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大駭,手不由自主在水底亂抓,突然碰到一個堅硬的東西,順手一揮。
血光沖天。
一條人腿從空中劃過,「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原來,黃昏剛才抓住的正是那柄被福仁扔到水底的天叢雲劍。進代天皇墓來拿天叢雲劍不過是福仁的一個借口而已。與長生藥相比,天叢雲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塊破銅爛鐵。
但就是這塊破銅爛鐵讓福仁付出巨大的代價。天叢雲是何等的鋒利,斬人腿如同切豆腐般毫不費力。
福仁大叫一聲,全是森森白骨的手掌一抓,正好嵌進黃昏肩膀。然後一用力,黃昏手一軟,劍重新落進水中。
福仁猛地一躍,帶著黃昏跳上岸去。
巨大的疼痛湧來。讓黃昏幾乎暈厥過去。
福仁支著那條獨腿嘿嘿地笑著:「黃昏,很好,很好,你很好。」
黃昏知道這回是死定了,一陣大笑:「老鬼子,你現在慘了。沒有臉皮,沒有手腳。就算長生不老又怎麼樣?還不是活得不人不鬼。哈哈,笑死偶鳥!」
福仁不怒反笑:「黃昏,你有麻煩,有大麻煩了。我現在要殺你。」
「殺就殺吧,廢什麼雞吧話。爺爺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
「不過,這麼殺了你太便宜。」福仁嘿嘿怪笑。臉上滴著血水,伸出一支指骨,慢慢放在黃昏的眼皮上:「你會死得很慢。」
「你他媽是男人就給我一個痛快,搞什麼飛機?」
「你嘴巴很臭,好,我就先扯斷你的舌頭。」福仁使勁一捏,黃昏「啊!」地一聲張開嘴巴,眼睜睜地看著那只沒肉的手指像鉤子一樣鉤進自己嘴巴來。心中大叫晦氣,「死就死了,怎麼還被人往嘴巴了一個塞噁心東西!」
「休!」一顆小石子從通道外面打過來,正好打在福仁的手臂上。立即將那條手臂打成了兩截。
黃昏也「碰!」地一聲摔在地上。他忙就地滾了幾圈,掏出福仁的攻擊範圍,從嘴裡扯出那條斷臂,噁心連連,連黃疸水都吐出來了。
「黃昏桑,黃昏桑,你怎麼啦!」從墓道口衝過來一個女孩子,一把抱住黃昏,就開始失聲痛哭。
是陽子。
黃昏被她哭得心煩,呵斥道:「哭什麼,老子還活著。道是那個妖怪快要糟糕了!」
陽子這才抬頭一看,正好直接面對福仁那張恐怖的臉,「啊!」地一聲昏死過去。
「什麼人!」福仁警惕地看著外面。從剛才那一記飛蝗石的勁道和準頭看來,來人的武藝還要高過自己。
「山科寺。」來人一步跨進來,微微一個鞠躬。
「好,是山科啊!」福仁大喜,命令:「山科,快將黃昏給我宰了?」
「殺黃昏?」山科突然一笑,問福仁:「你是誰呀,居然敢命令我?」
「混蛋!」福仁斷了一支手又斷了一支腳,模樣看起來淒厲無比:「我是天皇,大日本帝國的天皇。我命令你,馬上殺了黃昏。」
「哈哈!」山科寺猛地大笑:「你先天皇?我還是天皇的舅舅呢!你看看你現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配做天皇嗎?福仁天皇已經死了,()現在日本的天皇是陽子內親王殿下。」
「混蛋!」福仁猛地跳起來,一爪向山科寺的咽喉抓去。
「彫蟲小技耳!」側身讓過福仁的攻擊,順手一撥就將福仁扔到地上。
福仁的一身早就潰爛了,這一摔連五臟都摔出來了。頓時奄奄一息,眼看就不活了。
黃昏大笑:「山科,你武藝真不錯。估計應該是世界高手呢!」
「不,我不是。」山科寺一笑:「真正的高手是我的師兄延虎和延豹。我和他們比,不過是螢火蟲而已,而他們才是日月。」
福仁在地上哀號:「救命啊!山科,救救我!」
「天皇需要人救嗎?」山科寺笑吟吟地問。
福仁沙啞著聲音叫道:「我不是天皇,我是老徐,糟老頭老徐。天皇是陽子小姐。山科,救命啊!」
山科寺歎了一口氣:「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不死藥。你服用的不過是刺激人體新陳代謝的藥物罷了,你現在的一分鐘相當於世人的一年。你已經腐朽了。不過,解要也不是沒有的。放心,我會救你的。佛家以慈悲為懷。這個地方我來過無數次了。徐福早就留有方子,為的是給子孫一個教訓。人生是美好的,但只有自然的生老病死的人生才是圓滿的。阿彌陀佛!」
福仁臉上透露出一絲喜色。
正在這個時候,墓道口又傳來一個女孩子響亮的聲音:「陽子,你鑽這裡面來幹什麼,神神秘秘的。太可惡了,不會是和黃昏約會吧?你不守諾言。」
「裡子!」黃昏抱著昏厥過去的陽子張著嘴巴,這也太巧了,所有的人都來到這個地方!
話音剛落,裡子已經一陣風闖了進來,正好看到福仁可怕的模樣,頓時尖叫起來:「你什麼人,怎麼打扮成這種噁心模樣。萬聖節好像還沒到吧。!想嚇我?可惡!去死吧!」邊說邊提地腳朝福仁的腦袋狠狠地踢過去。
「喀嚓!」一聲。
那顆沒面皮的腦袋從脖子上脫漏下來,在地上滴溜溜地滾動。
這下,福仁是徹底地死定了。他還來得及說一句:「這麼死,不甘心。」
「鬼啊!」裡子這才明白過來。頭一仰,也倒下了。
「你還好嗎?」山科寺走到黃昏身前。
「我好難受!」黃昏全身顫抖,「解藥給我。」
「五石散沒解藥,你不比我還知道藥性。」
「問題是劑量太大了。啊!我受不了啦!快叫救護車。」黃昏腦袋裡嗡地一聲,也失去了知覺。
山科寺看到滿地暈倒的人,苦惱地擺著頭。
夢裡不知身是客。
黃昏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身上只要有通道的地方都插著管子。
重金屬中毒,病歷上是這麼寫的。
這一住就是將近半個月。住得他心情煩躁透頂。也不知道事情的後續怎麼樣了。病房裡有一台電視。上面對於福仁天皇的死隻字不提。大概是在遮掩著什麼。一個國家最高元首的死在哪裡都是一件大事。估計日本政府現在正為天皇繼承人的事情大傷腦筋。
不過,有件事情不得不體。
自從那日陽子和裡子為自己繫鞋帶的事情被報紙曝光之後,黃昏在日本的名氣上升到一個無人不知的地步。惡意辱罵者有之,真心欣賞這有之,嫉妒者也有之,而且佔了絕對的大多數。畢竟能夠做內親王殿下的未婚夫是所有日本男人的願望。就算是裡子這樣的也不乏人暗戀。更何況陽子這種可愛的類型。
最讓人不能容忍的,兩個女人居然都喜歡黃昏。
這讓黃昏一下子成為日本全體國民的情敵。
「交好運的男子!」
「估計是某個貴族的後代。()」
所有人都這麼猜測。
有人揚言,如果黃昏敢於出現在公眾場合不惜與之為愛而決鬥。這話嚇得黃昏面色鐵青,他意識到,這個日本他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是該離去的時候。
這一夜很黑,很冷。
打開窗戶,突然嗅到一陣梅花的香氣,遠處,幾大叢臘梅傲然開放。
「冷香飛上詩句。」背後,有人吟到。
黃昏一笑,接口道:「嗟乎!江國正寂寞。」
來的正是宮內廳內大臣籐原信義。他微微一鞠躬:「黃昏桑,天皇陛下讓我來通知你,她明天就要舉行登基大典了。想請您屆時出席。」
「終於選出新天皇了!」黃昏吐了一口白氣:「福仁天皇呢!」
「很遺憾,福仁天皇陛下已於今日早六點去世。臨終指點了繼承人。」籐原信義說謊話也不打草稿。
「那麼,是裡子還是陽子。」
「是陽子。」
「為什麼是她,你不覺得裡子的家族勢力比陽子強大得多嗎?」黃昏問。
「裡子放棄了皇位。」
黃昏猛地轉過身來,目光炯炯地看著籐原信義:「為什麼?」
「不知道。」籐原信義很乾脆地結束談話:「我們認為,黃昏桑不適合出席天皇陛下的登基典禮。今天晚上有直飛上海的飛機。請您準備一下。」
「明白了,我的出現會給皇家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我是全民公敵。不過,裡子為什麼要放棄,而陽子為什麼要接受?」
「這個問題我來回答。」山科寺從外面走進來,「裡子放棄的原因我不知道。她已經去歐洲度假,短期內不會回國,再說,她的家族已經足夠富裕與體面。但是陽子卻不是這樣,她沒有選擇。還有,對她來說,你,黃昏桑不過是一個路人而已。」
「很好,我這就走。」
黃昏走出病房,雪開始下起來。很大。
「黃昏桑,等等。」籐原信義追上來,「陛下讓我帶給您一樣東西。」
「什麼?」
籐原信義遞過來一個小小的木盒子,黃昏打開一看,裡面放著幾片小指甲。
「陛下說了,這是她的指甲。另外,黃昏桑的指甲她也一直保留著。」
黃昏應了一聲,抬頭看了看有點透明的也空,想起了那架飛機。想起了那個為自己剪指甲的小女孩子。
「其實,其實我以為我會永遠和黃昏桑在一起的啊!」
原來,原來,那指甲她一直留著。
「黃昏桑,可以走了嗎?要晚點了。」籐原信義問。
「好的,給您添麻煩了。」黃昏對著籐原信義微微地一個鞠躬。
(第四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