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老了,有一天,在一處公眾場所的大廳裡,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很年輕,人人都說你美。現在,我是特為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現在你比年輕的時候更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面容。
這個形象,我是時常想到的,這個形象,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這各形象,我卻從來不曾說起。它就在那裡,在無聲無息中,永遠使人為之驚歎。在所有形象中,只有它讓我感到自悅自喜,只有它那裡,我才認識自己,感到心醉神迷。」
這是黃昏天的工作。
這段文字是如此地熟悉,熟悉得就像身邊的空氣一樣,自然而然地到來。似乎就在那裡,靜靜地睜大眼睛,等待著他的召喚。
讓他迷糊和沉醉。他不知道,這段文字究竟是不是自己寫的,還是抄襲。
誰也不能確定。
上帝通過他的嘴,說出應該說的話。
一切都是神跡。
………………「這種文字看起來非常痛苦。」林玉婷說,「相比之下,我更願意看你的武俠。你為什麼要去做你不熟悉的事情呢?」
「人總得有點追求。」
「我懷疑,這樣的東西有沒有人看。」
晚上,林玉婷來到黃昏的窗戶外,和他商量即將要做的那個歌舞晚會。
「中國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你怎麼就知道這東西沒有人喜歡?」黃昏微笑。裡面的光線有點昏暗。擺設也很簡單,一張床,一台電腦,一台打印機。好像是為了鄭重其事,黃昏將自己寫出的那些東西都用A4紙打印出來。一共十張,整齊地疊在電腦桌上。
而《天龍八部》也完成了三萬多字。無量劍派的比劍已經結束。主角段譽和女配角鍾靈也出場了。這本和金庸其他的開頭那種看上幾萬字還不知所云不同,一來就將主角推出前台。
不過,這是個陰謀。等讀者接受並喜歡上段譽之後。第二主角喬峰和第三主角虛竹出現了。然後,故事分成幾大塊,同時平行推進,直到最後交織在一起,轟轟烈烈地結束。不是神經強悍的讀者,次閱讀有很大的不適應。
就黃昏來說,他次閱讀《天龍八部》,看到鬥棋一節虛竹得到逍遙子地功力時,心中那種失落難以言表。
靠!原來皇軍和段譽的好處都讓野和尚吃回扣了!
反正是抄襲,黃昏也不看重這。抄完直接發去啟點。只在電腦留了個底稿,連錯別字都懶得修改。
但自己創作出來的那兩千字卻是用了很大心血。煙抽得肺部發燙。
看了黃昏這兩千字地手稿,林玉婷覺得腦袋漲得不行,她問:「你這個開頭。我什麼也沒看到,故事、人物、背景,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老女人在絮絮叨叨,找人討厭。能告訴我。你到底要寫一個什麼樣的故事。」
「很好,你已經進入閱讀狀態了。實際上,我並不喜歡讀者從這中得到閱讀的快感。因為,這才是。」
黃昏自信滿滿:「這會是一本劃時代的巨著的。我能夠感覺得出,書寫成時的轟動。」
「你以為你是文豪?」林玉婷笑起來:「老實寫你的通俗吧。告訴我你的故事究竟想說些什麼。」
「一個十四歲小姑娘因為家庭原因做了一個三十多歲男人的情婦。」
「這故事聽起來像一個黃色地片段。」
「那麼,如果把這個故事加上一個殖民地背景呢?」
…………「小姑娘是法國人,那時候,她和母親生活在越南。生活窮苦。那時候,那個中國男人出現了。像一場半夜裡的火災。」
「LOLITA?」
「你不能只看故事的表象。對來說,故事只是一個套子。裝水的瓶子。裡面地東西才是關鍵。」
這樣的套子,黃昏有無數個。一個老人一個孩子和一條魚,等於《老人與海》;一個駝背人一個女人和一座教堂,等於《巴黎聖母院》;三個女人和一百零五個男人的故事發生在梁山泊。
黃昏並不想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將這些東西抄出來,現在已經不等同於往日,他需要用這些東西來改變自己的生活。從現在起,就算他什麼也不幹,自己的子孫後代也沒有凍餓之虞。那樣太沒有意思了。
這樣生活是一個大問題。
有件沒有心理負擔不為結果地事情可幹是幸福地。何不就用這些故事,這些外套來裝自己的思想呢?
這個故事來源於法國當代作家瑪格麗特杜拉絲。很晦澀而難懂的意識流作品。不過,後來由香港演員梁家輝主演的同名電影非常好看。
就是有鏡頭,被評為三級。
黃昏對林玉婷說,「你在等我一千字,我馬上給你這個故事的大門。推不推,在於你。」
於是,他立即又坐回電腦前,瘋狂地打起字來。
不用十分鐘,又是一段文字出現在她的面前。
「對你說什麼好呢,我那時才十四歲。那是在湄公河的輪渡上。
整個渡河的過程中,那個形象一直持續著。我才十四歲,在那個古老的國度上,沒有四季之分,我們就生活在唯一地一個季節裡。同樣的炎熱,同樣的單調,我們生活在世界上一個狹長的炎熱地帶,既沒有春天,也沒有季節的更替嬗變。
……在那輛白色的賓士車裡,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正在看我。
他不是白人……」
「阿彌陀佛!」林玉婷開始祈禱,「終於,終於等到男人的出現了。你已經拖太多的字數了。」
「怎麼樣?」
「此書太毒,就是一本超級毒草。」
黃昏很失望,說:「我原本以為,你是我所認識的熱鬧當中最有水平的一個。沒想到你居然這麼看這!不過,我不會放棄。
明天我們繼續。」
「不過,文筆真的很不錯。我們是不是該談談那個歌舞晚會的事情。」
「好,現在就談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