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戰跟著熊無敵逆著河流向上行了兩三百米,停在一處較為平坦的窪地中。
在窪地最前方凸顯出一塊磨盤大小的圓石,河水激盪翻騰,一米多高的浪頭連綿洶湧,圓石在浪峰之中忽隱忽現,偶而閃現出光滑之極的黑亮光澤。
熊無敵伸手指了指,「看見那塊圓石沒有?」
熊戰點了點頭。
「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在那塊圓石上站穩。」一邊淡淡地說著,熊無敵徑直走到窪地旁的一片怪石處,一個縱躍跳上了最高點,盤膝坐了下來。沒有再吐出任何一個字。
望了望彷彿已變成石像的爺爺,熊戰一聲不吭,筆直地朝浪峰中的圓石走了過去。
幾步過後,他身子陡然一沉,兩隻腳已經齊膝沒入地面了。原來每逢河水上漲,便會浸沒這片窪地,待到河水下降時,這片窪地才會顯露出來。常年如此,窪地早已經變成一片淤泥地。
在深沒膝蓋的淤泥裡行走,沒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永遠無法理解其中的艱難。
每一步走去,都要耗費十幾倍、幾十倍的力量。十幾步後,熊戰額頭就已經開始出汗了。
隨著越來越接近河岸,腳下的淤泥也就越深了。
最後的十幾米,淤泥已經沒過了大腿。熊戰的腳早已抬不起來了,只能憑藉著過人的力量,一寸一寸地向前擠壓過去。當然這並不是說沒有更省力的方法,只是熊戰選擇了最費力的方法。做為前世的頂尖高手,他自然明白任何的鍛煉都是不能偷巧的。
熊戰每前進一兩米,就會精疲力盡,不得不停下休息片刻。待到力量稍有恢復,他又立即向前擠壓。
如此一次次地將體力耗盡,肉體得到了極大的鍛煉。待到終於走出那片淤泥地,熊戰過人的靈覺發現自己身體似乎又變堅韌了一點。
走出了淤泥區,不過四五步就到了圓石邊。
熊戰一腳踏上圓石,還來不及用力,一個浪頭湧來立馬將他撲到。
熊戰的背一粘地,立即翻身而起,稍稍喘息後,再次將腳踏上圓石。撲通一聲,又被浪頭撲到。
一次,一次,又一次
熊戰已經記不清這個第幾次被浪頭擊倒。這個高過一米多的水浪,根本就不是現在的他可以抗衡的。只要浪頭撲來,他立馬就會被擊倒。有幾次他甚至雙腳都已經踏上了圓石,可是浪頭捲來,他立馬就翻身落水。圓石光滑無比,光是爬上去就很不容易了。
儘管已經失敗了這麼多次,儘管他的動作已經蹣跚緩慢了許多,可是熊戰的雙眼卻是越發地明亮了,閃爍著一種叫做堅韌的光芒。
熊戰本就不是輕言放棄的人,不然他也不可能,憑借粗陋的外門功法躋身武林頂尖高手行列。
他不相信自己征服不了這塊圓石。
是的,他根本就不相信。哪怕失敗了上千次,上萬次,他也會一次次第爬起。
熊無敵的雙眼從來就沒有從熊戰身上離開過,看著自己的孫子艱難地走過那片淤泥,一次又一次地被擊倒再爬起,他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欣慰。
到了熊無敵這個高度,已經明白一個道理:在進修武道的途中,過人的天賦可以使你有個較高的起點,而堅韌的意志才能讓你走得更遠。
在神武大陸的強者中,也不乏有半生平平,大器晚成之輩。
熊戰再一次被浪頭撲到,只是他這一次再也沒有爬起來,因為他全身酸軟的沒有一絲力氣,精神也疲倦到了極點,眼前一黑,迷迷糊糊中昏迷了過去。
熊無敵霍然色變,飛掠過去,待到發現熊戰只是昏迷後,才輕聲罵道:「傻小子,竟然嚇老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熊戰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就躺在窪地附近的怪石上。身側還放有二十幾塊生魚片和一株巴掌大的靈芝。
這應該就是爺爺替自己準備的吧!地河中既有帝王巨鱷這樣的凶獸,其中自然有魚獸生活。只是這株靈芝卻是不知從哪裡找來的。其實這個地洞裡濕潤通風,長有許多菌類蕨類植物,無數年的積蓄下來,各種珍貴藥物也是不乏少數。
熊戰心中微感爺爺的愛護之德,隨即將這些東西一掃而盡,略作休息,便又爬下怪石,再次向窪地前方的圓石行去。
幾步過後,又到了淤泥區。這個通過淤泥區竟然比之前輕鬆了少許。
熊戰又驚又喜,知道自身的勁力已經有所增長了。不過縱是如此,面對洶湧而來的浪頭,還是抵禦不住。很快就開始重複跌倒爬起。
一次,兩次,三次
儘管呼吸困難,雙腿沉重,他也是盡可能地多嘗試一次,終於在一次翻身跌倒後,他再也沒能自己爬起來。
盤坐在怪石頂上的熊無敵連忙從上面飛掠過來
在第五次的昏迷後,熊戰終於能夠在圓石上立足了。雖然時間堅持的不長,只有區區數秒時間,就會被浪頭扑打下來。但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熊戰一抹臉上的水花,重新踏上了圓石,奮力與洶湧襲來的浪頭相抗。這次比上次又多待了兩秒的時間。一直練到足步虛晃,筋疲力盡,還在重複著撲到爬起的過程。
在這沒有天日的地洞中,不分晝夜,熊戰除了昏迷的時間外,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和水浪相抗。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當熊戰昏迷十七次之後,終於能夠在圓石上站穩了。任由奔騰的水浪轟隆隆地迎面撲來,熊戰的小臉滿是堅毅,身子如中流砥柱般在水中屹立不動。
第一個任務終於完成了,可是容不得熊戰片刻休息,熊無敵又給出了第二個任務。
他抽時間交給熊戰一套簡單的搏擊之術,一共只有七個動作。每個動作都簡單之極,熊戰看一遍就可以學會了。
而他的下一個任務就是要在圓石上將這七個動作連貫施展完。
在圓石上站穩是一回事,要在上面施展這些踢腿出拳的動作,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熊戰剛擺起架子,第一記直拳還沒有打出,下盤一陣不穩,立馬被浪頭打翻。
所以,從現在開始熊戰繼續不斷地跌落爬起。直到力盡昏迷過去。
喝!
一個小巧的拳頭忽地打出,穿透了翻滾的水浪,出現在水浪的另一側。
成功了!終於成功擊出一拳了!
熊戰心裡還來不及歡喜,立馬就被第二個浪頭撲到。
可以成功擊出一拳,這已經是熊戰昏迷十一次後才取得的成果。
每一次的昏迷都代表著全身體力精神被耗盡一次。每次從昏迷中醒過來,熊戰的實力就會有所增長。隨著生魚片和各種靈藥的滋補,熊戰的身體也越加壯健。
在第十七次昏迷後,熊戰終於能夠在圓石上使出第二個動作了。
自此以後,徐徐漸進,在第三十次昏迷之後,熊戰已經可以連續施展出六個動作。但第七個動作——凌空飛腿卻始終連貫不上,每次一起跳便會被浪頭撲到。
熊戰心智堅韌過人,絲毫不覺氣餒,不斷地躍起,不斷地跌倒。時間默默流逝,不知不覺中,熊戰又渾身耗盡昏迷了十幾次。
呼——
一記凌空飛踢呼嘯而出,迎面撲來的水浪霍然粉碎,在水花四濺之時,熊戰身子下降,穩穩地落在了光滑的圓石上。
終於做到了!終於做到了連貫施展這七個動作。
這其中的艱困,非親身經歷不能理解。
熊戰心裡激動不已,忍不住地昂首發出一聲長嘯。
在不遠處的怪石頂上,熊無敵的雙眼忍不住地射出一絲驚異。作為西亞城的第一高手的他,也不禁暗暗為自己孫子的天賦感到心驚。一個七歲不到的小孩,竟然能夠做到這一步。這可是堪堪達到六級武修的標準了。
熊無敵好一陣後,才收斂住了眼中的驚異。
熊戰長嘯剛止,就感到身後有道犀利的目光,彷如利劍在背。他剛想轉過身,熊無敵的聲音就淡淡地傳了過來。
「向前跳下圓石。當你能夠在水裡連貫施展出這七個動作,我們第一階段訓練就完成了。」
圓石前方河水翻滾,也不知道有多深。熊戰看得微微一楞,旋地雙眼閃現堅毅神色,一咬牙關就噗通一聲跳進水裡
熊戰雙足碰到河底,河水已經沒過頭頂,一股冰涼河水倒灌入口中。連忙雙足蹬地,身子竄出河面,口中一條水箭還未射出一半,一個浪頭撲來。熊戰抵抗不住,又一次落入水裡,一股冰涼的河水倒灌入口,其勢不盡,直接湧到肚子裡。頓時,他便感到一陣暈乎乎的。
浪頭接連湧來,熊戰幾個起伏竟被推回到圓石處,扶住圓石站好,一張嘴吐出幾大口河水。
這次休息片刻,熊戰方跳入河水裡。波濤洶湧,熊戰根本連站都站不穩,一起一浮間,又被衝回來了。
從此之後,熊戰開始在波濤中掙扎。待到時間一久,隨著肉體的增強,加之漸漸領悟到水底用力的竅門,他已經可以能夠在水底站穩了。可是一旦出拳,身形不穩,就會被浪頭倒捲回來。
既然不能出拳,熊戰開始鍛煉如何可以在河底站得更穩。熊戰抿住呼吸,立身河底,任由波浪的猛烈衝擊,每次只有在換氣的時候才越出河面。
如此練習一段時間後,熊戰自忖腳步已穩,這才開始出拳。果然,這次他一連用出兩個動作才被浪頭捲回。
熊戰見終於有所進步,心中一喜,也不等力氣回復就撲入了河水中。
轉眼間,熊戰已經不知道昏迷過多少次,在一方岩石上,被他畫滿了條條刻痕。每次從昏迷中醒來,他便從花出一道痕跡。
嘩啦——
熊戰半個身子躥出水面,最後一記凌空飛踢施展而出,一支頗為強健的腿飛踢而出,擊碎重重浪濤,腿力破空,發出忽忽聲響。
噗通!
飛踢完畢,熊戰再次跌落水中,可是他內心的激動卻是難以描述。
不知道失敗了多少次之後,他終於順利在水中用出了這最後一個動作。
在熊戰落入水中的剎那,不遠處的熊無敵雙眼中閃現出一抹驚訝。這些任務都是他根據熊戰的體質設定的。按照他的估計,完成整套訓練要最少四年時間。可是熊戰的表現大大地超出了他的預計。
這個臭小子越來越讓人驚訝了!熊無敵的臉色有些失落了,「臭小子現在該出去了。」
從河水中鑽了出來,熊戰迅速通過了窪地來到了那堆怪石邊。那片淤泥區早已經不能成為他的阻礙了。
熊戰望著怪石頂上的熊無敵,有些激動地說道:「爺爺,我完成了。」這一刻來得太艱難了,就是以熊戰的冷靜,也不能完全壓制內心的激動興奮。
熊無敵的臉色已經回復到了以往的淡漠,他身子一縱從怪石上躍下,雙臂展開,如只大鳥迅速落到熊戰面前,雙眼將他細細打量一番,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不錯。不過你還沒有踏進武道的門。」
「沒有踏進武道的門?」熊戰的聲音有些不解。他進入地洞之前就被檢測出有三級武修的實力,現在他的肉體強度已經是以前的十倍以上,少說也是七八級的修為,怎麼才是剛剛踏入武道呢?
「武道的全稱叫獸武道,是引發體內獸魄力量化身戰獸的一條強者之道。一個人吸收獸魄之後,才算是真正踏入武道之門。」熊無敵無敵的眼光落在熊戰臉上,淡淡道:「而你兩年來的時間,都是在打磨身體,這只是為進入武道做的準備罷了。」
「什麼兩年?」熊戰的聲音有著說不出的驚訝。他沉默半響後,輕聲說道:「我要出去。」
「當然要出去,熊寒就在地道口等你。」熊無敵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你現在就走吧!」
熊戰為之愕然,顯然沒有想到熊無敵會讓他立刻離開,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卻發現對方連眼睛都閉上了。
他微微歎口氣,轉身離去。
就是熊戰轉身的剎那,熊無敵的雙眼無聲地打開了,他一直看著熊戰沒入石門後,也沒有收回目光。
「昂,昂,昂。」
隨著高亢的獸鳴聲,翻騰的河面上水流排開,帝王巨鱷的頭顱冒了出來。
「老臭魚,你在笑老子是嗎?」熊無敵轉過頭來。
「昂,昂,昂。」
帝王巨鱷搖了搖頭,整個身子都浮現出來了,竟然是頭十五六米長的巨大鱷魚。波濤翻滾,它整個身子橫在水面,就如一條鎖江的戰艦。
「原來你這老臭魚是想打架了。嘿嘿,老子忍了兩年也手癢了。」
帝王巨鱷擺擺巨大尾巴沒入了奔騰的河水裡。熊無敵一聲長嘯,幾個縱躍,一個猛子扎入了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