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空曠的鳳宮內殿只有兩個孤單的身影。長久,一動不動,仿若靜止。
啪!一本奏折凌空飛過,不偏不倚,正好敲在昏昏欲睡的李司晨的腦門上。
「啊!」出一聲慘叫,李司晨抱著頭,四處張望一番,最後慘兮兮的目光落在殿內除自己以外的唯一生物上,無辜的問道,「皇上,你為何打我?」還是用外殼這麼堅硬的奏折!可憐他的頭,肯定已經起了一個大包。
鳳逸抬頭,淡淡看他一眼,冷冷道:「回去記得告訴你家那位年邁體弱的老父親,以後有什麼話直接說,別洋洋灑灑數萬字,到了最後才含糊不清的點點題。」難怪上次那個妖女一個不爽,直接叫這位三朝元老回家閉門『養病』去,而且一養就是三個月。現在,他也有這種衝動。
李司晨不明所以的摸摸頭,撿起奏折,不小心瞟到自家老父親的字跡,頓時明瞭了。
「是家父的奏折?」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是啊,十幾頁的紙,大書你們父子多年來相依為命的眷眷深情,以及對你幾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思念之情,到最後三十字才勉強表明本意。」鳳逸拿起另一本奏折,邊看邊不無嘲諷的道。
李司晨聽得雲裡霧裡。「什麼本意?」
「李太傅祈求朕,念在他為我朝賣命數十載,現今年邁體弱,無人奉養,希望朕能放你回家,侍奉他老人家頤養天年。」鳳逸沒好氣的道,放下手邊的奏折,再取過一本翻開。
「年……年邁體弱?」李司晨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如果那個年邁體弱的人是生他養他多年的父親,那進宮前一天那個舉著棍子追著他滿院子跑的人又是誰?
「是啊。」鳳逸道,揚起右手拍拍手邊十來本奏折,十分無奈的道,「不過朕一直很懷疑,一個氣虛體弱的老人,何來的精力一天之內寫出這麼多奏折?」十幾本啊,每本都是至少十頁紙,而且本本廢話連篇,叫他光看到署名就想動手開扁。
李司晨瞧得眼都直了。
「這些……都是家父寫的?」吞口口水,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他一個太傅,每日來往於家中與翰林院之間,見聞有多到有這麼多可以說的嗎?」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鳳逸低歎道,把那堆奏折推離眼前,眼不見為淨。
李司晨搖頭。「臣不敢。」
「朕許你看便是。」鳳逸道,提筆又埋於另一本攤開的奏折中。
「哦。」李司晨道,移步過來。但他的眼光沒有落在自家老父那堆寫滿廢話的奏折上,而是直直的盯著鳳逸左右手邊各差不多一般高的小山看不放。
「皇上,現在什麼時辰了?」良久,他才開口打破沉寂。
鳳逸抬頭看看不遠處的沙漏,又收回目光專注於眼前的奏折,淡淡道:「戌時(晚上7時正至晚上9時正)剛到吧!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
「那……皇上,你別告訴我,這些奏折裡寫的都是類似於家父的這些無聊的內容?」李司晨愣了愣,又問道。
「一半一半吧!」鳳逸頭也不抬的道。
「那為什麼你看奏折看得這麼快?」李司晨大聲道。才一個時辰不到,他就已經看完一半了?!
鳳逸白他一眼,對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
李司晨聽話的走到他身側。
「其實,這些奏折朕都只打開,掃了一眼便放到一邊了。」鳳逸含笑,以只有他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
「啊?」李司晨驚叫,「可是……可是太后……」
鳳逸摀住他的嘴,把他的頭扳向自己,在他耳邊低語道:「朕現在只是在那個妖女的人面前做做樣子而已。其實,這些奏折朕都是先瀏覽一番,將需要細看的做上記號,等到夜深人靜,無人之時,再來細細審閱。」
「哦!」原來是這樣,李司晨瞭然,也低聲耳語道,「又是為了防備太后?」
「當然。」鳳逸回頭,再打開一本奏折,低聲道,「若是那個妖女知道朕開始關心政務,肯定又要使什麼法子來破壞。朕怎能讓她得逞?就讓她一直以為朕還是個病歪歪的小皇帝而洋洋自得去吧!」
又來了。李司晨無語。
「不過皇上」,知道他每晚挑燈夜戰,他還是不能不擔心他的身體,「就算只有一半需要細看,每日送上的奏折也有上百,你夜半看得完嗎?身子會不會熬不住?」要是熬不住又倒下了,回家他那位『年邁體弱』的老父親一定又會揮舞著大棒子把他打成如來佛。
「看不完也得看完!」鳳逸沉聲道。
合上奏折,他忽又抬起頭,面帶得色的道:「而且,這些也不是多難。想十六歲前,朕跟在父皇身邊,多次聽他與大臣談論國事,也暗暗記了不少在心上。雖然因病荒廢了三年,生疏了許多,但若是真心想要重拾起來,也不是多難。所以,就算這麼多奏折,丑時(凌晨1時正至凌晨3時正)之前,朕也能將它看得差不多。」
「原來如此。」李司晨放心了。
只是……他突然很想問一句,皇上啊,您到底要與太后這樣暗鬥到何時?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最想看的是他們之間最直接的鬥法,想想都覺得好緊張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