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透以後,她忽然覺得豁然開朗,雙眉一舒,長吁一口氣。
「你在想什麼?」他在燭光下,微笑著凝視她。
她不知道,他多喜歡看她思索的樣子,她平時蹦蹦跳跳,如只小兔子,帶著三分小糊塗,三分小俏皮,三分小倔強,然而認真起來的時候,斂下笑容和不再作弄人的時候,是多麼的纖細,明慧又動人。
他僅僅是被她的俏皮話語吸引麼?不是的,那是多麼淺薄的表象,終會令人厭倦的。
他記得的,是她最初在他掐住她脖子的生死攸關之際,那倔強的話語,那寧可死去也不願意出賣別人的執著;是她明明被暖香閣裡的女子們算計,卻也不顧一切要揭露真相,還一個公道的小小正直;是她抬頭凝視他,淡淡說「願將大袖遮櫻花」典故的時候,那種淡定和恣意;是她沉思的時候,那樣輕輕攏起的眉頭,她的心底,有一個不容別人染指的小小純淨世界罷?在那個世界裡,千山暮雪,她一人獨行罷?
「我在想,我自己的路,終是要自己走的。」她也不瞞他,隨意說出。
他怔了怔,笑笑:「那我願意同你一起走。」
「你不會拖著我、拽著我、扯著我、逼迫我改變自己的方向麼?」她問得漫不經心,卻字字如針。
雲竣不由得苦笑,「自己的方向」……這種新鮮詞彙,還真是沒有聽說過,在這個時代,女子從夫,天經地義,哪有人敢說什麼自己的路,自己的方向?
但是與她而言,卻是那麼自然,他一開始輕慢她,作弄她,到了現在,卻開始尊重她,接納她。
「我不會逼迫你,我會與你商量。」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讓步。
千千笑了,燭光映在她眉心,顯得格外慧黠:「太子殿下,你還真是有進步呢。」
他摸了摸她的頭,心底柔情洶湧:「但是你一定不能離開我,怎麼也不能離開我。」
「嗯,若是我迫不得已,要離開之前,會先同你商量的。」這也是她能做到的最大讓步了。
他眉一蹙,想要說些什麼,卻看著她那張明媚臉龐,將話深深嚥了下去。
他不會讓她離開的,她哪裡會有什麼迫不得已。
兩人在燭光中對望,良久,他低下頭,在她唇輕輕一吻。