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為緊急的是,前方也出現了前來堵截的警察,警車的燈光越來越近,警報聲嘶力竭。
「這可怎麼好,怎麼好?如果被人家抓住了可就糟糕了。」陽子說。她這話還有下半句沒說出來。她和裡子都是皇儲,真因為這件事情被抓到警察局去做筆錄,然後公之於眾,只怕皇室的名譽就要掃地。其中的影響是無比惡劣的。
從這一點也可以想像出裡子的膽大妄為。在她的心目中簡直就沒有不可以、不能夠做的事情。她也不曾害怕過什麼。
果然,她看了看身邊的風景,眼睛一亮,大喝道:「新之助,我們跳水,游到對岸去。」公路旁邊是一條不窄的小海峽,大約有五百米模樣,對面是市區,游過去,然後消失在那一片萬家燈火之中,就算有再多警察也只能徒呼奈何。
「你會游泳嗎?」黃昏問裡子。他的游泳技術是很不錯的。他是個南方人,自小就在河中嬉戲。來上海之後,因為有了錢,也很注意保重身體,體能鍛煉得又上了一個新台階。夏天的時候他還組織公司裡的人來過一次橫渡長江的壯舉。不過,那個任務沒有一個人完成,一下水才知道,上海這一段的長江水面寬得變態。就算是他也只游了一半不到的距離。公司其他人早就回遊艇去了。這次活動是為希望工程酬募資金的,很多影視明星都參加了。黃昏僥倖獲得名。
見黃昏質疑自己的游泳技巧,裡子也不回答,脫掉鞋子,一個魚躍就跳下水去,激起一片雪白的浪花。
「很好,有性格,我喜歡。」黃昏長長地伸展了一下四肢,「我來了!」就要朝水中跳去。
「可是,可是,我不怎麼會游泳的啊!」陽子小聲地叫起來:「我很害怕。」
「不用怕!呵呵,跟我來。」
「可是,我只在游泳池中游過的,我……哎喲!」黃昏聽得不耐煩,提起腳對著陽子的屁股就是一腳:「囉嗦,煩死了!」
風高浪大,陽子一入水頓時慌了神,踩了幾下水,剛浮到水面,卻發現周圍一片黑黝黝,什麼也看不見。只覺得像是落入一個混沌的空間。這個世界只有她一個人,其它都是一片虛無。心中便害怕起來,「黃昏桑,黃昏桑,你在哪裡。」
「好煩人的傢伙。」黃昏從她身邊浮起來,一把抓住她的手,「別亂動,別用力,把你自己當成死人好了。我會帶著你平安到達對岸的。」
「好吧。」陽子不說話了,任由黃昏拖著自己,慢慢地順著潮汐往岸邊飄去。
「裡子呢?」半天,陽子才問。
「不用擔心她,她比男人還男人。」黃昏回答。
黑暗中傳來陽子的偷笑,她悄悄地說:「其實,裡子比我更適合做內親王殿下。她是那麼勇敢。」
「勇敢嘛,談不上,那是野蠻。」
「裡子聽到這話會生氣的。」
黃昏一笑:「你什麼時候和裡子成好朋友了,這麼維護她?」
「哪裡有,其實,我們都是年輕人,相處久了,就很要好了。」陽子說完話,突然小聲地笑著:「黃昏桑你還不知道,裡子很喜歡你的喲!」
「好啊,你在開我的玩笑。」浪頭有點大,黃昏身上有點冷,在這個季節下水還真不是人幹的事情,他感覺陽子的小手有點發熱,手指在自己的掌心輕輕地點著,「我才不喜歡她呢!她不是女人。」
「怎麼不是女人了?」陽子的聲音有點奇怪。半天,她才說:「黃昏桑,有件事情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
「說吧,大家都是成年人,沒什麼不可以說的。」
猶豫了半天,陽子才顫抖著聲音說道:「我、我……我。」
「你怎麼了?」
「我……啊,不!裡子和我有個約定。你也知道的,裡子一直都很喜歡你的。」
黃昏很奇怪地轉頭過去看著陽子,「不要說別人,說你自己。」岸近了,燈光照射過來,落到二人臉上。陽子的臉上全是紅霞。黃昏感覺這冰冷的海水也被她燙熱了。
她支吾了半天才低著頭:「好討厭啊,人家的心思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和裡子約定,誰以後做了內親王,誰就放棄你。」
「那又怎麼樣?」
正說著話,二人感覺腳下一震,岸到了。
陽子一挺身,站在水裡,大聲叫道:「黃昏桑,我不想做內親王,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做天皇。」
還沒等黃昏說話,岸邊一個聲音傳來:「新之助,陽子,你們怎麼停下來了?快上來,海上巡邏隊要過來了。快!」
是裡子。黃昏和陽子上岸一看,裡子已經換了一身乾衣服,手中提著一個大口袋,見了二人,將口袋扔過來,「快換上吧,好冷的天!陽子,你的臉怎麼這麼紅,不會是發燒了吧?」
黃昏和陽子跑到街邊一個垃圾回收站飛快地將衣服換好。裡子看起來雖然粗豪,其實倒也心細,居然連鞋子和內褲都為他們準備了。這一點,黃昏簡直想提出口頭表揚一次。
他笑笑:「裡子,你哪裡弄來的衣服?」
「還能去哪裡弄,商店裡。」裡子回答。
「不會吧?你一身精濕去買衣服?」黃昏很吃驚。裡子一個白眼過去,「那又怎麼樣,難道要光著去,很吃虧的!」
「什麼才不過晚上十一點,是不是再玩會才回去?」黃昏提議。
「哈依!」兩女贊同。
這一區是東京有名的百貨區,夜裡很是繁華。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霓虹燈。三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亂逛。正走著,陽子突然輕輕一聲驚叫。
「怎麼了?」黃昏有點不高興。
「黃昏桑,你的鞋帶散了。」
「靠!鞋帶散了也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無聊。」黃昏覺得這女人也太能夠驚詫了。
「對不起,對不起。」陽子紅著臉道歉,然後突然單膝跪在地上,伸出細長的手指去替黃昏繫鞋帶,口中小聲埋怨:「黃昏桑系的鞋帶真是松啊!」
黃昏大汗,「喂喂,那個,這也太那個了點吧……」
「別動,別動,馬上就好。」陽子微笑著,「男人的鞋帶散了,做女人的會很羞愧的。」
「啊!」
封建思想好厲害!
「可惡!」裡子大叫一聲,「陽子,當著我的面你怎麼能夠這樣?我也要替新之助繫鞋帶。」
黃昏吃了一驚,「大姐,我只一隻鞋子鞋帶散了的說。」
「難不到我的。」裡子大笑,也單膝跪下,順手將黃昏的另外一隻鞋子的帶子弄散,然後就開始動手去系:「就這樣,誰也不吃虧。」
黃昏大暈,心頭冒火,一用力撥開二人,索性赤腳站在地上:「老子不穿鞋子了,這樣你們該滿意了吧?」
一輛黑色的三門房車開過來,停在三人面前。籐原信義從裡面探出頭來:「二位殿下,黃昏桑,你們別鬧了,快上車,回去睡覺了。對了,黃昏桑,明天上午,天皇要見您。」
「終於肯見我了!」黃昏心中一陣歡呼。他巴不得早點了結日本的這點破事回上海去。
這個地方他呆厭煩了。
某人一臉亢奮地舉著數碼照相機衝回《朝日新聞》總社。他邊跑邊喊,「老闆在哪裡,老闆在哪裡?」
他是社會新聞版的編輯,常年掙扎在最底層,因為業績非常不突出,基本上處於被解雇的邊沿。若不是日本企業文化中有一個終生僱傭的傳統,只怕著傢伙要去跳江戶川了。
「什麼事情?」對他的出格行為,社會版的社長很不高興,呵斥道:「小田,八噶,你弄回來什麼新聞?拿來看看。」
「哈依!」小田猛地一鞠躬,晃動著手中的相機,「我拍到陽子和裡子的照片了,拍到了。」
「混蛋!」社長大怒:「陽子和裡子的照片很容易拍到的,隨便買一本雜誌就可以看到她們。我以前是怎麼教導你的,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新聞。」社長顯然很得意自己的理論,接上另外一句:「不,在現在這個社會,人咬狗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新聞。人,強姦了狗,才是真正的新聞。」
「不、不是。」小田有點結巴:「是剛才拍到的,在大街上,半夜。」
「什麼,好!」社長有點動容:「皇儲、半夜、逛街,三個好的新聞要素。有噱頭。快進來,我看看你照片。」
「社長,最驚人的是……」小田喘氣如牛:「陽子和裡子身邊還有一個年輕男人。她們,她們和他十分親密。」
社長一把抓過小田的照相機,只看了一眼就驚叫起來,猛地衝進辦公室,對著裡面的記者們大吼:「今天加班,誰也不許回家。對了,馬上把頭版給我騰出位置。五個小時,我們只有五個小時。明天早上六點,我希望全東京,不,全日本都能看到我們的報道。」
他猛地拍了小田的肩膀一下:「很好,小田,今年的新聞大獎肯定是你的啦!準備做頭牌記者吧!」
小田一連串鞠躬:「謝謝、謝謝,太感謝了!」兩行激動的眼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