我還正要和你商量這事呢。」
偏房之中,武安福造反集團的第一次會議,就伴著楊素的死,悄悄的開著。朝廷之中,同樣也正分頭謀劃著。
「大人,你看越王這一死,朝廷裡的形勢會如何?」史祥眉頭緊皺的問著蕭禹。他本是楊素的心腹,如今出現在蕭禹家,其中含義不言自明。
「將軍怎麼看呢?」蕭禹道。
「小人斗膽說一句,越王滿則溢才有這樣的下場,朝廷之中,只有大人你謙虛謹慎,最得皇上寵愛。越王一去,這大權自然是大人一手掌握了。」史祥道。
蕭禹笑道:「借史將軍的吉言了,你可放心,就算越王不在了,你的地位依然鞏固。」
史祥大喜,又奉承幾句才告辭。他剛一走,僕人上來道:「大人,御史大夫裴蘊裴大人求見。」
「快請進來。」蕭禹擦擦從早晨到現在一起忙著接待客人而流了一頭的汗道,接著又猛的想起件事情,「吩咐備車,我一會要去見武將軍。」
與此同時,宇文府中,宇文化及和弟弟宇文士及,宇文智及,兒子宇文成都,宇文成龍,宇文成虎,侄子宇文成浩,宇文成飛商議著。
「大哥,你看楊素一死,對咱們宇文家如何?」宇文智及道。
「楊素楊林是大隋的兩塊基石,有他們在一天,楊廣就不敢太過放肆,如今楊素死掉,楊廣去了心腹大患,楊林又遠在山東。只怕不出一年,楊廣就會本性畢露,搞的天下大亂,民不聊生。」宇文化及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的復國大業?」宇文成飛喜道。
「還要觀望。」宇文化及謹慎的道,「如今大隋國力充實,還沒到崩潰的地步,不過有楊廣這個敗家子當家,只要咱們從中推波助瀾,不愁大事不成。」
「爹爹,這樣做豈不是傷天害理,非人臣所為啊。」宇文成都沉著臉道。
「你懂什麼?難道你不想恢復祖先的基業嗎?若不是楊堅篡位,如今天下就是咱們宇文家的,我們恢復河山,理所應當,怎麼叫傷天害理!」宇文化及怒道。
宇文成都辯解不過,只得閉口不說,心中想著什麼,卻沒人知道。
「楊素一死,朝中大權空置。當下要緊的是拉攏朝廷大臣,培植咱們的勢力。成都,你一會就去拜訪下武安福,他現在是驍果統領,日後必有用到他的時候。」宇文化及道。
宇文成都應了一聲,臉上神情落寞,若是不明瞭的人一定會奇怪,名動天下的戰神宇文成都,為何會有這樣的表情。
此刻哭聲陣陣的楊素府裡。
「叔叔,你說這事有沒有可能是……干的?」楊玄感話說一半,手向天空一指,意義隱晦。楊約想了想道:「不是。他雖然有些嫉恨你爹,卻不會在這個時候下手,我想該是另有其人。」
楊玄感恨恨道:「若被我抓到這人,一定將他碎屍萬段,為爹爹報仇。」
「現在重要的不是報仇。」楊約歎道。
「那是……?」楊玄感一愣。
「你爹爹一死,咱們楊家的大權就要旁落。上面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對自己的親戚最是提防,我看咱們要先下手為強,多籠絡朝廷中的大臣,否則從此以後朝廷上再無咱們這樣一股勢力。」楊約道。
「如此說來,此事的確很重要。」楊玄感也絕出了楊約話裡的重要性。
「今天在朝上武安福被皇上斥責,他雖然是你的結拜兄弟,可是交情不深,不如你這就去看看他。他現在是驍果統領,在軍中能說上話,以後當是我們的一大助力。」楊約道。
楊玄感點頭道:「我這就去。」
在偏房和李靖等人商量出了個應付楊廣的對策,正要召集人手實施,有人在門上輕輕敲道:「大人,楊玄感將軍來訪。」
武安福聽了,對眾人道:「大家按照方才謀劃先去準備,李靖孫成,一切有你們兩個調度。千萬不可出現紕漏,否則我們都性命不保。」
眾人應了,從後面暗門離去,武安福整理下衣服,來到前廳,就見一身白衣的楊玄感正在廳上悶坐。
「二哥什麼時候來的,小弟正想去府上憑弔千歲爺呢。」武安福做出副哀傷的樣子道。
「七弟有這心思就夠了,你現在身負重任,先忙你的。」楊玄感道。
「可惜現在還沒有什麼線索,小弟生怕完成不了任務。」武安福道。
「七弟不用擔心,我明天就進宮跟皇上多討幾天,這事必是高手所為,全推在你的身上,我也過意不去。」楊玄感道。
武安福聽他話中帶著安撫,便大概知道他的來意,道:「二哥,千歲一去,朝中必定有大亂,不知道你有什麼打算?」
楊玄感剛要說些話籠絡武安福,就聽有下人匆匆進來道:「老爺,有客到。」
「沒看我這接待楊將軍嗎,什麼客人也得等著。」武安福道。
「來的是尚書令大人。」下人畏縮的道。
武安福和楊玄感都是一驚,武安福尷尬的道:「既然是蕭大人來了,二哥你看?「
「無妨,請他進來一起坐吧。」楊玄感心中暗罵蕭禹來的是時候,在他心中對楊家權力覬覦最深的就是蕭禹和宇文化及,這種非常時刻,蕭禹來的目的路人皆知。
武安福在門口接了蕭禹,剛想請他進去,就聽一人道:「怎麼蕭大人也來了?」
武安福和蕭禹回頭一看,正是天寶將軍宇文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