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明月已經到了中天的位置,在西亞城中,這正是貴族富豪們開始夜生活的時候。可是在莽莽的森林中,清冷的月光傾灑而下,使得這清幽的樹木之間,更添上一分靜謐之感。
遠處不時響起的戰獸咆哮,顯得格外地刺耳了。
熊戰斜躺在一棵參天古樹的叉枝上,如水的夜風輕輕吹拂,上方的枝葉搖曳不止,透過重重枝葉傾射而下的月輝也變幻不停。
熊戰右手舉著一個碩大的獸魄,漏射下的月光不時滑過獸魄,他雙眼微瞇著,仔細打量著這個獸魄。
這個獸魄比一個成人拳頭大上一半,通體幾乎全部呈白色,只是有一塊的地方已經變為黑色。
熊戰看過不少獸魄,可是有兩種顏色的獸魄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個三叔說這只獨角巨虎快了進階了。只是這黑白兩色,不知道那一種才是它原本應有的顏色。」熊戰對著獸魄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自己對這個大陸的見識還是十分淺薄。」熊戰微微一笑,將這顆獸魄收入腰側的布袋中。這個布袋原本就有兩顆高級戰獸的獸魄,現在自然變成三顆了。
熊戰的目光落到布袋旁的飛雪劍上,古樸雅致的造型,毫無一絲雜質的純白,隨著上方葉子的搖曳,斑駁的月輝在純白的劍身上輕輕晃動。
「好美的一把劍!」縱使是對劍瞭解淺薄的熊戰,也能真切感受到一種武器特有的美感。
這口利劍更是透出一種鋒銳的美感!
「飛雪劍怎能體現出你的銳利,我還是叫你斬龍劍吧!」熊戰將劍提起,映著清冷的月光,屈指朝著平滑的劍身上。長劍輕震,發出一陣低沉的龍吟之聲。
看見這柄斬龍劍,熊戰就不由想起它的上任主人。
「自己將卓玉龍四肢的筋脈切斷,還斬斷了他的一截舌頭。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太殘忍了?」熊戰想到對方滿臉怨毒地聲稱要親手斬下自己的頭,心中的不忍立即煙消雲散:「我不傷他,他也一定要殺我的。哼,我沒有直接取他性命已經算仁慈了。」
熊戰將斬龍劍放下,雙眼露出思考的神色。
「這個莽莽森林中,竟然有過兩千人在搜尋自己。最主要的是這些人直接都不能去信任。」熊戰皺起眉頭,心中滿是不解:「自己才來紅龍山脈不到十天,怎麼消息就穿得那麼開,引得過兩千人深入森林。」
當然,他並不知道,他來到森林中已經近一個月了。他在龍血池的煉化耗用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那些天才地寶,巨龍血液,尤其是神龍的血液,又豈是隨便就可以吸收的?
熊戰甦醒過來時,感覺自己有十幾天沒有進食了。那並不是他的錯覺,他在龍血池地耗用大半個月的時間,真的已經有十幾天沒有吃東西了。如果不是龍血池的滋補,他只怕早已餓死了。
熊戰微微甩甩頭,臉色逐漸凝重起來。
「自己沒有將卓不凡殺了,現在已經是暴露了行蹤。卓家大隊人馬進入森林,原本就是要擊殺自己。現在自己識破他們陰謀,又殺傷他們幾人,想必他們會盡一切可能將自己的命留在這裡。只怕這附近就有卓家的人在搜索自己。」
孤身一人面對兩百人的追殺,其中危險自不必待言。
以熊戰前世敢於獨闖少林的胸襟,也忍不住地有點微微發怵。畢竟,他前世獨闖少林是氣血上湧,有點以死明志的意味。可是如果只是因為一個天才之名,就橫遭殺身之禍。那就有點死得太冤枉了。
熊戰並不怕死,前提卻是要死得有價值。
看了一眼右手掌心已經開始癒合的傷口,熊戰微微點點頭,「經過龍血池煉化後,自己的恢復力提伸了許多。自己受傷總能比別人更快恢復過來。這也算是一個保命的憑借吧!」
熊戰將右手握了起來,感受著傷口傳來的麻麻的感覺:「哼,都來吧!想要取走我熊戰的性命,也不是那麼簡單的。前世的武林是如此,在這個大陸也會是一樣」
熊戰雙眼透過重重枝葉,凝視著夜空中的巨大明月,上面一個個環形山清晰如在眼前。
望著這具有壓迫感的明月,他沒來由地想起了雪萬里。那一襲毫無褶皺的白袍,那落寞而孤傲的身影!
熊戰雙眼中突然透出一份戰意:「自己絕對不能輕易死去,不然豈不浪費了白袍老頭的神龍血液而且,那就再無可能登上這個大陸的巔峰了!」
在離此數十里開外,樹林中被開闢出一個空地,一個不大的營地坐落在那裡。數十個臨時帳篷裡透出昏暗的燈光。在中央大帳內燈火格外明亮,影綽地聚著十數人,卻沒有絲毫的聲音傳出。
卓天航全身繃緊到極致,雙拳緊緊攥住,太過用力指甲都刺破了皮膚,流溢出絲絲血液。但他卻仿若未覺,雙眼睜大到極致,眨也不眨地牢牢地盯住大帳中央。
已經昏迷過去的卓玉龍被擺在地上,一個鬢角花白的高大男子正圍著他轉悠,頗具威嚴的臉上看不出喜怒,濃眉微微皺起,仔細查看著卓玉龍的傷口。
片刻之後,鬢角花白的高大男子站了起來,濃眉舒展,長吁一口氣。
「沒有性命之憂。」
卓天航渾身鬆懈下來,可是隨即又繃緊起來,聲音因過於緊張都有些顫抖:「七長老,那不知玉龍以後還能不能」
卓家七長老伸出一隻手,截斷他的話:「不用多想了。他四肢筋脈全部被切斷,除非有聖品丹丸給他重續筋脈。不然,他從此只能躺在床上了。」
「聖品丹丸?」卓天航聲音有些苦澀,他是知道聖品丹丸是多麼珍貴的。
劍修是可以依靠丹藥提伸境界的,境界提高了,以後的修練速度自然就會加快。聖品丹丸就好比武修的頂級戰獸的獸魄。同樣都是極為珍貴和罕見的寶物。
卓天航似乎想到什麼,黯淡的眼神突然一亮,「七長老,您應該有聖品丹丸吧!請求您給犬子服用,先父遺留下的斬龍劍,我就贈送給你了。在場的眾人都是見證,只要從那狠毒的熊戰手裡奪回,它就是屬於你的了。我們有近兩百人搜捕他,那個狠毒的小子是肯定逃不了的。」
卓天航彎腰行了個禮,誠懇請求道:「還望長老垂憐。我那不成器的犬子,最最喜愛修煉倘若他四肢癱瘓,縱是留著一條性命,那也是總之,懇請長老垂憐。」
卓天航這番話說得誠懇無比,最後都隱現哭音了。在場的眾人都感受到那濃重的父子之情,都為之心酸不已。
「斬龍劍在家族七大利器中排名第二,僅次於族長所執的滅天劍,我是非常想得到。」七長老搖了搖頭,有些感歎道:「只是可惜聖品丹藥,我沒有帶在身上。」
原本見七長老搖頭連呼吸都急促起來的卓宇航,立馬鬆了口氣,連忙說道:「那沒有關係,先把斬龍劍奪回交給長老。等到回到府中時,您再給犬子」
七長老猛然伸出一隻手,再次截斷他的話:「可惜玉龍等不了。如果三個時辰之內,不給他服用聖品丹藥,他斷開的筋脈就會自行閉合,那時就是找到神品丹藥,只怕也是無能為力。」
「只有三個時辰?」卓天航猶如被天雷擊中,狀若失魂地咀嚼著:「三個時辰,只有三個時辰,只有三個時辰」
「不錯,玉龍只有是三個時辰了。可是至此到西亞城,最少也得半個月的路程。所以,我是無能為力了。」七長老微微一歎:「不過玉龍爭強鬥勝,好勇爭狠,時間長了必然有殺身之禍。他現在這樣,對他未必就不是好事。天航,你也不必太過傷心。」
正在這時,一名劍修火燎火急地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地道:「長老,已經初步探到熊戰的大致位置。」
「那個惡毒該死的小子在那裡?」七長老還未說話,卓宇航猛地回過神,語氣森寒地問道。
七長老理解他的悲憤心情,並沒有怪罪,朝著那一臉遲疑的劍修點了點頭。
那個劍修得到七長老首肯,這才繼續說道:「根據我們的探尋結果的分析,熊戰應該在西北方向五十里到六十里的範圍內。」
「西北方向五十里到六十里?」卓宇航慢慢地低下頭。
「嗯,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七長老毫無表情地說道。
那名劍修告退一聲,恭敬地退了出去。
七長老腦海中運思片刻,正待開口分派任務,只見卓宇航猛地抬起頭,那原本充滿憤怒的雙眼居然看不出了任何波動,他微微地欠身,語氣也恢復了平靜:「七長老,這次就讓我帶隊出擊吧!其餘眾人在四周堅守,阻止他逃竄就行。」
七長老真切感受到,此時死靜的卓宇航比剛才他憤怒時,更加危險。
長老凝視著卓宇航的雙眼,緩緩地點頭。
「謝謝七長老成全。」卓宇航站直了身子,走到大帳中央蹲下,冷漠的臉現出幾分柔色,右手在卓玉龍的臉上撫摸,湊到他耳邊柔聲說道:「玉龍,你先去吧!爹爹會讓那個該死的熊戰來陪你的。」
你先去!難道他要
在場的眾人霍然一驚,呆滯的目光就看到,卓宇航的右手指甲,在他兒子脖子上輕輕一劃,那裡便出現了一道細痕。那道細痕迅速滲溢鮮紅的血液,昏迷中的卓玉龍頓時驚醒,雙眼驚慌地睜著,喉嚨處發出咯咯聲響,身軀抽動了幾下,終於不再動彈了。呼吸也停止了!
「宇航,你又是何必呢?」七長老感喟一聲。
卓宇航面色歸於冷漠,右手將兒子怒睜的雙眼合上,站起身來就朝帳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